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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玉阶寒-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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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来?”
奕柏沿着声音侧头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位年轻男子。那人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嚼了根青草,见奕柏朝他看来,将眯着的眼睛猛地一睁,看了奕柏一眼,随即又懒洋洋地眯上眼睛,待奕柏转过头去,才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这篝火歌会半年才有一次,你运气不错!”
话音刚落,对面已有青年男子放声高歌起来,被点名的女子毫不忸怩,也站起身来笑着与那男子对唱。
这两人唱罢,又有女子站起身来,点的居然是奕柏身边那名男子。那男子却丝毫不动,等女子唱完也站起身来,奕柏见四周人一阵轰笑,目光刷刷地朝自己聚来,才发觉那男子竟是唱给自己,边唱还狭促地朝自己挤眉弄眼。那男子还没唱完,声音便淹没在由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中。
来的是一队夜郎兵士。奕柏见状微微皱起眉头,抬头凑巧看见身边的男子也皱起眉头,表情也认真了许多。那男子见奕柏看着他,瞬间又恢复了原本毫不在乎的神色。
奕柏不欲惹事,转身待走,吵嚷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却越来越大。
“他们是来抓壮丁的。”身边的男子突然冷哼一声说道。
奕柏见邬远亭也被兵士抓住似要带走,连忙跑上前去,和那兵士解释说邬远亭不过是个外地来的走方郎中。
那兵士看了看邬远亭,却道,“中原来的,难保你们不是奸细”。说着竟连奕柏要一起带走。
奕柏不便挣扎,和邬远亭被兵士绑成了粽子带到夜郎兵营。却见那男子也被绑着进了军营,那男子见到奕柏,又嬉皮笑脸地咧嘴一笑,似无一点惧意。
“报告参将,在刚才那两父女身上搜到这个。”士兵交上一块玉石如意。
被称做参将的虬须男子,拿起玉石,一眼便看到右下方的“利”字,面色一震,稍一思量,便吩咐道,“连着这块玉,一起送交太子处理。”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惕利走到奕柏面前扳起她的下巴,“你我还真是有缘哪!“
奕柏望住面前那人,竟是傍晚时那位骑马的将领,没想到原来他便是夜郎国的太子惕利。此刻的他脱去战袍,没了初见时的威武,却多了一份桀骜。
“说!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而来?”惕利眼里精光一闪,厉声问道。
奕柏与邬远亭一早编好了说辞,此时不慌不忙地答道,“我爹以行医济世为生,我自小便跟着爹爹四处行走,我们此来南疆一是行医,二是贩点药材回去,以求温饱。”
惕利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下暗笑,原本这番说辞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平常女子哪来这般从容镇定,更何况她还身怀武艺。
奕柏见他冰冷的眼里竟漾出笑意来,正揣摩不透,不知如何应对,却听见他吩咐帐中女婢,“带她沐浴更衣,送入我的房里。”
奕柏心往下一沉,面色煞白,却拿冷眼睇了惕利。
“还是照实说了罢。”惕利又一次帮她掠了鬓发,语调温柔,听起来倒更象是枕边情话,却暗暗藏着威胁。
奕柏想着邬先生还在他手上,不敢动作,把头一偏,狠狠地咬了牙,便随着女婢出了帐去。
沐浴完毕,奕柏脸上脂粉尽去,铅华洗尽,皎月星辰般烁烁发光,一路行到太子房前,不知引了多少兵士惊艳的目光。
惕利已在房内等她。
惕利看着面前的奕柏突然笑出声来,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搂得那么紧,都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奕柏连挣扎都忘记了,倏地一下从脖子红到耳后根。
他双臂一紧,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奕柏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滚烫的唇便贴了上来,在她的唇际厮磨,轻巧地打开了她的舌瓣,几近粗暴的索取,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奕柏浑身一震,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对住他的舌一口咬了下去,他的血温热咸腥,从她的喉滚落下去。
“你——”惕利不防舌尖吃痛,手一松,奕柏便离了他的怀抱。
啪啪啪,门口传来清脆的掌声,奕柏和惕利同时朝门口望去。
“精彩精彩!没想到王兄你也有这么风流的一面,不愧是我的大哥!”那男子似乎来了许久,此时斜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内两人。
“三弟!”惕利惊讶地望着门外的男子。
“你?”奕柏也叫出声来,这人分明是刚才一起被抓来的那男子,原来他就是夜郎的三王子西祁。
“王兄,这是你弟弟我的新相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她吧,回去我送你几个绝色的美人”,西祁说着伸手轻佻地摸了摸奕柏的脸颊。
“你不是去了靡莫?”剔利皱起眉头问道。
“等我先送走她和她爹,回来再慢慢和你交代。”说着便一把拉住奕柏,大步踏出门去,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回来,拿了桌上剔利的玉,“借我用用”,说完还不忘冲剔利挤挤眼睛。
带着邬远亭和奕柏出了军营,西祁把玉交给奕柏正色道,“夜郎和中原交战在即,你们拿着这玉快快回关去,不要再随便乱走。”说完,又坏笑着问,“小相好,你叫什么名字?”
“奕——萍。”奕柏顿了一下又柔声道,“谢谢”,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无论你是谁,我都会后悔的。”西祁眯起眼睛望着奕柏远去的背影轻声自言自语。
“还是换回原来的装扮吧。”邬远亭看着奕柏苍白的面色轻叹一声。
奕柏和邬远亭快马加鞭地赶到边境,果然方圆数里,竟已被夜郎兵马团团围住,寻常人等不得自由出入。凭着那玉,两人才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律高城。
第五章 两军对垒
    律高城内得知夜郎军异动,早已严阵以待。
奕柏一回到律高,颜武颜战便有军情来秉。
其一,据探子来报,夜郎今晨下令全军休息。
其二,不少兵士因为水土不服患病。
听到第二条,奕柏望着邬先生笑道,“邬先生那些草药到的真是及时。”
奕柏立即着颜武交代火头军,按了邬先生的方子熬药,分发给生病的士兵。
“至于全军休息……”邬远亭和奕柏相视一笑,“必有夜袭!”
奕柏传令,“命颜战率领五百精兵,城外树林处埋伏。”
颜战领了令箭,点了五百精兵出城去了。
是夜,夜黑风高,夜郎果然有兵来袭。
不久即传来军报,“夜郎军未料有伏,锵羽而归。颜战大胜,生擒夜郎参将皆荼。”
奕柏刚要叫好,却听邬先生沉声问道,“颜战何在?”
“颜副将带兵趁胜追击。”
“糟!”奕柏心知不妙。交代颜武紧守城门,又火速点了三千兵士,出城救应颜战。
不到三里,便见颜战残兵。
前方不远处,沙尘滚滚,颜战被两名夜郎将领围住,奕柏策马上前,挥剑当的架开一名敌将的攻击。
颜战见援兵已至,顿时抖擞精神,手中长枪舞得文丝不露,与另一名敌将战成一团。
奕柏猛一抬头,迎面而来的竟是黑盔白羽。
呵,竟然是他!
奕柏嘴角扬起无奈的苦笑,手中的剑依旧毫不留情的劈斩而落。
惕利手里的剑一沉,心下暗叹,这位敌方将领看起来虽是瘦小,却勇武异常。眼里顿时生出肃杀的寒意来。
“呀!”另一名敌将竟被颜战挑落下马。
惕利转身救人,而奕柏旨在救援突围,一见时机大好,不愿多加纠缠,大喝一声,“莫要恋战!”
顿时退兵鼓大作,夜郎军深恐有诈,也不敢追击,竟让奕柏和颜战顺利的退回城内。
惕利收兵回营,竟已有信兵在帐前等待——夜郎都城广顺传来急报,夜郎王肃古病危。
“父王病危?”惕利浓眉深蹙,来回踱了几步,又问,“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大王吉人天象。”
太医这么说,自然是束手无策,没想到父王的病这么快便已药石无灵。
惕利长吁一口气,“传令下去,即日搬师回朝!”
广顺。夜郎王寝宫。
“母后,父王怎样?”惕利连战袍都不及换下,就急匆匆地去探望父王。
“嘘——”王后轻轻比了个手势,拉着惕利出了房间,才说道,“你也听说了吧,你父王他……”话说了一半,王后已涕不成声。
“母后……”惕利把王后搂在胸前,轻拍她的身子。
父王与母后伉俪情深,惕利三兄弟均为一母所出。此时父王病危,母后的担心可想而知。
只是惕利三尺男儿,却不善言辞,再加上自己亦是忧心憧憧,半天才柔声劝慰道,“父王他——他必然吉人天象。”话到最末,自己已然哽咽。
“靡罗呢?”
靡莫公主雪韵容貌娟好,向有南疆之珠的美誉,又深受靡莫王宠爱,此刻夜郎既与中土交战,便欲与靡莫交好,即使不能得其相助,也能和缓两国关系。三王子西祁便去了靡莫求亲,若是消息传得及时,这两日便该抵达广顺。
靡罗一直在广顺帮父王料理国事,此刻他在何处?
“听说中土来人了,靡罗正在后殿与他密谈。”王后说。
“烦请母后照料父王,儿臣去去便回。”惕利旋即去了后殿。
“王兄,这位是中土来的杜先生。”靡罗指着一位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
“杜先生一路辛苦了。”惕利扬眉道,烁烁目光刀子般的直看进杜坚心里去,杜坚浑身一震,竟吓得低下头去。
“王兄,你看,这是他带来的书信。”
“哦?”惕利接过书信,一字一句的读了下去,面上渐有喜色。没想到中土皇帝昏庸至此,竟拜了个十六岁的大将军来与我夜郎一决雌雄,即使是颜氏男儿,也不足为惧,哈哈哈哈,他也太小看我们夜郎国了。他眼前突然浮起那日相战的瘦小少年,难道是他?惕利笑容尽敛,如若是他,倒也不能掉以轻心。
那杜坚眼里,见惕利面色阴晴不定,也不敢多言。
沉吟片刻,惕利才道,“烦请先生转告你家主人,夜郎此时尚力有不逮,他日惕利必登门道谢,来日方长。”
说完,便把密信放在烛火上,火光耀然,火蛇蜿蜒,信角燕王鲜红的印章转眼成灰,零落成泥。
“王后请太子,二王子速去寝宫。”侍女踉跄来报。
“快!”惕利面色一沉,大步流星地行往寝宫。
“大王……”王后握住夜郎王的手,面色惨淡,泪落如雨。床头的灯火骛的一缩,无声地暗了下去,只余米粒大的火星微弱的颤抖。
“别哭,别哭……”夜郎王肃古缓缓地说,“扶朕起来,朕还有事要交代。”
夜郎王勉强地坐起身来,望向惕利,四周的抽搐声渐渐安静下来。他正色道,“朕有三子,长子惕利人品贵重,必能克承大统,今传位于惕利,望其今后勤政爱民,以百姓为念。”
惕利眼角泪光隐隐,忙上前一步,跪下颤声道,“谢父王恩典,儿臣必当安心国事,不付厚望。”
夜郎王目光转向靡罗,“二子靡罗,骁勇善战,封安国将军,望其辅助兄长成我大业。”靡罗亦含泪叩首谢恩。
“三子西祁生性温厚,封定国侯,与靡罗……”说到此处,夜郎王声音渐微,断断续续,“与靡罗……共辅……其兄。”
话音刚落,夜郎王的头便无力地垂下,床头那点微弱的火星悄悄地灭了,只留下一丝青烟缈缈上升。
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哭声连绵,只有王妃拼命地摇晃夜郎王的手,“大王……大王……”,然而往日这只温暖有力的手终是渐渐冷去。王妃眼前一黑,忽然便晕了过去。
“父王,父王!”刚赶回来的西祁连夜郎王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忆起父王往日慈爱,一时也伏在地上涕不成声。
整个夜郎王寝宫一片悲声惨然。
自从上次交战以来,夜郎军不仅动静全无,而且连边境的兵马都撤走了。奕柏和邬远亭都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夜郎王去世的消息传来,两人才放下心来,并趁势夺回了伍洲。
若是南疆从此安定——,奕柏仰天长叹,眼里的寂寥水墨般晕染开来。听说他已是夜郎的新王了,如果不再与他为敌,该有多好?可是,那样——那样便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他扬起眉,嘴角眼梢勾勒的分明是笑容,却看得让人揪心,呵!他与惕利唯一相遇的机会竟只有战场,而在那里,有的不是情话绵绵,不是笑语嫣嫣,只是刀光血影,生死相搏。
奕柏的头高高昂起,侧影逐渐凝成月色下坚定的战士,“如果——如果爱情只是无望的挣扎,那么——请让我在战场上赢得他的尊敬!”
第六章 莺飞草长
    天都的三月,风和日丽,莺飞草长,实在是游玩的好季节。
禹临在宫里呆得烦闷,这日见天气舒爽,带了小和子,悄悄出宫踏青去了。
明宣山座落在天都北郊,山峦秀丽,险峻不足,山顶的明宣寺再加上著名的杜鹃花海,是天都文人雅士颇为喜爱的去处。
禹临带着小和子一路赏花看草,不知不觉已至山顶的明宣寺。
大约是香火鼎盛的原因,寺门口摊贩也特别多,最让禹临觉得有趣的是卖画的摊子,除了山水,花鸟,还偷偷摸摸的在卖仕女图,听小和子说,这都是画师偷瞄来上香的官家小姐画的。
他正待去瞧个新鲜,画摊那里的声音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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