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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云上宫记-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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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自由了。”我微笑道:“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帮助我们守斡尔多城,立下军功的话,大汗还会赐你们牛羊让你们安家生活……不过说到这个,你们的家小呢?为什么没有随行?”

    “他们,七十多里远的地方,在那里,等着。慕容将军说这边危险,带我们来,支援。”

    “你们是他选出来的身手好的人?”

    那为首的男人却显出了一丝踌躇:“并没有……所有的,男的,都在这里。”

    “你们从前是军士?”

    “不……种地的。”

    当真奇了怪了,难道大延军队是特意放水给他们的?可那是何必呢?

    而慕容朝带这些丁壮男子来斡尔多城,就是为了协助我们守城的?如果是这样,那之前我的推测就是错的,到底是错怪他了么?

    然而,便是有这些白戎人协力,也逐渐抵挡不住大延军队一次烈于一次的攻击了。

    能烧起求救烟号的木柴牛粪皆已烧完,不得已只能拆了一些毡房,把毡片和木棍丢入火中。而烹煮食物更是无法可想,只能把肉靠近火,大略烤一烤便半焦半生地吃下去。牛羊马匹集中于斡尔多城的一角,但没有草料,母牛挤不出奶,牛犊一头接一头饿死。

    更糟糕的是,连水都没有了。原本被围时地上还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可这七天过去,竟有大半自被阳光晒化了去。残雪虽然不净,却也被装进皮囊化了水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下去,军队便是不战死疆场,也会因没有后勤补给而困死在斡尔多城的。

    给羽瞻出主意是多么轻易的一件事,可是轮到自己亲自领兵了,却发现自己早就陷入了无法解决的困境。

    我不知道羽瞻到底在干什么,便是一个个杀过去,十万大军这五天也该杀完了吧,更何况他答应过我少杀戮的,怎么就是不回来呢?难道他战败了?

    想到这个,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怎么可能呢,他绝不会败给安向礼的……

    可是,如果他再不来,我们就真的顶不住了。

    “趁着黎明前突围吧。”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心却沉得直坠下去。

    “可是这么多妇女孩子……”鄂尔珲说出了最大的负累所在。

    “能走的就跟着你们走,走不了也没办法了。”我笑笑:“你们把皇子和公主带走,有机会交给大汗就好。”

    “你……娘娘,您不走吗?”隔着疯狂燃烧的篝火,他的脸掩藏在一大把胡子中间,却掩不住他的惊讶和恐惧。

    “我走?走到哪儿去?我走到哪儿,大延军队就会追到哪儿……若是你们分散着逃出去,他们不一定知道白伦、珠岚和至琰在哪儿。那样还能保住点……希望。”我苦笑:“我是可敦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应该离开这里。”

    他固执地摇着头:“如果您不走,我们也不会走。如果您有什么闪失大汗会杀了我们的。”

    “如果你们不走,会死得比大汗要杀你们更早。”我亦坚持己见:“我可以拖住大延军队……你看,如果再不动身,明天就不见得还能活到晚上了!”

    他不说话,竟是急得快要掉泪的样子。我第一次见这粗豪莽撞的汉子也有如此的一面,一时不知所措。

    而斡尔多城外,鼓噪声又起——难道大延军队打算半夜作战了么?这可怎么办?!

    “娘娘,您说的话我们都明白,可是我们做不到……且莫说你是可敦娘娘,我与大汗从小一同长大,心下只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便是看着他的妻子要留下受难,这也不是我一个大好男儿能做的。”

    我不意羽瞻在他心中是如此的位置,不禁心头一暖,正欲再开口劝说他以小皇子为重,却听到瞭塔上传来一声欢呼。

    “回来了!娘娘,大汗他们回来了!”

    那士兵几乎是跌下来的,三脚两步冲下来,竟然狂喜得嚎啕大哭

破晓之战

我与鄂尔珲相视,竟是一时无言。我开口,却不知说什么,又怎么说。春夜里尚有几分寒意的风灌入胸口,立刻被狂躁的血液烧热。

    期盼了太久,所以得到的时刻,连相信都不敢。

    “娘娘,您上去看看啊!”鄂尔珲的声音也是颤抖的,连他那把大胡子都在不断地抖。

    我这才回过魂一般,提起皮袍沉重的下摆,登上瞭塔,身上已经沁出了春草破生一般的汗意。

    稍远处的大延大营,正像是一个被打翻的蜂巢般杂乱疯狂地闹成一团。在瞭塔上听不清他们的喊声,却能看到几条清晰的红色光带在附近闪烁。那似乎是夜里劫营的军队打起的火把,连缀成数条长河,瑰美艳丽,在黑暗一片的大延营地上变幻轨迹,时不时还冲进大延的营地里,又飞速撤出。

    可是哨兵说是大汗回来了,羽瞻呢?他一向白衣银铠,冬季常披一条雪豹裘,一身的白什么时候都不会换,在夜色里应该是极其好认的。

    可我怎么望都望不到一点白色。此时残雪融尽,大地上连能引起我错认的物事都没有。

    而且,如果他是趁着夜色劫营,为何要打火把?这不是故意引起对方注意吗?

    不过郜林人作战一向诡谲万变,我搞不清情况也是有的,冷静下来,方觉风凉。

    破晓前的黎明已经要来临了。这是整个一天最冷的时刻。我裹紧身上的皮裘,仍不愿下去。

    逐渐有光亮漫溢整个天空,深蓝色一点点被光亮拭去,慢慢地,我能看清在大延军队外围一个更大的弯月阵已经成型。

    那是郜林汗国的军队。

    只是,不见白袍的大汗,我却血液逆涌,险些昏过去。

    他怎么了?他不是一向亲自指挥军队的吗?我再次握紧木栏,固定住自己的身体。才注意到中军围住的一人身形颇似他,只是未着白袍而已。

    那应该就是他,可他为什么换战甲呢?

    沉沉的胡笳响起,那样压抑而悠远的呼念却标志着即将到来的激情——骏马飞驰,铁蹄迸出火花,点着脚下的大地,草原燃烧空气沸腾;钢刀在空中旋舞,那曼妙而狂烈的弧线,要以血液和惨叫为伴奏的歌声。

    突然,从左翼开始,郜林军队开始动作了。却不是冲锋,马队整齐划一地缓步前进,更像是一场盛大的表演。

    接着是右翼,当两翼向前推出,只有中军还留在原地。

    不仅是我目瞪口呆,就连大延军队也不知所措,他们除了支起弓弩之外别无所为,怔怔看着面前的敌人变动阵形。

    直到某一刻,左右两翼同时停止了前进。大草原上仅余风在飘荡,大延的皇家战旗又挂了上去,而郜林中军的黑色长纛亦轻微扬起。

    这两军对垒的一刻,是对每个人心防的考验。不仅是战场上的他们,连我都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惊叫出来。

    大延的阵形也在变化。包围圈几乎已经撤去了,原本分来环绕斡尔多城的士卒,正在尽快向中军涌过去。

    而我只从书上见过的一幕,突然在我面前发生。

    郜林军队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奇异的呼啸,时高时低,或者高低并存,像极北之地夜晚的奇异光束那样变化不定。

    这呼啸的范围从中军黑纛所在蔓延开来,最后那约莫十多万的郜林大军齐声时,竟然汇涌成了一条冰冷而旋流暗涌的杀机之河。

    而脚下也传来这样的声音时,我才发现原来斡尔多城里的士兵也已经都换好戎装跨上了马背,他们是在与外面的同伴相交流么?

    这样的呼啸,在他们祭祖的时候我听到过,但那时的旋律谐中自然,甚至还带着几丝天地宽和的柔情。

    但它此刻却充满杀伐之意,调子散乱且诡谲不定,待到终于调和在一处,却愈发拔高,最后竟宛如狼嚎利剑一般森然可怖。

    作啸之后,一定是一场恶战……在史书上冰凉文字的记载,此刻重现于我面前,我心中竟添了数分敬畏。

    而黑纛下那身形与羽瞻酷似的男人扬起了头,这一瞬,我突然看清了他。

    那就是羽瞻!他那双凤眼中,闪动的神情是睥睨的自豪。

    他对这一仗很有把握了?我不自禁微笑,但想到他的对手——也是不久前我的对手,乃是我故乡之人,那笑意便消失了,走得如它来得般莫名而迅速。

    他的左右两翼,便在那呼啸之声尚未止歇的时刻突然开始了行动。却并不是朝着大延大军集结之处,而是从两侧向延军的后身包抄过去。

    延军的反应丝毫不慢,自有两部也脱离中军,跟着去防御左右翼的动作。

    可是,羽瞻的两翼有的是天下无敌的骑射功夫,飞驰的马背上他们一样能准确地开弓放箭。随着防御他们的大延军士纷纷摔下马来,冬珉有几分焦躁了。

    大延的中军终于动了。

    那护天军的将士直直朝着失去左右翼庇护的郜林中军冲了过去。

    羽瞻抬起了手,前排的士兵开始放箭御敌,可后排的军士却乱了起来——这算什么?我大惊失色。

    直到护天军冲到近前,羽瞻的中军却兀然分成两部,朝着两侧撤走,丝毫不乱。那原本的乱象只不过是一种迷惑吗?

    羽瞻在右军,护天军毫不犹豫地朝着右军追了过去。但此时左军却在背后追了过来,如雨箭矢朝向护天军将士没有半分防御的后心。

    而右军却始终和他们保留着一箭地的距离。随着护天军的追击,羽瞻竟领着右军将他们越带越远了。

    终于,护天军的领兵将军似乎意识到不能这么下去,原地扎住阵形,举起盾牌防御了。

    羽瞻也不冒进,左右两军合围,将护天军牢牢围在了中间。

    不管护天军意图朝哪个方向突围,郜林军队都会在该方向退让,然后从围圈的其他方向放箭。

    而原本的两个侧翼却已经绞紧了失去精锐的大延军队,他们宛如毒蛇一样缠住大延军队的阵形,远程放箭,然后倏地靠近,一阵冲杀后又猛地散开。

    “出击!”我俯下身,向聚集于瞭楼下的将士下令:“从背后放箭冲杀,配合左右翼的行动。”

    天边已燃起朝霞,杀戮在大地上进行,血漫草原。

    这样如闪电风云的战法原本就该是骑兵的所长,延军却始终在被动防御,打得束手缚脚。曾经无敌天下的大延铁骑,早就不再习惯草原上这围猎般的战法了。

    冬珉将大延立国之本的大军,全赔在了这一场豪赌上。如果他加紧攻击的话,说不定几天前就能打下斡尔多城——但就算那样,他也只会激起郜林人更加疯狂的复仇行动而已。

    那困了斡尔多城十多天的包围圈,终于被彻底撕裂了。

    而在人喊马嘶成一片的时刻,围住护天军的郜林中军却又爆发出了怒潮一般的呼啸声。

    我心中复仇的快意却逐渐被恐惧和不忍代替。

    我曾觉得他们都是好人,我始终无法做到从骨子里去憎恨任何一方。就算大延的军队与我为敌,我也只能将这仇恨移嫁到冬珉身上去。

    虽然此刻是敌人,绝无因同情而手软的道理,但听着羽瞻那边传来的呼啸,也许下一刻大延的将士们就会更多地倒下,惨死异乡,我心头亦沉甸怫郁。

    但这次的啸声似乎并不是要传达攻击的讯息。

    几部郜林军队,都在听到这呼啸后退后数步,采取盯防守势,不再攻击了。

    太阳已经穿破云层,方才的激战,似乎只是一个黎明到来前的梦境。

    只是那些仍存余温的尸体,宛如大地的伤口一般散落于旷野,让人不禁生了畏惧。

    远处,羽瞻扯下了暗褐色的披袍,丢在了风中,仍然是一身银白,光彩熠熠。他拨转马头,身后跟着几个随从,脱离开围着护天军的中军大队,朝着斡尔多城这边不慌不忙地过来。

    被围困的大延军队似乎想发力脱出包围,朝着羽瞻经过的方向发起一轮冲击,却被以逸待劳的郜林军队给射了回去。

    他就这样不慌不忙地回到了斡尔多城下,在距营门数步处下了马,然后整整头盔,向还在塔楼上的我展露出一个微笑。

    尚在城中的兵卒民众,见他神情坦荡骄傲,情绪高涨到了极点,欢呼声骤然响起,经久不息。

    我一步步下了塔楼,再走到他面前,不过短暂时刻,心中却光电一般闪过无数念头。

    他伸展双臂,前进一步,松松拥住我。

    便在这一刻,我积攒已久的恐惧、委屈和惊吓突然爆发,竟倚在他胸口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

    他一怔,然后将我的脸捧起,帮我拭去泪水:“不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害怕了?”

    我屏住气,许久方止住泪水,这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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