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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血泪长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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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龙鸣急匆匆地找李斯,李斯心中便已猜出几分,一听说陛下要接见,心里更是狂喜,但终于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喜事冲昏头脑,意识到这只是万里长征头一步,关键的还在后头呢。所以,在来王宫的路上内心在狂欢之余做出了各种准备,神经高度集中,对赢政此时的问话早有心里准备,毫不迟疑地回答:“禀陛下,臣以为中原也就是这些礼数还算是好东西,其余的大都是妖言妖术,把百姓们鼓动得都不安分了。”
赢政一笑:“你倒是很有见解,你上书中称自己是忠士,那你说说该如何忠法?”
李斯沉着应对:“忠于陛下,不仅仅靠嘴上忠于,更重要的是心里忠于。”
赢政:“那又该怎样?”
李斯:“即要完全服从陛下,又要明白事理。”
赢政:“明事是什么意思?”
李斯:“明事就是会装糊涂。”
赢政哈哈一笑:“李斯,你说得太露骨了。好啦,你别往下说了。”
赢政又指着身边一块黑色帐幔问李斯:“你告诉我,这是黑的还是白的?”
给李斯出这种问题,无异于用羔羊驱赶恶狼,李斯正求之不得呢。李斯早就听说过秦国的一些国君常给奴才们出些直观明了的问题来考试,而说真话的往往被撤职,说假话的反受重用。李斯心想,这样考我,说假话是本人的拿手好戏,老子别的不会,还就他妈的会说假话!老子的假话能达到鬼话的水平!今儿真该老子露脸儿。
李斯强忍着内心的狂笑,答道:“那既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
赢政一怔,龙鸣在一旁急得要死,见如此简单的问题,被自己领来这位‘门客’答得啥也不是,终于忍不住补充回答:“那不明明是白色吗,怎么能说‘不是白色’呢?”
李斯不慌不忙接着回答:“那是具有特色的白色!”
龙鸣见李斯说出一个与标准答案不同的回答,更加紧张,不安地往赢政脸上瞅。赢政也是一怔,但马上就体会到此回答的精妙:一个“特色”,不但轻易地把黑变成了白,把丑变成了美,把臭变成了香……。而且在变的过程中不留一点痕迹,一切顺其自然,顺理成章,不似平日那帮奴才瞪眼说黑为白,指鹿为马,显得十分生硬。
赢政不由得哈哈大笑:“李斯,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李斯忙躬身道:“臣诚惶诚恐。”
赢政又问:“你说成就霸业者,必尊养庶士,那你就先说说什么样的人能成就霸业呢?”
李斯恭敬回答:“礼曰:天尊地卑,则位定矣。成就霸业者,必是天之骄子,天授神权。此权只能出于一人。中原诸侯搞什么联盟,主张诸国平等,乃逆天之为,怎能成就霸业?虽有称霸之心,但却不修称霸之德,也不会成功。只有既想统一天下,又注重称霸之术,让万民臣服,那必是天之骄子无疑,天也必将授神权于他,来日必会称霸天下。臣以为,将来能够成霸业者,必是当今秦国,必是国王陛下。”
看来,马屁是走到哪里都受欢迎。李斯的马屁拍得赢政心里直痒痒,喜形于色地问李斯:“你倒说说看,秦国该如何统一天下呢?”
李斯答:“愚臣以为,目前中原虽结联盟,但其无心攻击秦国。陛下正可乘机储备粮草物资,做足备战之需,中原诸侯心也不甚和,国政又涣散,风气自由,这也正适合暗派庶士到中原做反间活动。陛下如此内修国政,积蓄军力,外涣敌国,等到中原成一盘散沙时,陛下则出兵破敌,定会所向披靡,一举便可统一天下。”
李斯之言与赢政的想法不谋而合——其实这些想法并不怎么高深,稍有些头脑的人都能想得到,何况赢政、李斯这类头脑灵活的人呢。只是这类人同时又有一大弱点,总爱从心里抬高自己贬低他人,总以为自己能想到的必是盖世神理。更何况狗屎身旁大都是些因此长则彼短,彼长则此短,顾此失彼,很难有一个符和各项要求奴性见长可大脑发育欠缺的蠢奴,当然把那些简单的道理看成至理神机了。
赢政犹如此时的李斯,强忍住内心的兴奋问:“国内该如何加强备战呢?”
李斯犹如此时的赢政,强忍住内心的狂喜答:“加强战备,首先要励精图治。励精图治,归根结底要让百姓顺从,而治民之术,最要紧的是不能长百姓之见闻,应用严厉的法令来约束他们,不能向中原似的,百姓自由,还公议朝政,以至民财甚厚朝廷却不能多取……。另外除了封闭百姓的视听,还要用严厉的法令压制他们,还有必要以国家的名义来诱导他们,最终使他们死心塌地地为国家效力而无怨言。这样朝廷便可获得更多的税收,用以扩大军队,加强战备。”
赢政点点头,问旁边的龙鸣:“龙爱卿你以为如何?”
龙鸣小心地说:“李斯之言很有道理,只是目前国内税收已经很重了,已近十之四五,恐怕已到极至了。”
赢政又问李斯:“你有什么看法?”
李斯也不客气:“臣以为,税收之术,不在于税收之多少,而在于百姓的服与不服。中原十之一而税,百姓却多有怨言,今秦国税率近半,可民仍无怨,就是因为国政不同。中原国政涣散,实不可取呀。秦国朝政严厉,实为陛下之福。秦国地广人众,百姓户过百万,平均每年每户产量合白银四十两,即使对半而税,每户还能剩余二十两。而如今之年,每户十两足以解决温饱了。百姓的钱拿多了则花的也多,反会养成奢侈攀比之风气。所以,臣以为再加强法治,加强诱导,增加税收至十之八七是不成问题的。这样每年就可多增一千多万两的税收,足够百万军队一年的开销了。”
赢政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直笑得李斯和龙鸣毛骨悚然。赢政笑够了,冲李斯说:“你确实与众不同,有独到见解,朕很欣赏你,你明日随龙御史上朝来,朕当朝封你个官职。”
李斯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低着头掩饰道:“臣谢陛下龙恩。”
赢政一笑,风趣地说:“先别忙着谢恩嘛,我也不能便宜了你,至于什么官职吗,我要让你回去猜一宿。哈哈……”
李斯还是跪地先把恩谢了。
二人告辞出了宫门,同车往回去。龙鸣不解地问李斯:“先时陛下问你‘明事’之意,你却回答说是‘会装糊涂’,这‘糊涂’和‘明事’怎么能联系到一块呢?”
“您想啊,只有什么事都明白,才可能会装糊涂;会装糊涂,就说明他什么事都明白,如果啥都不明白,那不就成了真糊涂了,怎么装糊涂呀!”
龙鸣晃然大悟,拍着脑门说:“瞧我这木头疙瘩脑袋,我说圣上听了你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呢,当时我还替你捏了把汗。唉!我跟随陛下这么长时间了,到如今也没有摸透陛下的心,我真够笨的。”
李斯忙安慰龙鸣:“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龙御史之智,在下万难及其一呀。”
“李公子谦虚了……。”
此时,李斯在龙鸣眼里已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不是不谙世道的温雅书生、偶尔心血来潮的热血青年了。龙鸣不由得对李斯产生些敬畏,反恭维起李斯来:“明日上朝,圣上定会委公子以重任的,看来李公子是要飞黄腾达一步登天了,到时别忘了在下呦。”
这个平时专为别人拍马屁的人,平生头一次被反拍,一时心里暖阳阳的,原来马屁精也喜欢马屁。
李斯虽然尚未进入仕途,却不失谦虚谨慎的官场之道:“这都是龙御史对在下的恩典,在下至死也忘不了龙御史的恩德。”
第二日早朝殿上,侍者当着满朝文武宣读诏书:“……封李斯为相国之职……。”
一时大殿内鸦雀无声,众奴才惊异的目光全投向那个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乳臭刚刚干了三天半的后生身上。
李斯强按住内心的狂动,颤抖着接过官服官印,跪在地上行大礼谢恩。赢政见众奴才静立不动没有反应,沉着脸问:“我秦国有了相国,你们不高兴吗?怎么连点表示都没有啊?”
奴才们一下子被吓醒,呼拉拉跪地齐声高呼:“祝贺陛下喜得贤相,李相国就位,真乃国之大兴,民之大兴啊……。”
早早就散了朝,李斯身着鲜艳华丽的官服,坐在彩车上沿街夸官。车前鸣锣开道,车后人马相拥,威风凛凛派头十足地在咸阳城里转了一遍,车子最终停在相国府门前,早有一帮家奴下人把李斯迎抬下来,拥入府中。李斯面对着眼前华丽的宫室躬身而立的家奴,一排身着艳丽的苗条俾女,李斯简直不敢相信,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忙抬手拽住自己一绺头发用力一拽,却痛得‘唉呀’一声——原来不是梦!
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李斯怔了片刻,突然仰天狂笑不止。连日来强压在心里的喜悦一时间全都迸放出来了。
李斯笑了半天也不停,后来以至于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众人渐觉情况不对,纷纷上前拉劝,没想到李斯如着了魔,见人就跪地磕头,吓得众人跪地回拜,一时间相国府变成了磕头虫窝,里面爬满了磕头虫。
这时从后院走来一个老家奴,手握马鞭,来到李斯面前扬鞭用力一甩,随即从空中传来清脆的一响,惊得众磕头虫瞬间一齐直起脖来。李斯却应声倒地,口吐白沫。众人七手八脚地上前喊叫捏拿,半天李斯睁开眼睛,恢复了知觉,顿觉失态,忙站起身来。见府中跪立着一大帮家奴官员之类,忙又一副笑脸说:“众位请起,请到府中说话。”
此时,几个按住那个老家奴,正打算如何对其治罪的官员差役见李斯恢复如初,觉得是那老家奴刚才的一鞭叫醒了李斯,便放开他奇怪地问:“你咋想起了这个办法?”
“老奴在此府干了快一辈子了,不知换了多少主人,从前,常有新来的主人犯这毛病,都是用这个法子治好的,有什么稀奇的。”老奴说完拿着马鞭低头去后院喂马去了。
众人慕拥着李斯进了正室大厅,众官员依次上前献礼祝贺。贺喜的官员来了一批又一批,一直忙活到半夜,送来的金银物品堆积成山。这真应了吕不韦曾说过的话:做官是天下获利最大的买卖。
(三十一)
    听了蒋香君的讲述,梁如当即惊愤的被过气去,众人忙活了半天才把他救醒。梁如醒来,却无论如何也不信小玉会死。父亲的丧期一过,便同蒋香君又来到秦国寻找小玉。
二人直接去了长乐县,沿着小玉跳下去的那条河,在两边村庄询问打听。一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梁如只好在河边设香祭奠。
梁如紧攥着那片竹签呆呆地看。那竹签寄托着小玉无限深情,上面还留有小玉身上的芳香。
远处路上缓慢行驶着一辆马车,车上坐了一对年轻情侣,二人互相依偎,一副浪漫。男的吹萧,女的歌唱,二人甜甜密密,微风把歌声带到河边——
“兼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徘徊从之,道阻且长,遨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婉转美妙之中,梁如仿佛又看见了小玉那微笑含情的笑脸,仿佛又听到了小玉银铃般的笑声。觉得小玉就在水的中央,只见小玉面带微笑,眼中饱含期盼,饱含温情,正慢慢朝自己走来……
秋风吹卷着枯叶在空中乱舞,一片枯叶飘打在梁如的脸上,梁如猛然醒来,目光四下寻找,可是,哪里再见小玉的身影?
梁如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蒋香君在一旁劝慰:“人死不能复生。梁如弟,你就忘了她吧。”
梁如呆呆地站着,好像听不见声音。
蒋香君又劝:“小玉姑娘已经去了,贤弟不要过于悲伤,你可要自重啊,你就——忘了她吧。”
梁如慢慢地摇了摇头。心上人怎能轻易忘记呢?梁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小玉的。
蒋香君上前轻轻拍了拍梁如肩膀:“咱们去一趟咸阳吧。”
梁如目光迟滞地说:“我哪也不想去。”
蒋香君慢慢劝道:“咱们总得去一趟咸阳,见见嬴正。”
提到嬴正,却钩起了梁如的愤怒。梁如悲愤地问:“见他做什么?”
此时蒋香君的心里也很矛盾。蒋香君本来就厌倦官场之事,尤其是秦国朝廷,然而,师父的去世,却使蒋香君产生了许多的想法,不由得增加了使命感,继承了师父生前的遗愿。
“赢政给了咱们一个人情,咱们总得跟他见个面吧。”
梁如更加气愤:“人情?好一个人情!他是想让我为他卖命!秦国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他一人引起的!”
蒋香君叹了一口气:“梁如弟,我怎会不知那帮昏君!我比你更了解他们,可是,你应该记得,师父生前曾说过,秦国有虎狼之心,中原涣散,危在旦夕呀。上次我离开秦国时,觉得有很多地方都不大对头……”
梁如无语沉默。
“你不觉得秦国的气氛很紧张吗?”
梁如默默点头。
“上次我来时,我见乡下各处都在招兵积粮,以前只要发动战争时才这样做,是不是秦国又要向中原发难呢?”
“应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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