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晚照残(正文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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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怎会来此,无需陪伴舅舅么?”回过神才觉几分怪异,昨夜突来已有几分诡异,今日得知了那般惊天消息,他还有心思再访?
隐隐记得似乎不久前自己才说了要辅助父亲,故在她病愈初无暇来探的话,莫蔚霖不由几分尴尬,支支吾吾好容易寻到了一个借口,“父亲说逍亲王将至,我恐你……与霏盈不知就里有了冲撞,霏盈她不知天高地厚,我说些什么也是风过耳边,但近日颇听你的话,所以……”
这借口也……太牵强了吧?
林素月眨眨眼,但她确也疑惑祁恒逍纵是亲王,莫衍他们又何需惊慌至此?
是故顺着他话道:“表哥思虑周详,那逍亲王……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么?”
见她似信了自己的话心甫放下,听此一问却是不由苦笑了下,摇了摇头道:“那逍亲王是当今陛下亲弟,更兼一统天下时战功赫赫,是以宠幸非常。原本常住皇城,五年前不知何故忽而不再上朝理朝廷政事,自行北下搬至别苑也,这本是天大的不敬之罪,当下便不知有多少人上了折子议罪,可当今天子却全部留中不发,隔了一月竟下旨将渭水以北的三个郡全做亲王属地,可自行调度官员赏罚用刑等等,除了税收只可得抽两层,其余还需上供和一些大事外,几乎与……封藩无异。”
与封藩无异?!
祁恒煦疯了?
这是林素月惊愕过后的第一个念,第二念便是怒意,这是重生后头一回,因本该过去的人与事而怒不可遏!
前朝之亡正因藩国强而共主弱,各自为政终得四分五裂,乱世百年万民百姓苦不堪言,故此,定国前他们便商议定,封分之制无论如何也要不得,划以郡县,授爵封王可赐财务田庄不予实权。
如今,才几年光阴?
林素月心中恨恨,双手不由微微握紧,虽是夫妻反目前言轻践,她总想只因天下权势在他心中更重,只怪自己选对了一统天下的君王却选错了相伴一生的良人……
可……可封藩?!
前朝之鉴未远,往昔乱世犹见,他怎能怎能……这天下一统乃他们并肩而得,更有无数先贤洒出鲜血,无数英豪付出性命,岂容他这般糟蹋?!
他毁了他们的情缘还不够,难道竟要连这天下也一起作践了么?!
思及此竟忍不住怒气森森蚀心啮骨,林素月强忍心中怨愤,轻声道:“照表哥这么说那位逍亲王在定北郡,岂非有生杀予夺之大权?莫怪舅舅如此慎重其事。”
“若仅是权倾当朝我等小心行事,尽心尽力也便罢了,只是那逍亲王素有暴虐阴毒之名,在他手上惨死的降臣旧部更不知……”话到此才觉不妥,莫蔚霖猛然住口。
真是奇怪,分明她的声也算不得柔如柳絮,分明她神情淡淡也算不得笑靥惑人,怎的自己竟会如此这般有失分寸?
林素月却不知他心中几番起伏,见他醒悟一般地住了口微觉失望,却也不便追问,心中不由暗暗纳闷祁恒逍虽从前便是个狂傲目中无人的家伙,又常常不按理出牌,若说冷酷阴狠确实当之无愧,可……可总有些不对的地方,过往造下杀孽他虽是不少,可也不该会行事荒唐至成了世人口中如同嗜血魔王一般吧?
何况他们兄弟素来感情甚好,他对祁恒煦又是敬重有加怎会无故搬出皇城经年不回?他行事果然出格,祁恒煦……他也不管上一管么?
总之这个人她是不了解的,她不明白他为祁凤联姻时冷言冷语,不明白他为何在她一心为祁国谋划时针锋相对处处刁难,不明白他为何几次非要替自己上战场,不明白既然憎恶自己那几回身处险境时他又何以出手相救,不明白定国后在自己登元后之位时毫不掩饰厌恶,却又在自己出言不许纳妃嫔时出言支持,不明白他一边似厌恨着自己,一边在治儿降生时露出难以掩盖的喜爱之色,最不明白的是……
当她真心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在闹别扭的少年时,以为他只是不满兄长被分走的弟弟时,以为他们终会前嫌尽弃时,他又……
‘这就是你们的恩爱情深?’
‘你还要如何逞强?’
当她心神俱伤不得不竖起所有的刺,却又要藏起所有的锋芒谋划时,那刻毒讥讽的笑历历在目……
于是,终于承认这个人她真的,不明白。
不过,还好,也不需再明白了。
短短一瞬,林素月转过前世今生前思万念,开口却是没有一丝波澜:“表哥放心,素月明白定会提醒霏盈表姐万事小心,免遭祸端的。”
莫蔚霖见她不再追问不由放下心来,只随意再说些有的没的。
他们两个一个心猿意马,一个别有用心,任谁也想不到随口说的一个谁都不曾放在心上的借口……有朝一日竟会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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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蔚霖越来越迷茫,不明白自己为何无缘无故注意,或者说是在意起了原本不起眼的表妹,越是迷茫越是不由自主地小心窥视,偷偷靠近。
他却不知当年凤遥夕何等惊采绝艳,如今便是言辞小心,可文才灼见和那骨子里溢出的王室风采,举手投足间的修养气韵却不是能因换了一副躯体而淹没的。于是,一次次掩在各种理由下的或饮茶或论文或闲谈后,莫蔚霖自是不由愈发觉得投契起来。
越是投契‘不自觉’的时候也就越发多了,林素月在这些上从前又是从未费过心力留过神的,于是直到某一日侯爷夫人笑问她可愿亲上加亲时,林素月险些将嘴里的热茶喷出。
“亲……亲上加亲?”林素月勉强端稳茶碗,眨眨眼,几分好笑,几分惊愕。
“是啊,月儿你不必害羞。”侯爷夫人笑呵呵道,很是温柔慈爱,“舅母素来是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的,你与盈儿年纪渐长,前些日子我还在担心你们俩的终生大事,呵呵,现见你与蔚霖处的那么好,舅母也就心安了。”
侯爷夫人这话说的真心,过去林素月对莫蔚霖的情愫她瞧在眼里,也颇喜腼腆文静的外甥女,只是儿子不冷不热自有主意她不好提。这些日子情形有变,她留意观察下来大觉欣慰,今个儿本以为一说便成的事,谁料素来乖巧的外甥女却迟迟不应声,不由尴尬迟疑起来。
“素月,你……不愿意?”
声仍是柔和,可其中的惊讶不解却是难以遮掩的,林素月心中明白便是不提每个‘娘’心中‘子’皆无可挑剔。就世人来看林素月不过区区一名孤女,在这府中看似与莫霏盈并无不同,可真要谈婚论嫁高门大户万万不可能的,一般的书香门第只怕也要权衡一二,能嫁于莫蔚霖这要才有才,品貌双全,出身侯门,前途似锦的青年,简直是莫大幸运地高攀了。
“不是。”林素月低头似娇羞一般故作扭捏地笑了笑:“只是素月自知身世伶仃配不上表哥,怕是……”
“傻孩子。”侯爷夫人闻言舒了口气般,牵过林素月的手安慰道:“你从来聪明乖巧我与你舅父皆是万般喜爱的,至于你表哥……”说到此扑哧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此事我已问了他的意思,他也是欢喜的。”
什么?!
林素月把头低得愈发低似羞不可抑,心中却是又惊又怒又是不解,莫蔚霖答应了?!
他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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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何答应?”
莫蔚霖细细凝睇,但见她几屡额发垂于微蹙柳眉之间,凤目低垂,神色淡淡瞧不清喜怒。
“你……表妹你不愿么?”声很轻带着极少有的局促,他只是在母亲笑脸相询可愿与她缔结良缘时,眼前蓦地晃过一双似沉静无波,又似蕴藏奇景,不知不觉间吸引着自己的目光,于是在他意识到前便已然应允,但……
原来她……并不愿意?
转过这一念心咻忽一紧,闷闷得,自忖莫非……是自尊骄傲受了打击的缘故?
莫蔚霖最清楚温文尔雅的自己骨子里其实是极为骄傲的,而林素月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寄居的表妹,甚至不是家人。所以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竟会被这个不起眼的表妹吸引,所以从不去想她或许会拒绝。
所以应该是这样吧?是因为觉得不起眼的表妹竟然会拒绝才郁闷的?可心里有个很轻的声音在说,不止如此,不止是郁闷,岂止是沮丧……
“表哥。”吸口气,林素月耐着性子,前世她从来时飞扬无忌高傲不逊的,但……早已今非昔比,“表哥应该娶个大门氏族又或新贵官员的千金,素月……身份低微不足以承担安平侯府未来主母之位。”
说惯了场面话,莫蔚霖岂有不知这自贬后的真意,可奇怪得很,明明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偏偏要几乎自欺般地想,也许她确实有此忧心,因而才忐忑相拒的也不一定。毕竟,从前的素月表妹总是那么容易顾影自怜。
“表妹无需担心,其实……安平侯府明里上蒙恩封侯似是荣华富贵,暗里却是颇为艰难的,身份尴尬不知多少双眼睛瞧着盯着,若是在与豪门结亲……”说到此见她仍无所动,轻咳一声,终究放不下贵公子的骄傲,续道:“也正因如此,母亲才觉得亲上加亲最恰当不过。”
原来如此!
林素月恍然明白过来,安平侯说着好听其实不过一介降臣,自然诸多猜忌若是攀结高亲一来名声上不好听,二来莫蔚霖是独子被推上风口浪尖有个万一莫氏一门便完了。娶小家碧玉,一来怕人说莫氏已然式微,二来小家寒门多事端万一被卷入也是麻烦。倒不如林素月这个孤女,父母双亡便是无所牵扯,何况被安平侯夫妇抚养长大再知根知底不过,又是亲戚,真论出身也低微不到哪儿,可堵悠悠众口,又能做出个不慕权势的姿态来,当真一举数得!
想不到重生一次,还是逃不过这诸多利益考量,众多人事算计,父王幽叹似又回响,夕儿,父王是不得选此路,而你早已无路可选……
“表哥……”
林素月开口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急匆匆跑来的侯府管家莫全喘着粗气的声打断:“公子,公子不好了……”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规矩?”虽不愿承认,可却实实在在是提着心她开口的莫蔚霖极是不悦这不合时宜的打搅。
“是,是,小的该死。”莫全站都未站稳勉强行一礼。
林素月暗自挑眉,这管家素来稳重,办事妥帖今日这样子莫非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莫蔚霖也瞧出不妥来,皱眉道:“怎的,出了何事?”
“禀公子,大事不好了,逍……逍亲王要……要纳大小姐做侧妃!”
“什么!?”莫蔚霖徒然高声,不敢置信,道:“亲王……欲纳霏盈为侧妃?!”
林素月一言不发,心中却是狂风大作,霎时卷起惊涛骇浪。
变故
“盈儿,你别光顾着哭倒是说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回踱着步,莫蔚霖焦躁不已,闻讯而来妹妹却只是哭,问什么都是摇头,这叫人如何拿主意?
“为何亲王会忽然要纳你为妃?这两日老不见你人影,你都去做什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耐不住,莫蔚霖再次开口一连三个问句,却是依旧没得半句答复。
“表哥。”任莫霏盈搂着自己嘤嘤啼哭,林素月轻轻开口道:“表姐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表哥还是先去安慰下舅父舅母吧。”
侯爷夫人在一听到那消息时便晕了过去,至于安平侯莫衍在见女儿无法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后,长叹几声便愁眉不展地走了。
移眸对上清泠平和的凤目,莫蔚霖心微微平静了点,深吸口气,再瞧瞧仍是梨花带雨抽泣不停的妹妹,叹了口气。
“如此有劳表妹在此照看下盈儿,我先出去了。”言罢,向林素月递了眼,心中对将这儿的一团乱麻交于她颇带着几分歉意,却见她竟微微向自己点了点头,顿时有了种心有灵犀相知默契的畅快,满腹忧虑也有些微散去了几分,转身离去。
丫鬟侍女们很知趣的一同退了出去,房门被轻轻阖上,装点精致的绣房内只余两名少女。
林素月并不急着开口,只任她靠在自己身上,用手轻轻拍着因哭泣不断颤抖着的背,良久,等啼哭的声一点点变哑,再拿起一旁早备着的茶水道:“霏盈表姐,来喝口水吧。”
温和的话里不带一丝急躁,莫霏盈始终低着的头终于点了点,就着林素月的手喝了几口。
见她好容易止了啼哭,林素月微微一笑,取出丝巾替她擦了擦脸,这才劝道:“表姐别急,这世间的事终有解决的法子。”
莫霏盈哭了多时,原本水灵的双目红肿不堪,哽咽道:“不,不能的,亲王位高权重,这会没法子了……”拼命摇着头,“我不要,我要……我还要弹琴于甄先生听的。”
“你这两日不见人影,便是忙着抚琴于那甄先生听?”林素月微微蹙起双眉,有什么诡异的地方似偷偷溜过她却抓之不住,“那……可曾碰巧遇见过什么人?”
“没有,真的没有。”莫霏盈急地满面通红,“月儿妹妹,我……我只是抚琴给甄先生听了,他昨日还夸我来着,怎么会……怎会今日就全变了呢?怎么会呢?”
“你别急。”她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