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逝幽幽莲-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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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彪终于颔首道:“昭仪放心,臣即刻回去准备。”我微微欠身,以至诚的口气嘱托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担不起这个责任,全凭大人拿主意了。”
这一天夜里,元恂于西掖门内与左右密谋,轻骑奔平城,未出宫门,即为元俨、李彪率人截住。
翌日,尚书陆琇亲自前往嵩山,向元宏禀报此事。
而李彪亦向我称谢:“昭仪明察,待皇上回銮,臣必告知皇上。”我笑道:“全赖大人防守谨严。这功劳,我全部赠予大人如何?”李彪一惊,不敢应声。
我徐徐说道:“我另有一件功劳要赠予大人。”李彪惊而抬头,始知事情仍有余波。我仔细回想冯妍的话,沉吟道:“太子如今拘禁于东宫。可派人前去搜查,必有与平城通讯的物证。”
李彪意会,犹豫了片刻,终于领命而去。他知道我的心思,我必须以置身事外的姿态来扳倒太子;我也知道他的心思:他出身寒门,是因改革而崛起的新贵啊。
那些信件,其实不过是太子与东阳王、穆泰等人不满新政、留恋旧都的激愤之语,并无谋反之意。然而,这些已经足够了。我匆匆浏览,然后抽出了去年春天的几封信以及这个月的信,再将其余的交还给李彪。
李彪不解,我便将抽出来的那几封信递给他过目,一面解释:“这几封信是家父、家兄下世期间的,太子信中有哀悼之语,我想留下来作个纪念。”李彪轻轻颔首。我又道:“至于这个月的信,是太子与平城故旧为皇后被废而不平,认为京畿大旱乃是上天示警。大人是明白的,我……”李彪已将那几封信交还,拱手道:“臣已经明白了。”
我随后将手中的信付之一炬。我深知事情并没有结束,我埋下这个伏笔,留待后用。
元宏的深沉更甚于以往。听闻变故,他内心固然焦躁如焚,却并不急于赶回来。仍然逗留嵩山,又巡视了汴口,这才返回洛阳。
元恂被囚禁于东宫。那日,我前去看望。未至殿门,却远远望见袁贵人的侍女,正静立守候着。我心中惊怔,过而不入。
元宏直到午时才回宫。我见他风尘仆仆,眉间带着倦意,又有风霜之色,心中忽然酸楚起来。这些事,原本是不会发生的呀。
他已经听了陆琇和李彪的禀报,也逐一读了元恂的信件,此刻,又冷静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我问了一遍。我小心翼翼地复述,假意地引咎,却又带着真心的歉意:“陛下,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他苦笑道:“与你何干呢。只是太子这般行事,实在令人齿寒。”
是夜,元宏召见咸阳王元禧,痛斥太子之后,他和元禧相继动手,仗责元恂百余下。然后,将他遣出宫,暂时拘禁于城西。
第十七章 犹是有情无思时(3)
到了十月,原本归顺的吐京胡在汾州反叛。元宏命朔州刺史元彬前去讨伐。元彬初战连胜,惟有胡去居等六百余人不愿投降。元彬上书,请求皇帝增兵二万。
元宏近来心绪不佳,遂一反常态,勃然大怒道:“区区贼寇,岂有发兵之理?若不能克,则先斩刺史,然后发兵!”元彬听说后,惊忧不已,唯有死战。数日后,果然有平敌的战报传来。
然而,元宏仍然无法开怀。他私下里也问我:“太子当废不废?”我并不肯多言,而他似乎也不需要我的评议。
袁贵人却出言了。她说,太子年少气盛,应当原谅;她说,高道悦或许不敬在前,不可全怪太子;她说,陛下数次出巡,太子留守,主执庙祀,进退合乎法度……
元宏忽然怒了:“此事岂容你妄加评议!”于是,下令袁贵人闭门思过。
我只道袁贵人言语不慎,触怒皇帝,却不知还有这层原委。当我听说时,诏书已经下了:废太子元恂为庶人,囚禁于河阳无鼻城。
可见元宏震怒之时,心意已坚。事后,我心中反而忐忑不安,元宏却平静地说:“大义灭亲,古人所贵。今日,太子恂不满新政,私著胡服,又违父逃叛。若不去之,乃社稷之忧。”
我沉默半晌,又道:“那么高大人呢,陛下也不要忘了。”我心中毕竟有愧,难以自安。元宏叹息道:“可惜、可惜!朕纵然赐予再多的哀荣,也换不回忠臣了!”翌日便下诏,赠高道悦散骑常侍,带管州刺史,赐帛五百匹,并遣人慰其妻子。又选派使者监护他的丧事,谥曰贞侯。
元恂被废后不久,由尚书右仆射徙封恒州刺史的穆泰,与定州刺史陆叡密谋,联系留守平城的安乐侯元隆、骁骑大将元超、鲁郡侯元业等人,在平城起兵作乱,意图废黜元宏,拥立阳平王元颐为帝。
这本是完整的计划,却错在了拥立元颐。元颐表面上答应他们,事后却派属下星夜驰马,前往洛阳报信。
正当深夜,梦中被惊醒之后,我忐忑不安地拉住元宏的袖子,问:“皇上,宫中有变?”
“不是。”元宏匆匆披上一件中衣,皱眉道,“惟恐平城有变。”
果然,来的正是元颐的使者。半个时辰之后,元宏转入内室,浓眉深锁。我早已换上寻常衣衫,草草挽了个髻,忧心忡忡道:“事情很紧急么?”
他简略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又问:“你以为如何?”我不敢贸然表态,只是沉吟。他又道:“元业是东阳王的弟弟,元隆和元超都是东阳王的儿子,东阳王岂能不知情?”
我轻轻点头,凝重地说:“祸首自然是穆泰和陆叡,而祸根却另有其人。”在元宏疑惑而又不忍言之的忌讳中,我轻而坚忍地吐出几个字:“河阳无鼻城。”于我而言,真正的危险不在平城,而在河阳啊。
元宏默不做声,神色却阴晴不定。我静待片刻,索性抛开顾虑,正色道:“太子是反对新政的。太子一旦被废,他们才不得不动手。拥立元颐,不过是幌子,以后呢?恐怕恂儿才是绝好的牌。何况,恂儿与平城素有联络……”
元宏终于出言了:“你想做骊姬么?”这本该是不以为然的质问,然而他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奈和疲惫。我察觉到了,于是郑重而忧惶地说:“臣妾不敢把皇上看作晋献公,而太子又怎么比得上申生的贤德?”
元宏见我面色凛然,语气不觉缓和下来:“朕心绪不宁,言语有失,并非不信任你。”我勉强一笑,道:“太子与平城联络的信件,是否还在?皇上不妨再仔细看看,或许会有蛛丝马迹。”
此时,天色未明,这一夜自是无眠。元宏果真取来元恂的信,再次从头翻阅。我心中有数,只装作第一次看到。元宏翻了一阵,说:“不过是反对新政罢了,恂儿尚不至于谋反。”
我终于轻声启齿:“这些信件似乎有缺失的。”元宏一惊。我慢慢地对照日期,将信函一一码好,沉着地说:“皇上且看。自迁都以来,太子几乎每月都与平城东阳王等人有书信往来,且都保存了下来,唯独缺少去年春天的……”
去年春天,东阳王请元宏回平城为我父亲奔丧。一念及此,元宏的神色就变了,自语道:“那件事,废皇后知情,莫非太子也参与了……”见他神色惨然,我心中蓦然一沉,我竟凭空使他承受了那么多的猜疑。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的心肠顷刻间又硬起来,道:“臣妾疑心,是不是关键的信,被太子销毁了?”烛火一直跳到元宏的面上去,明暗交错间,他神情冷峻。半晌,他沉吟道:“太子私回平城,八月的信也没有……”
天明,元宏命任城王前往平城平乱。下朝后与我说起:“任城王的辈分比朕还高一辈,颇具威严;又最善于安抚人心。”
只字不提元恂。而他随后就下令减少河阳无鼻城的衣食供给。我心知,元恂如今已成了他心里的刺。
第十七章 犹是有情无思时(4)
这一年的残余,宫中忽然流传起一段逸闻,却是关于高贵人的。
说她曾梦见自己被日光所环绕,躲到床下,而日光追逐不止,化为龙形……不久后,她便怀了身孕。
元宏自然也听说了。一日,向我问起:“妙莲,这话是从哪儿来的?”我笑道:“既然是梦,除了文昭贵人,还有谁知道呢?”元宏不以为然道:“文昭贵人已经去世很久了。”很久了么?其实还不到两年。我心中恍惚,半晌才道:“恐怕这其中有曲折之处吧。”他思忖片刻,直望进我的眼睛里去:“你觉得此梦何解?”
“此奇徵也,贵不可言。”这番措辞,早已烂熟于心,但我仍作半思半言状:“日者,君人之德,帝王之象。光照女身,必有恩命及之。而躲避不开,说明主上来求,女不获已也。”元宏微有笑意,又有几分嗔怪的神色,道:“你是在影射朕么?”
“不敢。”我掩口而笑,又道,“梦月入怀,犹生天子;何况日照之徵?因而,这是诞育人君之象。”元宏先是默然,继而似笑非笑道:“你说得是恪儿么?”
他虽在笑,然而那话却尖锐,其中的戒备与怀疑,隐约间刺痛了我。我忙辩解道:“不,既然恪儿如今为臣妾所收养,臣妾又怎么敢这么说?”元宏沉吟道:“那么,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
“昔日为高贵人所信任的宫人,或许知道这个梦吧。”我定定神,镇静地回答,“臣妾斗胆揣测,高贵人怀孕时,必不敢外传此梦,怕皇上不信,又怕有人嫉妒。一旦生了恪儿,也不敢说了。立太子而杀其母,她怎么敢冒这个险?及至恂儿作了太子,这话更加说不得了。如今,太子既废,高贵人虽已不在,知情人却沉不住气,以为梦境果真应验了,所以……”
元宏只是低头沉思。半晌,忽然举目看我,陌生的、深而切的,带着些审视的味道。我心中不安起来。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
不久,任城王从平城遣人报讯:叛乱已定,收捕陆叡及其党羽下狱,听候处置。
事到如今,立储已迫在眉睫。李彪和王肃先后上书,请求皇帝早日定下储君,以安人心。元宏却犹豫了。他只字不提此事,我也只当不知道朝野对于此事的争议。然而心中并不能做到安之若素。
元恪前来请安时,我问他:“宫里的传闻,你听说了么?”他点点头,有些局促不安的神色。我又问:“那么,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虽是茫然的神色,眸子却亮得惊人。我无声地漾出一丝笑意:“恪儿,你以后会明白的。我一定会将你父皇的江山,交到你的手中。”
元恪并未成年,此刻却如大人一般,清晰地说:“我不愿让娘来承担风险。”我心中一震,微笑先于泪水绽出:“傻孩子!”我拍了拍他的手,在低头的瞬间,将泪咽下。
几日后,伴着元宏在亭中小坐。
我闲闲地拨着七弦,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元宏虽朗然说笑,眉间的抑郁却若隐若现。他终于问:“朕昔日曾问你,几位皇子中谁最出色。你可还记得?”我淡淡地回应他的试探:“记得的,是四皇子。”
我这般直接,并且恳切,元宏不禁感到诧异,然后说:“群臣劝朕早日立太子。”我喉间只是“哦”了一声,指尖在尾弦上轻轻一勾,漫不经心的模样。却猝然听得他问:“难道你不希望立恪儿么?”
他仍然微笑着,灼灼的目光却迫得我几乎窒息。我半晌才踌躇道:“臣妾并不能说完全没有私心,毕竟,臣妾所能依靠的,惟有恪儿……”
“是恪儿?”淡淡的震惊之后,他的微笑蓦然有了悲凉的味道,却仍然是笑着,似问非问,“你认为朕将来会冷落你?”我心底一凉,似触动了长久以来暗藏的心事,随之垂下头,哀伤地说:“会的,会的。你是天子啊!”
他不说话了,我也说不出话。
“你的意思我明白……”元宏终于启齿,神情端凝,声音亦是庄重的,“我也想使你安心。身份、地位,原本无关情义,但若能使你安心,我决不吝惜……”我知他这番话经过深思,缓缓道来亦是一诺千金,而他此刻的眼神亦是温柔而执著,虽也有丝丝缕缕的哀伤与无奈,却恰好作了承诺的点缀。于是,我身不由己地陷入其中,心下欢喜,且又带着卑怯的敬畏。一如多年前,对他的深情,深信不疑。
他说:“恪儿行二,这原本是没有争议的。何况此子仰慕汉学,朕也很放心。但,朕近来心思烦乱,总不想在仓促间变更人事。于立储是如此,于立后……”
我不禁失色,顿时局促不安起来。我固然不在乎这一朝一夕,却惟恐被他窥见了心思。他忽然温柔一笑:“朕说过的话,必会兑现的。你放心罢。”温柔中,忽又泛出一些苦涩与沧桑。
太和二十一年,正月,元宏忽然召集了七位皇子。元恌还不满三岁,由我抱着他。
自从废后,元怀、乐安公主,以及元恌,都交由我抚养。元恌的生母虽然在世,但我向元宏请求道:“臣妾未曾抚养过那么小的孩子,皇上能否成全?他原本就是过继给废皇后的,郑充华又是冯家旧人,我必不亏待他们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