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宫记-第9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吻合啊。”
我急中生智,做出一副不知如何解释的表情,边叹边笑道:“将军看来是不信本宫了?若本宫说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您相信吗?”
不告而别
被一个绝非善茬的男人这样虎视眈眈地盯着看决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更艰难的是我还得做出一副既不以为意又颇感棘手的表情来。
我不知道现在我为什么要替至琰遮掩——明明我可以说他就是小皇子,并藉此坐实丁勋的野心和罪名。
理智些想,至琰如果被发现了,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冬珉便是生了对羽瞻的猜忌愤恨,也不可能有什么落实的举动——他总不能拖着老破车一样的国家再发动一场十有**会失败的战争吧?
但我仍然出口替他掩饰,也许是出于我的直觉。我可真是被自己这时灵时不灵的直觉给坑得够惨的了啊。
但我心中虽连连叫苦,脸上却依然笑吟吟的:“李将军,要本宫向你解释一遍吗?”
“真是如此大的一场骗局的话,只有皇上才有权力知道真相吧。”李彦裕终于开口,不急不慌的语速和坚定明亮的眼睛似乎是向我提供某种保证。
“你的意思是?”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有冬珉有权知道真相,难不成他要我去昌兴都和冬珉解释?
“殿下走一趟昌兴都吧。”他宽慰的笑在脸上一闪即逝:“将叛将丁勋押上囚车,解往昌兴都!”
“那他怎么办?”我指指至琰,又问:“大汗的军队走了吗?”
“末将进击时还没有,现下应当也还没有。殿下有什么要交代的?”他先回答了我后一个问题,才将目光移向至琰:“这孩子……事关重大,便与长公主殿下一道可好?”
这自然是最好的安排。我点点头,方说:“我想回去见大汗……”
李彦裕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殿下,您与大汗伉俪情深,他也许并不愿意答应您去昌兴都。”
“本宫去看看哥哥……啊,皇兄,仅此而已。”我故作镇定地浅笑:“打了一场大仗,难道兄长就变成仇人了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大汗他一定也很高兴我能解释清楚那些引起战争的误会,让两国子民重享和平呢。”
李彦裕颇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道:“若是如此,长公主殿下便去吧,可是末将擅做了主张,您可不要陷末将于不义啊。”
我点点头,心道待我回了羽瞻身边我才不信你们谁能把我拽出来,口中倒是很随意地笑应:“那是自然……”
“为防万一,这孩子就先跟着末将,长公主意下如何?”
我的笑容险些便僵死在脸上,一怔之后仍强撑道:“便依将军所言吧。”
——怎么大延的将军都有扣人质的习惯呢?不过我大概不会为了救至琰而犯险入敌营。
“扎延台吉,”我转向至琰,郑重道:“跟着李将军的时候,一定要乖,不要乱跑也不要乱碰。你不懂意思的大延话一概不要乱说,免得惹人不高兴,懂吗?”
至琰一愣,然后点了头。
“扎延台吉”是当初塔丽叫不出他名字时对他的称呼。此时我这么叫他,便是有意引李彦裕往错处想,只当他是个用来冒充至琰的郜林小孩儿。我不知至琰能不能领悟,但事已至此,我不会再做更多了,能不能逃过这一劫,既要看他的领悟力,也要看他的命。
“这孩子学大延话的时候可闹了不少笑话。要不是我知道他不是大延人,有时真会为一个口误想狠狠打他呢。”我笑着对李彦裕解释:“他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请你多见谅吧。毕竟他一个郜林小孩子学大延话是有些难。”
“我不是郜林人!”
天杀的小祖宗又开口说话了,这一句大延话字正腔圆,我却顿觉眼前一黑。
“不用再骗人了。”我抢在李彦裕开口质问之前出言,看似抚慰实乃警示地拍拍他的脊背:“那个逼你骗人的坏人已经被抓走了。你要是说实话,皇帝陛下就会让你去见你父亲母亲了。”——父皇和他的生母殷婕妤均已长辞,说实话就能见父母,其实意便是不说假话就会死。
至琰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转向李彦裕笑开:“李将军,娘娘说的是真的么?我不说实话皇帝陛下就不会同意我回家?”
李彦裕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这位小贵人是谁家所出,如何称呼?”
“是诺延贵族的孩子。大汗他严惩诺延部时见这孩子伶俐,又恰好和他故去的兄弟同名,便索性认了他为义弟。原本是叫德兰的。后来为了某些事情,要他来冒充至琰,怕到了大延听人喊‘至琰’没有反应而露馅,便重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扎延’的……‘台吉’是他的爵位。”我看着至琰的眼睛说出这么长一段话——这是我为他编造的身世,他必须好好记住,才有躲过冬珉盘问的机会。
“哦?”李彦裕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笑道:“诺延部贵族的孩子,那还真算是咱们大延皇室的亲眷。怪道让他冒充小皇子,这长相还真与先皇有几分相似。”
我怎么都觉得李彦裕正在帮我圆这个谎,他是什么意思呢?
我猜不透他的所想,只好尴尬地接下口去:“走之前大汗还特地叮嘱了他,不管别人如何问都说自己是至琰皇子……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不过有些死心眼。刚才对着你还撒谎呢。”
李彦裕似是不以为意地笑了:“殿下何必解释那么多?过一会儿就晚了,如果您要去大汗的营地,不妨现在就动身吧。”
郜林人的营盘还没有撤,但远远望过去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近前我才发现,那金顶大帐不见了。
我心头一窒,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头晕脑胀,若不是抓紧了马鞍,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
羽瞻走了么?他……回去了?
我对随我前来的大延士兵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本宫自己去。”
他们亦不说话,行了礼便勒住了马,由我一个人前去郜林大营的营门。
尚未近门,便有数骑人马疾驰而出,为首的却是鄂尔珲。
这是羽瞻身边与我最熟的人,我见他便顾不得什么体面,急忙开口问道:“大汗呢?”
“大汗他……已经走了。”他的眼睛转向地面,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梗塞感。
“走了?”我虽料到可能是这样的情况,但真的发生了还是觉得非常失落,甚至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悲伤。
他点点头,目光垂得更低:“大汗说……他没办法再面对您。娘娘请回吧。”
“他还说什么?!”我愕然羽瞻竟会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是要和我恩断义绝么?!我虽知道自己那些话说得过分,定然让他心中不快,却也料不到竟会是这样的后果。
“没什么了。”他顿了一下,又道:“大汗让茨儿夫人留了下来等待娘娘,还有几件物事。请娘娘自己去看吧。”
我顿失方寸,手足麻木僵硬,泪水却从眼中流下:“他……他就当真没再说别的?”
“若是有也是向茨儿夫人嘱咐了吧。”鄂尔珲终于抬起头来:“请娘娘随臣前来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策马前行,又是怎么从马背上下来,再怎么掀开帐帘,对坐在那里红着眼睛的茨儿惨然一笑的。
她几乎是扑了上来,抱着我,眼泪滚滚而下。可我却不想哭了,我只想知道如何才能挽回这一切。
“别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冷静的:“大汗说什么了么?”
茨儿几乎惊异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断续,不知是支吾还是哽咽:“……娘娘您看桌上的匣子吧。大汗只说让奴婢留下来将这个交给娘娘,再没跟奴婢多说一句话了。”
青白的指尖搭上匣盖,挑开盒扣,只需再看那匣中物一眼,我便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匣盖重重砸上我搭在匣子边缘的手指,我却不觉得疼。
将息许久,我终于扭过头对呆怔的茨儿说:“此后……还是叫我殿下吧。”
“娘……殿下?”她的惧怖惊讶丝毫不下于我刚看到匣中诸物的时刻,僵了片刻便抢上我面前,只看了那匣子一眼,便怆然跌坐在了我身边。
“他把这些东西都交还给我了。是什么意思还要我说吗。”我的声音喑哑难听。
毡帐的天顶是挑开的,接近黄昏的温柔阳光如同水一样洒落在匣子中那些美丽的器物上。两截断了的箭,一支黄白色光泽润滑的骨笛,琉璃鹰,榴花簪,那块通体纯白的玉玺,还有一条细小的皮毛,掂起来细看,却是银貂鼠的尾巴……
把所有这些都交给我,难道是就此决断么?!
“殿下……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茨儿的声音轻细,像是一阵风,从无边的旧日时光中吹来——那时还是我宽慰她,如今我也落到了这样的境地。是天不从人愿,还是作茧自缚咎由自取呢。
我木然摇摇头。
她似乎被我忽喜忽哀的表情给吓住了,竟死死攥住我的手不肯放开。
“放手吧。本宫没事。”我轻声道,从她温热的手心中抽出自己的右手,伸到她面前:“看到这伤疤了么?”
她定睛看了好一阵才点点头。
“这是我们在围场初遇的那一年大汗射伤的。”用左手取出匣子中的断箭,我笑道:“便是这支箭,从手背穿过去。差一点,我的手就废了。养了这么多年,仔细看不是还有个伤疤么?”
她狐疑的看着我,慢慢点了点头,似乎在怀疑我是不是悲痛过度疯了。
“比这一箭更早的,是他猎取了我的心的一箭啊。手上的伤疤好不了,难道心里的情感就能丢得掉么?我相信,他一定也不愿意失去我吧。他现在在生我的气,可总有一天他会不再生气的吧,总有一天,他还会接受我回到他身边吧……如果我把大延河山送给他,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我的口气由平静逐渐转为哽咽,终被茨儿慌张地掩住:“殿下!您不要这样讲,就算您什么都不给,大汗也会原谅您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您的人……”
“疼爱?”这个词终于砸破了我假装坚强乐观的那层壳,我终于哭出声来:“他疼爱我为什么还这么早走,为什么还留下这些东西来?谁说他疼爱我……”
她不说话,只静静跪在我身边,由我哭湿她肩膀。
许久,她终于道:“其实娘娘自己也明白的,此事怪不得大汗。换了谁被您那样挖苦,还是在三军将士面前,也一定不愿再见您……至少,在气头上是不愿意的。您先耐心等他消气吧。”
我屏气半晌,忍住了泪水,才敢开口,道:“那我们走吧。”
说罢,我自己扣上了盒子,抱在怀中,便起了身。
“啊,殿下,还有一样东西……大汗说您随李将军大军回昌兴都的时候,他们也许没有替您准备寝具,所以大汗把自己的衾被留下给您……要带上吗?”茨儿却怯怯地问我。
我怔了一下,忍住险些又流出的泪水,重重地点了头。
他为我想到这些,多少还是此情难舍的吧。待他消气了,我总是能挽回的吧?
“请替我转告大汗,所有他留给我的,我都好好收着。等他愿意让我回来的时候,我会把我答应给他的都带去给他……就是等到死,我也会等着的。”
对鄂尔珲说完这句话,我上马,离开郜林人的营地。怀中仍紧紧抱着那小盒子。
无从辩解
大延的营地和郜林营地所隔不远,走不了多久就到了。
那一夜,我是自己铺开羽瞻的那套被褥的。没有茨儿帮忙,我自己做得很是不顺手,毕竟从来没有自己准备过这些。
至于为什么拒绝她帮忙,也许只是因我不愿别人多碰触他留给我的东西吧。
可是就寝之时,我却发现自己这样的做法绝对是正确的。
那以数层锦缎叠加制成的被中,是藏有什么东西的。我一躺下,便感到胸口的锦被并不如其他地方柔软,反倒是厚出一块。
他留这被子给我莫非是要传递什么消息?我一个激灵,急忙伸手去捏,果然,那物事的大小约莫就是折起来的一封信。
此时夜已经全黑了,我帐中并无二人,原本可以放心拆看——可是,刀剪之流的锐器,约莫也是没有的。
帐中唯有一支蜡烛还亮着,光色昏黄。我摸下榻,将那蜡烛从烛架上拔下,引燃了另外的三支,才终于看得清楚周遭。果然不出所料,周围没一样物事有尖或者有刃。
几案上丢着我睡前卸下的钗环,可惜唯一的一根簪子也是钝头的……那盒子里的箭倒是有尖刃,可以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