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爷儿父子的故事-第3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尤还ЧЬ淳吹目牧巳鐾贰R院螅衷谕趸税猜竦牡胤饺ィ惨苑乜耐贰9鸹ㄋ担耗忝鞘瞧奖仓耍筒槐亓恕5遣担勒呶螅飧隼袷遣荒苌倭耍彩强牧巳鐾贰�
不知是真是假,曾龙呆呆的在坟前驻立不动,大约也想到了甚么,居然还流出了几颗浊泪。他说:亲娘,我根本没有料到王凰这么年轻,身体也还是可以的,怎么说去就去了。
桂花说,不说了,万般皆生命,半点不由人,去了就让她安安生生的去吧。你自己好好过吧。
曾龙说:回去之后,我就去安排人,要为亲爷的坟上,王凰的坟上,一处立一个碑的。
桂花说,这些都不必了,你看,这一片坟地,谁家都没有碑的,但是清明节的时候,谁也不会搞错的,我看你的新太太到是很懂事的,很乖巧的,只是太年轻了上点,你可要好好待她。曾龙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把话扯开了说:亲娘,这一次真是难为你了。我们准备就要回城去了。以后请你到城里来耍。另外,我还想说一件事,如果有我爸的消息,便也请给我带个信来,这次我去打听了一下,听说甚么云游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桂花说:他的事,还是你自己过问好了。我们究竟是外人,不好去过问的。
回去的路上,看见桂花几乎一言不发,曾龙也不便再问甚么。
在张家沟的这些日子,彩儿过得一点也不轻松,主要是心里压力大,生怕说错一句话,她想,如果桂花知道自己以及郭春与曾龙那一挡子事,自己真是无地自容了,而且,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危急的时候,居然还要跑到自己害了的这一家人这儿来避难。所以,心里一直不安宁。其次乡下的生活和城里到底不同,这儿的粗茶淡饭与城里也不一样,不过既然来作客,入乡随俗,自己也只好忍着。除此之外,她担心的问题还要多。在重庆的时候,她似乎知道更多的一些消息,就是说,共产党一来,对于一些人总是要“清一清,算一算”的。在伍余那个狗男人的安排下,自己就跟不少人上过床,不要说身份不清楚,就共床共枕的做了巫山梦。也许这些官们就是在床头感悟委深,事隔多年,怕也记忆不清了。但是有两条却是明白无误的,那就是自己当了两任伪军官的太太,一个男人是张团长,一个男人是冯副官。张团长在战火中死了,死无对证,也没有甚么的,但是那个假男人冯副官,知道这事的人到多,虽说是离了,但是人还在呀!如果有人追究起这一挡子事来,自己怎么也没有启口说清楚的。还有,就是与曾龙这一摊子事了,街坊邻里晓得的也不是没有,就是已经当老丈母之后,自己和曾龙也是藕断丝连,有时,在对方的要求下,自己也难免迁就一番的,所以,她有时想到,不如就在这乡下终了一生,也算一个好的结局,有时又想到,这种清苦的日子过起来,也许生不如死呢。
郭春到底年轻,一直懞懞懂懂的过着。在乡下住着,少了看的,吃的也清淡,还有肚子一大,“欢喜”起来,也是不很方便。所以,心情不大好,心想,生过小孩之后,是不是还是再去读书。读起书来和同学相处也是有意思的。忽而又觉得,自己嫁给了曾龙,真正是亏了自己,不是妈要寻死觅活,真是不想嫁给这个甚么曾龙,她想,曾龙不就是“蒸笼”吗?唯一的用处,就是蒸菜上席。如果于今压在自己肚皮上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位会说外国话的英文教员,是不是更有趣呢。因为很多同学都说这个教员不错,郭春还暗恋着他呢。但是,如今却是这一个“蒸笼”。她决计回城之后,是要回去一趟学校问问情况的。
回城的时候,仍然是三乘滑杆。走的时候,桂花倒是把郭春叫到一边说:我给你准备了两升酒米,以后生了孩子,可以做‘醪糟’吃了发奶,养身子的。我们农家小户,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你。另外,如果今后有甚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的。你是才来几天,可是,我有时老觉得你也是我的女儿。郭春虽然想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看见桂花眼睛里含着包不住的眼泪,倒是有点感动的,于是就说:有空你也进城来看我呵!
城里的街道最大的变化是到处都有大幅的标语,写着甚么“热烈庆祝一九五一年元旦”、“毛主席万岁”、“朱总司令万岁”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的字样。街上还有人在扭秧歌,唱歌。令他们感到十分新鲜。
滑杆进城的时候,郭春和曾龙到了吉龙桥的家,而彩儿却叫滑杆直接抬到了小码头。她想,如今世道变了,一切都要先看一下再说。这不免使曾龙有点为难,这样,在那儿去找人煮饭呢。于是,回城的第一餐饭,到是吃了一大碗盐没味的挂面。
郭春挺着肚子,说要去找同学耍。于是曾龙就悄悄的去会保长。
保长看见他,苦笑了一下,向他说,县长早就跑球了,镇长说是去受训了,到底怎么训法也不清楚。不过,我们也管不了甚么事情,这里管事情的叫“县解放委员会”,这一带管事情的是一个姓张的排长,大凡小事,都要问他的。不过,这个人对人和气,到没有骂过我们,比镇长当年爱训人还好一点。现在外面谣言很多,说甚么的也有,不过,看起来,蒋委员长、蒋总统大概也跑球了。张排长说,街道上有甚么情况,我还要去向他报告的,每个月,我还要去领60斤米的,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作主,我也管不了你的,不过,我这就要去向张排长报告,说是你曾甲长回来了。你的事情,你自己作主,而且有的事你也莫问我,我搞不醒豁的事,我也不敢开口。听张排长说,乱造谣言,要被抓去受训的。
听了这些之后,曾龙是一头雾水,于是又去街上找袍哥张大爷。
张大爷说:有的事,我也弄不明白。原来有人说“大爷二爷,见不得太爷,”就是说,我们和衙门不是一伙的。但是,解放军进了城,也没有人来理答我们。还听见有人说,街面上的事,什么吃茶、讲理这一套也不实兴了。还有人说,哥老会虽然是民间组织,但是今后也不要了。听说,有几个字号的已经散了伙,我们这个“信”字号如何,虽然没有说,不过,散伙,只是早迟而已。曾龙说,原来县里还有一个甚么“应变委员会”的,现在怎么了?张大爷说:快莫说这一挡子事,听说这些人还要到军管会去登记呢。怎么,你是里头的啥子人呀!曾龙吓了一跳,忙说,没有什么,随便问问。
于是,他又去了大码头的锅铺,门是关起的。他拍开门,那位小伙计说:这一段时间也没开门了,因为我们摸不清行市的。曾龙问:你还有钱吧。伙计说:‘银元卷’已经不用了,这儿还有百来个铜元,另有三个银元,两个袁大头,一个川版子。曾龙说:你还要生活,把铜元、川版先留给你,两个袁大头我拿走吧。伙计说:是,不过,过了年之后,我要回去了,在城里头一天吓人巴沙的。
曾龙还是有点挂念彩儿,又到了小码头,进门之后,他发现彩儿一人在那儿呆呆的坐着,脸上还有泪水,不知怎么他把保长、大爷、伙计说的都忘了,倒是去说,人家都说丈母娘爱女婿,你看,我躭心你呢,说着就凑过去说,你真像一支带雨的梨花呢。一面就动手动脚了。彩儿说:混帐东西,你也不看世道,不问情况,我急得要死呢。
细问之下,才知道家里失了盗,他在火急下乡的时候,留在家里的一口皮箱里,是有一个首饰盒的,里面还有一点金货的,如今箱子也不知去处了。看来是有人翻墙而入,东西已被梁上君子拿走了。
曾龙说:算了吧,这些事情是找不到地方报案的,蚀财免灾,不说了,你还是住在我们那边去,多少有一个照应。况且,郭春也是一个怀身大气的,我还没有接过生呢。于是连哄带骗,又亲又摸的终于把彩儿拥着一道回吉龙桥去了。
回到家里,看见郭春已经回来,但也是一副心情不悦的状态,一问,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肚皮里已经有了这个包袱,那末,已经十六岁的她,完全可以去考新招收的工作人员培训班,说是培训出来之后,就算是正式参加革命了,前途很大的,因为肚皮有货,这书也就读不上来,于是,她就表示对于曾龙的深恶痛绝。
不过,曾龙如今并无意去关心这事,他是一个心思想着,如果张排长要来叫他,他究竟应该如何应付。尤其不知道今后的吉凶福祸,于是,他想,如果老爸在这儿,或者冯叔在这儿,还有一个可以问的地方,如今遇见这一对活宝一样的母女,真是倒霉死了!蒸笼爷儿父子的故事(四六)
——苍髯老贼
县解放委员会政工组织的一封函件,就把曾龙通知到原来的镇公所里,所幸还不是给他一人开单份,同去的还有几个人。一个穿着军装,一个穿着灰色干部服的两位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
原始交待事情的时候,曾龙还有点紧张,及至听说是不能听信谣言,要收缴游散枪支弹药等,曾龙就释然了,因为这为类事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之后,又说到要减租退压,积极交爱国公粮的事,他也感到没事一般。以后又听说,马上要组织清匪反霸,一切伪职人员都要集中学习交待问题时,就令他不免有点紧张。
那位穿干部衣服的人说,你们今天回去准备一下,没有事情的人,也不要紧张。过去作过甚么的人,只要认真交待,坦白是可以从宽的。而且,这次清反运动是有原则的,那就是镇压反革命分子的政策是,首恶必办,协从不问,立功受奖。学习的时候,是不用交伙食的,何时拿自己交待清了,何时就可以出去。
回去之后,按照安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说,县解放委员会政工组通知学习,情况很好,连伙食钱也是公家出,一般人还不能享受这种待遇。彩儿与郭春也没有关心。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集合在一块,由那位穿军装的押送,他们这一干人就到了县文庙里去,食宿学习都在那儿。
因为家里的大肚子已经有了一个安排,由彩儿去侍候,所以曾龙还是心里不慌,只是觉得伙食不免缺乏香辣,但也不敢说甚么。
开始是作动员报告,由一个穿军装的人来讲话,听说此人是军管会的头目,连目前最关火的单位,如县解放委员会都由他管理的,所以,人家都叫他是甚么政委。这位政委讲话时,一是说的“猫话”,就是说的不是川话,听起来比较费力。二是内容大体与昨天的报告差不远。而且反复说,问题不在大小,主要在于态度。只要是自己交待的,就算坦白,就可以立功的。
他想,原来冯叔就给他交代过,遇见事,不能够去出风头,出头的椽子是先烂的,而且,事情要想清楚了;再说,万万不能说来吊起的。所以,他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儿,瞎想自己如何交待。
于是就听到了慷慨激昂的声音,如泣如诉的声音。原来已经有人在响应号召了。要求响应的人似乎很多,但是上面那位政委发话了,说的是,从开会的情况看,大家要求革命、追求进步是主要的。从下午开始,就分小组进行,使大家都有这种机会。于是下面又是一片巴巴掌的声音。
下午开小组会,曾龙想,再眼观鼻,鼻观心就不行了。但是要先听,看别人怎么说。谁知道这有点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样子。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于是就由组长点名,叫一个姓王的人先说,这位王先生先说了一通要求革命、追求进步之后,就说:我曾经帮助保长去抓壮丁,不过最后又放了。
组长就笑着说:那么,怎么一抓又放了,你要说详细一点。王先生说,以后他给了我和保长二十个大洋,就放了。突然,一个学员说,这家伙不老实,避实就虚,我们知道他不但卖兵吃钱,而且,他就是当地一霸,奸淫、抢劫甚么都要干的。于是就在会喊起口号来。
这时,组长发话了,说,他的材料,我们什么都掌握的,主要取决于他的态度。既然他不老实,我们只好把送到他应该去的地方。在他的手式下,外面来了两个人,一人手上提着一支手枪,另一人拿着一根绳子,三五两下,就被绑起带走了。曾龙看见这一情况,当场就差点昏了过去。
这时,又有一人要追求进步了,他的问题是贩卖过大烟。交待了货从哪儿来,又卖到那儿去之外,又说现在家里,还藏着一碗。于是组长安排,去一个人与他一道回家去取就得了。于是这人又出去。以后又有一个起来,他就自己是一个惯偷,偷了多少次之类的话,还没把事情讲完,大烟贩子转来了。组长说:没事交待了,东西拿出来,就好了。放下包袱,轻松前进嘛。
于是大家又一道听惯偷讲,如何撬门翻墙的勾当。直到外面拉铃吃饭。
当天晚上曾龙就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