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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云上宫记-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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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发生什么,求公主照拂着……月升公主吧。她还小,说不定闯出什么祸事来,万一皇上怪罪了,奴婢这条命便保不住,那时但望公主护着她。这孩子本性很好……”

    “说笑了。”我拿起三足凭几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她是公主,谁敢动她?再说,你有这空闲托身后事给我,不如多教教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免得叫人抓了把柄去……莫非你就这么想为她死了来报答山阴王对你的‘知遇之恩’什么的?”

    她顿首道:“奴婢……奴婢不敢。”

    “那便去吧。”我见她起身欲去,又道:“记住,这宫里没有什么琼月郡主和她的乳母,现在只有月升公主和她的教养嬷嬷。知道么?”

    那青蓝衫子的背影一顿,疾走而出。

三个人的心事


戏雪已经好几日没有起床了。听服侍她的小宫女说她水米不进,却也不哭不闹,只躺在榻上,目光发直瞪着一个地方,久久才移开眼光,又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呆。

    “娘娘,戏雪姑姑该不是疯了吧?”那小宫女忧心忡忡地问。

    “当然不是!”我虽然这样呵斥她,自己心下却也是没有谱的:“带本公主去看看。”

    戏雪的房间虽不华贵,却也干净整洁。只是她平展展地躺在榻上不动,却让这房间带上了一股凝滞的死气。

    我不说话,只走到她床边坐下看着她,她仍在发呆,好一会儿才发现我来了,惊呼一声,要翻身起来见礼,我连忙把她按住。

    “很难受是吧?”我看着她:“节哀。”

    我本来想劝慰她的,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当羽瞻的死讯传来,我的悲伤无助,和她一模一样。

    如同一个在黑暗的洞窟中冒险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好不容易走过去,却发现那光灭了。

    那是何等绝望的感觉!因为有过希望,有过期待,绝望和失落就来得愈发强烈和无从抵抗。

    “说不定,也只是个误传呢?”我强支笑容看着她:“说不定他只是受了重伤而已……那时候他们不也告诉我可汗战死了,可是可汗最后还是回来了呀。”

    “公主,侥幸的事不会发生两遍……可汗有上天护佑才逃过一劫,可是……奴婢事后问了慕容将军,是他看着卢将军……死掉的……”

    “他看着?为什么不救他?”

    “不……不是的。卢将军被箭射中了眼睛,抢救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军医折腾了一整夜,还是没撑住……”

    她说着,竟然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似乎在述说着一个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的故事。

    “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从前我以为她是一个坚强顽韧的人,想不到她的坚强竟然到了如此程度,把悲伤硬生生封在心里,可是这样,她总会受不住的吧?

    “奴婢不难过。”她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胡说……你要是不难过,为什么这么多天一口东西都不吃,一口水都不喝?你打算和他相随于地下么?”我加重了口气。

    “……卢将军是为国捐躯的,奴婢……不难过。而且,就算奴婢死了,也是没资格和他相随于地下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终于把头低了下去。

    “听好了。”我两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对她说:“公主有令,今天你必须吃东西,明天给我下地干活!宫里不会白养一个只浪费一张床的闲人!你自己想清楚,他死了,你不难过也不想为他殉情的话,就别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就够讨厌了!你还说你是个从实的人,你的从实就是要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弄死自己,成就一个贞节烈女生死相随的故事,去让办戏的编了唱给上巳节游春的小女孩儿们听么?”

    我的表情声音无不刻薄,但心中实是惴惴,不知她究竟会有什么反应,可千万别因为我说重话就自杀了。

    从我的角度看上去,她似乎咬紧了牙齿,腮骨微微凸出。她在下决心,可是她要决心干什么呢?

    她徐徐抬起头:“是……奴婢遵旨。”

    她说了遵旨了,就一定会活下去。可是,这样活着对她而言不知道是不是更大的痛苦。

    出了她的斗室,我方才感到阳光明丽地刺眼,稍远的地方传来嘻闹声,一个小女孩正飞快地跑来,却在我面前被绊倒了。

    “姐姐!”她一抬头,发现我站在她身前,便哇的大哭起来。

    “哭什么?嗯?”我俯下身扶起她。

    “疼。”她一下子就停下了哭泣,伸出雪白的小手:“姐姐,你看都擦破了。”

    “你们怎么看着公主的?”我朝着追上来的宫人斥道:“她都摔倒了!”

    琼月躲在我身后,对着那些宫女扮鬼脸,我微微低下头就能看到她的小把戏,但她不知道,仍然颇为自得。

    “奴婢知罪!”呼啦啦跪下一大群宫人,她们也看出我不想罚她们,但样子总是要装一装的。

    “今后谁敢和月升公主玩,就自己来本宫这儿领打!”我摆出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那些宫女们也配合地顿首,“奴婢再也不敢了”响成一片。

    琼月却不依了:“姐姐,你不让他们和我玩儿,那我干什么去?”

    我装作严肃思考的模样:“你嘛,学学刺绣,学学琴棋书画,都挺好的……公主就要有个公主的样子!”

    “……可是姐姐,我也没见你绣花,也没见你弹琴写字。”她眨着狡猾的眼睛:“那姐姐就没有公主样子了么?”

    “唔……再混说姐姐便叫宫女们打你。”我阴森森对她一笑,她又泪眼朦胧地看过来,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但想到身后的房间里还有戏雪在伤心,自收了笑,拉起琼月的小手:“走,跟姐姐回宫里去。”

    我方跪坐在凭臂几边,这软软绵绵的小姑娘便娇甜地望我怀中一窝,扬起了晶亮的眼儿瞄着我:“姐姐,为什么方才你明明想笑,却又不笑了?每个经过那间房子的宫女太监都不笑,又是为什么?”

    “因为那屋子里有一个姑娘在伤心。”

    “伤心?为什么要伤心呢?”

    “她的情郎……死了,她再也见不到情郎了。所以伤心啊。”

    “死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她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见我点头,顿时涌出了眼泪:“姐姐,阿嬷说我爹爹阿娘都死了……那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顿时语塞,最后还是点了头。

    “……那我长大能见到他们么?”

    “见不到。”

    “我不淘气了,乖乖的,能见到他们么?”

    “……见不到。”

    她不说话了,将小脑袋靠在我胸口,手指拽着胸口的丝绦:“姐姐,琼月也很伤心……伤心是不是就是不高兴,想哭,还有点儿害怕?”

    “是吗?你现在不高兴,想哭,还有点儿害怕?”

    “是啊。”她点点头,狐疑地看着我:“这不是伤心么?”

    “是伤心。想哭就哭一会儿吧,哭完了姐姐给你糕饼吃。嗯?”我对上她泪盈盈的眼儿,她点了点头,把脑袋埋进我怀里,抽抽搭搭哭起来,约莫有一盏茶时分,她抬起红红的眼睛:“姐姐,我哭好了……可是还是很伤心。”

    但是,当宫人端上了一小碟栗蓉包糕上来时,她的伤心却消失了一会儿。直到包糕只剩下最后一块,她又委屈起来。

    “怎么了?糕点不好吃么?”

    “不……阿娘喜欢吃栗子。”她说:“想留给阿娘吃。”

    “阿娘吃不了的。你吃吧。”

    她摇摇头,拿着包糕跑了出去,竟然在地上挖了个坑,把糕埋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

    “阿娘被埋在地下了对不对?阿嬷说死了的人都要埋在地下,那我把糕也埋下去阿娘就能吃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我的母后走了那么多年,我却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这简直不可原谅。

    她又跑了回来:“姐姐,琼月还知道爹爹最不喜欢栗子,所以他也不喜欢阿娘。”

    “啊?”

    “没关系,所以琼月也不喜欢他。”

    难怪山阴王和王妃只育有一女,可是也没见他和别的侍妾们生出孩子啊?不过,我和羽瞻情感很好,却也没生出孩子,可见这事也不是有感情就行。想起那个夭折的孩子,我内心一阵揪扯着的剧痛传来,竟不自觉呆了。

    许是见我发愣,琼月小声喊了声姐姐,我惊诧地看着她,她只露出一个花儿一样的笑容,便转身跑了。

    然而,为她打开的大门还没有合上,有另一个人便进来了。是戏雪。她换好了宫女长的服色,看起来似乎还是从前那个她,却又不是她了——面色不好,非常憔悴,然而面上还挂着几分笑容。

    “你来了?”我问。

    “嗯。殿下,奴婢没事了。”她的嗓音几乎没有波动。

    “你们……人人都比我坚强。”我轻声道。

    “公主说笑呢。有什么坚强不坚强的……”

    我几乎怀疑她在梦游。她的一切都正常得无可挑剔,亦正是因此才更不正常了。

    “你……若是不舒服今天且歇着。”

    “奴婢真的没事。殿下,若是您要奴婢歇着,说不定过一会儿又要乱想。”她轻声道:“若是殿下没事,奴婢便走了。”

    下一个进殿的人是缇金。还好她没有提什么生死什么坚强,否则我都要支撑不住了。

    不过,她伺候我喝完药后又冒出了一句:“公主殿下,慕容将军在殿外求见。”

    慕容朝见我干什么?我一怔,但他到底是我恩师,不好让他在外头站着,便脱口而出:“请他进来吧。”

    缇金点了头,便去传慕容朝了,她刚一走开我便感到有什么不正常——慕容朝是外官,他怎么能进内宫来呢?

    可是进门的男子却没有穿武将铠甲,甚至连朝服都没穿,而是一身内宫侍卫官的打扮,他抬起头来,目瞪口呆的我才发现,他当真就是教了我几年刀法箭术的将军慕容朝。战场风雨,他看起来黑了不少,却依旧是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只不过脸上尽是懊恼。

    “您……您为什么穿这种服色?”

    他不搭理我,只是一甩衣裾跪了下去:“微臣……有事相求公主!”

    “什么事?您且起来说。”我笑盈盈地下了丹墀,想扶他,他却跪在地上不动:“求公主替微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什么成命……?莫非父皇把你调到宫里当侍卫了?!”我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性。

    “……是!臣自觉并未做错什么,南征一事臣亦竭尽全力,不知为何皇上令臣进宫当侍卫!虽然是内宫最高侍卫官,但让臣一个指挥军队的人来指挥一群侍卫……臣憋屈。”

    我先是觉得好笑,又觉得奇怪,为什么父皇要让一个威风赫赫的将军进宫当最高侍卫官呢?想必有他的理由。

    “慕容将军……”我笑道:“父皇让你进宫管侍卫,那必然是觉得这事儿除了你别人都有不能干或者干不好的理由……”

    “臣知道皇上圣思缜密……可是,臣实在是不想在宫里呆着。”

    我突然想起那时他在宫中教我和冬珉时也是一副不得不从的样子,好奇心顿起:“慕容将军,莫非宫中有什么人是你极不想见的?”

    他身体顿时僵硬了一刻:“公主殿下……臣……”

    “父皇的旨意……我会去替你求情,不过父皇答不答应我可不敢保证。”我悠悠道:“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在宫中当差呢?内宫最高侍卫官的级别可也不低……虽比不上封王封侯,但也不算是惩罚啊。相比卢将军战死疆场,宫中可是安全多了。”

    “臣知道……可是近之战死,至少不用面对……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东西。”他咬咬牙:“臣宁可战死疆场的是自己,都不想面对宫中的一个人。”

    “哦……这样啊。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呢?”我笑着调侃:“若是父皇一力想留你在宫里,只要把那个人赶出宫外不就行了?不过慕容将军不会为此吓得不敢出宫回家吧。”

    “……差不多。”他苦笑:“那既不是一个男人又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太监。”

    “太监?”我手里原本捏着一颗金瓜子把玩,此时一怔,金瓜子从指尖漏下,掉在地砖上,“叮”的一声。

    “这么有能耐的太监?”我笑笑:“能让叱咤风云的慕容将军害怕……您还是先起身再说吧,一直跪着不难受么?”

    他站起身,期期艾艾道:“也算不上怕,只是不敢面对他……曾经……亏负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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