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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风逝幽幽莲-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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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洛阳城连绵巍峨的城廓,终于遥遥出现在视野里。我一路只是心事重重,但春寒料峭中,那蕴含着清润气息的恢宏城墙,还是瞬间摄住了我的心。
十六年前,我随父亲从平城迁到洛阳;十年前,我离开洛阳,走进平城后宫。今日重来,旧地已不是十年前的洛阳了!而我这十年,一生一死,一荣一辱,竟这般过去了!我坐在车中,每一次颠簸,都深深地牵扯起内心的惊悸。我的眼中只余两行热泪。
拓跋宏此刻身在钟离。他的诏书,亦是快马加鞭送达洛阳,只是两个字的谥号:文昭贵人。
这般冷静,这般决绝。曾经的宠爱都略去了,只有金戈铁马是那样真实。
只有这一刻,才是彻骨的悲凉。仿佛人生既得的一切,都空了。
卷六
    然而,事情并未到此结束。
冯清随后单独召见了我和给事中王遇。我进门时,王遇已在,他面前的酪浆只余残汁,显然他们已经谈了很久。
“皇上还在南方,高贵人连个病症也说不上来,这事该如何上报……”冯清叹了口气,又摆首道,“这次南迁,皇上切切叮嘱,路上千万谨慎,可不要出什么叉子……”我心中暗暗冷笑,原来她并非为了高贵人之死而惊忧,她所担心的,不过是她的身份与才干是否受到了质疑。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于高贵人的死,宫中似乎有些谣言……”心中虽然也惊跳了一下,却更为细致地观察起冯清的神情来。她果然不安起来:“这谣言……可是针对冯家?”她此时看我的目光,已没有了昔日的锋利。她并不疑心我,只是急于要维护她自己的清白和家族的尊严。
王遇随即起身,拱手道:“皇后娘娘请放心。这些谣言毫无依据,臣立即彻查,势必保娘娘和冯家的清白。”王遇是太皇太后的人,与冯家的关系很亲近。但他这声“娘娘”,自然不是指我;冯家,也未必包括了我。我满心凄怆,眉尖却一丝涟漪也无。
王遇又转身面向我,恳切地说:“这次南迁,皇上也将重任托付给昭仪,以此为皇后分忧。如今,昭仪有什么看法?”
这是很实际的问题。于是,冯清凝视着我;王遇也抬眼望着我,隐约有些审视的味道。我喉间干涩,嘴唇微微翕动,勉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这一路倒还顺遂……”
我答非所问。冯清迷茫地看了我一眼,王遇的目光却有深意。我说了一半的话,被他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是,这一路都还顺遂,这最后的当口,绝不可以出事。”
他的态度一明朗,冯清亦定了心,颔首道:“也就是说要尽快息事宁人?”
“对。”王遇沉吟片刻,很果断地说下去,“高贵人去得太突然,这事情本身就可大做文章。皇后必须快刀斩乱麻,以防小人借题发挥。”冯清面带忧色,说道:“只怕草草压下此事,六宫不服啊。”
“这也不难办。”我低头思忖,沉着地说道,“沈太医也牵涉其中,皇后不妨对他网开一面,不追究他渎职,只要让他给个合适的说法就成。”话仍然只说一半,王遇已匆匆下了结论:“不错。不必再召其他太医了,沈太医的论断足以服众。就说是急症突发,高贵人既已去世,就不必再考问了。现在最紧要的是安定人心,早日抵达洛阳。”
久悬的心,至此才落回实处。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冯清点头表示认同,随即召沈太医来,又让王遇亲自捉刀写下文书,快马加鞭送往南方。
然后,她疲倦地靠在锦褥之上,半晌,忽然喃喃念叨:“高贵人怎么突然就去了呢……”我心中一惊,感觉身侧的王遇聚敛了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我只作全然不觉,低头啜了几口酪浆,润一润喉。
数日后,洛阳城连绵巍峨的城廓,终于遥遥出现在视野里。我一路只是心事重重,但春寒料峭中,那蕴含着清润气息的恢宏城墙,还是瞬间摄住了我的心。
十六年前,我随父亲从平城迁到洛阳;十年前,我离开洛阳,走进平城后宫。今日重来,旧地已不是十年前的洛阳了!而我这十年,一生一死,一荣一辱,竟这般过去了!我坐在车中,每一次颠簸,都深深地牵扯起内心的惊悸。我的眼中只余两行热泪。
拓跋宏此刻身在钟离。他的诏书,亦是快马加鞭送达洛阳,只是两个字的谥号:文昭贵人。
这般冷静,这般决绝。曾经的宠爱都略去了,只有金戈铁马是那样真实。
只有这一刻,才是彻骨的悲凉。仿佛人生既得的一切,都空了。
第十四章 天将愁味酿多情(1)
    太和十九年二月,前方战事不休。传到洛阳宫中的皆是捷报。冯清总是笑吟吟听罢,颔首道一声:“好。”然而,我并不认为情况有多么乐观。
南北对峙的局面,从东晋十六国延续至今。元嘉年间,宋武帝两次北伐,北魏太武帝亦率军南下,直打到建康城附近的瓜步。到北魏太延五年,南北分界线已向南推至淮河,几个南北交界处的重镇,如虎牢、滑台等,皆归属北魏。此后,尽管边境时有摩擦,但双方一直维持着这种均势。
拓跋宏这次南伐,不过是借了萧鸾屠戮宗室、废黜少帝、自立为帝的契机,以为萧鸾在南朝民心尽失。然而,事实显然不是如此简单。他滞留钟离久矣,焉知不是阻力重重,进退不得?
我此刻身在洛阳,他却滞留南方。一条淮河,千里路程,这是身的距离。而心呢?似不曾分开,却又似南辕北辙。
洛阳的宫室中,毕竟残余了他遗下的淡淡温情。小黄门苏兴寿引导我穿廊过户,这一路,皆是山石水色,我在这巧妙的布局下惊喜不已。南面角楼,鎏金的匾额上,题着古朴庄重的四个字:菡萏幽室。我蓦然止步,眼中顿时有了酸胀的热度。
随即入室,但见古籍、书画、琴谱,未及清理而堆砌墙角。苏兴寿察言观色,笑道:“这是皇上命人在洛阳收集的。说是谁也不许动,昭仪来了自会整理。”
我微笑不语,兀自走到窗前。檀木的窗扇,极大、极阔,轻轻一推,清旷之气瞬间拂面,却原来正对着一面绿水。我不禁微微一怔,苏兴寿又笑道:“这湖原是没有的。皇上南下之前,特意命人凿的,还让种上莲花……”
当着宫人,我的笑意疏淡得近乎漠然,只是没人知我,这一瞬间云淡风清。夜里枕着典籍入睡,忽然泛出些惆怅,他是枕着金戈铁马入睡么?
二月已过,始平王拓跋勰率轻骑回洛阳。他是回京报丧:司徒大人病卒于钟离。
消息骤至,有短暂的静默,直到冯清的悲泣声不可抑制地迸发出来,我才惊觉:这个司徒大人,是我的大哥冯诞啊。冯清的喉间只是猝然一声咽呜,旋即却被她强行压制住,她以手支额,垂下头,压抑地啜泣着。
我懵然呆坐。冯诞和拓跋宏同年,他这样年轻,仕途正好,我从未将死亡与他的年轻得意联系起来。我心中只是感慨,应有的悲伤却遥远得很。他虽是我的大哥,却和路人一样生疏。我们的身体里有一部分相同的血,而另一部分,却是不同民族、不同身份的血,这种差异,生生疏离了骨肉亲情。
我终于也流下了泪水。在袁贵人冰冷的逼视下,在罗夫人温和的悲悯中,在拓跋勰隐约的关切里,我这泪水是为了无常的人生。
“请皇后、昭仪节哀。”拓跋勰静默了许久,终于冷静地说起他的身后事,“臣奉旨送司徒灵柩返京。皇上下诏赐赙物布帛五千匹、谷五千斛,以供葬事,赠假黄钺、使持节、大司马,领司徒、侍中、都督,太师、驸马,加以殊礼,备锡九命。”
冯清终于勉力克制住情绪,以压抑的声音问道:“皇上可定了谥号?”拓跋勰一怔,随即答道:“谥曰元懿。主善行德曰元,柔克有光曰懿。”
冯清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悲恸中似乎有了一丝安慰。
我离开昭阳殿的时候,忽见小黄门苏兴寿在檐下守候着。我料知有事,只是神色自若地向前走去,直到离开昭阳殿的范围,才略略停步。他跟上来,轻声而谨慎地说:“始平王殿下请您移步说话。”
我一惊:“他还未出宫?”心中却有些惶然。苏兴寿已上前几步,欲为我引路。我犹豫了一下,终于低头跟上。
往西行,不觉已到了御河沿岸。此处荒凉,新发的黄绿柳尖,袅娜地撩着河水,浅淡的涟漪却泛在我心里。拓跋勰显然已等候多时,然而,他只在原地踟蹰,亦如少年时那般,折枝攀柳。我示意苏兴寿不必跟来,守在远处即可。然后,我无声地走近。
他正对着柳枝凝思,似感悟到什么,忽然回头,面容清峻而明晰。他微微退后一些,不知不觉抛掉了手中的柳枝,轻声道:“昭仪节哀。”我的泪水却早已干了,似笑非笑地问:“别来无恙?”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方才怕皇后悲痛过度,不便细说司徒大人的情况……”我微惊,难道他就这样肯定,我不悲痛么?他说下去:“司徒大人随圣驾到钟离后,一直卧病。皇上日日相视,在钟离滞留半月之久。二月辛酉,不得已而率军前行,与司徒道别。司徒那日精神尚好,坐起来说,‘臣梦太后来呼臣。’……”
我心中尖锐地一震。太皇太后的面容,模糊地在记忆里打了个照面,顿时冷汗涔涔。拓跋勰似乎察觉到我神色有异,稍稍一顿,才继续说道:“皇上率军离开钟离,日行五十里,黄昏时有快骑从钟离赶来报丧,说司徒大人薨了……皇上哀不自胜,遂抛下大军,轻骑而返。当时,南朝天子派了左卫将军崔景慧和宁朔将军裴叔业救援钟离,囤兵之所距离皇上不过百里……”
我不觉失色道:“这太危险了!殿下宿卫左右,难道不劝劝皇上?”拓跋勰答道:“苦劝无益,皇上重情。”我心中一阵恍惚,重情?他稍顿,又正色道:“为人君者,重情重义;为人臣者,也只能持戈执戟,誓死相随了。”
似有一种失落,从原本该有的感动中徐徐升起。沉默了片刻,我问出关键的一句:“皇上何时回京?”他怔了怔,显然在犹豫,许久才道:“南方有些状况。”
我紧紧地盯着他。他低声说:“齐军反攻了。”我目不转睛,仍以目光询问。他说:“南伐数路军队,虽然攻城夺池,但伤亡惨重,惟有王肃军功卓著……”在他若有所思的停顿下,我轻轻接口:“这是自然的,他原本就怀着复仇之心。”
拓跋勰又道:“待王肃进攻义阳,义阳告急,齐主派将军张冲出兵攻打我方城池,以分去皇上的兵势……”我打断他,只问结果:“齐军攻下了我方多少城池?”他犹豫了,面色凝重,终于还是坦白告之:“建陵,驿马,厚丘,虎阬,冯时,即丘,一共六座。”
我先惊后怕,终于颤抖着问:“难道王肃还劝皇上继续么?”拓跋勰似有不忍之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我苦笑着问:“那么,殿下是什么看法呢?”
他不免踌躇,我尖锐的目光却固执地盯住他。他终于说道:“我的想法,自然是暂缓南伐。朝廷刚刚南迁,洛阳的局势尚且不稳,后方亦未安抚。”我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
他轻轻一蹙眉,面有忧色,似自言自语一般:“自冯司徒病逝后,皇上虽在军中,但意志难免有些消沉……”许是我目光中清亮的一点微光,惊扰了他,他一惊而抬头,重新又沉默了。
我沉吟道:“既然殿下先行回京,不如请李中书上奏折,劝皇上班师。”拓跋勰愕然。然而,这又是非常现实的打算:拓跋宏既然南伐,又岂能甘心无功而返?冯诞之死,既然消沉了他的意气,那么眼前只需要一个台阶,让他顺势而下。
事情的发展,正是按着预期的方向。不久,李冲上奏折,认为久攻不下,士心孤怯;天气渐热,北卒在南方多有不惯;且夏水盛涨,粮草运输不便。希望皇上早日回朝,“经营洛阳,蓄力观衅,布德行化”。
拓跋宏终于在三月将尽时班师还朝。
第十四章 天将愁味酿多情(2)
    四月,拓跋宏尚在回军途中,平城却传来了噩耗:三月戊子,太师病逝。
我刚刚释然,一心期待着拓跋宏归来,却得到这样一个噩耗。欢喜还未散去,悲伤亦凝滞着,未及袭来。我撑着几案站起来,呆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尽管早已预料到这一天,但洛阳的新局势却使我忘却了这种不祥的预感。
泪水直到很久之后才大滴大滴地坠落。我的悲伤并非汹涌而出,它们慢慢地、深深地,渗入到我今后的岁月里。而眼前,泪水还未流尽,却被猝然动荡的局面所打断了。
几日后,留守平城的东阳王拓跋丕和尚书令陆叡上奏,恳请皇帝回平城奔丧。
消息是皇太子无意中说起的。他这一阵子来得殷勤,恭恭敬敬地向一恸成病的冯清问安。冯清听说此事,面上的阴翳稍稍开解了些。她身畔的冯妍却忽然问道:“那么,皇上是如何答复的?”
冯妍是乐安公主的女儿,冯诞病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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