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晚照残(正文完)-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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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君心似我心,我心自与君心同。
“朕……”天耀帝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是难得局促起来,反复再三,抬起眼却撞入那双凤眸中,温润如玉水光动人却是平静无波地望着自己,那目光太过平静,那眸色淡薄似秋云。
在那一刻,天耀帝几乎压抑不住心中一股恶毒之气,想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打破那份平静,即使恨也好,厌恶也罢,只要不淡漠的仿佛从来无关,只求那眸底能起波澜!有个极小的声,声声催促他‘你为国忧,谁为你忧?何必管那么许多,那人就在面前,伸手可及!’
伸手可及,伸手可及……
天耀帝甚至觉得自己的手也不听使唤蠢蠢欲动起来,只是……云台那一幕太过凄绝,那转眼而逝的一抹红,自千屻峭壁起便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上。
‘皇兄,已然五年了,她……她能再世为人一次,却未必有第二次了,何况这些年,皇兄你不是也过得很好么?既如此,既如此何不放过她……’
‘我还有一愿,愿来生,你我休要再见……’
启唇,天耀帝扯了扯唇,只是眸中毫无笑意,他狠狠盯视着林素月似乎她是他的生死大敌,但那眸极深极深之处,又似隐藏着一种极掺杂着哀求的悲痛。
林素月看清究竟,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此刻她不能退,不能退半点,于是她直对他的逼视,不闪不避,眸如镜湖。
许久许久,只听天耀帝用一种无比疲倦的声,轻道:“朕……如你所愿。”
一字一句,仿佛在说出的一瞬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般转身,缓缓的一步一步踏出了殿去。
林素月怔然,他的身影从来是孤高寂然地,她以为天子之尊难免如此,只是在这一刻,为何瞧着那个绝不陌生的背影,眸却不觉酸涩?
如她所愿?
祁恒煦他是愿放她与恒逍自由,肯纵他们一家归去?
“素月!”
不待她多思,一个急躁的人风一般跑进了殿内,冲至榻前,望着她那一瞬却是止了动作,只一双琥珀的眸透露出快被逼至绝境的焦灼。良久,在与莹润的黑眸凝视中,那焦灼渐渐平息,祁恒逍单膝跪下,伸出手握住一只柔夷贴在自己脸庞,喟叹道:“素月,你……你终于醒了。”
“恩,我醒了。”林素月望着他,微微笑道:“你且放心,泰儿还小,我怎会有事?”
点了点头,祁恒逍没有半点不快,甚至望着她弯起的唇角也忍不住笑了笑,道:“可不是泰儿方才还哭了呢,你……你可不能再丢下他一回。”说到后来,声不住轻了下去。
林素月颔首,反握住他的声,许久才轻声道:“我也不会再丢下你。”
祁恒逍一颤,望向她的眸光霎时染上了抹惊喜,猛然一把将她紧紧搂紧在胸前,似要将她揉进身体才好,只是那力气却无论如何不会太过,唯恐她痛着一丝半点……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 话说果然还有一章 咳咳 请期待下一章大结局……某人飘过……
完结
“相爷……”自家主子自被贬后日渐憔悴,老管家见了也不免心痛,若无必要实不愿多打扰他,只是此刻有人怕是来者不善。
“福伯你无需难过,本相只是被命暂时在家休息罢了。”昏暗灯光下,司宇韩抿了抿唇角。
秋狩贵妃丧命,经查与北狄赫漠竟有关联,陛下盛怒挥兵,赫漠被囚北狄本是失了头狼的狼群,却因得了假布兵图有恃无恐,竟也大胆宣战,可惜,现在不过半月已然是溃不成军。余下三番,东夷西戎皆因赫连齐雅之事对大祁顺服,战事来的太快南蛮尚不及抉择,北狄便已成颓势,更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陛下已遣人去北狄,相信不日北狄二王子便会掌权,届时割地求和在所难免,经此一役,扬大祁国威而震慑四海,至少十数年内诸藩国绝不敢再起事端!
如此圣明帝君实乃大祁之幸,只可惜……
呵,说来陛下贬谪自己在家,实在已算是留情。
司宇韩未曾理会面有难色的管家,道:“你去备轿,本相想出去走走。”
“可是相爷……逍亲王……”老管家小心翼翼道。
“逍亲王?”司宇韩回头却见书房外一人伫立,琥珀色的眸似笑非笑。
挥手命管家退下,祁恒逍已然不请自入,“相爷,多日不见病可好些了?”
司宇韩未着官服,一身青衫,发卷束着倒恰似一儒者书生,知祁恒逍有意用‘病休’一时羞辱与他,却是神色不动,微一挑眉,道:“王爷会屈尊来本相的府邸,想来是莫侧妃已然无事了?”
祁恒逍摇了摇头道:“她不姓莫。”
司宇韩微微一愣,却并不怎的惊讶,颔首道:“本相猜也是,莫家若能出这样的女儿,那儿子也不至于愚蠢如斯。”
他对任何觊觎自己林素月之人皆无好感,何况是莫名沾亲的莫蔚霖,因此听凭司宇韩讥讽,祁恒逍只作不闻,却道:“相爷即是早就料到,却因何不……”
司宇韩自知他想说些什么,笑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本相为难她做什么?”言下之意,一闺阁女子他不放在眼里。
“既如此。”言及此,祁恒逍声音蓦地一冷,“当初又为何对‘她’咄咄相逼?”
“‘她’?”司宇韩叹道:“‘她’不是普通女子,本相也是为了大祁千秋霸业无奈……”
“她为了天下一统甘献凤国,她为了再无杀戮求筑云台,她为了四海归心百般用心,可你却只因一己之私便害了她的性命!”祁恒逍冷笑一声,打断了司宇韩欲说之言,道:“说一千道一万,司宇韩你也不过是嫉贤妒能罢了!”
“嫉贤妒能?”司宇韩闻言脸色蓦然一变,道:“她是后,我是臣,谈何相嫉,简直可笑!”
“司先生。”唤出不知多久之前的称谓,祁恒逍道:“本王还记得在她不曾出现前,你是王兄最信任之人,更是天下皆知的第一谋士,可……”
“她是陛下的皇后,自非旁人能比。”司宇韩脸色苍白却是道:“昔日之事,陛下已然清楚本相也不愿抵赖,只是,我所作所为绝无私心!”
“你若无私心,却为何一错再错追杀嫡子?”祁恒逍冷笑道:“别说为青若宁所挟,当年要除她对相爷而言难道会比诛杀皇兄嫡子更难么?”
司宇韩一哽,犹自辩道:“是……是我一念之差……”
“一念之差?”祁恒逍摇头道:“该说是你处心积虑,你不满皇兄对她的信任远在你之上,你不满同样计谋多端,她得天下爱戴有仁善之名,你却是人人忌惮防备。凤国文臣武将才高者多,你不悦皇兄因她之顾善待……”
“不是……”
“你确实望皇兄一统天下千秋霸业,只是在你心中皇兄登台祭天之时,身旁站着的应该是你这位贤臣,而绝非什么皇后嫔妃。”祁恒逍见司宇韩面色一点点惨淡下去,知晓自己言中,却是愈加愤恨,就是因为这人想做天耀帝第一心腹,天下第一臣,竟害的她历经死劫,身心皆亡,实在百死难赎!
“你希望她只身居后宫不问政事,做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皇后。”祁恒逍冷笑道:“便如你希望……本王不论是做个逍遥王也好,还是阴狠霸道纨绔皇弟也好,但唯一点,便是万不可为能动摇 至尊之人。”
“陛下是天下之尊,本相愿他不因私废公有何不对?”司宇韩狠狠道,只是怎地瞧着都有几分色厉内荏。
“哦?”祁恒逍笑道:“怎么别人谏言便是动摇皇兄,因私废公,唯有你司相爷就是箴言灼见明君贤臣两相得?”
司宇韩脸色灰白,动了动唇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是的,他不愿陛下被他人动摇,却不曾以此来思自己,在他看来,自己一片忠心,自然都是肺腑之言,可他人呢……
“说来道去,你不过是自私罢了。”祁恒逍落下最后一句,“什么为国为民,什么毫无私心,不过是……你为了自己的嫉贤妒能自私自利披上的华服美衣罢了。”
那一刹,司宇韩眸冷若冰霜,散出从未有过的杀机,他从未比这一刻更想要出去眼前人,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半点不为所动,他反在那了然的目光中一点点溃败下来。
“王爷今日到此究竟意欲何为?”司宇韩开口说不尽的疲惫。
祁恒逍不再多言只抛了个玉壶过去。司宇韩接下打开盖子闻了闻不由皱眉:“是酒?”恍然却又明白过来,“这是……”
“‘醉千年’。”祁恒逍一笑:“原本只有我大祁皇室才能用,但皇兄说相爷操劳一世,也喝得起这皇家秘药。”
人生不过百年,何来千载可醉?
‘醉千年’名字好听,却是剧毒,祁皇室的剧毒,专给犯大错的皇室中人,服者似醉如睡痛苦极少。
“是陛下要取我性命?”
“你不信,自可去问皇兄。”
司宇韩闻言淡淡一笑,“何必。”祁恒逍的为人他还知道,胜券在握下又怎会行此卑鄙之事?
举瓶,一饮而尽,司宇韩潇洒将玉瓶一抛,下一刻却觉五脏六腑却似寸寸断裂开来,痛不欲生,这……这绝不是‘醉千年’!
‘祁恒逍’哈哈一笑,却是随手往脸上一揭,下一刻,司宇韩双目蓦然睁大,鲜血溢出唇角,喃喃道:“靖……靖池毓?”
“呵,祁恒逍现在还顾不得你,你那英明神武的帝君也只望将你抛诸脑后。”靖池毓冷冷笑道:“只是本公子却不会放过你!”
“靖池毓,你……你敢……诛杀朝堂大臣?”司宇韩浑身抽搐,只一句话便是耗尽周身之力,显是被毒折磨的痛苦万分。
“司相国只因你那伟大圣明的帝君贬谪,才一时羞愧自尽的。”靖池毓无辜地耸耸肩,而后轻声道:“与我何干?”
“你……”
司宇韩终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见那双琥珀色的眸一点点褪去那似金似褐的色泽,取而代之的无边无际的海洋之色,而他就在那片海洋里一点一点窒息,在失去知觉前,只听靖池毓淡淡道:“若非你自己想死,哪里能那么容易中计,说来要不是为她积福,万不能这般便宜你……”
祁六年冬,相国司宇韩于府邸自尽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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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溪走了?”
“恩,她知你无事,便说先行一步。”祁恒逍小心翼翼将林素月轻轻抱进马车,“不过,我派人盯着了,你若想见……”
“她为‘复仇’活了这么些年,如今却该为自己活了。”林素月淡淡一笑,冬日暖阳印入她的眼中格外灿烂。
祁恒逍只觉那双凤眸美得不可思议,下意识便将脸一点一点凑近,鼻息可觉那粉唇中呼出的气,好想含住那柔软的樱瓣,细细品尝……
“你们磨蹭了好久了!”下一刻,却见一古灵精怪的孩子猛然掀起车帘,一脸的不耐。
林素月保证她听到了磨牙声,忍不住吃吃一笑,磨牙的声不觉加大,耳边响起那人压低了的抱怨:“你倒开怀,此番回去,我们立时成亲!”
眨眨眼,“成亲?”
“真真正正的成亲!”琥珀色眸中是不容错认的珍惜,祁恒逍抱紧她,转身跃进马车。
不远处楼台上有人远眺,将这一幕原原本本纳入眼底。
“禀陛下,北狄已派人求和,臣已按陛下的吩咐将此事传入天牢内,想来赫漠王子已然知晓了。”
付池谨而又谨地禀告着,近来天耀帝喜怒难测,他不愿掠其锋。
“好,你替朕派人好生看着。”天耀帝勾起抹阴冷的笑意:“朕要他好好活着。”
下一刻,只见那马车不知何故又停了下来,天耀帝见祁恒逍黑着脸抱着泰儿下车,猛地骑上了后头跟着的一匹骏马上,泰儿似乎很是开怀,不断手舞足蹈着。
天耀帝也不觉得神色愉悦了几分,下一刹却是一顿,只见车窗上掩着的绸帘被轻轻挑起,里头的人隐隐可见……
终于离开了……
这一刻,林素月说不出的复杂,只觉好似又重生了一回一般,耳边传来一阵阵那‘父子’的欢笑,叫她也不由扬起抹笑来,掀起车帘欲叮嘱几句,却忽觉后头目光如剑,忍不住回过头去。
那一刻,相距数里,四目遥对,却是别样心思。
似百般纠葛今宵散尽,
似默然惜别再会无期。
良久,林素月伸手放下了帘子,祁恒煦,不论往事谁对谁错,今朝过后皆烟消云散了吧。
对与错。
凤遥夕,曾托终生。
是与非。
林素月,另有良人。
就此作别。
“陛下……”付池出声唤道,已然行远之人,再望何益?
天耀帝闻言转身而去,只对一旁随侍的内侍道:“去准备下,朕要沐浴更衣。”
咽了咽口水,内侍总管连声应下,却不敢去看天耀帝此刻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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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华池内,水雾袅袅间,天耀帝卸下九龙宝冠,一头墨发霎时披落,一旁有个高瘦的内侍小心翼翼摩挲着,竟如盲人一般,过了会儿才将那墨发全数浸入调好的温水中,不过刹那,那如墨长发竟褪去了所有色泽,变得灰白起来。
天耀帝伸手卷过一缕白发,唇扬起抹酸涩的笑意,除了付池天下无人知,早在五年前,天下之主的青丝已然尽数变白了。
一夜白头……无人知。
只因他是天下之主,所以无需人知,也不能叫任何其他人知晓。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