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宫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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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成这样的燕窝羹敢呈给本公主喝,教成这样的破落奴婢敢教她来请本公主!”我将那盏子摔去,恰好砸在兰佩面前,她虽骄横却也被惊了一惊,向后跳去了一步。
“怎么,你还会害怕吗?本公主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宣宫司监来,本公主替你主子教导一下你,省得今后还给你机会惹一堆麻烦。”
“殿下……兰佩姑姑她……不便吧。”汀芷在我身边,见我要打兰佩,已经惊得面无人色。
我知她忧心兰佩是安贵妃的贴身宫女,我打杀了兰佩只怕要与安贵妃结下梁子。可是这梁子迟早得结——不,是已经结下了,哪儿还有退路可以让我忍让的?
“要拖着你一起打吗?”我作色道:“还不快去!有事是本公主的,你一个奴婢敢抗令吗?!”
汀芷一个激灵,小跑着去了,再看堂下的兰佩,已经面无人色,颤声道:“云上公主,你要干什么?你敢杀我?”
“现在连‘您’都不会说了吗?”我嘴角一挑:“谁说本公主要杀你?不过是教训教训罢了,你若是死了可是自寻的,不过,安氏的宫女莫名其妙跑到云上宫来自尽,这可……本宫怎么想到了‘射鬼箭’呢?”
“射鬼箭”是郜林人的诅咒之术,虽然大延早已无人使用,连怎么用都很少有人知道,但这个阴森可怕的名字却流传了下来。我提到“射鬼箭”自是说她若敢死在我这儿我就会以安氏诅咒我为名禀告父皇,这样的罪名她当不起。
她看着我的眼神里彻底没有了敬畏:“公主,多行不义必自毙!”
“多行不义?”我哼一声:“本公主怎么多行不义了?至少没有传送奇毒去毒杀别人宫中无辜的宫人,然后陷害高位的贵人吧?”
她的脸色忽变,惨白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终于,她强自镇定道:“那些人可不是无辜的,她们……”
“她们欺负庭芳?哼,那也是云上宫的事,轮不着怡景宫插手,便是插手也轮不着你一个小宫女出来主持正义吧?”我等不及宫司监,便步步逼到她面前:“或者……不是你出来,而是你背后还有人主使?”
“不!”她失声叫道:“是我,就是我一个人干的!”
“当本公主是傻瓜吗?”我怒道,一巴掌摔在她脸上:“你一个人搞的到百花蕈的菌种,还能把它种在宫中,还能搞懂怎么用它?真是天伶地俐!”
“……”她咬紧牙关,不再说话,恨恨地瞪视着我。
这样的宁静一直到宫司监把她捆在刑凳上,抡圆了宫杖打下去时才被她的惨叫声打破。
那声音凄厉尖锐如同鬼哭,却听不出有多么疼痛,混着击打皮肉的脆响,格外虚假。
我摆摆手,示意宫司监停下,朗声道:“各位阿监若有徇私,那本公主就亲自操杖去打。本公主的伤口还没好,若累出个万一来,有各位好看的。”
顿时,那宫杖敲打身体的声音沉闷了许多,她却喊不出来了。
三十杖已过,她已皮开肉绽无力出声,宫监们停了手等我的命令,我却道:“接着打,她不求饶,本宫不说停,谁都不准停。”
“娘娘!娘娘!”她突然开始了新一轮的哭叫:“您为奴婢做主啊!”
似乎是呼应她的哭喊,门口传来了安贵妃的声音:“住手!”
宫司监终于收了宫杖退到一边去,静观安贵妃气冲冲地带着一群人涌进了宫院中。
“云上公主,本宫遣兰佩姑姑来请公主,公主何必动刑?!有气何苦殃及宫人?”
话说的好听,我暗想,便是有气我可能直接朝你发吗?面上却笑开:“是吗?她是来请本公主的?我只道她是故意来气我的呢……本公主还想,安贵妃娘娘若是想折辱于我,何苦派个贱婢来找死,原来却不是这个目的啊。”
安贵妃的脸亦瞬间变色。
“不过本公主可有事要提醒贵妃娘娘。”我一脸假笑,除非她瞎了眼都看得出来:“不能帮主子找出言行不妥之处来保护主子的奴婢要了有什么用?自己没事惹事给主子招来猜忌的奴婢要了有什么用?更遑论自己惹下了事体却要用主子出来挡灾的奴婢……还不如就让本公主替娘娘打杀了算了。不过,兰佩姑姑究竟是娘娘的人呢……宫司监,放她下来吧,让贵妃娘娘带走。”
安贵妃挥挥手,自有两个小太监抬头抬脚地把兰佩移了出去,她自己留下一句“多谢殿下替本宫教训奴才”也铁着脸出去了。
“把那地方给本公主好好冲刷。”我指指方才行刑的地方:“不然本公主嫌脏。”
“殿下。”却是汀芷:“您这样可是公然不给安贵妃娘娘脸面,只怕……”
“怕什么?”我横眉道:“你一直说什么只怕只怕,怕什么?怕她再给本公主一杯毒酒?”
“不……”她低了头:“殿下,您养好伤就得嫁去安家了,奴婢怕您受气,您走了我们在宫中只怕也无法自处……”
“那你陪嫁过去吧。”我现在不能说自己可以躲过这桩婚事。我身边那个内鬼是谁,我可还不知道,难说是不是汀芷。
她却殊无喜色,只悠悠叹了一口气:“殿下,可得敦厚些啊……那些人时刻都等着挑殿下的毛病呢。”
我的心猛地一跳。有什么不对了吗?脸上却挂随意的笑容:“对了,得准备一下,明儿个本公主宴请殷宝林。”
“请殷宝林?”她一愣:“殿下,殷宝林有什么好请的?她只是个连圣宠都未曾得过几次的小妃嫔,而且……”
“而且什么?”
她偷眼看我:“那时候放话说皇后娘娘……是妖怪的,据说就是她。”
“所以才要请。连你都知道这事了,她可不就是后宫中最大的一张嘴吗?”我一笑:“当年诋毁本公主和母后,现在本公主要出宫了,总得知道个为什么吧?就算只是为了个嫉妒,我好歹也要报复一下……怎么能就让这事这么被揭过去?”
她默然,终于点了点头:“那怎么准备?”
“食物什么的我交给绿帛了,你去安排几个好宫人准备伺候着便罢。”
第二日,云上宫的宴室被装点得华贵气派,水晶盘盏,珍馐佳肴自不必言,单是铺到宫门的踏脚九色光变绸便让已经尽力修饰了的殷宝林黯然失色。
她仍是有一副贵人架子的,每样食物都浅尝几口即止,不过我还是看得出她对这些食物的稀罕……她一个低等妃嫔,便是汀芷这样的宫女都比她高了一头去,怎么可能随时尝到熊掌鲍翅,更不要说绿帛静心安排的花肴,以各色花瓣入馔,便是父皇也惊讶于其清甜舒爽的。她怎么可能不艳羡?
今日,我便要她看看真正的皇室奢华,看到得宠的好处,看到她通过出卖曾经的盟友攻击如今的敌人就能得到的东西。
宴散去,我轻轻挥手,绿帛便捧来两盏茶水,放在我和殷宝林面前的短几上。我和她离得很近,嗅得到她身上那次等香料浓郁却微微呛人的味道。
“宝林没有香料可用了吗?”我装作无意地微笑:“这次等的香料最好少用,不仅味儿不好闻,据说还会使女子难以受喜。本公主是不在意,可是宝林,你们妃嫔,最在乎的不就是生下皇子么?”
她想是没听过这事儿,一愣,方道:“可是近年来宫中发的都是这样香料啊。”
“那可不对啊。南方贡来的香年年都有富余,怎么能拿这种东西赐妃嫔?而且安贵妃身上的也不是这样香味……难道她故意拿这劣香给你们?”我抬起臂膀,道:“宝林,你闻闻本公主身上的味道,和你这香可不一样吧?”
她果然嗅了嗅,然后道:“殿下这香果然好闻,味道不浓,却是要香到人心里似的。”
“这就是天香呢。”我装作不经意地一笑:“那时候我要嫁去郜林汗国的时候父皇赐下的,可是……夫君没了,还要留着这香做什么,留在我身边也不过日常用用,倒是糟蹋东西了。不妨送给宝林些。”
她颜色顿变:“殿下,您现在是安氏……”
“别提安氏。”我勃然变色:“就是他们,他们……本公主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
周围的宫女一开始便被绿帛带下去了,此时只有我和殷宝林两人在场,是而说出这话亦不怕谁通风报信,可殷宝林的神情却明摆着是害怕了。
“下毒栽赃本公主,策划害死本公主母后,还煽动叛乱行刺本公主的驸马……这样的仇我可能忘掉?”我一副悲愤神色,却细细观看着殷宝林的神情。她在听到“害死本公主母后”时,有明显的脸色变化,虽然只是一瞬,仍然足以坐实我心中所想。
“不过,本公主也听有人放话,是殷宝林陷害本公主母后的……宝林,可当真是如此?”我挑起眉尖,敛下笑容,目光狐疑地盯着她,她额角渗出了细汗。
“与……与贱妾无关。”她战战兢兢地开口:“是贱妾的宫女……戏雪她听信谣传的……贱妾未能阻止,望公主恕罪!”
“别。”我微笑:“奴婢自己做了错事,主子却不知道,这情形也是有的。今日本公主宴请宝林,自是没有把宝林当外人。只是本公主即将出宫了,宫内再没个人向着本公主,这大仇想报却也难了,宝林……”
“贱妾无力相助公主啊。”她犹疑道:“贱妾只是个宝林,如何能与贵妃……”
我不言,携起她手入了内室,打开柜子取出一只小盒递给她:“这便是‘天香’了。本来是赏赐皇后贵妃公主的物事,按理宝林是得不到的,而本公主要给,你就可以接着。”
“殿下?”她有一瞬的错愕。
“宫中的主位尊位,虽是要得了宠在先,但只要父皇愿意给,你又何必怕得不到?”我嫣然:“可以倚仗的皇子也好,华丽堂皇的宫室也好,专宠七年的恩遇也好,既然安贵妃有,有什么理由你没有?”
“那是皇上……”
“本公主要的父皇怎么会不给呢?宝林大可放心。”
她突然跪下:“公主请直言相告,要贱妾做什么?”
“做什么?”我一怔:“还真没想好要你做什么呐。现在你就先为自己做点儿事情吧,比如,夺宠。至于以后怎么让安氏倒台……那是以后的事儿,本公主自会与你商议的。”
“殿下当真将天香赐给了殷宝林?”她走后,绿帛一脸犹疑地问我。
“是啊。”我笑:“舍不得?反正我也用不上。勾搭男子的东西,她们喜欢,我要来干嘛?巴不得那安向礼永远不来见我呢。”
“可……”
“本公主还没在脸上划几道口子搞的永远无脸面见人就已经够坚强的了。安氏和我的仇这辈子都忘不掉,怎么还能以身侍敌?绿帛你不也与安氏有大仇么?怎么,你要劝我和他们和解?”
“当然不。可是,公主您可有信心?那天香能让男子一闻倾心,万一殷宝林也……”
“她没那个本事,至少她可没有强大的外戚。”
“也是啊,不过殿下,您要是当真和安向礼成亲,这安氏外戚里也有您一份……”
“小碎嘴儿!”我伸了指头戳她额头:“能不提这个吗?提到安向礼就……”
“臣拜见公主殿下!”
说谁谁来,便在此刻,殿外响起了安向礼的声音。他可以直入云上宫了,好在他还算囿于礼节每每在进来前要喊上这么一嗓子,不然刚才说的话若让他听去可就糟了。
“驸马爷请吧。”我脆声唤道:“怎么这么久才来一次呢?”
我虽语言亲狎,但他进殿后的神情却丝毫不轻松:“殿下,听说您杖责了姑母那边的宫女,为什么呢?这……”
“向礼哥哥又要教训人?”我摆出一副愀然不乐的神态:“阿鸢虽然不怎么懂礼,至少知道身是哪家人就要向着哪家的道理……可那兰佩一而再再而三提到先夫,教人怎么不生气呐?!”
他闻言色动,我又垂下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阿鸢和他,确是有过感情的。本来打定了主意要忘记,可是反复听人提起……”
“这样吗?”他脸色宽和了:“姑母和父亲大人说的可全然不是这样。”
“再说那宫女冲撞于我,早该打杀了,我冲着娘娘的面子还留了一条命……”
“可她自杀了。”
“自杀?”
“上吊。”安向礼一叹:“罢了,不提这事了,公主玉体可好?”
“多劳向礼哥哥挂心啦。”我拭了拭泪水,转出一个笑容:“就是那次被兰佩气着了,又裂了一大片,看来还得多敷一阵子药膏。”
“慢慢调养,微臣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他起身作揖出门。
我瘫软在花榻上:“光应付安家就要累死人了。绿帛去帮我准备车轿,我要去见父皇。”
“替殷宝林求宠?”绿帛笑道:“殿下可成了个冰人。”
“替自己的爹爹做媒?”我撇撇嘴:“本公主当真孝顺呐。不过,只要安氏垮台,可没什么本公主做不出来的。”
狷
当日,父皇驾幸殷宝林的处所,第二天便封了她婕妤,赐南溪馆为居所。
南溪馆离玄正宫虽远,但环境幽雅,是妃以下的宫中贵妇能得到的最好处所了。
此后十余天,父皇日日皆幸南溪馆,两个月之后那边终于传来了殷婕妤的喜信。
云上宫外,我笑着搀起正欲作礼的殷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