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宫记-第4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年儿臣囿于私情。安向礼虽与儿臣有仇,到底幼小时候也是一同玩耍的友伴,儿臣不忍心见他惨死。可是如今他没有死,就该安守本分做一个小民,他却仍要与宫中贵人联系,不知道是不是包藏着祸心,那便是余孽。”
“你想让朕怎么样?把他抓起来杀掉,把冬珉的皇子位也夺了赶出宫去?璃鸢,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太过分。”
“父皇没必要对冬珉哥哥做什么,但是,安家斩草不除根,迟早还是祸患!”我知道他已经不快于我的坚持,以为我在落井下石了,可是我却铁了心要坚持到底。他总不能一怒之下斩了郜林汗国的可敦吧。
“阿鸢,朕再问你一遍,你是一定要和冬珉作对到底吗?”他已经站到了我面前,面色沉沉如霜。
“儿臣不和谁作对,但是,谁和大延江山作对儿臣便一定和他作对到底!”
“别忘了。”他转过身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大延的公主了,你首先是郜林汗国的可敦。不要提大延江山,这和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关系。大延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那时候你护着琼月,别以为朕看不出来……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你回云上宫好好养你的病,之后就回郜林汗国去。”
他的话,宛如一根根针,重重刺进我心里。他以为我是要夺权么?我何必要大延的帝位?我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
之后,他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不要恃宠生骄,朕最后警告你一遍。”
“儿臣还有一句话要说。”我倔强地抬起头,直视他眼睛——这已经是大不敬了,然既然已经如此,又何必再拘谨?
“说。”他声音沉沉。
“父皇可以不信儿臣,不过,不灭安氏余孽,便是您百年之后冬珉哥哥即位,江山也不一定能姓延。儿臣谢恩。”我笑得冷,朝他磕了最后一个头,起身便走。
我不知道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玄正宫里,被自己的女儿抛在身后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也许,他根本也没有感觉,反倒是我感到自己被父亲丢下了。
我即将跨出宫门的时候,背后传来他已经苍老了不少的声音:“云上公主,你明天就返回郜林汗国,朕不想看到你,一天都不想!”
我的牙齿咬进了唇中,带着腥味的疼格外剧烈。
“儿臣遵旨。”我朗声道,回头行了一礼,随即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他不想看见我,那我走就是了……反正我也嫁走了,延氏怎么样与我还有什么关系?
返回云上宫,我一个人闷闷地一句话也不说,琼月见我如此,以为我是生了她气,还跑来向我求饶,只道姐姐别生气,琼月再也不听大哥哥的瞎话了,而我却不为所动,她便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闹了半晌才让那被关了半日,刚刚放出来不久的阿嬷带走。
阿嬷带着琼月即将出门的一刻,我轻声唤住了她:“明日本宫便要走了,你要看顾好小公主。”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才点点头:“这不消云上公主吩咐,是奴婢的本分。”
“要看顾好。”我加了重音:“宫中的事情,都不要让月升公主牵连进去。”
她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松了琼月的手,跪下来连连磕了九个头,终于走了。
这会是我在延宫呆的最后一个晚上么?我站在云上宫的宫院中,看晚霞染满天边,宫柳台花依依动人,竟忍不住想流泪。
我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我以为这里是我随时能躲藏的港湾,却不料我已经再也不属于这里了。
我的家已经在那遥远的郜林草原,那白色宫帐之城里。
如果是这样,那么,今晚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这件事,谁都不能知道。
当日晚上,我拔下头上的金钗,隔着厚厚的帷幕,插在了一个小孔中,缓缓拨动钗子,一个仅容一人进入的口子便在我榻边出现了。
今晚本来是缇金值夜,但我明日要走,便遣她将药包全部配好,估计她要很晚才能回来了。刚好便于我偷偷拿出白玺来。
然而,当我到了那秘室,才发现找到白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数的盒子箱子里堆着无数的金银珠宝,那一块小小的玺会在什么地方呢?
耀目的珠光宝气里,我正在苦苦寻觅,突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响动。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脚步声。
我身上带着护身符,自然不怕鬼,可是,如果那不是鬼,或许会更可怕。
会是谁呢?深更半夜进到这里来的,定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那脚步声不轻不重,甚至听不出来人是男是女,显然是故意隐瞒了的。
这地道会不会还有另一个入口?否则,那人是从哪里进来的?难道是我寝宫的口子?可是,可能发现的人只有缇金,而缇金何须如此隐瞒自己的脚步声……
似乎那人也停下了脚步。
我感到自己猛烈的心跳,一下一下,甚至能摇撼我的身体。
许久,那边终于露出一个人影。我瞬间便怔在了原地。
他是怎么来的?怎么会是他?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惊诧,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怎么,公主殿下,猜不到臣还活着?”
“……当然知道你活着。本宫走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无礼盯视本宫的人,不就是你吗?”我恨恨道。
“无礼?是,‘微臣’当然无礼……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管什么礼不礼的?”他轻蔑地一笑,竟然照直朝我走来。
密室虽在地下,但四周墙壁上都嵌满了夜明珠,微绿的莹光下,安向礼的脸格外可怖。
“你来干什么?”我强自镇定胆气,那人是安向礼啊,他不会害我,不会,我在心中默念,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
“你来干什么,我便是来干什么的。”
“你说本宫来干什么?”我不信他已经知道白玺的事情,便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装傻么?公主,你就一直相信你在我面前装傻就能装好?”他那嘲讽的神情更盛,竟是一副对我满满的厌憎:“都这么久了,你还相信我还是当年的那个蠢货?相信你,是不是等你再赏我一份皇家御用的毒药?”
“你……”我退后一步,他已经不是那个安向礼了,他不是和我有幼年情谊的向礼哥哥,而是我的敌人。
“还是,再去游说你父亲把我当安家残党斩尽杀绝?”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我自觉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他这样质问,我却只觉对不住他得很。说到底,在我每次“迫不得已”的选择里,被牺牲的都是他……
“对不起。”我轻声道。
“你说什么?”他笑道:“对不起?我是听错了吗?你还知道对不起?对不起算什么?你对不起谁?”
“我……我并不是想害你。”我低头,不敢碰上他的目光,那是仇恨,但似乎还比仇恨更复杂一些。
“不是想害我?你对我家的恩情厚意,几十口人除了我全部死光,安氏永不能再参加科举……这些还算怪得到你父亲头上的话,你在天牢里给我死药又算是什么?就算那是你为了我不再受辱,那你昨日去告诉你父亲要把我赶尽杀绝,这难道不是想害我?”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眼睛红得似乎要淌出血来:“我自问从没伤害过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
“你没有伤害过我吗?”我突然抬起头:“那收买将军想杀了羽瞻的不是你吗?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小金锭是用来赏臣子宫妃的,除了你还有谁非要他死?!”
“是我。”他毫不讳言:“可惜他没死,而且,看来一时也还死不了。我何其愚蠢!以为他死了你就会嫁给我,可是没想到啊,你一直拖一直磨,就是为了等到你父亲向我安家下手。抛除这个我对你可有哪点不好?延璃鸢,你何曾有半分良心!”
“对我好?”我突然想起一事,瞬间心下了然:“想要纂夺延氏江山也是为我好么?”
“我当了皇帝的话,让你当皇后也不是不行。”
他当真想要纂位?!我虽强自镇定,无奈不断颤抖的嘴唇已经出卖了我极度惊慌的内心。
“怎么?在这花花江山当皇后,不比在大漠北国当可敦好?我什么时候可都在为你考虑……延璃鸢,自己想清楚。”
“你有什么资格当皇帝?”我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便在这间密室里了。”他似无谓地一笑:“白玺不就在这里吗?”
他真的知道白玺!为什么会这样?我咬紧了牙齿,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看着他。
“何必呢?”他的笑容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你不知道白玺?布日古那小子不也让你来拿么?你若是不知道那玩意是干什么的,想必也不会答应他……怎么,还要装?你这样子可真乖巧可爱啊,不知道你的人,怎么也想不出这桃李面下的蛇蝎心吧!”
他恨我?我一时乱了方寸。我该拿他怎么办?
他却又朝我走了过来,一双曾经明净的大眼睛里复杂的神色里匿着深深的危险。
“你不要过来!”我退后一步,可身后便是堆起的箱子,再退也已无可退。
别宫
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夜明珠光下,他的面色是我前所未见的恐怖和阴冷。
“你在怕?怕什么?”他突然切近一步,两根手指宛如铁钳一般夹住我下颏,将我下巴抬起,让我正对着他那危险的笑意:“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可是我的妻子。”
“我不是!”他的脸渐渐凑近我,呼吸直直打在我脸上,我终于克制不住恐惧尖叫起来:“我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你想干什么?!”
“是吗?那个孩子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放心……我不介意。”
他的嘴唇已经贴上我的脸颊,有干燥滚烫的触感,手也在我身上不规矩地游移着。我羞愤欲死,眼泪滚滚而下,手臂却被他紧紧按在身后的一堆箱子上,根本无法挣脱。
浑身上下,唯一能移动便只有头和手。我尽力偏过脸去,却逃不开他越来越放肆的亲吻,想叫,嗓子却偏偏哑得什么声音也不能发出……
他的脸贴上我的面颊,却愣了一下,轻声问:“你哭了?”
我恨恨咬着牙,扭过头不理他,他却一下爆发了,竟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随即欺身压上,捏住我的下颏,逼我转脸正对着他。
“你,你还在想着他?”他的面目几乎是狰狞的:“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看看我!”
没等我回答,他便一把扯开了我的衣襟,我的颈胸都感到了凉意,难道真的逃不掉了么?我不想绝望,然而,希望却渺茫得几乎看不见。
周围有什么呢?我竭力伸展双臂想触到什么,他不见我反抗他,竟也没有管我,只俯下身子,一边亲吻我一边试图解开我的裙带。
便在此刻,我的手指终于触到了什么。看不清那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好……我竭力去够,终于将那疑似铜片的一角攥在了手中。
随着轻微的“哧啦”一声,我的裙带终于被他解开,而同时,我也挥起了那物事,重重朝他头上砸去。趁着他被砸得头昏脑胀的时候推开他,急忙逃出几步,才发现自己竟进了更深的室内,他也站起身来,血从额角缓缓流下。
出路,已经完全被他堵死了。
我手上只有半面已经砸破了的铜镜。衣物散乱不能蔽体,惊慌的心脏在胸膛里狂跳。
他突然扑了上来,我还来不及防卫,咽喉便被他狠狠扼住。
我不能呼吸,觉得头都涨了起来,眼睛翻白,气息已经完全被阻断了。
他要杀了我吗?杀了我也总比侮辱我好……我好像已经出现了幻觉,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走近。
却在此时,他的手松开了,身子一软,缓缓瘫了下去。他倒下后,站在我面前的赫然是缇金。
“殿下,怎么处理这个人?”她一边问一边走上来,帮我把衣服收拾好。
“……不知道!”我尖叫:“杀了他,杀了他!”
“只怕不妥。我只用了麻药,他只会昏一会儿,只怕咱们还没把他拖出去就醒了,那时反而受制于他。”
“……”我无法冷静:“你看着办,怎么都行。我再也不要看到他这张脸。”
“那就把他丢在这儿吧。贪财的人,就让他在财货里死掉。”缇金提议。
“不。”我立刻否决:“这里有我皇家至宝,他就是冲着那宝物而来……倘若还有别的出口,他找到宝物再出去,岂不是……”
“是他强迫公主开了密室么?”缇金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