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男二女-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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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一副烂摊子让母亲来收拾。
由于父亲的热心,居民们遇到麻烦事,有的不去找居委会,直接找父亲,让父亲出面调停解决。张家婆媳不和,李家姑嫂打架,全是父亲的事,搞的家里没有消停的时候。有时半夜三更睡了觉,还有人“咚咚”砸门,要求处理解决问题。母亲被折腾得吃不消了,父亲居然越干越起劲,一点罢手的意思都没有。家人不知道父亲心里到底怎么想,是不是年轻时没当过官,到老了想过官瘾。可这街道干部算个什么官,连点辛苦费都没有。父亲的那点文化和处理问题的能力,有时看问题难免出偏差,近了这个远了那个就得罪人。
母亲百思不得其解,晚上躺在炕上问父亲到底图个啥。
父亲振振有词地说,图啥,啥也不图,咱是共产党员,给大家伙办点事不应该?每天有点事做,日子过得踏实。
母亲还是有些不明白,但也不想再问,有些事她不想搞清楚,搞清楚太累。劳作了一天,只想安安稳稳睡个觉。刚有些睡意,父亲“啊”的一声长吟,母亲一下子睡意全无。母亲嗔怪地说,深更半夜叫唤个啥,吓人骨筋的。
父亲嘿嘿一笑说,啥叫叫唤,啥东西才叫唤,喊一声全身都舒坦。行,不让喊不喊,睡觉。
父亲依然为街道的事忙着。有时上面要来检查卫生,父亲就会更加忙里忙外,告诉这家把玻璃擦一擦,嘱咐那家把院里的卫生打扫打扫,父亲则亲自把脏水井四周打扫干净,然后搬个马扎子坐在门口,远远地守着,发现谁把脏水倒在外面或倒了什么脏物,马上唠叨几句,然后过去打扫干净,惹得人家对他翻白眼,背后骂他事妈,认为他是扛着党员的牌子假积极,是为了挣街道干部那几个补贴,你说冤不冤。
父亲热心街道的公众事业,对建业的学习也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时刻记挂着,他认为建业只等把这三年学上完,拿到文凭,就可以出人头地有一份好工作。
正当建业为自己上了电大而不知活在云里雾里的时候,他被通知取消学籍,不再是一名电大学员。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早就听人说过,电大的门好进难出,考上容易,毕业难。可他硬是没当回事,头一年两个学期,大部分同学都不能做到考试一次过关,都得有个一门两门不及格,参加补考,可他都是一次成功。到第三学期,他觉得电大不过如此,并不像人们说得那么玄乎,紧张了一年的神经开始放松,经常看小说听音乐。考试成绩一公布,他当时就傻了眼,一下子三门不及格。电大有规定,一次三门不及格,不给补考机会,取消学籍。
建业追悔莫及,欲哭无泪。他徜徉在街头。下班的高峰期已过,路上的人流稀落下来。并不着急回家的人们不紧不慢的蹬着自行车。工作一天后,此时正是全身放松的时候,为什么要急急忙忙的回家呢?这夕阳西下几近黄昏的时刻多么美好,这是享受的时刻。回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吃饭睡觉,醒来后又是紧张的一天。那日复一日的紧张是那么值得追赶么?要学会享受每一天中这最让人无忧无虑的时段。建业望着这些慢行者,猜测他们的心里肯定这么想,他们有权利这么想,有资格这么想,几个快速骑着自行车追赶过来的人,给建业明白无误的解释着行色匆匆这四个字的含义。这几个人肯定是赶着去上课,他们肯定知道,不好好学就考不及格,他们肯定知道一次三门不及格,就要被取消学籍,就失去了学习的资格,甚至失去做一个正常人的资格。建业望着他们匆匆的背影想,对,就应该这样,就得抓紧时间,一旦到了后悔的边缘,你就是坐着火箭也赶不上了。
夕阳正在西下,焦黄焦黄的太阳散失着他最后的光芒,轮廓清晰的悬浮在山顶上,努力挣扎着不让自己掉进山里,给这片大地和天空贡献出一片晚霞。建业从淡淡的人流中抬起头直视夕阳,目送着夕阳一点一点的沉下山去,他的心也一如那下沉的夕阳渐渐地沉重起来。
太阳沉下山去,晚霞渐渐散去。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建业一动不动地坐在路边台阶上,望着那吞下整个太阳的山顶,那山顶的曲线由明亮变成暗淡,又变得模糊,最后与天地混成一片。路灯依次地亮了起来。建业在路灯下慢慢地向前走着,毫无目的地走着,心情象泡在浑水里的一团乱麻。昏暗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缩短了又拉长。前面的一盏路灯忽然熄灭了,建业的视野里增加了一片黑暗,他的心随之“咯噔”一下,全身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父亲的心也如建业的学习成绩一样,呼啦一下掉下来。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建业学得好好的怎么就一下不让学了。他想问一问建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说法。可一看到建业那整天阴沉沉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取消学籍,就得回原单位上班。建业没脸回去,多丢人呀,建业想象的到,如果他还回去上班,厂里的同事会拿什么样的眼光看他,会背地里或当面说出什么样的话。他一天到晚就这么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着。老师和同学都替他惋惜,劝他不要放弃,在家自己跟电视学,全部课程他已过了三分之一多,如果继续跟着学,每学期参加单科考试,若都能结业,最后同样能换取正式的毕业证。建业在无路可走中又看到了一线曙光,他重新捡起课本。
他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在家里跟着电视自学。他不和任何人沟通,电大要好的同学来找他帮他,他也找借口避而不见。一个学期后,五门功课只过了两门。他的眉头又紧紧地锁在了一起,这样每学期过一两门,全部学完要多长时间啊,那得猴年马月才能拿到毕业证,建业对继续学下去失去了信心,彻底放弃了。
学不能上了,单位又不想回,万般无奈,他恳请建章为他托人找关系,给他调个单位,干什么都行。建章看他整日钻在家里实在无聊透顶,痛不欲生,担心时间长了会出事,答应帮他。
几天后,建章带着建业去找一个公司的经理。这个经理原是建章单位的厂长,提拔年轻干部时被破格使用。
这是刚组建不久的公司。归市政府直接领导,原来是一个二级公司,目前正在到处招兵买马。公司需要的都是些专门人才和国家干部,建业只是一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工人,想进机关单位谈何容易。建业随着建章去了这位经理家两次。建章夸大其词地说他如何如何有能力,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让他干就一定能干好。对方始终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推辞。建章对建业说,看来并不是没有希望,机关里不光都是干部,也有工人,
在向这位经理介绍建业时,建章还突出地讲他的特长是写文章,还能写小说,到机关做个抄抄写写的工作绝对没问题。这话说得建业很是不好意思。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根本没有建章说得那么邪乎,充其量也只能说是一名文学爱好者。还是在刚出校门不久,无聊时看过几篇写文化大革命的所谓伤痕文学,内容挺感人,就也学着写一些小说诗歌之类的东西,梦想有朝一日成为作家。把自己认为写得不错的几篇小说寄到杂志社,同时还给自己起好了笔名。不久收到回信,里面是铅印的退稿信。他不甘心,认为自己距离把钢笔字变成铅字已经不远了,报名参加了《春风》杂志社举办的文学讲习所,花钱买了一堆资料,也寄出了几篇习作,学完了还是不入门。慢慢地想当作家的热情消退了,到后来笔也懒得动了。
取消学籍后的一段日子里,建业忽然心血来潮,又拿起笔想写些东西。所写的都是自认为有感而发,不是无病呻吟。写他的苦闷,写他的懊悔,写他空有远大理想,却无脚踏实地的机会。直写的忽而豪情万丈,忽而入坠低谷,忽而泪流满面,忽而哈哈大笑。待心情平静下来再看这些东西时,自己都看不懂云里雾里到底写了些啥。
第五十五章 一步登天
第五十五章 一步登天
再去找那位经理时,建业把孙立送给他的在部队精心制作的大型客机台灯也拿了去,送给这位经理。这台灯做工很精细,很漂亮,孙立送给他时,他惊喜万分。他把这礼物看得十分贵重,本不想把它送人,但考虑还是调动工作的事重要,其他的都要让步。这时他想到了一句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送去了台灯,同时照例又说了一大车恳求的话。这次经理的话明显的要多于前几次,显然是漂亮的台灯起了作用。而且经理说正在考虑他的问题,看来这件事办成的可能性正在增加。
几天后再去时,经里告诉他,公司已经同意他调入,身份是以工代干,到团委工作,目前团委正缺人。那一刻建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活在哪里,什么感觉也找不到,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虚幻的了。一个参加工作才两三年的小工人,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机关干部,秃尾巴鸡转眼变成了金凤凰。不知是那盏台灯起了作用,还是他所谓的写作能力征服了经理,仰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运气好,正遇到公司需要人,如果没有这一点,他就是做梦也不会有这等好事。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至。电大被取消学籍是建业一帆风顺的人生道路上的塌天大祸,而他却因为这场大祸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进了机关,吃起了皇粮。建业认为这可能就叫因祸得福。这一系列的变故真叫人啼笑皆非。
建业上天入地大喜大悲的折腾期间,建设却实实在在的为自己创造了真正的发展机会。由于建设干上了自己喜爱的工作,上学时玩劣的习性现在荡然无存,他着了谜似地钻研业务,灵活处理人际关系,再加上那一起拾金不昧的学雷锋事迹,参加工作仅两年时间,就被提拔为摩托车部的副主任。
建军开玩笑说,这小子学习二五眼,那是聪明没用到正经地方。看看,闹不住了吧。要是当时好好学习,现在还不混个经理当当。
望着建设一幅春风得意的样子,建业被大起大落扭曲了的面部神经,连苦笑的表情也做不出来。
建业到原来所属的纺织局团委办理团组织关系,团委书记看着他从羊毛衫厂开出的介绍信,大张着嘴半天才合拢,然后惊讶万分地说,兄弟,你行呀,有本事。
建业从他脸上分明看到了他未说出来的话:你小子这后门硬的厉害。原来归我的下属管辖,现在一下跟我平起平坐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不能跟人比,人比人气死人!
建业到机关上班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午饭后,建业刚帮母亲收拾好碗筷,舅舅因为姥姥的抚养问题找上门来。
舅舅坐在沙发上,点燃一只烟,看了一眼父亲的冷脸,在很不愉快的气氛中,尴尬地对母亲说,老娘不是我自己的老娘,是三个人的,不能只由我一人抚养,二姐离得远,不能在身边看护老娘,每月都寄生活费来。所以我认为老娘的抚养问题应该由咱们俩人共同承担。
母亲没有好脸地说,你掏良心说,我自小童养媳出了家门,家里给了我啥。老娘把你的孩子一个个看大,给我看过一个没有?当时要是帮帮我,也不至于没了老二。母亲擦了擦眼角继续说,再说我不是那没良心的人,老娘生我一回,养我一回,我不会不管她,隔三差五的我总要去,我再没钱也要给老娘花几个。现在你倒来说这个,要我说坏就坏在你那个老婆身上,你就是怕老婆,做不了老婆的主。
父亲因为早年铁弓山的事,与姥姥的关系很僵。父亲吃劳保后,脾气变得不像年轻时那么暴躁,随和多了。孩子们小的时候,母亲看望姥姥总是偷偷去,买些点心水果之类的食品花的也是自己从嘴里省下的零用钱。母亲每看一次姥姥,父亲的脸就拉长好几天。吃劳保后,特别是退了休,父亲也老了,知道了人老了的难处,对姥姥的态度转变了许多。知道了老人在舅舅家的处境后,有时竟不由自主地和家人念叨起姥姥来。母亲久不去看姥姥,父亲还要提醒。后来还把姥姥接到家里住过两回。现在舅舅送上门来找不自在,父亲的火就不打一出来。幸好这时王亮进来,才平息了二人的火气。
谈判的结果还是父亲让了步。姥姥的生活由两家共同承担,生活费由二姨和舅舅承担。吃住由舅舅负责。挑水买煤看病由父亲一家承担,但费用由舅舅承担。
这以后,两家各自按自己分管的去做,倒也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不久后的一件事又打破了这种平静的局面。
给姥姥做的这些事,几个子女谁又空谁就去。那天建设去给姥姥挑水,因为进出院门,舅舅的三儿子硬说建设成心堵他的路和他找茬,建设也不示弱,俩人没说几句就动起手来,舅舅一家人拉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