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与蚩尤-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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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夸父才看清楚，大战防风的那位英雄原来是蚩尤！令他大喜过望。蚩尤是炎帝俞罔亲封大臣，有赭鞭在身；蚩尤不仅隆重安葬了他的爷爷老夸父，还完成了老夸父的遗愿，赶跑了天上九个多余的日头。他早就把蚩尤当作了夸父氏的朋友和恩人。今日见蚩尤英勇无敌，手下弟兄身怀绝技，小夸父心中又燃起了匡复炎帝大业的希望。因此，他率先表态，急于把蚩尤推上军师宝座。
轩辕见在诸侯中颇有影响的夸父表了态，认为不会再有人提出挑战。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宣布结果。这时，人群中忽然一阵喧哗，城下有一支队伍向演武场开进。这支队伍队形严整，战士个个精壮，每人提着两块方石大夯，一路走一路夯砸地面。大地咚咚作响，城墙微微颤动。轩辕惊讶地说：“这不是共工国的队伍吗，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共工兵团摆下两个方形大阵，一个在上方，由方头方脑的术器居中主持；一个在下方，主持人是一位身披黑纱的女巫。轩辕从城头上望下去，这两个方阵竟像是河图和洛书！据说，在伏羲时代，从河水里钻出一匹龙马，从洛水中爬出一只神龟，它们的背上披着奇异的花纹，分别称作河图和洛书。虽说轩辕和风后见多识广，这种河图洛书战阵还是第一次见到，饶有兴趣地指指点点。
河图方阵竖六横七排列着五十四个小圆阵，每个小圆阵由五名战士组成；洛书方阵纵三横二，四角上还斜排着数目不等的小圆阵，更显得有些诡秘。只听一通鼓声响过，战士个个将石夯举起，广场上森森然石垒林立，令人望而胆寒。只听术器发话道：“天子军师不能只有匹夫之勇，主要看有没有统兵遣将、布阵破敌的本领。谁能在日交正午前打破我的河洛阴阳阵，我就承认他是军师。”说罢，哗啦啦两阵拉开，向东夷联军叫阵。
术器有备而来。这几年，康回神异灵通的天资愈来愈明显。术器和女戚坚信，这孩子将来肯定会霸有天下。句龙归入鲧氏方国后，醉心于勘察、研究治水方略，再也没有过问过共工国政事。因此，支撑、广大共工氏门户的使命，完全由术器承担起来。他和嫂子女戚，都把希望寄托在康回身上，并处心积虑地为康回的前程进行铺垫。共工氏祖上就和江河打交道，精通河图、洛书；术器从采石垒堰、蓄水导流的实践中，悟出动与静、刚与柔之间相依相克的奥妙，创制了河洛阴阳阵。这次有熊城大比武，术器志在必得，于是在最后关头推出了自己的杰作。
东夷和共工氏本来就存有历史宿怨，一触即发；因此，术器的挑衅马上得到了回应。蚩尤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果断地一挥手，东夷方队立即隆隆然插进两阵中间。轩辕举目观看，发现这支方队的战士更加雄健，装备更先进、更完备。除了手中的长矛大戟等兵器外，每人胸前背后还披着赤金铠甲，头上戴着赤金牛角盔。整个方阵金光耀日，杀气冲天。
术器和女戚各据本阵中心，踏罡步斗，边旋边舞，由慢到快，越旋越疾；河图与洛书两阵开始旋转，既而各自一分为二，又两分为四，突然加速运动，相互靠拢穿插，形成一座高速旋转的石头城，将蚩尤和他的方阵团团围在里面。
东夷兵团发起攻击，兵刃所向，撞出阵阵火花，发现四周都是坚不可催的岩壁。蚩尤变换阵形，调集重兵器攻其一点，频频冲击；不想那围墙竟如蛇身一般柔韧，可随意弯转曲张，以柔克刚。东夷兵团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突出包围圈。
河洛阴阳阵中风雷骤起，飞砂走石；继而大雨滂沱，激流滚滚。东夷战阵中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神勇之士，见惯了风风雨雨，这时的风雨虽然来的怪异，却也不曾乱了阵脚，只是给突围带来更大的困难。风雨过后，天光放亮，激流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蚩尤正准备重新发起突围，忽然雷声震天，晴天霹雳一个接着一个，只在战士头顶炸响。蚩尤急忙命大家俯伏在地。
四围各路诸侯惊心动魄。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时轩辕议论说：“术器的河图、洛书两个方阵，就好象是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又裂变为八卦，形成变化莫测的圆阵。曾听人说，伏羲是受到河图、洛书的启发研制成八卦的，难道是真的吗？”
风后说：“伏羲东迁过程中曾在河、洛交汇处定居过，他的八卦图也是在这里定稿的，有可能真的见到过龙马、神龟。共工氏代代治理水患，对河图、洛书有较深的研究，把它用于战阵也颇显威力。至于是否已经演化成八卦阵，还要看下面的进展。”
此时的蚩尤已惊出一身冷汗。他和轩辕想的一样，认为自己的队伍已经陷入八卦阵中。按八卦推演，霹雳过后，必定是天火降临。眼下唯一的出路，是抢在天火降临之前破阵，否则，赤金遇火，将面临灭顶之灾。他下意识地抽动天弩。万不得已，他想起用那唯一的一次主动权，用天弩的毁灭性一击，来拯救自己的弟兄。这个念头一动，蚩尤耳边立即响起了女娲的告戒。八卦阵外人山人海，那里面也有淖子和他的东夷子民，无数生命将在一瞬间同归于尽。他的手颤抖了，缩回了。
蚩尤把天弩变作一根大殳，头粗尾细，抱在怀中。听炸雷渐渐稀疏，他大吼一声，挺殳冲前；战士们闻声跃起，杀声震天，紧跟他们的统帅，进行殊死一搏！只听一声巨响，天摇地动，飞旋的共工大阵戛然而止。
蚩尤和他的弟兄们惊呆了，这显然不是他们的功劳。
这是泰山石敢当干的。出于对昆吾赤金基地安全的考虑，淖子没有通知石敢当和西岳参加大会。听到消息后，石敢当向西岳打个招呼，便带上三十六名战士，风风火火赶来有熊。他守卫昆吾几年，没有离开一步，十分想念少昊、蚩尤等一帮弟兄。石敢当训练了三十六名亲兵，都是泰山采石场上的弟兄，如今鸟枪换炮，人人手中两柄赤金大锤，敲山撼岳，威力无穷。这次带来有熊，也是想在诸侯面前炫耀炫耀。不想他来的正是时候，七十二柄赤金重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砸向河洛阴阳阵，立破其势。
广场上座座石垒忽地化作数个小型战阵，形态变化无定，遍地穿插游走，伺机袭击东夷大阵。东夷方阵一分为二，分进合击，欲将敌人各个击破，以报被困之辱。石敢当的赤金锤更是乘胜施威，大显身手。演武场变成你死我活的战场，双方新仇旧恨一齐迸发，战况异常惨烈。观战的诸侯们个个心惊胆颤，战栗不已，大气也不敢出。
轩辕安坐不动。他知道，场面已无法控制，只有静观进展，随机应变。日交正午，战场形势已见优劣。术器的木石之旅终归不敌蚩尤的金戈雄师，纷纷败下阵来。术器收罗残兵，一路退去，丢下一地碎石断棒，血肉残肢。
会场上好一阵沉寂，人们似乎忘了比武选帅那回事。直到轩辕站起身来，才“轰”地一声欢呼起来，夸父、赤骥和昌意等涌进广场，抬起蚩尤，登上城楼。
第五十八章 天 雨 粟 鬼 夜 哭
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
——《淮南子﹒ 本经训》
轩辕高声说道：“天子圣明，早下诏书封蚩尤为军师。轩辕怕诸侯不服，故传檄海内，召开有熊比武大会，让天下英雄一睹蚩尤风采。今日轩辕代天子城楼拜将，命蚩尤统帅万国兵丁，惩罚愚顽凶劣之徒，以保天下太平。”说罢，对蚩尤一笑，又小声道，“此举虽是轩辕为之，却也是天子有意，诸侯拥护，你就辛苦些吧！”
蚩尤说：“我是炎帝臣子，炎帝有旨，自当效犬马之劳；蚩尤卤莽，还请摄政多加指教。”
蚩尤站在城头，双手高擎俞罔诏书；轩辕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三拜。城下万众欢呼，鼓乐齐鸣。当蚩尤转身向民众示意时，一团乌云翩然而至，卷起诏书随风飘去。蚩尤快如闪电，如影随形赶将上去。众人惊讶地望着上空的乌云，只听得阵阵格斗声，却见不到人影。当少昊鸷和句芒终于想起飞上去帮忙时，那片乌云却裹挟着蚩尤忽然不见了踪影，他们的飞龙和战鹰只在空中打旋，已是望尘莫及。
这位不速之客是应龙。当年蚩尤离开西王国，一去不返；这下可苦了女鲅，她天天抱着古琴花韵在玉山顶上弹唱，任谁也叫不应，拉不动。西王母劝大家不要去打扰她，听其自然，而素女却是放心不下。她发现这丫头比自己还痴心，那情状像是得了相思病。素女托三青鸟找来忘忧草、解忧鱼，给女鲅煎茶炖汤，只是不见疗效。她哪里知道，女鲅体内凝聚着巨量太阳能，已是天神体质，那些凡人服用的药物对她岂能凑效？另有一位神秘人物比素女还要焦心，那就是应龙。应龙苦恋着女鲅，见她如此作践自己，心疼不已，一刻不离地暗中陪伴着她。应龙的苦处还在于，他没有勇气上前表达他的爱，甚至他的安慰，只是把酸甜苦辣强制地积压在心头，那种滋味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终于有一天，应龙再也忍耐不住了。不过他还是不敢面见女鲅，而是满天下去找蚩尤出气。
应龙抢走诏书，把蚩尤引到广场上空，本想迅速将他制服，没想到蚩尤手中剑出神入化，招式看似古朴拙笨，实则神鬼莫测，杀机暗涌，竟使他疲于应付。应龙一怒之下，将蚩尤带到荥泽，想发挥自己的水中优势战胜他。
荥泽接远山，吞大河，浩浩荡荡。应龙拉扯着蚩尤一头扎进水里，满以为会把他呛个半死；谁知蚩尤身上藏有避水珠，人影到处，水势砰然分开，舞起剑来，比在空中还要方便。应龙把脸一抹，忽然变作一条飞龙，摇头摆尾，搅动涡流，掀起恶浪，张牙舞爪没头没脸地向蚩尤攻来。恶斗一个时辰，飞龙性起，大发神威，几乎把荥泽翻个底朝天。蚩尤不敢恋战，虚晃一剑，冲天而起，随即转身滑下，落在沙洲上。那飞龙如影随形俯冲下来，钢爪抓向蚩尤头顶。蚩尤就地打滚，只听“轰”的一声响亮，飞龙不见了。应龙垂手站立，乌衣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圆洞，活象一只金钱豹子。
应龙的脸色由惊讶到疑惑，由疑惑到欣喜，忽然一揖到地。
蚩尤纳闷，说：“你搞什么名堂？”
“我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他就是你。”
“你是谁？你说的‘他’又是谁？”
“我是西海应龙，刚出道时遭到天神危和十巫的追杀；‘他’是当年那个光屁股的男孩，用这套剑法缴了危的兵器，引走十巫，帮我脱离了险境。”
蚩尤脑海里浮现初登大陆时的那一幕。刚才这位凶神恶煞，原来就是当年那个可怜兮兮的少年。他打量着应龙问：“你今天是专门找‘他’来报恩的吗？”
“不，我是来找你出气的。”
“此话怎讲？”
“你只顾一个人到处风光炫耀，却把一位女子撇在那里苦等苦熬，我咽不下这口气。”
应龙的话马上钩起了蚩尤的心事和思念，他叹口气，说：“一言难尽，我何尝不想她？…你打算怎么办吧！”
“我本想把你抓回去送给她，但现在改变了主意。男人吗，总有些自己的事要做。”应龙把诏书递给蚩尤，又接着说，“你那套君子剑法只吓人，不伤人；只夺人兵器，不制人手足。我从来不使用兵器，也了解了君子剑的秘密，今后这套剑法对我不会再起作用。不过，我也不会轻易再和你对阵，除非你对不起她。”说罢，抱拳告别。
蚩尤回到城南广场，发现人们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轩辕孤零零地立在城头，几位东夷弟兄在城下徘徊。见蚩尤回来，轩辕说：“你走后，有消息说洧水一带天降粟雨，大家都去看稀罕了。咱们也去瞧瞧吧！”
轩辕带领蚩尤等一班弟兄赶到洧水时，太阳即将落山。天空飘着绚丽的云彩；五彩的凤凰飞来飞去，鸣声回荡；罕见的祥瑞之兽麒麟，也现身河畔，率领百兽翩翩起舞。这时，忽听欢呼声四起，又“唰唰”地落下一阵五谷来。男女老少挑着箩筐，抬着陶瓮，欢天喜地地奔走相告。此时正值冬去春来、青黄不接，谷雨的降落，真真是喜煞了愁度春荒的黎民。在以后的岁月里，每到这一天，人们都企盼着天上落下谷雨来，为此，还把“谷雨”用作二十四节气中的一个冠名。但奇迹再也没有出现过。老天只是经常降下甘霖来，催促人们及时播种，用勤劳的汗水换取收获，不要再梦想那空前绝后的一次好事。
是什么事令苍天如此感动、给人间这么重的奖赏呢？原来是仓颉造的文字发布了！仓颉的造字台就设在洧水岸边的土山上，出人意料的是，旁边还建了一座制陶场。仓颉把文字刻绘在大大小小的陶器上，每发出一批陶瓮陶罐，天上就落下一阵粟雨，接踵而来的人们用陶罐装满粟，连粟带字一块背回家去。嫘姑、风后和各部落头人齐集土山，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