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草原来-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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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宁愿她没在这……”我说。回想上一次见她时,她给我送证据时脸上的疲惫和换了的发型。那发型低下,会不会是光头?
我不敢想了,只觉得,心里怎么就那么那么的难受……
她,她究竟是多强大才会…才会做到那么些困难的事……
沿着长长的走廊,我们透过病房门的窗口一个个的找。从最简单的病房,一直走到单间病房,最后我和董小华看着那个vip特护病房时,对视了一下。
我们两个的眼里都有了泪花和惊恐,我感觉自己的嘴巴都干渴了。我们一句话都没说的往那个病房走,脚步越走越慢,我们都害怕,害怕里面真的有个王立美!
“姐!!!”董小华疯了似的冲进了病房!
透过病房门窗户,我看见王立美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器闭着眼睛,当我看见她那光光的头顶时,我顿时泪如泉涌!
一下瘫坐在地上,涕不成声!
王立美!!王立美你何苦啊!!!
“姐!你醒醒啊!姐啊!我是小华!我是小华啊!!!哇!!”董小华无力的跪趴在病床前大声的哭喊!可是王立美一动不动……
我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所有的回忆,那刻,戛然而止……
只剩下王立美的那句:“我相信你……”
“你们是谁!?干什么!?”一帮医生看见我们两个跑来,迅速的赶过来训斥我们。
两个护士架起我来。我一步步的往里走。
医生说了什么话,我都听不清了。跟聋了似的一步步的往病床那走,眼泪模糊了,再擦掉;模糊了,再擦掉……
董小华一看医生来了,一把抓住医生的双臂大声问:“医生!我姐!我姐怎么了?她怎么了?”
“你是她妹妹?她…她淋巴癌晚期……能活到现在,很不容易。昨天接了个电话后,过于激动就晕过去了。到现在一直没有再醒过来!”医生有点惭愧的说。
董小华一抹眼泪,跑到医生跟前,抓着他的白大褂,睁大了眼的哭问:“用药啊…用最好的!我们有钱,求求你了医生。用最好的药……救活她,救醒她……求求…求求你们……她是个好人!她是个好人啊!!呜……”
“我们尽最大努力了……她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未必,未必能活过来了……”
男医生的话,冷到人心坎坎里去了……
我走到王立美的病床前,半蹲下身子。
窗外五月的风透过纱窗轻轻的吹了进来,她的脸被那阳光耀的更显苍白。旁边的心脏起搏器滴滴的响着……
她瘦了好多…却说她吃素……
她的头发没了,她说她想换个青春点的发型;她那天的妆那么浓,她说,她说哪个女人不爱美啊……
王立美,那个漂亮的你哪去了……
醒过来,告诉我,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告诉我你是在演戏,演戏……
☆、098一封封的眼泪
“这是王立美嘱咐我们在她死后交给她家人的东西。你们谁是她家人?”一个护士抱着一个精致的棕红色的小木盒走了进来。
“这是?”我站起来问。
“这里头有病人的遗嘱和些信件,她在上面都标注好了人名。你叫什么名字?”护士看着我问。
“塔娜……”我还有丝颤抖的说。
“哦,那正好。她清醒时,让我们在她死后联系的就是你。既然你来了就给你吧……这病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护士说着将那个小木盒递给了我,刚转身要走,立刻又回过身指着躺在床上的王立美说:“对了……小木盒的钥匙在病人上身病服的口袋里。你们自己取吧……”
董小华站在一边有些呆滞的看着那个棕红色的小木盒,我轻轻的将小木盒放在病床头上的小柜上。轻轻的含着泪掀开王立美的被单。在左胸口的口袋里,轻轻的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包裹。
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把金色的小钥匙。
回头再看护士。护士和医生们却都已经走了。
我轻轻的打开小盒子,最上面的一封信就是给我的。
黄色的信封,并不新鲜。像是有段时间了,她准备了好久了吧?
拿起我的信封,再下面是董小华的。
拿起董小华的那封信,“小华姐,这是给你的。”
董小华轻轻的抹抹眼角的泪,镇定下后,疾步的走过来,便拿了过去。然后蹲到床尾的板凳上读了起来。
我摸着自己的信封。厚厚的。
她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吗?
……
塔娜:
等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知道吗?我很不舍得,我还没活够……
但是人要懂得认清现实的。或许你会怪我,或许你会恨我,但是我这么做都有我自己的原因。
去年,我查出了淋巴癌;你知道我是个乐观的人,我觉得我不会死。我一直都那么乐观,可是现实很残酷。
那坏蛋它扩散了。
我不怨天尤人,我也不哭不闹,我知道都没用。我该做的就是好好的安排好我的后事。
或许是上天安排吧。你出现了。
在未央市里,我耳目众多。很早就知道了你和李沐然的事。但我没有去阻止,因为我忽然有了那么个想法。
我去偷偷的考察你。知道了你叫塔娜,也知道你是李沐然11年前在草原上相遇过的女孩,我还知道你名字在蒙古语里的意思叫珍珠。
当我知道你与李沐然好后,我看见李沐然动心了。作为一个妻子,我的心,很疼。真的,特别的疼。我…我爱死那个男人了。
我们大学恋爱在一起,一走这么多年。我除了他之外从未对别的男人动过心,真的,我不骗你。我一直都只爱着这个男人,好爱好爱。可是,我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了。我要控制那份爱。
每一次,我看着他看向你的目光时,我的心就跟有根针在扎似的,疼的我想哭。我太熟悉那眼神了,那是曾经专属于我的眼神。
你不知道将自己的老公和孩子推向别的女人时,是什么感觉。痛,特别痛!可是……我还是要那么做。
比起别的女人,我对你放心多了。因为李沐然爱你,因为你也爱李沐然!更因为你是个值得信赖的女人,而且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孩子的后妈了。
对了,李玉阳特别乖吧?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他是那么那么的爱我,所以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死了。
记得那次吗?我是故意安排你在我家住下的,我也是故意的把李玉阳往你的怀里推的!我装的特别特别坏,装成一个坏妈妈!可是,我一转身那泪就吧嗒吧嗒的落。哪个母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那时我疼的都快把自己的肺哭出来了……后来,他自己淋了冷水澡,把自己冻感冒,就是为了让我出现。
他是我的宝贝,我不能让他那么糟蹋自己。还记得后来他对你的态度突然变好了吗?
因为,我骗了他。
我骗了李玉阳说,妈妈跟你来个约定吧!如果你能好好的哄着你塔娜阿姨,妈妈就不离开;我骗他如果明年夏天你依然喜欢着塔娜阿姨,而且塔娜阿姨也喜欢你,那么妈妈就会重新搬回来住!
很简单的欺骗,对不对?但也好残忍的……你知道吗?那个‘明年夏天’是我的死期啊!我知道我活不长了,我知道我快见不到我儿子了!你知道吗?你一定知道母亲对孩子的那种感觉!……那时候,那时候我巴不得每分每秒都陪在他身边的!每分每秒的守着他……
过年时,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执意要回去过年吗?不为其他的理由!我只想在我死之前能回家过年,只是希望过年的时候,不那么孤独……
我也害怕孤独的。那段时间你跟李玉阳在家,我单独住。每个夜里,我都在同病魔做斗争,与病痛和孤独对抗着。几次都快崩溃了,但是我一想到我孩子以后会有你这个后妈,我就有了力量。
我喜欢看着李玉阳脸上的笑容,我怕他哭……
塔娜,答应我以后好好照顾他好吗?
遗嘱里,我都安排好了。我死后,会把遗产大多都转给李玉阳的名下,也有你的一部分。但是,在他未满十八岁之前,不得动用里面的财产。也委托你作为他的财产的监护人。
好了,说说最后委托你办的一件事吧。
知道我为什么拖着一直不离婚吗?
塔娜,不要怪我好吗?
因为,我不离婚,我就还是李沐然的妻子。我死后就会葬在他老家的山坡上。那个山坡我去过,很破败,但对于我来说,看着那个小山坡时,我是很幸福的。
以前每当想到我与李沐然死后会共同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更爱他了。因为我知道落叶归根,李沐然死后,也会葬在那里的。只要我不离婚,我就会葬在那里,如果我离婚了,我就没有资格再葬在那里。我会变成无所依托的小小的游魂……
我爱他。
所以,我生,是他李家的人;死,亦是他李家的鬼……
请将我的骨灰,安放在那个山坡上吧……
(附:我的死讯,不要让别人知道。等你和张强的事都安排妥当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李沐然说说我的死,然后悄悄的把我葬了就好。尤其是不要让我父母和李玉阳知道。我对我父母和一些朋友的信里都只是说我出家了。还有,我给李玉阳留了六封信,他的生日是7月12日。你到时候每年都给他一封。拜托了,他还太小,不能让他太伤心。家庭破裂给他的伤害够大了,不要让他再承受没有母亲的痛苦……)
王立美
2008年4月
……
低头。信纸上,是满满的模糊不清的字迹。我知道,王立美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流了很多很多的泪。此刻我的泪又再次沾染上了信纸。
流着泪看完,想止住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4月……她那么早就写好了。
写好这些,然后去了我办公室给了我张强出轨的证据。再然后,消失到现在……
看着王立美躺在前面的病床上,那柔弱的身子,那柔弱的呼吸,那柔弱的外表下,究竟是藏了多么坚强的一颗心,才能顶的住那些病痛和孤独的折磨……
她给董小华写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看见小华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我就知道。她又戳了一个人的心……
“她…她到死还骗我说自己出家再也不回来了……”董小华攥着信,哭的更猛了……
我将信递给她,她看后,整个人才知道王立美为什么到死还骗着她……
但眼泪却也如我一般,收不住了……
☆、099抱骨灰盒回家
孤独的夜里,我和董小华一人一边的陪在王立美的病床前。眼泪在几个小时之后,也慢慢的淡了。
房间里只有医药仪器的滴答声和王立美费力的呼吸声。
她始终没醒来……
一个月,她消失的一个月里,自己孤独的待在这个病房里。那些苦痛和孤独折磨她的时候,她是用怎样的意志才能熬得过来……
“以前我不知道我姐为什么对你那么好。现在总算知道了。不过,她真傻。傻的却又那么可爱。”董小华攥着王立美枯瘦的手说。
我看着王立美苍白的脸,曾经的那些记忆再次漫上。静静的低下头说:“一直以来,我都知道王立美是个不简单的女人;这么一个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的女人,我真的对她很抵触。我曾经还以为,她那么对我,是不是要害我。现在知道真相后,才发现,她过的真苦……”
董小华看着我正了正身子,眼里还是那么红红的。但口气却再也硬不起来了,“塔娜,其实在我眼里,小三一直都是不值得被同情的。哪怕你老公张强如何的不是人,你都不应该在婚内做出如此的事情。我看过王立美给你的信,但是,我不同情你们两个。”
“同情?”同情这个词,我感觉是那么的“另类”,但是当那两个字从董小华说出来的时候,我确实有那么一种希望被同情的感觉。
一直以来,我都过的好辛苦。嫁给张强,婚姻不幸,丈夫出轨,婆婆吝啬;现在自己又婚内出轨,做出一段段如此不堪的事情。
董小华看我不说话,便又说:“但是我姐也有错。我不能因为她是我姐我就向着她说话。我一直以来做事、做人的原则就是是非分明、问心无愧。纵然王立美这么做对她自己,对你,都是一种解脱。但是,我姐这种做法,其实也蛮自私的。从一开始,她就在布置一张网;如果,我们今天没来,或许这张网会因为你的懦弱而就此成功的织起来。我姐知道你一定会听话的将她的骨灰带回未央市,也知道你会是未来李沐然的好妻子、李玉阳的好妈妈。但是,我姐比你更懦弱。在生命的尽头时光里,她懦弱的选择了这样的一种方式。我觉得……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