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如真－天下第三逆贼传-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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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住口！我不是说了吗，把活人都叫出来打仗，后退者全部斩首！”
“是。”
现在才组织反抗，似乎为时已晚。不过，尽管知道这是事实……
自己老了吗？朝仓景健仰天长叹。和可以调动更多援军，却只派来五千人马的朝仓义景一样。有很多时候，‘老’并不表现在肉体，而是一种内在的腐朽。
老者衰亡。这个国家的将来，就要脱离他们这些腐朽者的掌握了……
“朝仓家的武士，跟随我一起，最后一次为国家尽忠吧！”
明智、德川对朝仓的战斗，结束之快令人咋舌。
仅仅经过清晨的短暂混战，当光秀与德川家康并肩进入朝仓军营的时候，这里已经重归平静。
“令人感到惋惜呀。”德川家康道，“朝仓景健虽不是一位名将，但他至死不退的气节是令我佩服的。”
在生与死之间，每一位武士都要面临选择。本来可以逃走的朝仓景健，他最后选择了以死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没有能力生存下去的人，不管死得多么悲壮也不值得同情。”光秀却道，“德川大人，我没有时间悼念无能的败者。接下去，我们分兵行动吧！”
对岸织田军中烽烟四起，在这边也能够看得分明。
“残酷的家伙……”望着光秀绝尘而去的背影，德川家康嘟囔了一句。随后他掉过马头，“来人，传令下去，调回头重新渡河。我们去回援织田本阵！”
匆匆清理了一下朝仓军的战场，德川家的部队调过头来，对准浅井军的侧肋重新渡河。而明智军则继续向前，他们打算迂回到浅井军的背后。
如果一切顺利，假定织田军能够顶住浅井长政的进攻，光秀心想，那么一切就结束了。当然以人数来论，应该是不成问题……
然而战争的进展，往往不是一个人能够自如控制的事情。
二十八日清晨八时，朝仓营地的战火熄灭了。与此同时，浅井军与织田军的战斗却刚刚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信长站在自己的本阵中央。血腥的厮杀声，正在逐步向他逼近。
“报！浅井军突破了我们的第八阵，织田信治大人战斗到最后，已经英勇阵亡。”
“织田信治，他做得很好！”
织田信长对汇报的武士点了点头。随即他回过头来，望了一眼身后的前田利家。后者眼神散乱，英俊的脸庞上肌肉扭在一起。
“利家，你是想问我何时撤退是吗？”
前田利家答不上话来，喉口发出低哼。看着他的滑稽样子，织田信长感到自己紧绷的神经反而开始松弛。
“利家，这一会儿的情景，令我突然想起稻生原上的战争。”
“什么？”前田利家惊讶地望着他的主君。
“不记得了吗？在稻生原，我率领少数武士向敌人发起逆袭，而后才会有辉煌的胜利。”
“嗬……”前田利家含混地应了一声。他当然记得，那时候自己正在织田信长的对面作战。
“那时候我们处于劣势，所以大家不畏死亡，拼命取得了成功。后来，跟随我的人开始越来越多。可也是因为这个，死亡这东西在我心里越来越沉重。有时候我问自己，稻生原上的织田信长到哪去了？”
“那是因为您的地位与以前不同了。”前田利家机警地答道，“现在的您如果有什么闪失，那将是国家的重大损失。”
“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利家。”
“小人只是如实回答。”
前田利家的‘如实’，织田信长是一直都欣赏的。
“可是在昨天，有一个人如实告诉我另几句话。一个人要是忘记了过去，他的未来可能也会幻灭；还有地位这种东西积累起来很慢，要将它毁于一旦却很快。”
在金崎犯下的错误，织田信长差点失去了三万大军和盟友的信任。现在他明白，自己不能再逃跑，也无路可逃了。
“主公英明！”织田信长身边的众武士，闻言均大受鼓舞。“敌人若是靠近，小人们一定誓死奋战，以保护您的周全……”
“那倒也不必，”织田信长却又说道，“敌人要是到了跟前，是否逃跑那再商榷好了。”
哦……“哐当！”
感动到几乎流泪的武士们，一个个扑倒在地。
说了半天，还是要逃呀。
“可是谁来告诉我，浅井军要猖狂到什么时候？有谁能够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呢？”织田信长转过目光，在他严厉的扫视之下，前田利家和一班随从个个低下头去。
为了应对敌人的进攻，织田军的布阵本来严谨。织田信长的本阵设在两座大山中间，左边一座是胜山，右边一座是叫石田山（石田三成的家门口？嗯等待考证……），中间地形狭长。浅井军没有可能翻山越岭从侧面进攻，他们只能从正面突破织田军设置的一道又一道防线。
包括织田信长所处的最后一道，织田军在这狭窄的地带一共布了十五道防线。最初，织田信长甚至认为第一道坂井政尚的防线，就已经能够阻挡敌人了。
可是他没想到，坂井政尚阵亡得这么快。此后如雪崩效应，织田军的防线脆竹般一根根清脆折断。就在武士奔来向织田信长禀报织田信治阵亡消息的时候，浅井的军旗继续滚滚向前。第九阵、第十阵、第十一阵也被轻易突破了。简直不敢相信，二万多的织田军在浅井攻势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以前为什么没有重视，浅井长政其实是个了不起的将军呀！织田信长觉得，自己甚至开始嫉妒那个人了。
经过今日一战，不论成败浅井长政将要声名鹤立。
难道没有人，在自己手下的诸多将领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挡住浅井长政前进的步伐吗？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
“主公，敌人的攻势停顿住了。”耳边，突然传来前田利家的欢呼声。
“什么？”
织田信长瞪大眼睛，他有些愕然。
是第十三阵的位置。令人惊讶，浅井军卷起的猛浪巨涛真的被阻挡住了……
因为近得很了，军马的对撞、喧嚣杀声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在那里，织田与浅井两种军旗纠缠在一起，如波浪般前后滚动。浅井军进得数丈，又被逼了回去；退不多远，后面又涌起了更高的波浪。这样来来去去，两种对面急涌的巨浪时而因猛烈的撞击而粉碎，可是很快又酝酿出了新的波涛……
好精彩的一场对攻战！
“第十三阵的指挥者是谁？”织田信长忍不住问道。
“那是森可成大人呀！”有人答。
第一百八十九章 姉川之战（四）
第一百八十九章姉川之战（四）
织田信长几乎把这个名字忘了。
森可成，曾经是个忠诚而骁勇的名字，稻生原之战的表现也相当抢眼。可是在稻生原战后，因为身体原因森可成告病休养了几年。等到复出，织田信长已不打算再重用这个人。
织田信长觉得，一个人只要开始变得没用，就不会再有用了。
姉川开战之前，对森可成父子的请战要求不甚厌烦，织田信长勉强将他安排到了第十三阵的位置。
“如果浅井长政能打到这个位置，那你们就尽情发挥吧！”
谁也想不到这句笑话，竟然成为了事实。
这会儿对面的浅井军，他们陷入了一场小规模的混乱。
浅井军的前锋大将矶野员昌被武士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拔出刺入肩头的箭头，用力丢在地上。
“可恶的森可成……”
浅井军的攻势受阻，因为矶野员昌被森可成一箭射中，从马上摔了下去。射中矶野员昌的不是一般的木箭，而是一支特制的铁箭。箭尖带着倒勾，扯出来的时候还附送一大团血淋淋的肉糊。
若不是矶野员昌闪得快，那支箭也许会洞穿他的心窝。象毒蛇攻心一般准确、狠毒，森可成不愧是织田家有名的神射手！
矶野员昌受伤退下，浅井军的一波攻势就这么被打退了。森可成也不追击，反而迅速重整阵形。
望着森军这一道铁壁，浅井长政和矶野员昌都知道自己遇上了难缠的对手。
“员昌，你连闯十二阵，也很累了。退下去休息一会，后面战斗交给我好了。远藤直经、直柄直澄，你们跟随我，我们去摘森可成的脑袋！”
矶野员昌还不及抗议，浅井长政已经带领武士们呐喊着冲了出去。
对臣子十分体贴、在战场上无比勇敢。浅井长政虽然年轻，却是一位多么出色的主君呀！望着他的背影，矶野员昌眼中翻腾着许多感伤和敬意。
矶野员昌是看着浅井长政长大的。
浅井长政小的时候，矶野员昌是他的指导役。不管是骑术、剑术、兵法、制国之道，浅井长政天资聪明，学什么都能融会贯通。如果说这个弟子还有什么令自己不满意的地方，那是浅井长政野心不足。既娶了织田家的市姬、又想顾及朝仓家的旧谊。没有足够狠毒的心肠，这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不过胜也好，败也罢。自己会和这位年轻主君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矶野员昌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刚刚包扎好伤口，矶野员昌重新跨上战马。这时候，他没有时间休息。如果不能突破森军的防线，浅井军很快要陷入反被包围的困境。
就在矶野员昌打算重返前线的时候，前面传来了雷动般的欢呼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惊讶地问道。
“回大人，主公他……把森可成杀死啦！”有武士狂奔回来。
“有这种事情？是真的吗？这可恶呀！”
“啊？”
矶野员昌觉得可恶，是因为森可成没有死在自己手上。身边的武士可哪有人听得懂。
原来，在矶野员昌疗伤的工夫，战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浅井长政亲自指挥进攻，冲在最前面的还有两个大力士，真柄直隆和真柄直澄。这两个巨人般的勇士，他们抡着手中五尺三寸长的斩马刀，斩断了织田军的许多马腿。然后在一阵混战过后，他们各自撞上了自己的目标。
真柄直隆遇上的是森可成的长子，森可隆。年轻的森可隆害怕自己挡不住那斩马刀，勒住马想朝后退，可是却撞上了后面的士兵。直柄直隆迎头一刀劈来，森可隆的脑袋当场搬了家。
真柄直隆的运气很好，不过他的弟弟真柄直澄运气就差得多了。真柄直澄冲得太快，他撞上的是森可成本人。大约经过了六七个回合的交战，森可成找到了对付斩马刀的窍门。在两匹马正对交错的时候，森可成低下头拔出腰间肋差，直刺进了真柄直澄的心窝。可怜这位力大无比的武士，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就登上了极乐之路。
然而，也因为太过专注于与真柄直澄的战斗，森可成没有看到浅井长政从后面奔近。见有机可乘，浅井长政搭上弓箭，照准森可成背后突发一矢。
坠落下马的森可成，被织田军救了回去。
“森可成已死！浅井军的勇士们，乘此机会突破过去，胜利就在眼前了呀！”
森可成是死是活其实还不知晓。可是浅井长政适时鼓舞军心，欲图一鼓作气突破织田家的最后防壁。
然而，森家的武士仍不打算让道。就在森可成受伤的地方，织田武士、士兵越聚越多。仿佛是要拼死护卫森可成的周全，又仿佛想为森可成报一箭之仇。浅井长政没有突破那个地方，他受了几处伤，无奈退了下来。再过一会儿，勇猛的真柄直隆也带伤回来了。
“不可以停在这里，就差一步，差一步了呀！”浅井长政焦急地发出吼声。
织田信长就在对面。再进得少许，就到了对面而视的距离。
然而浅井军前面过猛过急的攻势，虽然有效地突破了织田军的防御，可是自身伤亡也十分巨大。如果不受阻挡，他们本可乘着锐气穿透织田军的防线。可是攻势一滞，就很难再掀风鼓浪了。
“主公，我军之力量如同强弩，如今已到末势。再向前进，恐怕要遭受不必要的损失。”矶野员昌道。
“我知道。可是不论如何，我也想要突破这道防线呀！”
不听劝告的浅井长政，不顾伤势再一次跃上自己的战马。
不是为了杀害信长，要做的事情正好相反。他想得到信长的认可，更想让市姬认可自己呀！
第十三道防线的拉锯战持续了许久。
森家的武士保护着重伤的森可成退走后，浅井军终于突破了这里。然而几乎是与此同时，浅井军的阵后、右翼方位，分别响起了战鼓的声音。
“主公，不好了！明智军突进了我军后阵，德川的军旗也出现在我军右翼。”
“可恶！朝仓军败得这么快？”
“主公？主公……”
浅井长政向前疾奔。惊慌的武士们在他后面拼命追赶。
织田信长就在前面！浅井长政心中有一股热流在奔腾。因为害怕浅井长政找到自己，织田信长收起了马印，将自己藏身在乱军之中。怎么办？现在还要继续前进，要将织田军彻底击溃吗？
如果继续前进，浅井军的后路肯定会被明智和德川军切断。全军覆没，这是无可避免的结局。
浅井长政虽然执着，却并不是一位蛮将。
没有犹豫的必要。到达这里，已经向天下宣告了浅井家的实力。此后要战还是要和，让信长自己去考虑吧！
“传我的命令，全军向东撤退！不可与敌人硬拼，要保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