魅妆-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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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去出事地点的出租车牌号。”
她的嘴巴缓缓张开,红润的脸,缓缓地白了。
我拿起手包,转身推门离开,小绿依然在百无聊赖地修理指甲,看见我出来,下意识地站起来,往里溜达。
我喊:“小绿。”
她回头看我。
“不要给丁先生打电话了,没用的,你哥强暴他前妻的事,他并不知情。”
我拉开门,街上扑面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恍惚间,就流了泪,不知所以然的,复杂的泪。
下午,我又给宣凌霄打了电话,他连续挂断了我四次。
直到傍晚,他才回电话,也没问我找他什么事,直接就问晚上能不能去一趟酒吧,我说等做完节目后就过去,他简单地说了句我等你,就收了线。
丁朝阳没回来吃晚饭,也没提前打电话会知,这很是反常,我打过电话去问,他说有点烦躁,打算约朋友一起出去喝酒。我说好吧,别喝多。
他沉默了一会,沉吟道:“对不起。”
“别这么说。”我的鼻子酸酸的,泪差点落下来,想真相这东西,最好不要剥开,剥它做什么了?剥开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他说:“一个人好好吃饭,我稍晚点就回去。”
我做完节目就去了西南园,路上,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估计丁朝阳还没回,便给他发了个短信说我和台里的人一起出去吃宵夜,他说好的,再没多问,就扣了。
西南园酒吧没营业,卷帘门底下透出一丝影影绰绰的光影,我走过去敲了敲,门就稀里哗啦地开了,宣凌霄的目光很沉,待我走进来就把卷帘门关得严严实实,站在灯光离陆的酒吧中央,我的心,有些怯怯的慌。
他拖过两把椅子,距离很近地面对面摆了,自己先坐下来,说:“怕吗?”
我笑了一下,底气不是很足。
“别怕,我不会杀你。”他咧了咧嘴,洁白的牙齿闪着幽幽的寒光。
呵,当然。我坐下。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事无巨细。
很早以前,宣凌霄就知道阮锦姬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是没点破而已,虽然阮锦姬没说,但他清楚,阮锦姬知道自己就是她哥哥。
第一次见阮锦姬,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一头蓬松而乌黑的天然卷发,像只矫健的小狐狸追在父亲身后,不时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要她和妈妈。
父亲一句话不说,只顾埋头匆匆往前走。
最后,阮锦姬恼恨地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猛地击中了父亲的后背,父亲趔趄着站定了,片刻之后,继续前行,没有回头,阮锦姬望着远去的父亲,坐在路边嚎啕大哭。
正在街对面超市买可乐的宣凌霄目睹了这一幕,晚饭后,他问正在看电视的父亲:“爸爸,那个女孩子为什么要用石头扔你?”
父亲看了他一眼:“大人的事,你不要多问。”
说完,父亲就起身去卧室了,他问母亲,母亲盯着电视,一语不发,仿佛什么都不曾听到。
他又重复了一遍。
母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爸撒在外面的野种!”
他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为什么父亲会忍气吞声地承受母亲频繁发做的坏脾气。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阮锦姬,直到7年前,阮锦姬出现在他的酒吧,她又长高了不少,身材绰约,并不张扬香艳的眉目之间,有股子说不出的妩媚。
她是自荐到酒吧唱歌的。
宣凌霄没应,像她这样自荐来酒吧唱歌的女孩子很多,有些是为了谋生,有的,或许是将自己的青春当了饵,摆到一个显眼点的位置,待价而沽。她一次次地来,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盯着他,一遍遍保证不会给他惹麻烦。
最后,见宣凌霄依然不应,就哭了。
对,就是她的眼泪,让他记起了经年前的那个女孩,她瘫软地坐路边,望着父亲的背影,泪雨缤纷。
他的心震了一下,说:“好吧。”
她瞬间破涕为笑,隔着吧台来搂他的脖子。
那是第一次,他没有因为挨到女人的皮肤而觉得全身不舒服,他知道了,那是因为没把她当成女人,而是亲人。
在酒吧唱歌的日子,他是她喊不出口的哥哥,将她安全地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下,当她的小费少得可怜时,他会悄悄把钱塞到客人手里,请他们去点她的歌。
有时,她在台上唱歌,他在台下看得发呆,总觉得台上的她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后来,她离开酒吧,去丁朝阳的公司上班,他还曾为此很是欣慰,觉得她终于去过女人们该去过的正常日子了,有一份正常的、不会引发人揣测的职业,遇上一个合适的男人,谈一场循规蹈矩的恋爱,结婚,生子,过着平静幸福的日子。
直到宣凌霄和许芝兰好了后,才知道她爱的竟然是丁朝阳,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和许芝兰好,原来是她一手导演的一场闹剧,为此,他很生气,还骂过她,劝她不要再和丁朝阳纠缠下去了,她听不进去,甚至,他悄悄找丁朝阳谈过,要他放手,不要害了阮锦姬。
说真的,当我面对丁朝阳时,我很惭愧。宣凌霄搓了搓手:“如果他知道了我和他太太的关系,这会多么讽刺。”
“你让丁朝阳和阮锦姬分手,他什么反应?”
“他道歉了,说是自己不对,不想把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了,甚至请我劝劝阮锦姬,后来,就发生了古福利强奸许芝兰的事,我和许芝兰没联系了,再然后,就是阮锦姬欢天喜地地出国,我很替她高兴,对她来说,换换环境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一直不知道你知道你是她的哥哥么?”
“应该是不知道吧,她有点恨我,但我不恨她,她太缺少爱了,我愿意给她一些爱,代我父亲赎罪,我很爱她,非常爱,看着她做蠢事,我非常难过,但我又阻止不了她,只能尽量给她点保护吧。”宣凌霄抱着脑袋,低着头,好久没再说话。
“你知道古福利为什么会强暴许芝兰吗?”
宣凌霄看着我说:“这个话题,我们以前谈过了。”
“是的,我们谈过的,但,我们谈过的不正确,古福利强暴许芝兰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刺激你,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阮锦姬怂恿他去做案是为了让许芝兰意外怀孕,因为丁朝阳没生育能力,当然,她并没对古福利说你和许芝兰好是她一手导演的……”
我把阮锦姬和古福利之间的纠葛大体说了一下,又说了她让小绿给丁朝阳打电话的经过,宣凌霄显然有些难以置信:“她为什么要这么恨我?再说,和丁朝阳的事,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沉浸在恨海不能自拔?”
“因为她知道你是她哥哥,她一直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你和你母亲的存在,她和母亲就不会活得这么苦这么艰涩,有时候,恨比爱的生命力更顽强。”
把我我所了解的阮锦姬的往事都告诉了宣凌霄,他默默地听着,不停地抽烟,最后,仰天长叹:“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不恨她。”
我们沉默地坐着,街上,不时有车子扯着长长的尾音,呼啸而过。
宣凌霄放低声音,慢慢说:“下午,她来找过我了,就在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好像有点害怕,很慌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但,大体的事,我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样子让我很难过,这些年,她过得太不容易了。”
“或许,她对你也是心有歉疚吧,又觉得不知怎么开口。”
“或许是。”宣凌霄疲惫地笑了笑,点了支烟:“古福利不是她杀的,相信我。”
我苦涩地笑笑。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算我求你,不要在这件事上追究下去了,好么?既然古福利已走了,再追究也于事无补了,虽然她是做了一些不可宽恕的事,但是,她也是因为心里苦才这样的,我们都宽恕她,好么?”
我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地很为阮锦姬难受,她总是说,她的心又冷又硬是因为从未得到过爱,事实却是,在她的生命中一直是有爱的,譬如这个一直被她仇恨着的宣凌霄,他的爱,是多么的深沉而温暖,只是,她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仇恨上,感受不到而已。
宣凌霄定定地望着我的眼里,有支离破碎的晶莹。
我早就知道了真相,但从未想过举报她,这是因为我同你一样,爱过她,爱她的苦爱她的不易爱她的痴狂,即使我就当这些事都不曾发生过,不去查问,她也收不了手了,早晚有一天,她也会把自己送上绝路。
未必。宣凌霄起身给我倒了杯咖啡,自己拉开了一罐啤酒,碰碰我的杯子:“我会说服她放手。”
说了半天,我有点渴了,便端起咖啡,慢慢喝完了,放下杯子,打算告辞,一抬头,却见宣凌霄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你觉得,我能不能说服得了她?”
“就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可能么?”我笑笑。
“对,是不可能。他停顿了一会:所以,我在想其他办法。”
“譬如?”
“譬如,我把了解这件事内幕的人杀了。”他笑得灿烂了起来,一本正经,决无玩笑的意思。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今天,丁朝阳也来过了,他除了知道我和他的前妻的关系以及古福利的关系之外,对其他事情一概不知情,所以,即使他再健康地活一百年都不会威胁到我妹妹,虽然今天他打了我几拳,但我不恨他,毕竟是我睡了他老婆,毕竟是因为我的出现才导致他老婆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只有你,你不仅太聪明,还知道的太多了……”
我站起来,绕到椅子后面,因为紧张,腿有点软,头像要爆炸掉一样的疼:“宣凌霄,你不要乱来!”
“我不想乱来,可是,我不乱来我妹妹就没命了。”
他扑上来,我大叫一声,跑到一个卡座后面,宣凌霄没有追过来,而是抱着胳膊,冷笑着道:“我犯不上耗力气去追你,呆会,你会乖乖任由我宰割,你喝的那杯咖啡里,被我下了迷药。”
“你真卑鄙。”我紧紧地贴着冰冷的皮子卡座,恐惧像匹巨大的兽,抓住了我,我想站起来跑掉,可是,腿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我知道是迷药开始发作了,我不想就这么死去,想起了妈妈想起了丁朝阳想起了很多很多美好的人生片断,它们像缓慢前行的幻灯片,一一走过眼前,弄湿了我的眼睛,此时的我,是多么地希望好莱坞式的电影片断突然变成现实,有位英雄从天而降,拯救我出水深火热的灭顶之灾,可,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都不曾出现,倒是宣凌霄握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刀子,步步逼来。
宣凌霄弯下腰,把刀锋在我脸上贴了贴,小声问:“害怕吗?”
我眨了眨眼。
他笑了笑,说:“别害怕,我不杀你,给你下药,只是想让你别阻拦我杀死自己。”
说着,他坐到卡座中间的小几上,慢慢地和我说话,告诉我,古福利是他杀的,那天晚上,是他把古福利推下海的,因为他太讨厌他了,不堪他的纠缠。
说完这些,他把脸凑到我眼前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古福利死的真相,你知道的那些,都是假的,是推测,我杀了人,承受不了良心的折磨而畏罪自杀了,请你一定记住这点,请你忘记你的那些推理和所谓事实,求你不要再就这件事去追查我妹妹,她太苦了,而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自己都恶心自己,不如一了百了,也算是对得起古福利了,就算我为他徇情了。”他哈哈大笑。
他在绕酒吧又转了一圈,拿出一叠纸晃了晃:“我的遗书放在吧台上了,等来了人你拿给他们看。”
他的眼里,是明晃晃的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来,小声说:“见到我妹妹,请你帮我告诉她,我早就知道她是我妹妹,我非常想她叫我一声哥哥,非常想像哥哥拥抱妹妹一样去拥抱她一次,我很爱她,一直。”
我的眼皮不听话地往下坠,它们沉沉地合上了,眼泪滚到我的脸颊上,我想说宣凌霄你不要这样,只要阮锦姬不折腾,没人想置她于死地。
可是,我说不出……
一阵阵的砸门声把我弄醒了,微微的曙光从卷帘门的底下钻进来,我想站起来,却挣扎着倒在地上了,迷药的药力还没完全消失,我只能姿态狼狈地趴在地上,我看见了宣凌霄,他坐在一把圈椅上,嘴里,歪歪地咬着一支业已熄灭的雪茄,脸色惨白,嘴角有凝固的微笑,左手无力地垂在椅子外侧,黑白格子地板上凝固着一大摊暗红色的血迹。
我竭力张大眼睛去看他,可是,他越来越模糊,泪水从我的眼里汹涌奔出。
哗啦一声,卷帘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