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帝国(月兰之剑)-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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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室的长桌上首,端坐着英国公使窦纳乐,他年近五十,身体宽健,脸色红润,蓄着短胡须、宽鬓角,典型的英国绅士模样。
在他对面,坐着法国公使热罗亚——一个须发斑白的小老头,会客室的大门紧锁着,隔壁的小厅还等着其他各国的外交官员。
“先生,我们需要协调行动,作为欧洲乃至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两大国,我们应该一起向所谓的东亚联盟提交一份通牒,要求中国、朝鲜和日本停止这场针对俄国的不理智的战争,并且赔偿俄国的一切损失。”
热罗亚说道,眼睛盯着窦纳乐的鼻尖,似乎那里会迸出黄金。
“我没有接到国内的指示。”
窦纳乐的回应很冷淡。
“您不打算请示吗?您应该看到,这是一场黄种人对白种人的战争,东方势力对西方势力的打击,亚洲对欧洲的反动,如果不能阻止他们的话,恐怕会引起整个亚洲秩序的崩溃吧。现在是西伯利亚的冻土,以后呢?印度支那,东印度群岛,印度次大陆,以至波斯湾沿岸,都会面临危险……”
窦纳乐很干脆地打断了热罗亚的话:“我个人认为,贵国把一支强大舰队开到巴士海峡和福摩萨(台湾)海峡南部活动,正是对我国海上商业利益的一种实实在在的威胁,为此,我国已分别在新加坡和香港集结舰队,随时准备保护大不列颠的商船队。”
“先前已经照会贵国,那只是为了进行防御演习……”
“所以我国也正准备类似的演习呢。”
热罗亚无话可说,只好告辞。
望着热罗亚的背影,窦纳乐讥讽地说道:“法国人在1885年因为被中国人打败而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他们以为今天可以通过威胁得到更多。他们把法郎大笔大笔地扔给俄国人,当然不希望俄国被打败,但是换个角度来看,俄国如果被打败,就要向法国借更多的钱,法国的银行家就更能影响沙皇。不过这又关我们什么事呢?”
“大有关系。”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人,二十七八岁,文质彬彬,胡子刮得很光,头发梳得油亮,俊朗潇洒,他叫布兰德,任职使馆书记官,平时勤勉好学,处事机敏,很受窦纳乐喜欢。
窦纳乐把头歪向他:“我的绅士,你有什么想法?”
“俄国人从此会退出远东,他们贪婪的触手将转而伸向巴尔干、土耳其和波斯,俄国熊永远不会停住扩张的脚步,多少次打击都不会让他们退缩,1856年在克里米亚我们教训了俄国人,可是不久之后他们又回到了黑海,重新宰割奥斯曼帝国。俄国人如果不能从远东得到好处,他们就要从其他地方得到补偿。”
窦纳乐耸耸肩,靠到椅背上:“是啊,他们将回到近东和欧洲,大家都要回到欧洲,世界已经快瓜分完了,该是回家算总帐的时候了。”
布兰德有些惊讶:“先生,您是说,将要爆发新的欧洲战争?”
窦纳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这时门外有人报告:“有一位史兰…伯纳德先生求见。”
“请他进来。”
门开了,一位戴着圆筒大礼帽的绅士走了进来,他就是史兰…伯纳德,名义上是源生洋行的老板,一个长住北京的普通英国商人,暗地里却为英国政府服务,执行一些政府不便出面的秘密使命。
窦纳乐亲热地迎了上去:“很高兴见到你,伯纳德先生,这次您又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伯纳德微微鞠了一躬,从怀中掏出几张纸片呈了过去:“说不上是什么好消息,这是我从中国外交部的内线那里弄到的,德国公使致中国首相的秘信的抄件,已经找人译出来了。”
窦纳乐接过纸片,架起眼镜浏览一番,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布兰德关切地问道:“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窦纳乐把文件递给他,放下眼镜,对伯纳德道:“这个东西,来源可靠吗?”
伯纳德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绝对可靠,我们已经合作两年多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布兰德翻阅着文件,禁不住嚷起来:“上帝,这就是德国人吗?一边到处鼓吹‘黄祸’,让欧洲联合起来对付东亚联盟,背地里却想跟中国人做交易!军事联盟?海军基地?他们疯了吗?如果中国人真的接受了这种联盟,法国人一定会怒不可遏的,战火会从远东一直燃烧到欧洲!”
“还没那么严重,”窦纳乐从布兰德手上抽过文件扔到桌上,“不过,这对中国人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如果跟德国结盟的话,就可以抵制法国的干涉,另外,如果德法在欧洲爆发冲突,中国还可以趁机染指法属印度支那,所付出的不过是一两个港湾,中国的海岸线这种港湾多得是,总之,这种交易值得一试。”
布兰德有点急:“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着德国人在远东站稳脚跟吧?”
窦纳乐背起手,望向窗外,紫禁城的城墙遥遥在目。
“现在,该是我们表态的时候了。”
第九十七章 彼方之云
1903年12月12日,京师,中南海别院。
大本营会议厅内,诸位帝国重臣围坐橡木长桌旁,皇帝的龙椅依然空着,会议由署理总理大臣兼理国防大臣刘云主持——这是近月来会议厅内最平常不过的情景。
外交大臣张志高正在做报告:“……德国公使本月4日呈上的密信的抄件已经通过秘密渠道转给了英国人,但是至今还没有发现英国有特别的反应,但是却发现法国公使这两天发来的咨文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强硬,不再带有威胁的语句,一周前声明将在昨日发来的最后通牒并未出现。另外,美国公使昨天也发来通告,向我国解释了其太平洋舰队巡弋巴士海峡的理由,其目的在于回应法国舰队在巴士海峡的行动,保护美国在东亚的航行和贸易利益……”
刘云斜瞥着张志高,他对这个新当选的年轻的中民党总裁毫无尊敬之心,也根本没把张志高当成是文易的继承人,对他而言,张志高与其他的人体工具并没有什么分别。刘云深信,只要自己稍加表示,张志高就会乖乖地把中民党交出来,只要能控制住这个全国第一大党,下届总理大臣的宝座唾手可得,帝国军国化的进程也将顺利展开,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张志高不时抬头看一眼刘云,就个人而言,他对刘云并无恶感,但他深信,只要刘云掌握了国家大权,帝国将陷入永无止境的灾难中,刘云所主张的军国主义道路是璀璨的流星般的毁灭之路,令当政者沉迷的华丽外表下是生灵涂炭、国家糜烂、豺狼横行、暴政虐民的人间地狱。张志高觉得,比起对俄国的战争来,刘云军人势力的沉浮将更深远影响到这个国家的命运和前途。
“收到德国公使的密信已经一周了,就这样不做任何回复,不要紧吗?”
张志高问刘云,虽然他对刘云有着种种想法,但现在他必须履行职责,既然机器还没有开始偏离轨道,他就应该作为其中关键的齿轮继续运转,这样的立场并不难理解。
刘云的手指弹了弹桌上羽毛绚丽的元帅帽,口气随意地回复张志高:“不用管他,在英国表态之前,不必回应他们的任何建议,如果他们问到,就说我们正在考虑中,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德国想把舰队开到远东,还得问英法美有没有意见。我们的即定政策没有变,争取英国,中立法德美,能够成功争取到英国的话,其他列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张志高点点头,收起了文件。
刘云转向有“韩麻杆”之称的财政大臣韩浪:“在欧美发行的国债销量如何?”
精瘦得让人无法怀疑他有贪污嫌疑的韩浪一提到国债就兴奋异常:“鄂嫩河会战和日本海海战我国大胜的消息传开之后,在欧美发行的短期国债销量大增,长期国债也慢慢打开了销路。现在伦敦视察国债发售状况的帝国银行副总裁高其美来电报告,他被破例引入伦敦证券交易所,受到交易员的热烈欢迎,首批一千万英镑的战争公债已被抢购一空,请迅速筹划下一批公债的发行。驻纽约的观察员报告,纽约证券交易所中我国公债行情看涨,原定首批借款额为五千万美元,如今认购额已达八千五百万美元,美国对我国贷款的利息也从去年的一分下降到现今的五厘。公债在德国和法国的销量不大理想,在法国证券交易所,首批一亿二千万法郎到现在只卖出了一半,向德国发行的四千万马克公债则卖出了三分之二……”
作者注:1900年时;1英镑=13。5卢布=4。5美元=25法郎=5。2华元)
“这么说,短期内是不用担心战费问题了。”
“是的,增收的税金已经开始流入国库,首批增发的纸币也花出去了,保有的储备仍远在危险线之上,估计坚持到明年夏天是完全没问题的,即使到明年秋天还可以维持,拖到明年冬天或后年初的话恐怕就有点难了……”
刘云微微一笑:“放心吧,不会拖那么久的,如果真要拖下去,也应该是俄国人首先受不了。”
事实上,当时的俄国也在努力筹措战费,主要是向其传统的债主——德国和法国借款,然而当时俄国的财政信用却在柏林和巴黎的金融市场上发生了动摇,此前沙皇政府已经有40亿卢布的国债掌握在外国人手中,其中仅法国人就持有30亿。而在中俄战争爆发前,俄国国库里仅有1。57亿卢布黄金可动用,另外还有2亿卢布不可兑换黄金的纸币发行权,只够支持5个月,为此,俄国也向欧美各国发行战争公债。然而在资金充沛的美国,俄国公债受到了冷落,原因之一就是在19世纪的后20年中,俄国西部省份发生了发生了针对犹太人的猛烈而残暴的迫害和屠杀,因此,当时许多犹太人控制的美国大财团宁愿认购中国公债。而在英国,由于俄军战败的消息频频传来,公众对俄国取胜的预期越来越低,相应地,俄国公债也就没了销路。德国则原本就缺乏资金,有时还不得向法国借债,不可能有太多的资金借出去,不得已,俄国还是要求助传统的大债主法国,法国人趁机开出了高利息,为了把战争进行下去,俄国不得不接受了空前的六厘高息(通常为三厘),借到了三亿五千万卢布,即使如此,也只足以将战争再维持四到五个月。有关这方面的情报,刘云了如指掌,他很清楚金钱与战争的密切关系,所以对于了解己方和敌方的资金状况抱有十二分的热情。
当日在大本营会议厅内,除了外相张志高和财相韩浪之外,长桌旁剩下的全是现役军人,包括总参谋长杨正金上将及总参各处处长,以及陆军、海军及后备军司令,外加皇帝的陆海军侍从武官,近月来,大本营会议改为每天上午召开,下午则在总理大臣官邸之议政厅另外召开内阁会议,战事与民事分别处理,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杨正金的总参谋部开始极有效率地分析至昨日为止的战事进展。
刘百良统率的东部方面军先后付出了伤亡一万一千多人的代价,攻占了海参崴要塞防区的前沿防线,击毙和俘虏敌军约六千人,正在筹备对敌军第一道主防线的攻击。
东部方面军序列内肖烈日统率的第二野战军仍在进攻伯力要塞,由于兵员和弹药未能充分供应,多次攻击均未奏效。
钟夏火统率的西部方面军已完成了预定部署和补充,从北到南展开了禁卫军、第一野战军、第四野战军和朝鲜第一军共四个军,兵员达到六十三万人,但由于天气恶劣,补给困难,暂时无法发动大规模攻势,对面的俄军四个集团军由于在先前的鄂嫩河战役中受到沉重打击,显然也无力进攻,战线正呈现凝固状态,双方相隔一段10到15公里宽的中立地带互相对峙。
“天气究竟恶劣到什么地步?”
刘云冷不防询问杨正金。
“这个……根据禁卫军的报告,由于积雪太深,牛马常常会陷入雪中,以至雪橇都无法使用,不得不抽调大量人员到道路上清理积雪。另外,由于气温下降到零下三四十度,部队行动不便,生活困难,空中兵器不能参战,普通兵器也无法正常使用,估计这种状况可能要等到明年二月份才会有所改观。”
刘云沉吟一番,点头道:“既然如此,就等下去吧,我们等得起,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向前线附近的铁路终端囤积弹药和补给,还要组建更多的战斗预备队,明年开春一定要以最大力量在西线发动一次强有力的攻势,彻底打垮西线俄军。不过,在此之前,至少要先解决伯力问题,把第二野战军解放出来。杨参谋长,你组织安排一下,这段时间多分点资源给第二军,不能光要牛产奶,却不让牛吃草吧。至于海参崴要塞,我看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要关照一下刘百良,让他精心组织,仔细筹划,务求以较小代价取得最终胜利,千万不能只为了追求速度而把官兵当肉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