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长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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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却是人类的精英。这样的精英难道没有理由统治多数人吗?大哥你再看看那些草民百姓、山村野夫,野蛮、弱智、低下,跟一盘散沙似的,总爱斤斤计较,贪图小利却不明大义。有些人还自命不凡,说话狂傲,不知天高地厚地嘲笑咱为官者是奴才,却不知自己是奴隶。做奴隶还不如做奴才呢。现在大哥有幸得到了天子的信任,可要珍惜这个机会呀!来日如能促成联盟,大哥更会身价倍增,功比当年苏秦,说不定会担当六国之相,名荡中原,那是何等风光?妹夫我也能跟着沾光……”
梁兴快不认识眼前的妹夫了。惊呆地瞪大眼睛盯着李迪的嘴。李迪看了还以为大兄哥开了窍,更加得寸进尺:“不过官场确有险恶之处,做事说话须加小心,一些看不过眼的事情也不要多管闲事。大哥的脾性刚烈,为人直率,这都容易吃亏。所以我劝大哥要学会忍耐,凡事不要由性……”
“你以前不常对我说,违心灭性是做人最大的可耻。今儿个怎么反劝我违心灭性啊?”
李迪正说得口干舌燥,没想到老顽固突然顶出这么一句横话,顿觉喉咙被卡住,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忙把桌子上的一碗茶水倒进口中,一口吞下,半天才缓过气来,却还没有忘记为官者的种种修养细赋,忍辱负重,如何为人,强挤出一笑来礼待险些要了自己命的大兄哥,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其实,其实我也是为了大哥好。话说多了些,大哥你——大哥不要见怪。”
梁兴反倒觉得尴尬,陪着干笑两声,一时二人都不言语了。沉寂了半天,李迪才想起了什么,对梁兴说:“大哥,这盟约之事,是不是先给周相国通个气?”
梁兴连连点头:“妹夫想得周全。”
二人心里却同时在骂对方:“不可救药。”
(三)
一大早,梁兴随李迪上朝,刚到前门,等候已久的相国周谨热情地迎上来。
梁兴与周谨是老相识,当初周谨跟李迪一同出使周室时与梁兴认识的。昨日,梁兴以拜访过周谨,并把盟约之事都说了。周谨对盟约大加赞赏,自然全力支持梁兴的工作,并立即行动起来,奔前跑后,为梁兴保驾护航。
此时,周谨拉着梁兴的手一同进了前门,往宫里行去,边走边问:“梁贤弟对朝中礼仪可熟知?”
“见面作揖问候,一般场面上的礼节还略知一二。”
“大臣间的礼仪大致如此,没啥特别的讲究。只是朝见国君时可马虎不得,臣子初见国君,必行拜见大礼,贤弟可会三叩九拜之礼?”
“在书卷上看过,可从来没做过。”
“什么!?贤弟你做了人臣,怎么连这个都没练过呀?”周谨停下来,急得只埋怨一旁的李迪:“小李子,你咋不提醒提醒梁贤弟呢,这么大的事怎能怠慢了?”
李迪一时捶胸顿足:“都怪我,这事给我疏忽了。”
周谨急得团团转,猛然发现不远处有个龙壁墙,眼睛顿时一亮,拉着梁兴一溜小跑到壁墙后,气喘嘘嘘地说:“贤弟看好,愚兄为你做示范。”
说着便对那壁墙行起叩拜大礼来,还一边讲解要领:“跪下时,身子要挺直,头要放正,眼要平视前方,眼光要略微向下些,脸色要庄重高雅,你看,姿势是这样,要体现出一种即尊重上方、又有凛凛不可犯之态……”
梁兴虽知官场就是个粪坑,没想到今日身处其中,才发现这粪坑臭得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像。心理准备不足,一时被臭晕了,半天,才醒过神来,忙去扶周谨说:“周兄快起来吧,我看这个先不学了,反正暂时也用不上。”
周谨正教得起兴,并已开始叩拜了。忽听梁兴这么一说,伏在地上疑惑不解地抬头看着梁兴,样子很象一只等待主子命令的宠狗。
梁兴一笑提示:“愚弟现在身为天子之使,天子之使见天子之侯,还用行拜见大礼吗?”
周谨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爬起身来边拍身上的土,边给自己打圆场:“愚兄倒把这一桩给忘记了,唉,也难怪,天子已多年不派使臣了。”
梁兴刚进粪坑,便沾上了臭气,不由自主地恭维:“周兄刚才的礼仪做得真好,堂堂正正,仪态大方,令人望而起敬呀,以后我一定会向周兄好好学习。”
周谨却非常谦虚:“贤弟取笑我了。”
二人说着话一起朝大殿走去。
大殿门口举行了一个简单仪式,显然赵国对盟约之事很重视,两队盛装侍卫分排两侧,殿前台阶上青烟缭绕,殿内钟琴交鸣。侍卫高呼:“恭迎天子使者——”
梁兴被拥入殿内,先于国君见礼,又在周谨的陪同下与众臣一一见礼。礼数过后,梁兴暗自打量殿上的国君。只见那坨狗屎是个瘦弱少年,一脸稚气,却故作老成稳练,正襟危坐,煞有介事地询问梁兴,声音中还没断了奶味:“久闻梁卿士寮雄才伟略,请问联盟之事,有何高见?”
梁兴迎合小狗屎以礼:“经曰:‘乾坤为首,天地之位定矣’;天子之尊不可易,此乃礼之大体也。现在,周室虽微,但其名尚在,诸侯理应以周室为尊,诸侯虽有分争,但终不敢夺宗主之位,中原国候知礼守义。只是西域之秦国历代君主生性野蛮,不行礼仪,对内施以暴政,对外则窥视宗主之位久矣,欲夺之心也日渐暴露。对此,中原诸侯已有所警觉,都有联合抗秦之意。这正是成立联盟的良机。”
众臣纷纷点头称是。梁兴从怀中掏出帛书呈上:“在下此番带有天王亲书的盟约书一份。各国国主如认可,只须在上面签字,盖章即可。”
小狗屎看过盟约书,又给众臣传阅一遍,之后小狗屎问众臣:“诸位爱卿有何见解?”
奴才堆里站出一人,近前道:“陛下,以臣见,此乃军机大事,应查看历法,选一黄道吉日办理,不能草率呀。”
那奴才是赵国的国尉,名叫乐成,长得浓眉而小眼,体胖而身短,还可算是标准的君子外形。昨日梁兴在周谨家中,听周谨提及此人,知道是周谨的对头,而且二人正为出兵讨秦之事争的不可开交。
说到臣子之间的斗争,这里面有许多要说的。
历来的书中总是把为官者分出善恶忠奸好坏来。实在是因为历来写书的人都偏爱幻想,而且是幼稚的幻想,总爱把从娘胎里出来的人楞和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往一块联系,却忘了那些为官者也都得吃饭穿衣,拉屎尿尿;更不知当官的其本质就是奴才,其排列应是这样的:君主的奴才(一级);君主奴才的奴才(二级);君主奴才的奴才的奴才(三级)……总之是奴才,只不过大多数奴才比普通人装得更像个人。所以,奴才们平时张口闭口都是为国为民、公平正义、天下公理——试想,一个甘做奴才的人能有什么天下公理可谈?
其实奴才的心里时时不忘的只有两个字:“争宠”。在“争宠”二字里,“宠”就是主子的恩施,但奴才们想得到就得必然去“争”取。奴才们为此费尽心机,以致成就了无数千奇百怪的历史故事和千古绝唱。譬如,有奴才为解主子的嘴馋,竟从自己身上割下块肉来为主子熬汤,且传为佳话。有的奴才受了冤屈,被主子难责,以至抄家灭门,但还依然拼死为主子效命尽忠,也成为美谈,更有的奴才奇思妙想地扒了主子的皮——当然是人皮外面的那层皮——吊起来抽打,以致即得到了主子的暗赞,又滑稽地博得了执法如山,铁面无私的美名。由此看来,历来说当官的“争权夺利”并不准确,确切地说,应为“争宠得利”。这也是出于无奈,因为世上想当奴才的太多了,所谓同行是冤家,“争”是必然的,这是客观规律,当然这是在争宠方面,而在维护大局方面,“官官相护”则更显重要。
赵国的奴才们自然不能排除在客观规律之外,争得也很激烈。按规律,必须符合条件才能称得上争,其中一条就是相争双方必须势均力敌。譬如,牛只以与牛顶架,才能称得上是相争。要是令一只瘸羊上场同一头西班牙斗牛对阵,那还能称得上争吗?羊只有当场跪地求饶的份了,也免得被一角豁得暴死当场。
在赵国,乐成即是国亲,又是一品大员,份量极重;周谨身为相国,声名显赫,份量也不轻;二人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对,是都想做万人之上而不愿做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之上的一等精英。二人相争属实正常,不争反而不对,坏了客观规律。
争宠的具体表现是,第一个奴才先向主子献上一媚,博得了主子的首恳,得意的摇头摆尾。另一个奴才则在一旁眼红得不得了,觉得第一个奴才超越了自己,与主子贴得更近了,情急之下,当然要想法迎头赶上,更想反超。在这种情况下,后来的奴才通常会采取以下几种措施:方案一,凑上前去跟着叫好,但被主子的关注度不大,是下策。方案二,上前对第一个奴才所献的媚再做些补充,这样做被主子关注度大了些,但终归是跟别人身后,也不是上策。方案三,能发现并指出第一个奴才献的媚的不当之处,并彻底否定之,同时献出自己的媚,这样不但被主子关注,还能沉重打击相争的对手,无疑是上策。
周谨做了第一个奴才,在举国一片讨秦复仇声中,第一个站出来向国王提议,劝谏国王忍耐。在为官者中,周谨属于理智性的奴才,凡事都爱多想,用现在的话说是客观唯物主义者,这也是周谨得以官至相国的主要原因。周谨提出的建议确实很客观。长平一战,赵国军力损失过半,元气大伤,而秦国正相反,国力大增,气焰正旺,此时出师远征秦国,简直是毫无成算的愚蠢之举。国王虽有讨伐之义愤,经周谨一劝,也不得不考虑一二,毕竟不能拿自家江山社稷闹着玩。
乐成则与周谨有所不同,乐成是王室亲戚,凭这一大优势,平时省去了官场中许多必要的谨慎小心,做事用不着十分的求真务实。对周谨向主子献的那个媚稍做分析便做出决定:施行第三方案!因为乐成看到全国上下人人都对秦国义愤填膺,此形势下鼓动国王出兵应不是难事。乐成当然也考虑过后果,觉得出兵赵国胜算不大,可谁让那个有把握的建议让对手给先抢用了。乐成一向好强,怎甘心跟在别人屁后,所以为了争宠,竟不顾了亲家的江山社稷;看来,乐成也争昏了头,没有好好想想如果亲家的江山没了,自己不也成了丧家犬,那争都没机会了。
——这倒使后来的统治者们得出了经验教训,提倡任人为贤,反对任人为亲。可惜这血的经验教训却往往被一些君主们忽略,以致后来皇戚误国之事屡见不鲜。
乐成本来对自己的主张就有些心虚,恰巧这时天子派使来中原,乐成眼珠一转,顿觉来了机会,想借联盟之事达到自己的心愿。
梁兴早已看透了乐成的心思,索性上前向殿上小狗屎作揖道:“恕下斗胆,听说贵国要出兵讨秦,在下认为此事万万不可!”
此言一出,众目光一齐转向梁兴。梁兴接着说:“我知道,贵国为报仇雪恨,急于出兵。可对于秦国,岂能等闲视之?秦国历来好战,其军力强大,现在贵国元气未复,切不可远涉争战呀!”
乐成本指望利用一下眼前这个土里土气、长相十分不堪、毫无君子之外行的丑陋使者,却不料这个人竟会不堪到如此境地,竟然把自己这么大的一位尊神不放在眼里,心中暗怒,上前责问:“先生是说我国软弱无力吗?”
“在下无此意,只是指醒贵国不要义愤用事。”
“我却认为义愤正可行事,你难道不懂‘哀兵必胜’之理吗?”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虽有‘哀兵必胜’之说,但也有‘义气误国’之论,我劝贵国要冷静。”
“我国虽去年战事有所失利,但如今军队人数增加了何止四十万,且人人奋勇,战场上必将以一当十。如此紧要关头,岂有退缩之理?”
“贵国军队虽有增加,但军中多为扶梨执锄之手,平时缺乏操练,而那秦国之民已近千万,且秦国之政,一向是国民忙时耕种,闲时为军役,常常演练兵法,如遇战事,则全民皆兵,其顺服朝廷之热情胜过牛马,可谓个个蛮勇,人人争先;贵国以数十万勇民,劳师远涉与数百万蛮兵交战,而且天时、地利都不具备。岂不是以卵击石吗?”
乐成一时无语,一位大将近前说:“我国战将如云,人才济济,如果战术运用得当,定能取胜。”
梁兴微微一笑:“秦国历来重视军事,屡向中原招纳一些善用诈术之徒。中原诸国与之交战很少占得上风。当年贵国赵奢将军也只能与之对执;现在却要深入秦国之土,运用战术取胜,简直是笑话。”
那个将军张口结舌,没了辞对,半天没有说话的乐成此时又想起了理由,说:“如果诸侯联合出兵,定能打败秦国。”
梁兴看都不看乐成一眼,说:“昔日诸侯也有过联盟,可是一遇战事,诸侯间则互相推诿,分分避战,倒使秦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