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如真-天下第三逆贼传-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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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僧兵见那人偷袭得手,均大声拍手叫好。
“老大,一刀了结了他。”
短刀由上往下,再次朝光秀的头部插来。光秀瞪着那把刀,一时忘记躲闪,心中只想着那句‘送上西天,向佛祖忏悔’的话。
那是一句谒语吗?
一股力量猛然从侧面撞来,将光秀推倒在地。他侧过脸,只见推开他的是那个女孩。僧兵短刀本来插向他的头顶,现在不及收势,狠狠的削在了女孩的左脸上。女孩在地上打了个滚,不再动弹。
“无耻的家伙!”光秀暴怒的站了起来。胸部的疼痛,似乎已经被另一种锥心之痛给覆盖掉了。
不能原谅!欺世盗名的佛,尤其不能原谅!光秀一步步向那僧兵靠近。
僧兵们所以目光都瞪在了光秀脸上。就在光秀走近时,中年僧兵猛的向地面栽倒。
“古怪的……”那僧兵喉咙里冒出不可分辨的半句话,再没有气息了。黄昏黑暗,谁也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光秀离得最近,他看到僧兵的太阳穴位置,一左一右插了二把菱形飞镖。
黄昏中墨黑墨黑的浓血,象春江潮水涌出,玷污了整片佛界山林。
飞镖来自何处?何人所发?就在周围僧兵们困惑不解,东张西望时,又有几人发出惨叫。过于昏暗的环境中,无法找到隐藏着的敌人,因而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有妖怪!”剩下的两三个僧兵惊叫着,连滚带爬的逃跑了。
妖怪?如果妖怪可以阻止佛徒的罪行,光秀亦想亲身变成妖怪。可惜此时的他,胸口的疼痛又加剧了。光秀跪在地上,那短刀一定是照准他心脏刺去的。就算没刺准,伤口也一定不浅。
“阿梢,是你?”他对着黑暗中,唤了一声。
一个娇小身影从暗处走出来,那是光秀所熟悉的影子。所以光秀并不朝向她,反而弯下腰,怜惜地搂起地上昏倒的女孩。那个女孩,一张落樱般美丽的俏脸上已然涂满了红彤彤的颜色。
那些灼热涌出的东西是什么?从她的脸上、从自己的背上。是佛界最清洌的泉水?还是魔界受诅咒的熔岩?
好美的灵山,好美的晚霞,好美的落樱。太阳徐徐落下了,在佛界与魔界的交境。
第四十三章 鸿雁于飞(四)
第四十三章鸿雁于飞(四)
他死了吗?他的梦醒了吗?
光秀缓缓睁开眼睛。
身处于佛殿。他记得这个地方,是应胤的别院。看来他没有死,他的梦亦同样没有结束。应胤的的别院,光秀上午到此就觉得豪华得似乎过分。仿佛不是佛祖清修,倒象是恶魔盘踞之地。可是何为佛?何为魔?佛山上转了一圈的他,象是完全迷失了方向。
光秀跃起来,探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应该是受了伤,可是既无疼痛,也摸不到伤口。
怎么回事?在山中发生的事情,仅仅是一场恶梦?他环顾四周……
小女孩就安静地躺在不远处,象个熟睡的天使。阿梢跪坐在自己身旁,再将视线拉远一点,他看到了应胤,另外还有一个目光如炬的老者。
“她……没事吗?”光秀嚯嚯问道。看来发生过什么,并不只是一场梦呀。
“没事,光秀大人。我身边这位是天下的名医曲直濑道三,有他在您就尽管安心好。”
光秀松了口气。应胤称自己为‘大人’,这种过于恭敬的口吻让他不好意思。可是这会儿,也没精力顾及这些了。
“阿梢,你果然没离开。”他又和阿梢说话。
回应他的礼貌,只有一个白眼。
“别得意,我一度也被你气回去阿国姐姐身边了啦。可是阿国姐姐却叫我跟着你,她说你这个家伙,要是没人跟着不消片刻就会丢了性命。”
光秀只能对之苦笑。阿梢说得不错,就算豪言壮志要活一百年,他的性命也实在是脆弱。中国有句古话叫‘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按说他也在学习中国儒学,怎么就学不会‘明哲保身’呢?
他这样的人能活上一百年,恐怕鸡犬都要升天吧(中国成语‘鸡犬升天’,想必就是这个意思)。
“座主大人,看来要在您的别院里打扰几日了。”
光秀把头深深埋了下去,应胤回以佛礼。
光秀和阿梢就这么在应胤的别院里住了下来。小女孩是第二天醒来的。和光秀所猜想的一样,她和阿梢同龄,名叫熙子。几天后,熙子可以起床了。天下第一名医曲直濑道三,以前他听过其名。医术名不虚传,熙子很快就可以到花园里去玩耍了。
“别跑得太快,曲直濑先生说你不可以跑得太快。”
“知道了,知道了啦!”熙子象阵小旋风似的从光秀身边掠过,扑向一堆可爱的花丛。
“唉,这孩子。”
光秀身边响起一阵娇笑。
“光秀你又能比她大多少呢?”
那是龙姬的声音。只有光秀才能看到的龙姬,此时与他肩并肩坐在花园的回廊下面。龙姬说得也是,他所借用的明智光秀的躯体,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年吧。
“龙姬,不知为何,我又有了错觉。就象见到阿国时错以为她是雪野,在见到熙子的一瞬间,我又把她错当成了妹妹阿容。这是为什么?难道这真是一个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吗?”
“说这是一个梦,也未尝不可吧。”龙姬的回答,神秘得让他听不懂。“又或者,可以称这是你的前世。”
“前世?”他眨眨眼,“难道要我相信,投胎转世的说法并不是荒唐的迷信?”
“人类都象你这样,所以我讨厌人类。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一昧不信,对知识不及的地方一昧否定。你们不知道,开天辟地以来,人族和我们仙族,还有许多种族是共存于宇宙中的。我们族人的生命长久,但一旦死亡就会如泡沫般消失,宛若从未降生。而你们人族,肉体的寿命固然短暂,灵魂却可以转移重生,以此来达到几乎永恒不灭的境界。”
“好难懂。”
“你不用懂,只要记住结论就行。灵魂和肉体一样,有着自己的记忆和召唤系统。灵魂以自己的方式召唤前世友人,所以无论你后世生在何处、身在何处,前世誓约坚固的友人也能找到你。或者说,并非是他们的思绪和肉体在有意寻找,而是你的灵魂在呼唤他们。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句人族的古话说的正是灵魂之间相互呼唤的现象。”
“嚯,好复杂……”
虽然是复杂,但终于听懂了。他不可能找到被盗用肉体的明智光秀本人,因为他就是明智光秀。而阿国也并非相似于雪野,她本人就是雪野。他们相遇的一刻,两个孤寂的灵魂便彼此认出了对方。这就是缘分,他、雪野、阿容的灵魂,他们的‘缘’是不是可以追述到更古老的前世呢?
有缘的灵魂会世代相缠相吸,光秀的心中莫名暖和了起来。他是个傻瓜,如此执着于生死。过一世、过一百世,他依然可以找到雪野,也能找到阿容。以前为什么,为什么一直着意于维护肉体的不灭呢?
熙子的小脑袋从花丛中钻了出来。
“日吉大哥,”她欢快地跑动着,“认识这个小虫子吗?知道我手上的小虫子是什么吗?”
日吉,是光秀模仿吉川元春而起的平民名字。这个名字在民间很常用,象春天的野草到处都是。
“知道,我当然知道!”光秀一把抱起熙子,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这是天道虫。微不足道的小虫子,天道虫是从来不会放弃的。爬到草丛顶端,腾空而起,它就笔笔直朝太阳的方向飞去。天道虫永远不会迷路,阿容,我以为自己会迷路,我很笨不是吗?”
(作者:天道虫,中国人称为瓢虫。)
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熙子,只觉得被光秀抱得好紧,紧得连气也要喘不过来了。她的小脸猛然涨红,象是以最快速度在成熟的苹果。而她的心脏,则慌乱而激颤地雀跃着。
她早就知道会这样。在那个梦里,她就知道了不是吗?
光秀和熙子相拥的情景,被树荫下的阿梢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转过身,向园外飞奔而去。
“阿梢小姐,阿梢小姐!”
阿梢听到唤声,勉强停下脚步。
“是曲直濑先生,什么事?”
“我想再问一下关于光秀殿下的事。那天你回到山麓的时候,光秀殿下的伤口真的已经消失了?你会不会记错,他根本没有受伤?”
“我怎么会记错?他自己受了重伤,还命令我先把那个女孩送回来。我用尽力气跑回去,就只见到晕倒在地的他,身上什么伤也没有了。明智光秀也许是妖怪,也许是神仙。反正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需要我这个粘人讨厌的蜘蛛精。我对他毫无用处,你知道吗?我对他是毫无用处的!”
阿梢说完,双手掩面跑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望着她娇美悲戚的背影,曲直濑道三皱起了眉头。
“妖怪的身边跟着蜘蛛精、狐狸精,这个世道真是可怕!”他咕噜了一句。狐妖般美丽的熙子、自称蜘蛛精的阿梢,那家伙身边还有别的‘妖精’吗?
应胤大人交付给他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怪?
第四十四章 鸿雁于飞(五)
第四十四章鸿雁于飞(五)
西上野国,箕轮城附近的平原上。
疋田丰五郎的剑尖划过草叶,清晨的露珠纷纷滚落。开始象是被剑尖挑落的,可是他的剑抡了个小半圈,剑尖直指前方,周围的露珠还在啪嗒啪嗒的落地。由他站定的地方为中心,一股看不见的波浪在向外扩散。波浪所触之处,草叶颤抖晃动,露珠象雨点般溅起后复坠落地上。
“疋田大人的剑气,真是越来越精纯了。”不远处,有一个赞叹的声音。
疋田丰五郎不发一言,象是没听到有人说话。但他的剑尖,却直指向说话的人。
说话之人是一个青年。身材并不魁梧,长相也是平淡无奇。唯一令人咋咋称奇的,是他手中握着一把奇长无比的长剑。那剑要是竖起来,肯定会高出他的头顶数尺。这样的剑握在这样一个身高偏矮的人手里,显得十分怪异而可笑。
青年就平举着这样一把剑,剑尖亦是直指疋田丰五郎。更奇特的是,在他身边似乎也有一圈圈看不见的波浪在扩散。就和疋田丰五郎身边的情景一样,草叶上的露珠弹落在地,地上的水珠又弹上草尖。青年的疋田丰五郎两人都是站在波浪中间,自身竟是连衣袖也不飘起,仿佛是暴风中心的无风地带。
两个人身边的波浪一圈圈越扩越大,最后两股浪涛终于撞在一起。
“呯”的一声,两个人身形都是一晃,波浪的扩散截然中止。狂飙浪涛交锋的那一片草地,草叶受到挤压而片片粉碎。地面亦朝下一沉,现出一个一尺深的土坑。
疋田丰五郎哼了一声,手掌轻推,第二股力量又从剑尖涌现。这一回不再是波浪,而是笔直一线的射向那个青年。
青年的手掌一翻,不用手上的剑,却用身体朝那力量迎去。
两股力量再次激突。这一回,青年再也站立不稳。他往后倒退十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惋惜的声音从青年口中溜出。
“真令人懊恼!我的无刀取还是挡不住疋田先生的剑气,我又输了。”
疋田丰五郎垂下剑,仍然不发一言地瞪着青年。
“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不会放弃阿国小姐的。”青年继续说道,他的眉尖跳动着年轻好斗的火焰。“即使得不到上泉老师的认可,我也不会放弃阿国小姐。”
对于青年的顽固纠缠,疋田丰五郎似乎露出一丝困惑。于是他开口了。
“宗严,败给我三次还不能放弃?”
青年的名字原来叫柳生宗严。闻话,他大笑起来。
“不错。等我苦练十年,一定能够打败你。可惜阿国等不得十年,我也不想在十年以后才得到上泉老师的一国一人之印。因此,我的计划要变更了。”
“哦,如何变更?”
“我先说服阿国,再回来说服不通情理的上泉老师。”
疋田丰五郎又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青年把他的沉默当成是一种无可奈何,于是得意地直立起身,转身大步而去。
疋田丰五郎一直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
“是个顽固的家伙呀!”一棵大树背后,突然传出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疋田丰五郎收回剑,转过身子,恭敬地行了个礼。
“上泉老师。”
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从树后走出,他正是天下两大剑圣之一的上泉秀纲。
“能在三十岁之前领悟而使出剑气,我所见过的只有宗严一人。如果他能说服得了阿国,我看他们两人的结合也不坏吧。”
“遗憾的是,没有这样的‘如果’。”
上泉秀纲诧异地看了一眼简短回话的疋田丰五郎。
“没有这种‘如果’,即使过一百年,即使用尽柳生家的毒药,他也说服不了阿国。”疋田丰五郎用肯定的语气,再次对自己的老师郑重声明。
几天以后,繁花似锦的京都。
“日吉大哥,轿子里好闷,我可以透个气吗?”
一辆行过路口的小轿子里,传出女孩子稚气甜甜的声音。宛若撒落玉盘的一串珍珠,叮咚作响的回荡在空中。因为太好听,行人们纷纷探头张望,向这顶小轿子看过来。
日本人所乘的轿子为前后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