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爷儿父子的故事-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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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损失呀。清秀先生说:这个疯女人诈了不少的朋友,你怎么向她承认甚么了?惠芳只好向他说了。
清秀先生说,你上当了,你上当了。你不知道这个女人鬼得很。诈骗人厉害,不少人都要上当的。不过不要紧,我这儿还有一笔小钱的,你拿去吧。只是,今后我还不好过她那一关哟。我不是说钱,我是说,你承认了我们之间关系这个把柄。
惠芳收了钱,虽然心里稍微好一点。不过,又一想,这事可能越来越复杂了。回到家,就觉得头疼心慌。才看见王凰,她就说,你快到大码头,找你爸回来,我不好呢。王凰说,睡觉不是还早吗,我的路还不熟呢。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里。
惠芳不免气急攻心,在进门的刹那就栽在门里。
等大名回来,她已经完全昏了过去。及至送进医院,医生说:太晚了,准备一下后事吧,可能就是晚上了。
待到曾龙和王凰一道赶来时,惠芳似乎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把手张着,大名去轻轻握住,她又望了望儿子,又望了望媳妇,到三支手都一齐放在她手边,儿子又握住她的时候,她努力的笑了一下,一滴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头一歪,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当医生问为什么不早一点送来时,谁也说不清楚。大名在和人讲锅的价钱,曾龙说在上课,而问王凰,则是一派茫然的样子。
结婚还不到二十年,其间经过了风风雨雨多少事情,但是,总算过来了,想到了他们平日的感情,面对这一情况,大名就是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再也打不起气来。
似乎对曾龙的震动也很大,觉得妈妈的死和自己关系很大,无论如何,自己不免也太淘气了,今天东一榔头,明天西一棒子,倒把妈妈搞得没有办法,特别是妈妈才三十来岁,无论如何是死得太早了一点。
王凰倒是不很明白是一件甚么事情,但想到,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她似乎还恍惚觉得就在当天下午,还向自己说过甚么的。于是,在送丧的那一刻,她突然号陶大哭了起来,使得全家都不知所措。
这当然是一件大事,所以,先志夫妇听见这一消息也来了。先志是想曾经的情份,感到人生无常,平日这么一个风风光光、聪明伶俐、眼眨眉毛动的人,怎么一下子就香消玉损了。
桂花除去有点感慨之外,还耽心另一件事情。如今住在一起,还不到四十岁的亲家,自己有点傻乎乎的王凰,以及还住在学校的女婿,他们之间,会怎么相处。
平日谁也觉得不太理事的大小姐,这个有点不大好的口碑的妖妇,一旦殁了,顿时就使其家里失去了平衡。
在出丧前的两天,渺目跛脚的先志,倒是临时又一次充当了曾家管事的角色,来铺派家中的杂务。
清秀先生也赶来看了一下,烧了一柱香,不过,大名一家人,谁也不认识他,也没有问是好友亲朋。但是,他明白,这一定和自己那位心眼狡滑的女人有关,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只是偷偷的流了一滴浊泪。而且,感到惠芳虽然有勾引人的本领,但是,仍然是不会处理事情的。
丧事并没有花去多少钱,因为在送惠芳出医院的途中,大名就在她的提包里发现一笔数目不少的钱,但他始终也没想过,是甚么原因,在死之前,她去筹划了自己的丧葬费。
桂花把自己的顾虑向先志谈了,先志也觉得这是一个问题,但是,女儿已经嫁出去了,这个主自己是作不了的。桂花说,要不,我把凰儿接回去住一段时间。先志说,这是一辈子的事,你能够养她一辈子吗?桂花也没有办法,愁得甚么似的。
丧事办完之后,先志找大名商量了一下,大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排这些事,那背时的曾龙,不能马上退学,而王凰连自己做饭都不大会。我也没法去伏侍这两位先人的,实在不行,大家上馆子,不然怎么吃饭。
先志说:上馆子也不是一会事,这样吧,不如先在家里找一个佣人,反正屋里要有人理事才行。大名说:先志哥,你们过两天再回去,先给我家里作一个安排吧。
大名突然想起,曾经帮过老爷子的赵玉珍,以后又突然不知去向了,听惠芳说突然跑了,也不知究竟,如果这个人还在,还是一个好事。
他突然问:先志,你搞得清楚赵玉珍这个人吧,不知现在在哪儿。
先志想了一下,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恍惚是大老爷娘子办丧事期间见过的。现在一点不明白了。
大名点了点头,说:先志哥,人一辈子说不清楚,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们无住两天,我临时出去一趟。
先志说:你早去早回,我的家里也是有一摊子事的。
大名一人又乘滑杆走旱路去了一趟浅滩。
今非昔比,在打国仗期间,税赋很重,所以,倒是一副百业凋零的状态。他仍然是去了一趟悦来旅舍,这儿已经变成了茶旅舍了,他在门口泡了一杯茶,就静静的坐着。在第二次掺茶的时间,他问了一下茶博士,原来在旅馆里服务的人还在不在。博士说,你说的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也说不大清楚的。
大名感到无聊,只有在街上走走。突然,他看见了一个稍觉熟悉的身影,他一下记起来了,就收了一声桂花,果然,一个妇女就停了下来,问,先生叫我。大名说,是的,我们是曾经相识的,找个地方摆谈两句吧。
于是,又返回悦来茶馆。黄桂花说,先生是多会儿在哪里认得我的。
大名说:说起来已经十多年了。你总记得第一次的事吧,其实,不久之后,我又来找过你,当时说你已经是一个连长太太了,有这一回事吧。
黄桂花说:我大概记起了,我那时才十六岁,家里穷,只好做皮肉生意了。我记得恍惚你们来的是两个人,在前我以为是你的,以后来了一位叫大老爷的是不?
大名说,是,当时还有一个叫赵玉珍的,这人在哪儿?
黄桂花说:恍惚听人说过,他跟了一个耗子眼睛虾米胡的甚么姓唐的人,说是拐了一笔钱跑了,现在当甚么太太呢。
大名一下想到,可能曾老大被骗了,真是人无混财不富呀。
他又问,你的当官当连长的人哪里去了。
黄桂花说:没有多久,就出去打国仗走了,我们也分手了。
大名问,你现在做甚么。
黄桂花说,那死鬼走前也给了我几个钱,我自己也有一点私房钱,现在勉强开一个小铺子,带一个十二、三岁的儿子过生活吧。
大名也把自己的情况和打算说了一下。又问,我家里也要人帮忙的,如果可以,你不如进城去帮我。
黄桂花说,这样大的事,哪能一谈了事,我还要好好想想,还要与儿子商量一下的。
大名说:好吧。我的住地在县城,你去大码头的曾家锅铺或是吉龙桥的曾府都可以会见我的。我现在到是困难的。想了一下,他又说,来找我时,你就说叫黄花贵吧,黄桂花问为什么?大名说,我附近一个人也叫桂花的,不要搞混了,那年我来时,店里的一个么师就说,你发了,如今不是桂花,而是花贵了,讨过吉利吧。黄桂花也就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他与先志悄悄商量了一下。他说,先志哥,我这叫慌不择路,贫不择妻的,虽然快了一点,但也是没有办法的。
先志说:这些话也不必说的;不过目前你只是要人来帮忙,并非马上就要结婚的,你说是不?不然,大家会对你怎么看,何况,真要结婚,你还是慢一点,不要说甚么贫不择妻的话,俗话说,大船烂了三千钉,哪里甚么贫穷了,我们还不是要生活的。
大名说,好吧,不过她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儿子,来了,也是要麻烦的。如果你们真是忙,也可以先回去的,只是别忘了来看看我,看看曾龙和王凰。蒸笼爷儿父子的故事(三七)
——苍髯老贼
不久之后,那位原来也叫桂花现已改名为黄花贵的人,终于到了大名家。曾龙在妈过世之后,突然就像大了一截。他首先就向大名说,妈的死肯定和自己不懂事有关,所以,至今心里觉得十分难受。第二,曾龙说,我从来没有看见你去关心过妈妈的身体,你多会给她买过药回家。这第三,王凰也是有责任的,她人高马大,但是,真正在家里做事的,却只有妈一个人。
于是,他提出,这个叫花贵的人,究竟是以甚么身份进入的,当老妈子就是老妈子,有一个职责任务的,这一点很重要,名不正则言不顺。至于家里面的事情,他说,王凰既然是我媳妇,很多事情就应该去履行,不然怎么行?
大名怔怔的望着他,等他说完之后,大名说:曾龙,你看,在你妈死了之后,你究竟还要不要我也不活了,这个家究竟是你当,还是我当。
曾龙说:你别说这些话,就事论事,你看我说的那一条是不要你活,不要你作主了?那一条不是实打实的事情。
大名这才意识到,这个娃也不好打整了,已经不是自己怎么说,就怎么做的年代了。于是,不免又怀念起惠芳来。最后,他说:曾龙,你一天一天大起来,现在既然不想读书了,你可不可以直接回来管家算了。
曾龙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没有这个能干的,我知道如果回来就去守铺子。
这件事情一传到黄花贵的耳朵里,黄花贵就大呼上当,骂大名不是一个好东西。十多年前,那一次,在大老爷还没安排的情况,就大吃豆腐,如今又来这一套,于是第二天就回浅滩去了。
这样,大名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样生活,倒不如真正去做一个庄稼人自由自在。对于这个家,只有自己来再一次变成一个下人了。
于是,如先志要编篾器穿一件围腰一样,他也穿起围腰来每天生火煮饭了。不过,这样的结果,到使曾龙有点收敛,不再去读书,而是一天到晚去老老实实的守铺子了。
第二年夏秋之交的时候,听说是抗倭国战打赢了,县里要举办庆祝会,学校也有表演节目的。因为模样儿不错,口齿也清楚,老校友嘛,经过学校邀请,曾龙倒是去串了一个角色。
演完之后,说是受到了县太爷的表彰。曾龙就被叫去干了两件大事。一个是说是已经是三青团的成员了,今后还可以去接受训练,为党国出力效忠的。这第二个,说是镇长揣摩县长的意思,给曾龙安了一个甲长的位置。说是从此之后,只要做得好,进一步可以升为保长,乃至连保主任,镇长,或者更高升的。
曾龙自己也没有想到,怎么这国仗一不打,就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的运气。今后,说不定有大的发展。于是,锅铺也不想干了,倒是专心专意干起公事来。一会儿登记户口,一会儿查卫生,一会儿又去查做生意合不合法,反正零档马帮的事很多。而且,干事情也是有几个钱的。以后,又有人告诉他,要在社会上混,不参加袍哥是不行的。于是他又到街上‘信’字码头,去当了一个九爷。晚上去听评书,去打帷鼓,乃至进戏园子,大摇大摆的进进出出就行了,是不花一文钱的。
有一次由保长带领说是去查甚么,他们去一个小的院子,开始是声色俱历,之后,看见保长被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拉走。他刚想去问究竟,突然另外一个女人叫,问题在这里呢,他一进去,就被一个女人紧紧的抱住。他青红皂白尚未搞清,不知怎么就去上了床。更妙的是,出来的时候,不但分文未掏,而且还请他时常光临啦。
回去之后,他拿了一本《新生活运动指南》一对比,似乎一条也对不上来。他想,这个世道怎么了。于是去请示保长。
保长说,老弟,如果没有便宜占,谁来搞这一档子事。这样干,才真正叫新生活运动呀,跟着我去干,只是这些事情千万不能乱说的。
这些问题也不能去和王凰讨论。王凰的样子还是那个样子,叫做甚么做甚么,但她自己总是不知道该做甚么,连自己一身一体的事情,也似乎搞不清楚,连甚么时候添衣加被的事情,也要曾龙去指点,因之,觉得生活起来,确实没有情趣。
于是,他试着去问老爸。大名虽然才四十出头,经过了一系列的事,不但已经谢了顶,而且两鬓也已经花白了。听着这一些事情,他说:我懂得甚么呀,不过,这第一,人还是要凭良心办事,坑蒙拐骗、巧取豪夺的事是不可干的,不管你当甲长还是其他甚么,上面交办的事要办,这是应差。但是自己怎么办?还是要凭良心的。第二,人活一辈子,也是要讲究一个责任的,王凰人不精灵,也是你自己提的要求,把人家明媒正娶接回来的,总不应该冷落人家。这些事书上说着呢。于是,他又把一本《圣谕》给了曾龙,看看吧,很多事这里都说着呢。
听了老爸的讲话,看了这些《圣谕》,觉得都是有道理的。不过,曾龙觉得,这些也不能当饭吃的,上面的差事要办才行;另方面,过恶事也是不能办的。于是就消极的对待生活,心里也充满了苦闷。
有一天,他突然向老爸说,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