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空山花满天-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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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顿了顿叹口气道：“你若相信他，就让我来出手吧？”
荆扇沉默不语，摇了摇头。
“那可是……欺骗了整个剑柔山庄的人。”她过了片刻才说道，虽然声调平稳，但仍可以听出一丝愤然和激动在。
抬起头来看着远方的石柱，荆扇的眼睛反映着大片大片灰蒙蒙的天空和烟雨树林，好似有一片凝聚着水汽的浓雾在眼瞳之中，她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么，我们师父特疼他，简直和亲生儿子没两样，但……他竟然把剑柔山庄当成了飞鹰堡的垫脚石……”
“应该有苦衷吧？”澈水淡然地打断了他，看过去的眼神平静但是坚定：“不是因为有野心有愿望，像花无双这样一个人，应该有什么苦衷，或者，有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非常遥远和伟大的抱负想要实现，所以才会这样的不择手段吧？”
“？”荆扇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虽然有所疑惑，但还是有点相信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
澈水笑道：“旁观者清。记忆中的花无双，绝对不是一个阴狠的卑鄙小人，也不会是一个伪君子啊……这次面对他，应该就会知道真相的。”
荆扇不语，她在澈水后面默默地爬上了山崖，眼看前面打斗的地方逐渐逼近，几乎可以看得到花无双玩世不恭的清淡笑容，犹如昔日倚木屋窗边捧着书卷，笑吟吟地转回头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做那个深受师父疼爱的风流少侠，她仍是那个整天大咧咧和他作对的小师妹，他习武完毕下山离开，她留在山庄里以神偷的身份飞啸过江湖，若再次相遇，便是以礼相见，彼此相视一笑，擦肩而过，再也不用回头。又哪来那么多共同打闹吵架和并肩的日子？
想到这里不觉心中一酸，那些身上被他打到的地方，忽然就全都再次疼痛起来了。
胡思乱想之中，却见已到了那地方。
眼前露湿铜铺，苔侵石井，深谷烟草，满天晶莹飞絮，青欲雨，澹生烟，那人站在一片废墟之中，身著白衣头似雪，眸如温润暖玉，带着微微的笑容，抬起头来向他们看来。
他站在一块裂成一半的石柱上
那是一个圆形的平台，由十六根石柱包围着，花无双站在中间；澈水和荆扇看去，这才发现下面的地板其实是浸满了水，他们即将比武的地方，是个巨大的池台。
“我原本以为你们抵达不了这个地方呢。”花无双淡淡笑着，对他们说道：“那么，由谁出场呢？重重楼楼主？还是我的手下，荆扇？”
“自然是我！”未等他说完，荆扇已是一步向前，冲上在他对面的石柱，厉声说道：“现下，把所有未算清的帐都来结了！”只听刷地一声，她十指之间皆是飞刀竖立，冰寒凛然的十片银刀犹如扁叶，沾着点点落下的雨水显得更银白如雪。
花无双看她一眼，并不言语，却是扯着淡然的笑容指向脚下的一片水池：“你可知道，这下面的水是什么？”
“？”荆扇皱眉：“我如何知道？少卖关子！”
对方微微一笑，结下插在发中的银钗，在瀑布一样的乌发流泻而下的时候顺手一丢，只听扑通一声，那钗子落入了池子的水中，咕噜几声就沉了下去，然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只见一缕青烟冒起，竟是被融化毁灭了。
“灸石池。”花无双笑得天真：“昔日飞鹰堡用来毁灭敌人尸体的地方。”他指了指围在四边的石柱：“荆扇，你想清楚，若是真的掉下去，恐怕是连骨头都找不到的。”
“少废话！”那女子怒道，淋着雨水的半张面具仿佛是被泪水划过：“纳命来！”
“荆扇！”澈水不觉皱眉，总觉得哪里有点诡异，但也说不出来：“必定有诈！”
“他那点把戏，难道我还不知道么？！”荆扇说完便向前冲去，左手挥出的时候，那些银刀如雪片一样的向花无双漂浮出去！
“荆扇……！”澈水想要阻止，他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对手，但已经晚了，花无双轻轻闪过那些武器，一闪眼已经在荆扇身后。
“！”她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
一霎那，只见那熟悉的眼波里有和昔日一样的嬉笑慵懒和温柔。仿佛平时，他在山庄里喝醉了掉进了河里，她用竹竿在岸边把他挑起的时候一样，那种无奈又怯怯的眼神，分明是非常抱歉但又无法避免自己闯祸的歉意笑容。
“……”她看见花无双的唇动了动，但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猛然，从背部传来了剧烈的疼痛，直直穿贯她的肩膀！
荆扇睁大眼睛，她看到那把无比熟悉的长剑从自己右肩中出来，然后刷！地一下被拔了出来，红血飞溅，烟雨缥缈。
“荆扇！”澈水喝道，足尖在离自己最近的石柱上点去，及时捞到了差点落水的荆扇。那时她的头发已经落在了水面上，滋滋的声音响起，立即化成了一缕缕青烟。重重楼楼主手臂用力一抬，便把她翻了起来扛在背上，在旁边的石柱上放下，便伸手帮她疗伤。
“撑着点！”他帮她点穴止血，又扯下一大块衣袖帮她把伤口绑紧，眼神紧张：“小净他们马上就到了，慕容门主也快来了，你撑……！”话未说完，他猛然往旁边避去，铿锵一声，花无双的长剑劈下，在他方才所在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疤痕。
“你……！”
“既然已经上来了，那么就出手吧。”花无双淡淡地说道：“若是不专心而被打败，可不能怪我呢。”他对澈水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好似他们仍然在剑柔山庄里打闹一样。
“混账……！”澈水微微动了怒，不觉扯开双扇，劲风狂卷的冲去，他的脚尖刚刚落在树枝之上，便马上往左边一闪，耳边一阵风声传来，还未反应，花无双的长剑便向他挥来，澈水转身避开，高高跃起想要撤退，对方却比他更加迅速，只听后面呼！地一声，才刚转头，又是一剑向他迎头劈来！
锵！
钢铁相交的声音划破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呜……！”花无双蹙眉，咬紧牙关的用力压着自己的武器。
不愧是重重楼的楼主，内功力量不是一般的强。
抬眼看去，澈水的眸中只有冰寒的精光，不复昔日醉时的憨笑和风流，犹如毁魂黑影，森然冷凛的杀气从他身上散传而出，他看起来并没有在用力，微微挑眉，略带怒气的说道：“为什么？！无双，你所做所为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何？”
“呵呵……”花无双努力地笑了出来，用尽力气把对方的扇子往下一扳：“若能打赢，我就告诉你！”
“！”澈水蹙眉，怒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好，我就成全你！”他低声一喝，左手已经出击。
来者显然也是再也无法持久，往后连退两步避开尘生的反击。
两人都退到身后的石柱上，用锐利的眼光打量着对方。
都散发着冰凉萧杀的气息，轮廓分明的脸上，都是有着嗜血的欲望。
蓦然，一阵风吹来，树叶都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树枝微弯，左右飘动。
几张秋叶飘然旋转而落，但还未到地上，便猛然被切碎成好几块！
空中响起了铿锵清脆的声音。
澈水打开手上的双扇，桃花银刺的扇子犹如夜晚白昼那般清冽分明，只见他持成十字，却又蓦然挥为两撇，一阵石光闪电，迎上了对方□的长剑。
花无双的长剑比平常的剑还要长许寸，看似笨重，却在他的手里轻如羽毛，来者从下逆上的攻击，猛力直冲，澈水连退几步，见他左肩之处有个空隙，低喝一声，右手持着左扇上刺，花无双弯身避过，稍退半步，未等澈水再次攻击，一只左手已把扇子按在了地上。
但澈水却轻轻笑了起来。
花无双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不觉脱口而出：“不好……！”
话未落下，只感到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的树叶树枝也纷纷往他们所在的地方飘去弯曲，那人低喝一声，双扇挥出，顿时飞沙走石，一股无法形容的怒啸杀气从他划出的圆圈迸出，无双来不及抽身，立即被甩向往身后的树丛，耳边喀嚓之声不断，竟是整个人往后飞去，竟被甩的离开了平台直落于树林之中，把好几棵树的树枝都折断。
“呜！”他及时抓住一根树枝，用力反扯，又借它之力往澈水的方向反弹冲去，手提长剑高喝一声，速度如风地攻击而去。澈水冷哼一声，凌空翻起，左右两扇同时挥向他，刷！地一声，扇骨上忽然冒出尖刺银针，花无双侧身避过，长剑以弓字而刺，但澈水的速度比他快许多，几招过后，再次打开扇子向他挥去；无双连退几步，轻易避开，但那扇子在离脸不到半尺的时候，猛地转移方向，向他的左肩击去，只听一声闷哼，花无双连退几步，澈水面噙冷笑，翻身而起，双扇展开，寒光闪亮，高喝一声再次击去。扇上的银针却忽长忽短，刷刷扫来，虽未曾触碰无双，却已割下他几根青丝。

重到此·落花时节又逢君　2

“到底是为何？！”澈水弯身向前，这次却是往石柱劈去，无数碎片溅起，他挥动扇子，竟然组成了一道龙卷风，向花无双驶去：“飞鹰堡的没落也不会在一时之刻，你为何一定要这样拼死拼活的得到千侠楼的秘诀？”
“就算我说了，你又怎会懂得？”花无双也被激怒了，不觉沉下脸来喝道，同时挥动长剑，挡住如雨滴一样纷纷洒来的碎石：“我只是想把剑柔山庄和飞鹰堡合并成天下第一帮派，这不需要什么原因！仅仅是愿望，我只是和你不同而已！”
你如何懂得，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叶双净和玄生，可以为儿女情长而放弃荣耀的人，如何明白重任的包袱？
“混蛋！谁说我不懂！”知己莫过于敌，何况澈水也算是他的老友，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重重楼楼主早就知道，那个倚窗低吟、醉笑风流的庄主心中有雄伟抱负，在他安静阅读，借酒卖疯的时候隐隐的泄露出来。
“当初的这个位置，是我想要的么？！若不把重重楼变成天下第一楼，我如何对得起为我丧生的天沙，失去武功的双净，还有记忆尽失的玄生？！”此话一出，连呼吸都是痛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我们总是可以做一些决定，哪怕，此路布满荆刺，充满泥沼。
“败下来！无双！你若认输倒下，我和你一起重建飞鹰堡！”澈水怒道，双扇如利剑挥去！
花无双挥剑而挡，对方却已是闪到身前，只见澈水一腿扫来，无双正要躲避，却没料到那只是虚招，只见对方弯身，左手一扇已从另一方向自己双腿挥来，只得往旁边一滚，翻身一跃，藉着力量高高而起。但澈水已经比他抢先一步，高高跃起，花无双抬头，却见雨水全都落在了脸上，澈水身影正烟雨之中，眯眼之际，他已旋转而下，银扇分别而出，连肩，胸，胃，肚，都遭了一击，顿时被摔了出去，倒在了石柱之上。
“……！”花无双咬着牙爬了起来，他嘴边有血迹流下，但仍然紧握手中的剑，摇晃地喃喃说道：“如果要作出这样的牺牲，来让飞鹰堡和剑柔山庄变成天下第一的话……我……我也是愿意的……”
“你！”澈水气结：“你有没有想过，你重振帮派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怒吼道，脑海中闪过的是白云和锦官的笑脸，那些人在重重楼陪伴他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然后又在这条通往死亡的道路上，百般小心，万般呵护地把他推向了重生的出口，自己留在了黄泉的悬崖上。
澈水心里酸的都痛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了你和袭泉的愿望而丧命？！多少兄弟姐妹，多少仰慕你的弟子，你想过他们没有？！”他越说越怒，步步相逼，持着银扇的手用了更多的力量向花无双逼去，于是连在空气里形成的气流漩涡都带着割切的刀刃。
“他们是为了什么跟随你的，为了什么留在飞鹰堡里，你都有想过吗！？”在空中旋转然后落下，澈水一脚挥去，被花无双用手挡住，但重重楼楼主的身体忽然柔软如布的落下，双手向对方的腿部一挥，膝盖之处立即被割出了一道血痕。
“呜！”忍不住跌落在地，但花无双并不示弱，那是十年来除了玄生和双净之外，唯一闯完重重楼的人，只见他用手撑起，奋力一跃，澈水还没抬头，只感到身边的气流全都换了方向，然后，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冰刃一样，有尖锐强烈的剑气，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澈水的双臂，肩膀，甚至背部都被划出了无数细小的血痕，他咬牙忍住，用双扇挡住胸前和头，趁一个空隙连退几步，往旁边的石柱跃去。
“你懂什么！”花无双怒道：“只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而已，你凭什么来责备我？！”他在澈水身后紧紧跟上，剑如流星势如怒风，发丝如流泉一样被风吹的海藻般的散漫：“你真的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么？飞鹰堡若强大起来，剑柔山庄若有了天下第一帮派的帮助，利益的是整个天下！”
澈水收住脚步，猛然回头，银扇挑起了石柱上的碎片往花无双的方向撒去，愤怒中带着无奈：“就算如此……就算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