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郎-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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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能忘了我?怎么能够忘了我!怎么能够忘了我
她眼中的爱,成了恨。
她步步进逼,神态凄厉地嘶喊着,伸出利爪朝他扑来。
玄明一惊,侧身闪过了她,长剑随即挥砍过去。
灵儿和霍去病在同时闯进南厢庭院,红衣女子回身,和灵儿打了个照面。
「红姊?!」灵儿看见她,一呆,惊叫出声。
红衣女子一愣,停下了动作,她看着灵儿,有些迷惑。
玄明闻声也一征,剑势也为之一顿,长剑停在女子身前。
红衣女子仍瞧着灵儿,她气焰全消,恍若醒觉。
恍惚间,过往记忆都在眼前飞逝而过,昆仑的山、大漠的沙、瀚海的风,相遇、离别,相遇又离别,一幕幕在眼前流窜着。
男人的脸。
她的男人的脸,无数个男人的脸,一张张惊恐的脸……
「红姊……?」灵儿往前踏了一步,惶惑地确认着。
再回神,眼前只有那闪耀着银光的剑,看来像大漠的骄阳。
红衣女子看着灵儿,笑了。
笑得凄凉,也释然。
下一瞬,她投身长剑,让那银白的剑,穿透她的肉、她的骨、她的身……
和她那早该死去两百年的心……
玄明要缩手已是不及,长剑早已刺穿她的胸口。
「不!不要啊」灵儿惊叫,跑了过去.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哭叫着:「红姊。红姊!」
「对不起……」她开口,抬手轻抚着小金蛇的脸:「我只是……不想活了……」
「骗我!你骗我!你不是说做人比做蛇好吗?你不是说你要和那个人一起去过幸福的日子吗?赤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灵儿抱着她,啜泣着。
「我……错了……」她嘴角逸出了血丝,凄楚地苦笑道:「做蛇还是比做人好的……别听我的……忘了吧……」
「不要、不要,我不要忘了,红姊你不要死,我们回昆仑去!回昆仑山脚下去!」灵儿激动地哭喊着,热泪滑下了脸庞。
「嘘……乖,别哭……」她拭去灵儿脸上的泪,嘴角逸出了更多的血,眼神逐渐涣散、迷蒙,吐出了最后」句:「别学我……别……和我一样……」
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微弱的语音消散在空气中,白玉般的手从灵儿脸上滑落。
「红姊、红姊!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你不要丢下我一个啊!」她痛哭失声,抬首仰望玄明,抓着他的衣角,跪着求他:「你救救她、救救她啊!」
玄明脸色苍白地看着她,艰涩地道:「她已经……死了……」
「不!没有的,没有!红姊还没死!」灵儿攀着他的衣,急迫地站起身,满脸泪地哀求道:「你看看,看看呀,她还没死.」
「灵儿……」他伸抚着她的脸,咬牙狠心道:「她死了。」
「没有!才没有!你骗我!骗我!」她捶打着他,用力推开他,回身蹲下抱着红姊,哭喊着:「红姊!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她一直哭一宜哭,不肯承认红姊已经死去,直到声嘶力竭,直到她再也无法不去面对怀里逐渐僵硬冰冷的身躯已真的没了生命……
寒风吹过,旭日逐渐升起。
灵儿抱着红姊的尸体摇晃着,埋头啜泣。
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肩头,她抬首,看见玄明不知何时半跪下,陪着她。
「放手吧!让她安息。」他哑声说。
灵儿泪眼迷蒙,神情恍惚地看着他,呜咽喃问:「为什么?为……什么……」
他无法回答,只能沉默。
他的剑尖滴着血,她的脸上流着泪。
她的泪光反射着朝阳,闪闪发亮。
「这是什么?」
像是这时才发现自己脸上滚烫滑下的液体,她伤心困惑的伸手触碰脸上的泪,茫然地看着他。
他喉咙紧缩着,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只能心疼地将她拥入偎中。
如果可以,他宁愿她、水远不懂……不懂泪是什么呀……
他紧紧拥着她,直到不远处一道银亮闪烁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一把刀,反射着晨光。
他反射性地眯眼,顺着刀光往上看,这才看见了那男人。
对方一脸沧桑,那历尽风霜的面容不再像十三年前那般年轻,却更像他数千年前的那位结拜兄弟。
他们沉默对视着,在对方脸上看见过往记忆。
日头爬上天际。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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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早已忘了最初的最初,甚至忘了生命里的第一个千年,但他怎样,也忘不了那场战争,更忘不了那应是敌人的女人。
轩辕魃,是神;炎儿,是人。
两者,都不是他所能拥有的。
从没想过她之于他的意义是什么,直到灵儿出现,直到她逼他面对自己。
敌人?恩人?主人?朋友?
抑或是……情人?
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说他只是逃避,不肯面对自己。
等到真的快失去她了,他才晓得她说对了,也说错了。
紧握着她的手,他一遍遍轻唤她的名,希望她能听见,希望她
能醒。
***
「睡了?」
当玄明从房里走出来,蚩尤,或者该说是霍去病挑眉询问。
玄明点头,在桌边盘腿坐了下来,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
霍去病看着他,替自己和他倒了杯热茶,再开口,却不是预料中的问题:「你身上的毒如何?」
玄明先是一愣,跟着才摇头道:「暂时不碍事。」
「虽然不再是妖,总还有记忆。」看见玄明的反应,他嘲讽一扯嘴角。
玄明无声苦笑,吸了口气言归正传,定定看着他,直切重心:「你找我。」
「你知道。」他陈诉着,因为晓得这是事实。
玄明点头,仍不偏不移地看着他。
他没有闪避言明的视线,只沉声道:「我要见她。」
「何苦?」玄明暗暗叹气,疲惫地道:「你现在不管说什么,她听不见,也看不见。见了又如何?」
他板着脸,冷声道:「那是我的事。」
「如果我说不呢?」玄明一脸平静的说。
他一僵,搁在桌上的手不觉紧握成拳。
「为什么?」
「我欠了她一条命。」看着杯中茶水,玄明以拇指抚着杯沿,道:「她受的苦够多了,这几千年,在大漠,真的够了。」
闻言,他下颚紧绷着,久久才重复道:「我要见她。」
玄明抬眼看向他,扯着嘴角,缓声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话完,玄明起身离席。
「腾」他一怒,斥喝出声。
听见那久未被唤起的旧名,玄明一震,却未回身,只是握紧了拳,头也不回的沉声道:「给我一个更好的理由,这是我欠她的。」
他哑口,咬紧了牙关,最终还是无言。
玄明在心中再叹,开口道:「你好好想想,否则就算有机会清醒,她大概也宁愿继续沉睡。」
他全身紧绷着,只能看着玄明回到房里。
紧抿着的唇,还是抿着。
桌上的茶冒着烟,久久……
然后,凉了。
***
他盘坐在席上逼毒,回神时,床榻上的人影已无踪。
匆忙起身,却隔着窗棂见着在庭院月下独坐的灵儿。
他走出去,来到她身旁。
夜凉如水,风吹池中荷莲摇曳生姿。
「红姊说……」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水池中,皎洁的睡莲在月下绽放,缓缓道:
「睡莲分两种,一种是子时莲,一种是午时莲,子时莲在子时开花,午时莲在正午开花,因为是观赏莲,所以没有莲蓬,不会结莲子……」
「是吗?」他陪她在石上坐下。
「我爱喝莲子汤,她跑到山下村子里学,拿那当奖赏诱惑我,一日不变回原形,就有一碗喝。」她缓慢的说着,像是刚学会说话一般迟缓,语音因清晨时哭过头而干哑。
他牵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紧紧握着,听她诉说。
「我不会站,变人,光站着脚都会痛,骨头像是被拆散后再重新组过,我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成天瘫在石床上,她老骂我懒骨头……」
变人,那过程离他已很久很久,可他仍记得当初那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的心一阵抽痛,为她曾受过的苦。
「她花了一年教我站,又花了一年教我走,她教了我好多好多……」她继续诉说:「几乎从我有记忆以来,她就陪着我,直到两百年前,她跟了那男人走。她说她爱他,所以要跟他走,我说我不懂爱是什么,她摸摸我的头,笑得好美、好温柔,说我以后时机到了就会懂……」
她有些哽咽,喘了口气:「我……忘了人活不了两百年,忘了她早该回来找我,她不可能在那之后还丢下我……」
灵儿抓紧了他的手,心口好痛,泪又从眼角滑落:「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成了妖,我应该早点发觉不对的……」
「那不是你的错……」他不忍,将她拥入怀中。
「我该……早点来找她的……」灵儿埋首他胸膛呜咽啜泣着。
月儿缓缓爬过夜空。
水中莲,合了。
许久许久之后,她哭累了,不再饮泣,只是蜷在他怀中,静静任他环抱着。
忽然间,她打了一个嗝,不觉哑声笑了起来,自嘲道:「你知道吗?以前我不懂泪是什么,有人和我说那是伤心的时候才会冒出眼的水,哭一哭,心情就会好点了。可是我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伤心,我哭不出来,所以就涂口水在脸上,我以为……那是一个好玩的东西……」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有些轻颤,可她仍继续开。「那不是……对不对?」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紧缩,久久才有办法开口:「对。」
她像小动物似的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揪着他衣衫的小手,抓得更紧了。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拥她在怀中,不敢太过用力,怕一不小心,她就会碎了。
***
客栈,临近湘水畔。
清晨从二楼露台望出去,朝雾让四周成了一片白茫。
「爷……」
坐在岸边的男人,闻声回过神来,才发现灵儿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他没说什么,只是又望向前方那看似平静的江面。
半晌,才问:「他呢?」
「在调息逼毒。」灵儿曲膝坐着,看着江水缓缓向北流,水面上偶尔漂过几片落叶,沿着岸边打转着。
他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眶红肿,不觉道:「怎不去睡?」
「我睡不着。」她睡不安稳,红姊的事总在她心头打转,所以玄明抱她回房后,躺没多久又醒了,见他在外头,才走过来,想说他曾是妖,现在又是人,或许能解她疑惑。
吸了口气,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喉咙哑哑的说:「玄明说,爷前世是蚩尤,爹是山怪,娘是人……」
他面无表情的,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为什么精怪会想和人在一起呢?」她疑惑万分地环抱双臂轻声道:「红姊当年是说因为她爱那个男人,所以跟他走。是因为爱吗?爱是什么?玄明说炎儿爱你,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全身不由得紧绷,神色沉郁。
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灵儿幽幽叹了口气:「你也不懂吗?书简上说人有七情,喜怒哀乐爱恶欲,我以为人天生就懂,不像我们需要学很久。」
河面上的雾,在日头升起时散开,他闻言,只看着那被旭日照得金光闪闪的水面,忽然道:「人和妖和神,并没有太大的分别,情感,都有。会,不一定表示懂。妖比人单纯,不表示没有心、没有情。」
「是吗?」她依然困惑。
他讽刺的扬了扬嘴角:「你的玄明不就懂,你不会去问他。」
「他……他不是我的。」灵儿瑟缩了一下,迟疑地道:「我……不太想问他这个……」
「为什么?」
「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她神情有些别扭,将头搁在膝头上,无力的说:
「而且不晓得为什么,只要问到类似的问题,他表情就会怪怪的,不回答我……」
他可以想家玄明尴尬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很荒谬。他自己的问题都理不清了,为什么还得在这里替这小金蛇解答疑惑?
扯了扯嘴角,他无声苦笑,暗自猜想也许这是因为他前世欠了玄明的。
「你为什么想见炎儿?」
她声音很轻,脱口而出的问题却让他猛然回神,再度僵硬起来。
没听到他回答,她不惊讶,只是疑惑地缓缓又问:「玄明以前和我说,你不肯原谅炎儿,所以让他带她走,我以为你是因为后悔了,所以才抛下一切来找她的,不是吗?」
他仍然没有回答,只是脸色难看的僵着。
「玄明说炎儿爱你,红姊当年也说她爱那个男人,所以跟他走。炎儿为了你伤了元神,红姊为了她爱的男人,成了妖。」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迷惘地道:「爱,到底是什么?」
他还是沉默。
「好象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我不懂……」
「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