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夏-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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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一张—翕:“或者说,你敢爱他吗?”
夏如画张了张嘴,然而在苏彤如炬的目光下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敢,我爱魏如风!”
苏彤的眼睛就像闪光的星星,清亮的映出了夏如画悲伤的表情。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却仿佛隔了楚河汉界。夏如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与苏彤较量,她棋败一着,已有些溃不成军。
“所以我求你救救他!”苏彤紧紧握住夏如画的肩膀,闪着泪光说,“现在只有你说话他才能听进去!不管你找片警还是刑警,我求你带他去认罪!只要他没犯更大的错就总还有希望!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学校图书馆里几乎所有关于法律的书都有你的借书记录!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吗?因为那些书我也都借了、都看了!但我不怕!念了这么多年书,当了这么多年好学生,是非黑白你总能分出来吧!你应该明白,如果真的……真的是走私,那么越往后就会判得越重!他还年轻,还来得及。哪怕他判个十几二十年,我也等他!”
夏如画怔怔地看着苏彤黑白分明的瞳仁,耳边里不停地回响她的那句话,阳光迷蒙了她的眼睛,大片大片的金色射入了她的心里,让曾经黑暗的地方明亮了起来。
十几二十年,她也可以等的。
4我等你
见过苏彤之后,夏如画走回了家。几个小时的步行她却没感觉到疲惫,因为一路上她都在想她和魏如风的事。夏如画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想起了他们从小到大紧握着的手,想起了他破旧的牛仔服,想起了豆沙馅的小粽子,想起了他一张张拿给自己的人民币,想起了他的吻,想起了他眼中的悲伤和绝望……想到最后,魏如风清楚进发的那三个字,回荡在她的胸腔里,泛起了酸疼的感觉。
站在家门口的那一刻,夏如画想,她是爱着魏如风的。
可能正是这样带着禁锢味道的爱,让夏如画内心煎熬,让魏如风走错了路。但是比起最终失去,夏如画宁愿选择被煎熬。魏如风犯了错,但他还可以改,夏如画虔诚地想和他一起接受判罚。不管多久,不管多孤独,不管多无助,她都愿意等。
他们都不是坏人,相爱也不是坏事。他们只有这一点点的梦想,虽然和别人比起来很卑微,但是对他们来说却很珍贵。夏如画偷偷期盼着,走过这个复杂的十字路口,也许很久之后,在没人认识的地方,他们能像最初一样携手,一直走到头。
夏如画回到家给叶向荣打了个电话,叶向荣接起的时候有些惊讶,尔后很兴奋地说:“如画,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夏如画吸了口气说:“我没发现什么。叶大哥,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你说。”叶向荣挥着胳膊赶走凑过来的吴强,紧贴着电话听筒说。
“如果……”夏如画顿了顿,下定决心地吸了口气说,“如果如风犯错了,你能帮他吗?”
“那要看他肯不肯认错了。”叶向荣沉吟了一会儿说。
“叶大哥,我能让他认错!求求你,你帮帮他好吗?”夏如画有些呜咽地说。
“如画,你别哭,先别着急。你放心,我愿意帮你弟弟,但是……”叶向荣突然停了下来,他和1149专用联络的呼机响了起来,这是局里刚特别给他们配的,摩托罗拉汉显,上面清晰地写着有消息的暗号:新盘给我留一张。
“这样啊如画,我现在有点急事,你等我给你打电话,咱们见面好好说,你也好好想想,我一定会帮你,但是我得知道究竟怎幺回事。如果这期间你发现你弟弟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你就立刻告诉我,好吗?”叶向荣一边看着呼机一边急急地叮嘱说。
“好……谢谢你,叶大哥。”
挂了电话之后,夏如画在他的劝慰下冷静了下来,她想应该先好好问问魏如风,他到底做到什么程度,大概会判几年,然后带着魏如风去找叶向荣自首,这样在叶向荣的帮助下量刑总会轻一些,只要不是死刑,就总有希望。
这么想着夏如画渐渐放松起来,多年来压在她心口的大石头被她狠狠推开,虽然这个过程有着不可避免的疼痛和惶恐,但是那片埋在心底的阴暗却见到杨光,温暖了起来。
魏如风是凌晨三点多回来的,知道码头的事被摆平后他松了一口气,就凑热闹和阿九、小宇他们一起喝了点酒,又把程秀秀送回了家,这才回来。
夏如画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魏如风轻手轻脚地蹲在她前面,静静地看着她平和的面庞。他经常这么地看,对她的每一根睫毛,每一声呼吸都那么地熟悉。魏如风没叫醒她,从屋里抱了一条薄毯给她盖上,自己满足地回屋睡了。
第二天清晨,夏如画一睁眼就急匆匆地去魏如风的房间看他,见他好好地睡着,心里踏实了下来。夏如画收拾了一下去厨房做早点,煎小糖饼的时候她又想起苏彤的话,以前她总是想都不想的煎一份,魏如风从未要求过什么,而她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为魏如风不喜欢。这种深沉的爱让夏如画心里泛着酸地暖起来,她微笑着摊开—张薄薄的面饼,舀了一大勺糖放在上面。
厨房的声音吵醒了魏如风,他揉揉眼睛从房间走出来,靠在厨房门口说:“姐,你上午没课啊?做什么呢?”
“我今天就下午一堂课。”夏如画调小火,擦了擦手说,“糖饼,马上就好了,你洗脸来吃吧。”
她抬头看见魏如风还裸着上身,脸偷偷一红,魏如风没在意,挠挠头说:“做那个多费事啊!我下楼买点豆浆吧。”
“不用,还有牛奶呢。”
魏如风点头,洗漱好在餐桌旁坐下,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份糖饼,微微有些惊讶。
夏如画端着自己那份出来,魏如风咳嗽了两声,夏如画看他面前的糖饼没怎么动,有些失望地说:“怎么了?不好吃?”
魏如风摆摆手,笑了笑说:“好吃!”
他接着就夹起来咬了一大口,夏如画眼睛弯了起来。
“姐。”
“嗯?”
“那什么……今晚一起去看这个吧。”魏如风指了指桌子上的报纸说,那是夏如画订的晚报,昨天的,上面的广告画印着海平剧院要在今天上演歌剧《卡门》。
夏如画惊讶地看着他,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做过像约会一样的事,只是依靠在—起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魏如风本来是看夏如画兴致好才说的,但见她半天不回答,有点黯然也有点失落,自己圆场说:“我只是看你那天看这个新闻看得挺入神的,你不是学校话剧团的吗,今天也正好没课,我就说一块去看看,没事,你不想去就算了。”
“我去!”夏如画脱口而出,唬得魏如风一愣。
“我和你一起去!”夏如画又补充了一句。
魏如风耳根红了起来,他—边点着头—边把剩下的糖饼一口塞下,呛得又咳嗽了几声。看他一副喜上眉梢难以掩饰的样子,夏如画心里暖暖的。她看着魏如风,想着该怎么跟他说自首的事。她要让魏如风明白,对她夏如画而言,魏如风是独—无二的存在,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她都会在原地等他回来。
就在夏如画刚想开口的时候,魏如风的大哥大响了起来。夏如画愣愣的盯着那个带着引人犯罪意味的东西,魏如风看了她一眼,还是皱着眉接起了。
“喂?……嗯……家呢……这就去……新桥,我记着了……几点?……好,还是阿九开车吧,我去找滨哥……我知道……好的。”
魏如风的对话很简短,但夏如画仍能听出不寻常,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魏如风说:“什么事?”
“没什么”魏如风没看她,擦了擦嘴准备往门外走。
“能不去吗?我想和你说点事。”夏如画站起来,拦住他说。
“时间不够……”魏如风看了看表说,“姐,我回来你再跟我说吧,很快的!”
夏如画黯然地垂下头,魏如风看她沮丧的样子很不好受,忙抄起桌子上的报纸说:“真的很快!你放心,就是和滨哥、阿九去取趟东西!咱不是晚上还要看那什么门呢吗!我拿着报纸,这上面有电话,我让小宇帮我订票去!”
夏如画听他说只是取东西,稍稍放下了心,说:“那你让阿九开车慢点。不着急的,那演出好多天呢。”
“嗯!我走了。”
魏如风急匆匆地往门口走,夏如画把他的钱包和钥匙递给他,魏如风打开门,刚迈出一步,夏如画又喊住他。
“哎!”
魏如风回过头看她,夏如画顿了顿说:“别太晚,我等你啊!”
“嗳!”魏如风脆脆地答应了一声,他笑着朝夏如画挥挥手,一蹦一跳地下了台阶。
夏如画一直看着他跑下楼才关上门,她回到餐桌前开心地吃自己的那份糖饼,可只一口就咳嗽了起来。
太甜了。
甜得她笑着流下了泪。
5脚步
夏如画中午就去了学校,她找到广告系,把苏彤叫了出来。
苏彤仍旧是一身休闲的打扮,背着她脏兮兮的画板。
“怎么?诱丢包了?”苏彤调笑着说。
夏如画脸一红,摇了摇头说:“没有,一起吃饭吧,今天我请你!”
苏彤有点差异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成,走吧!”
两个人又一起去了三食堂,打了简单的饭菜,苏彤仍旧不客气地夹夏如画盘里的菜,夏如画看着她说:“我想好了,我要带如风去自首。”
“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没准他还可以少判点!你跟他说了吗?他怎么说?”苏彤不再夹菜,郑重地说。
“还没有,我今晚或者明天就跟他说。”夏如画顿了顿,“另外,我还想和你说件事……”
“你说。”苏彤想魏如风应该不会拒绝夏如画的要求,松了口气,又去夹夏如画那边的菜。
“我……我喜欢他。”夏如画脸很红,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是却很坚定,“我会陪着他的。”
苏彤的筷子在空中顿住了,她愣了愣,随即夹起—块菜花说:“是不是我跟你说的话刺激你了?你别勉强,亲情和爱情虽然就差一个字,但可有本质的区别。”
“是的,你是刺激我了。但是我对他的感情,不是从你出现才开始的。”夏如画静静地说。
“你承担得了吗?”苏彤放下筷子,猛地靠在座椅上说。
“其实我也想问你这句话,你承担得了吗?”
“我当然……”
苏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如画打断了,她真诚地看着苏彤的眼睛说:“爱他不是件难事,但是再爱也要能一起过日子才行。如果如风真的被判刑,那么不仅仅是等待。你现在还在念大学,你还有很长的路、很丰富的未来可选,你愿意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罪过度过那些年吗?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还有家人,你的家人能愿意你和一个少年犯在一起吗?他出来了,但他不可能拥有现在的一切,要身无分文的从零开始,你能想象没住的地方、没吃的东西那种恐惧和苦恼吗?苏彤,爱一个人就要把他整个的融入到自己的生命中,不管好的坏的都要接纳,而这个过程可不只是美好,很可能痛苦万分。我是和如风一起长大的,我们曾经只能凑在一起吃一顿饭,我们都被人欺负过,我高中时的课桌上刻满了乱伦什么的字眼,他辍学在码头干活供我念书还被人扣工钱。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太卑微了。所以我确实怕过,我怕被别人骂无耻,我怕我的旧伤被揭开,我怕如风离开我……即使我知道他做了那些事,但还是不敢面对。我现在和你讲这些,仍然很害怕,我的脚一直在抖,但是我不能不说。因为如风对我而言要重过一切,我不能因为自己而去禁锢住他,让他难受。也不能让他因为做错一件事,就把一辈子搭进去。我想会有人帮我们的,我们都要的不多。做这个决定真的要谢谢你,正是你的话提醒了我,让我勇敢了一些。苏彤,我和他就像是长在一起的两棵树,根都是连在一起的。他犯了罪,但我还是爱了,我们都破了禁忌,也许这是难以理解的,也许我们都走错了路,也许以后我们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但是,和他在一起,我愿意。”
苏彤安静地听完长长的—段话,夏如画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她明明可以插话,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自己想的辩解在被时光荏苒过的现实中显得那么无力,以至于后来她只能愣愣地看着夏如画,看着她和魏如风带着同样凛然决绝的神色,用相似的带着哀悼味道的口吻,向自己表示坚贞。
“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我总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夏如画低头笑了笑说。
“哦,哦,我知道了。”苏彤随便扒了两口饭说。
“下午还有课,那我就先走了。”夏如画看了看表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