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如梦-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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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福全忽然去世之后。
我不知道外面的大臣是如何看待他,不过我却知道,政治上的结盟,没有比成为姻亲更快更有效的方法了,而胤禩还没有大婚。
良妃的出身卑微,使得胤禩在先天上就缺少强有力的外戚支持,那么他始终没有娶正福晋,大约也是在找寻一个最恰当的人和一个最适合的时机吧。
也许这个时机就快到来了,我很后悔当年没有仔细看过关于他的生平,不过却在电视剧里多少知道,他娶了位悍妇,一个拥有强大势力却凶悍如虎的女子,现在想想,我真不知道,如果这一切成为了事实,他的日子将如何度过?
一年中最热的几个月总是过得很糊涂,转眼间就到了九月初一,这天晚膳过后,康熙兴致很好,正巧惠妃和宜妃过来请安,康熙便命我去煮了茶来,正想闲话几句家常,外面却传来消息,说十四阿哥的侧福晋今天一早添了个小阿哥,现在内务府拟了几个字,来请皇帝过目。
惠妃和宜妃自然是马上给康熙道喜,然后就是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黑压压跪了一地,也给皇上道喜。
说起来,康熙的孙子也有一大堆了吧,所以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真的高兴还是今天恰巧心情好,总之,在呈上来备选的名字中,康熙亲自圈中了“春”字,作为这个今天降生的孙儿的名字。
想到十四阿哥,在自己还是孩子的年龄就做了父亲,我的心里还真有点怪怪的感觉,不过来到这里两年,我也渐渐适应了,尽量说服自己不要用现代人的观点去看待早婚早育这件事,不过还是有点怜悯胤祯,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么沉重的家庭负担。
走神的工夫,一个熟悉的名字敲打到了我的某根神经,忙细听时,却是惠妃说:“如今十四阿哥也有了孩子,这倒让人想起来了,胤禩分府也有些年了,跟前始终没有个合适的人,早几年他年纪还小,可如今也该是时候给指个福晋了,一来府里也有个知冷热的人,二来也添几个小阿哥、格格的。当然这也是臣妾的愚见,不知道皇上以为如何?”
我心里一沉,看来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偷眼看康熙的表情,一时却也瞧不出什么,给儿子娶媳妇,正常的老爹该是什么表情呢?该点头然后想想谁是儿媳妇的最佳人选吧。
片刻之后,康熙果然微微点头,却又看向宜妃说:“朕记得,九阿哥也没有嫡福晋吧,他们兄弟年纪是都不小了,明年选秀,你们多多留心吧,看看谁家的孩子合适。”
惠妃和宜妃脸上都笑开了,连忙谢恩。
一个月后,某日,李德全忽然叫我说:“这里有前日进的大白狐皮坐褥一张、翡翠香宝如意一柄,掐丝珐琅手炉一只并江宁织造新进的云锦两匹,万岁爷吩咐赏给十四阿哥和侧福晋,今天哪里也抓不到人,你就跟咱家跑一趟吧。”
一想到十四阿哥那位“柔弱”的侧福晋,我的头皮就一阵阵发麻,以我们有限的相遇来看,每次我都吃足了苦头,如果可能,我真想说“不”,不过我却依然没有原则地点了头,所谓现抓不如现管,李德全是首领太监,所谓顶头上司,不能得罪,我只好硬着头皮端起了其中一个托盘,混在了浩荡的队伍中间,其实宫里也和很多地方一样,不是人手不够,而是找不到干活的人罢了。
这一天,后来想想,好像还真是如同冥冥中注定了一般。
十四阿哥的住处,今天却是格外热闹,原来今天恰好是弘春满月的日子,十四阿哥还没有分府,不能大肆地庆祝,不过客人却依然来了不少。
待到把手里的东西终于小心地放下,我才和其他三个端东西的宫女一起,跟着李德全给屋子里的主子们行礼,自己的孙子满月,德妃自然是来了,虽然我混迹于人群当中,甚至没有抬头,却依然觉得面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有点被刀子刮着的痛感,借着德妃的一句“起来吧”连忙起身,顺带偷偷向上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巧合,目光正好和德妃的碰上,那笑得高贵华丽的眼睛,看到我的时候,却犹如一只破空而至的冷箭,我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看时,却毫无痕迹。
高朋满座,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个成语,还真是,以德妃为首,这边坐着的女眷,虽然我只见过太子妃石氏,不过其他的想来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特别是刚刚一进来就看到的那个坐在太子妃下手,穿红衣的年轻女孩,眼波流转处,自有一股不可言语的贵气,神采飞扬,眉目如画,这样的人,即使只是擦肩而过,也足以让人难忘了,看装扮,至少应该是哪个亲王府的格格吧。
退到外边,这里还坐着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其他住在御花园的小阿哥们,看来,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还真给这个沉闷的紫禁城带来了少有的欢乐和祥和。
第十五章飞来横祸
后来回想起来,那天我第一次见到郭络罗氏家的那位小格格的情形,还不免感叹人生的际遇真是很难说,荣华富贵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般,不到最后一刻,一切本无从论起。
坐在太子妃下手的那个穿红色宫装的年轻女孩,应该就是那种很轻易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明艳照人,顾盼之间却不失尊贵。说到尊贵,座上的哪个人不尊贵,不过有些人的尊贵是做给别人看的,有些人的尊贵却是骨子里就有的,如同人活着就要呼吸一样,不为任何人任何理由地存在着,这样的人活得最惬意,因为她只是在为自己活着。
出去之后,我悄悄问了问身边的宫女,那红衣服的美人究竟何许人也,得到答案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个看白痴般的眼光,的确,在乾清宫当差,如果当朝的权贵和权贵的家人都弄不清楚,还真是——有够笨的。
原来那个红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据说脾气非常骄纵,不过,却很受皇上的宠爱,可以说,宫里妃嫔以及公主、阿哥们,都要让她几分。私下里,大家都在猜测,这样受宠又尊贵的小格格,恐怕只有太子的地位才配得上,不过太子早娶了太子妃,所以,将来谁能娶这个小格格,就是未知数了。
从几个宫女很低的谈话中,我自然也明白了,谁将来娶了这个小格格,都绝对不仅仅是娶到一个漂亮女人这么简单,这桩婚姻背后还有巨大的政治利益。
有那么一刻,我竟然生出了同情的念头,虽然宫廷的婚姻注定了利益大于爱情,不过,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如果娶她只是为了获得她身后的力量,那让人情何以堪呢?也许我该就此为自己庆幸吧,穿越三百年,我只落在了一个身份平凡的女孩身上,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耀眼的权势,所以,反而可以得到更多,至少,更真实一些。
康熙四十二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刚到十一月,已经连下了几场大雪,上个月,康熙西巡,据说要在西安阅兵,一想到那旌旗招展、长戈指天、马鸣风萧的场面,我就不免热血沸腾,怎奈这次康熙忽然要轻车减从,愣是一个宫女都没带,哎!错过了最热血沸腾的场景。
不过虽然康熙不在宫里,当值时打扫依旧不能松懈和马虎,不当值时,当然,偶然溜出去也没人会多管,只要在关宫门前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也就是了。
我喜欢做的事情很简单,每场雪过后,抱着坛子去收集御花园里各种树叶上的雪,说实话,我也煮过雪水来泡茶,不过由于鉴赏水平太低,实在没有喝出来这茶和普通的水煮的有什么分别,感觉上,可能还不如平时喝的玉泉山的水呢,但是,闲来无事,附庸风雅也算是打发时间的手段吧。
这天,大雪刚过,我照旧抱个小坛子从西门进了御花园,虽然小声地哼着歌,不过眼睛可没闲着,毕竟,同样的错误犯两次可就成了真的愚蠢了。
走了几步,空荡荡的花园里除了我之外,竟然还多了一个人,火红的狐皮斗篷在天地间一色的洁白之下,晃得人眼睛有些发花,当然,我的脚步声也惊扰了眼前沉思的人,她猛地回过了头。
“奴婢给格格请安。”我赶紧说,原来竟然是那天弘春满月酒上那位出众的美女,我对漂亮的人或东西基本上是过目不忘的,虽然不知怎么称呼她最为恰当,不过,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你是什么人,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小格格开口了,只是,竟然不是让我起来,难道让我蹲在雪地里说话?再说,一个月前明明见过嘛,只是你没留意而已。
“奴婢只是个宫女,格格又怎么会见过。”我尽量平衡住身子,赶紧回答,心里祈祷着,快让我免礼吧,不然一会儿准坐在地上。
“也对,你是哪个宫的?”她当然没有听到我的祈祷,所以继续说。
“乾清宫。”晃了晃,这样蹲的姿势太不舒服了,腿都麻了。
“你说话怎么不抬头,我不习惯对着人的头顶说话。”小格格忽然又发话了。
“……”抬头,抬头容易,不过,前提是我不蹲着。
“快点抬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又催促,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看来我出门之前,又忘记看黄历了,不然,怎么会碰到了这么个主儿?
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高高地抬起头:“不知格格有什么吩咐?”
“你!”她脸色一变,我以为一场风暴随后将至,没想到,她却只是古怪地看了看我,说:“你胆子挺大的。”
“哪有,其实我胆子很小的。”我有点心虚地说。
“胆子小?那你敢坐在我面前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一个格格了,还能是谁?”我反问。
“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个格格吗?”她有些惊讶。
“不然,你想是什么?”轮到我惊讶了。
“没——也没什么,你很特别,不过,你就准备一直坐在雪地里和我说话吗?”
“天呀!”我说怎么这么冷呢?经她提醒,我果断地蹦了起来。
“你差不多是这里第一个不怕我的宫女。”见我拍雪的动作,她有点好笑,不过话说出来,却颇有些苍凉的味道。
“怕不怕你重要吗?”我一边打扫着身上的雪一边问。
“额娘从小就告诉我,主子要拿出主子的威严,要让每个人都怕自己,我一直做得很好,无论是在家里,甚至是在宫里,怕我的人多得数不清,不过,就像今天,我一个人站在这里,才发现这个时候,因为怕我,能躲的都躲开了,竟然连一个陪我一起看雪的人都没有。”
难怪,往常这个时候,御花园虽然不热闹,但是也不会清冷如斯,闹了半天,问题的根源在这里呀。
“自己看雪也没什么不好呀,享受孤独,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我说。
“什么享受孤独,什么生活态度?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听起来,好像还有些道理。”她认真地想了想,看着我说,“你来做什么?”
“收集树叶上的雪,回去煮茶。”我拍了拍怀里的坛子说。
“看不出你还挺懂得品茶的。”她有点惊奇地说,“八阿哥还有九阿哥也喜欢品茶,不过我就不喜欢,要我说,奶子和酸梅汤都好过它,喂,你喜欢喝茶的什么味道?”
“喝茶的什么味道?你这可把我问住了,我对茶的研究,只限于口感,也就是贵的茶喝着觉得香一些,便宜的茶涩一些,仅此而已。”我不觉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贵的茶、便宜的茶,你在皇上那里伺候,哪里有什么便宜茶,说话好糊涂,不过挺直爽的,不会不懂装懂。”她已经微露赏识的神态了。
“哪里,只是实话实说嘛。”我说,想不到这个众人口中素来蛮横无礼的小格格,也不是那么糟糕。
“你说话很对我的胃口,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转身准备走了,却忽然又停下来问。
“婉然。”
“婉然?名字不错,我记住了。”她点点头,满意似的走开了。
我松了口气,准备去收集树叶上的雪了,没想到,走了两步之后,背后忽然有声音说:“等等。”
糟了,我就知道没这么轻易过关,我哀叹地转身,却见她已经几步走到了我面前:“我问了你的名字,可你怎么没问我的名字?”
“……那,请问,您怎么称呼?”我晕,其实宫里人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不就是凌霜格格嘛,既然知道,又何必要问?
“听好了,我是郭络罗…凌霜,你可以叫我凌霜格格。”她有点得意地抬了抬头说。
“是,凌霜格格。”我点头。
“还有,我发现你没什么礼貌,见我的时候还知道请安,我走的时候,就不会了吗?”凌霜格格继续说。
“奴婢恭送格格。”我赶紧再次蹲下,开始有点知道这个凌霜格格的难缠之处了。
“你叫本格格走,本格格就走吗?那你是格格还是我是格格?我改主意了,不走了。”凌霜格格忽然说了句让我几乎再坐在雪地上的话。
“那,请问,格格想做点什么?”我哀叹着问。
“还没想到,在我想到之前,你就负责想点有意思的事情出来吧。”难题迅速推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