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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烽火恩仇录-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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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问话多了两句:“唐主任可有家小?”
唐亮好一阵才挣扎着迸出一句话:“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三岁幼童,先生饶命!”
“嘿嘿,唐主任三世同堂,福气不小啊!唔,今有一事相商,未知主任可否?”
“只要留老朽性命,先生有事只管吩咐,无有不从。”
“留命可以,老实回答:白天那份发往杭州的电报拍出去了吗?”
“拍出去了。”
“底稿在哪里?”
唐亮这时总算明白下午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却不敢多话,乖乖答道:“在那个铁皮橱里。”
“拿出来。”
老头子颤颤抖抖拿出钥匙,打开橱门,取出一叠电报稿,递给肖仁念:“老朽眼力不济,老花镜不在身边,请自己翻寻。”
情报官肖仁念找出宋百川那份电报,匆匆看了一遍,揣进怀中:“唐主任,后会有期了。”
唐亮松了口气,转过身子想引路送客。谁知还没迈步,肖仁念已把匕首扎进他的背脊。他往前栽倒,仰躺在血泊中,抬手指着凶手:“你……你……你言而无信!”
“哼哼,你已经看清我的脸,只好让你去见阎王了!”肖仁念将他翻过身,又补了一刀,便转身出门,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凶狠豺狼蝎子心,无情冷血特工鬼;
杀人不眨眼一下,黄泉路上呼冤枉。
朱仁堂从奉化回到笕桥的次日晚上,敢死队骨干举行会议,商议有关事宜。会议开始,朱仁堂将雪窦寺之行情况介绍了一遍,众人听说少帅确在奉化,皆喜。
贺旋风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好啊,准备干吧!下一步该谁出场?”事先制定计划时,他们作过分工:豆金才负责交通工具,丁四春准备武器,贺旋风负责指挥具体行动,朱仁堂和张三贵负责联络兼统筹全局。
朱仁堂说:“在正式实施营救行动前,有一件事必须作为头等大事来考虑。”
几个人的目光一齐盯着朱仁堂,贺旋风迫不及待问道:“什么事?”
朱仁堂点了支香烟,轻吸一口,缓缓开腔道:“少帅离开奉化后,需要在一个隐蔽处所藏匿一段时间,待风声平息后再潜赴西安。你们看这个处所宜选在何处为好?”
张三贵道:“是否可以照搬复兴社的办法,把少帅送到哪个寺庙去住一阵。镇海宝陀寺怎么样”?
朱仁堂道:“宝陀寺方丈是贪财利己之徒,决不能把少帅往那里送。”
豆金才赞成张三贵的点子:“那么,在杭州找个庙宇怎么样?干脆就藏在复兴社的眼皮底下。他们打着灯笼照远照近,就是照不着鼻子底下。”
但这个主意也被少帅参谋否定了:“从理论上来说,可能是这样。在具体实施中,却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偶然性。现在如果不把它们考虑进去,到时候任何一个细小的意外因素都可能会坏大事。这事意义重大,将来会在历史上留下一个记载。因此,只许成功,不准失败,必须绝对保证少帅的安全和顺利西行。”
贺旋风一直在旁边默默抽烟,片言只语,这时侯突然把小半截扔在地下,大声道:“依我说,别什么庙不庙的,干脆找个强盗窝把少帅藏起来,既隐蔽又安全。即使复兴社兴兵缉捕,那些绿林好汉又是少帅的卫队,会全力拼挡保护的。”
张三贵、丁四春认为他在说笑话,都忍俊不禁,笑得贺旋风眼冒火星,正要拍桌子,朱仁堂说话了:“你们别笑,老贺这个主意倒可以考虑的。”
贺旋风回嗔作喜,朝朱仁堂拱拱手:“知我者,唯朱参谋也!”
朱仁堂:“不过,这里是浙江,可不是东北。倘在关外,咱哥们人头熟,虽然不直接跟胡子帮相识,但七拐八弯转下来,总能搭的上话,说上去准行。浙江可不同啊,咱们人生地疏,无朋无友,怎么跟那帮人联系?”
笑容从贺旋风脸上褪去了,他望着朱参谋,愁眉苦脸道:“这个……倒是犯难的,漫说不知道他们的窝巢在哪里,就是知道了也搭不上话呀!”
张三贵突然站起来,一声不响走出去了。众人正觉愕然,他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贺旋风料想队长不会作无缘之举,问道:“老弟,你心眼玲珑剔透,准是有高见了!”
张三贵指指报纸:“这是昨天的《西湖晨报》,上面载着一则消息:天目山盗首吴影子将打家劫舍积攒下的金银珠宝兑成大洋二十万元,日前派专人赴上海,委托汇丰银行往东北义勇军何国柱部汇,以示声援。这说明吴影子与一般强盗土匪不同,是关心时事并且具有爱国心的。我想他不会不知道‘西安兵谏’和少帅被囚,决不会认为老蒋做的有道理。因此,若我们去跟他联系,也许他会同意让少帅去山寨隐居的。”
朱仁堂问:“此人本名叫什么?”
“半月前报上登载过‘吴影子’率人袭击临安县警察局的消息。据那篇报道介绍,‘吴影子’轻功极好,能飞檐走壁,外号‘无影子’。他手下的几十名土匪个个武功高强,枪法出众,现在占了天目山葫芦峰,附近保安队、民团、警察局都奈何他们不得。”
贺旋风道:“我去天目山走一遭。”
朱仁堂:“对!去跟‘吴影子’商量,我去!”
张三贵道:“你已经出过一趟差,头顶上至今光溜溜的,寸草不生,你去算什么明堂?还是我去吧,说不定咱跟‘吴影子’前世有缘分,今世相见恨晚,一谈就成。”
丁四春说:“天龙兄,你是敢死队长,老是往外面跑的确不妥,如果家里突然有事那怎么半?还是老贺去好。”
豆金才说:“我的意见也是老贺去妥当,我做跟班,这样如果有事还可以……”
贺旋风粗中有细,又是练过武的,听觉特别灵敏,耳朵里突然捕捉到一种异样的声响,马上站起来道:“停!外面有人来了!”
果然,话刚出口,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那人渐走渐近,最后在门外站下,“笃笃”地叩门。
张三贵把面前的麻将牌一摊:“和了!”
众人会意,各自应声附和:“哎,我又吃败仗了!”“他妈的,我就差一张牌!”“天龙兄可是吉星高照哇!”
“笃!笃!笃!”
“谁?”贺旋风大声喝问,声震屋宇。
门外传来一个珠圆玉润的女音:“是我。”
众人松了口气,豆金才走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姑娘,高高的个子,窈窕的躯体,穿着一套改缝过的空军尉官制服,领口上带着上尉衔章,园园的莲子脸儿端庄、活泼,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妩媚神态。
她叫欧阳倩,原是东北军空军塔台指挥人员。“西安兵谏”时,积极参与备战活动,结果事后被作为“危险分子”调往笕桥航校,是这批调浙空军中唯一的女性。本来,照欧阳倩的业务水平,决计够不上当航校教官,但当局为了暂时安抚起见,照样宣布担任上尉教官,授“塔台指挥”课。
欧阳倩进门一看,望着朱仁堂咯咯直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贺旋风正待发问,她自己道出了谜底:“大哥,你几时出的家?”
朱仁堂这才赶紧戴上帽子,笑道:“好久没洗头,头发痒痒的慌,疑心长了虱子,干脆剃头算了。”
欧阳倩往桌上指指:“你们玩牌也不叫我一声,我一个人呆在房里又烦又闷,浑身没劲!”
豆金才打趣道:“你可以多写几封信嘛!”
欧阳倩噘者小嘴道:“总不见得天天写罗!”
她突然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本子,翻开几页,摊在桌上,用钢笔写下一行字:“有人窃听,详情请去卧室谈。”
“呦,你们怎么不玩啦?”她把本子送到张三贵面前。
张三贵一看大惊,脸上却不露声色。他先朝众人打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从欧阳倩手里拿过钢笔,飞快地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你们朝着‘吴影子’话题往下谈,不要中断!”他把本子往桌上一放,对欧阳倩说:“小倩,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几本新买的言情小说,故事缠绵动人,你肯定喜欢看!”
“真的!我正决闷得慌,快拿给我!”
“我只能先借给你一本,到里面去挑选吧。”
两人进到里面卧室,欧阳倩把门关上,示意张三贵打开收音机,开始说话——
张三贵道:“小倩,怎么回事?”
欧阳倩:“刚才我去女厕所,听见隔壁男厕所里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说:‘这几个东北佬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动劫持张学良的脑筋’!另一个沙哑嗓门说:‘别吭声,往下听。这回咱可是立大功了!他奶奶的!’我本来倒不在意,可听到他们说到‘东北佬’和‘张学良’,意识到可能与你们有关,因为这航校就我们二十几个‘东北佬’吗?我轻手轻脚走出来,溜到外面一看,发现从花粪池里伸出一根电线,直通你们这个屋子的阴沟洞。我过来敲门一看,你们在假装打牌,就明白他们窃听的准是你这个屋子。”
张三贵问:“你听出他们是什么人?航校军法处的吗?”
欧阳倩道:“听嗓音像是陌生人。”
张三贵握住姑娘的纤纤小手:“小倩,谢谢啦!你在这里待一会,和朱参谋他们玩牌,我和老贺过去看看。”
张三贵叫上贺旋风出了门,往花圃尽头的厕所走去。航校为了表示对他们这班远道而来的“危险分子”的优待,给他们安排了很好的住所,每五人住一幢洋房,每人单居两室,各有卫生间。花园里的那个厕所平时是不用的。
欧阳倩房里卫生间下水道今天堵塞了,她才出门上厕所,没想到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关系到营救计划成败与否的秘密!朱、贺两人走到距厕所十米处,四下一看无人,各自拔出了手枪,推弹上膛,放轻脚步往男厕所蜇去。蜇到门外,他们分站两侧门边,侧耳谛听,里面果然传出说话声音:
“他妈的,怎么玩起麻将牌来了?那事还没谈完哩!”
“准是那女的进去了,他们防她一手,不敢接着商议。别着急,咱有的时间,等等吧。”
“等等就等等,抽支烟!”
“沙喉咙”那香烟刚叼到嘴上,还没划燃火柴,突然自动掉落下来了—-贺旋风出现在门口!
张三贵跟在贺旋风后面进去借着黄昏的灯光一看,抽水马桶对面水池子上搁了一块木板,板上放着一台比收音机稍小的仪器。通过两根黑色电引出两副耳机,分别套在两个穿空军军服的男子耳朵上。这二位见有人进来,并且拿着手枪,顿时惊慌失措,连忙摘下耳机,呆愣愣地望着。
张三贵若无其事地打着哈哈道:“二位对不起!打扰你们欣赏美妙的音乐节目了,请跟我们走一趟!”
“沙喉咙”定定神,强作镇定:“你们是什么人?”
贺旋风粗声道:“军法处执勤人员!”
他那浓重的东北口音使对方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沙喉咙”大吼一声,跳起来朝贺旋风劈脸一拳。贺旋风早有准备,往旁边一闪,随手还了一拳,正击中太阳穴,把那家伙打出丈余远,跌倒在抽水马桶上,昏死过去。
“沙喉咙”一动,另一个家伙也发作了,朝张三贵猛扑过来,被中校一脚踢了个趔趄。他刚站稳,中校的手枪已对准他的脑袋:“敢动?毙了你!”
“哦哦,我不动!不动!”
两个窃听者被押进张三贵屋里,豆金才嬉皮笑脸道:“来啦?哈,欢迎!欢迎!哎,这位怎么啦?”
张三贵道:“他因突然遇到天大的洪福而激动得失去了知觉了。老贺,把他弄醒吧。”
贺旋风把“沙喉咙”放在地下,检查了一下,说:“中校先生,您的命令无法执行了――他已经去阎王爷那里作客了。”
“死啦?哦,放旁边搁着。”张三贵转脸望着另一个:“这先生是怎么啦?浑身筛糠似的颤抖,今晚好像不太冷吧,又没冰结。”
俘虏双膝一软,跪在地下:“朱教官饶命!”
张三贵在桌前坐下,贺旋风朝丁四春努努下巴:“去门外看着点,小豆把窃听器的电线掐了。”
豆金才早已把窃听器找到了,却佯装不知,向俘虏请教:“这位先生,窃听器在什么地方?”
俘虏指着窗台上的花瓶:“在……在那底下。”
“嘿嘿,多谢指教啦!”豆金才把电线掐断了。
欧阳倩站在一旁,睁着明晃晃的眼睛看着俘虏,见张三贵要开始审讯了,说:“大哥,没事了吧,我走了。”
张三贵道:“别走,一起听听吧,你也是‘东北佬’嘛!”
姑娘遂在桌子旁边坐下,张三贵派给他一个差使――记录口供。
审讯开始了――
张三贵问俘虏:“坐吧!唔,足下尊敬大名?”
“回朱教官话,敝人叫左纪良。”
张三贵指指尸体:“那位呢?”
“他叫牟富民。”
“二位在哪里发财?”
“笕桥航校干部处。”
张三贵道:“哎,这不是怪了!老子来航校也有一个多月了,只听说教务、警卫、军法、人事、修理、运输、后勤、军械八大处,怎么又冒出个干部处来了?”
左纪良说:“干部处是新成立的,刚开始筹建,就我们两个。”
张三贵:“荣任何职?”
“上面还没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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