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之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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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一世的表情,冷笑一声,说:“资金过亿的集团企业都垮得一塌糊涂,何况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冷库,我实在不敢恭维。对于村主任这个位置,倒是非争不可。”然后,也不等吉庆回话,唿地一下站起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走出了吉庆的办公室,王小五就找到了吉运。吉运又当爹又当娘地把吉庆拉扯大,为此自己还打了一辈子的光棍,真正做到了长兄如父的责任。他的话对吉庆应该具有相当的份量。吉运正搬了一把摇椅,半躺在他的超市门口,一边晒着半温不热的太阳,一边慢慢地欣赏几只雪白的小山羊羔在空地上跑来跑去,时不时对空咩地长撕一声,给人一种莫名的凄美感。这是叶梅家的小山羊。一个寡妇人家,没有工作,日子过得很是无聊,就养了几只羊儿,不图卖钱,就为找个活干。几只小山羊浑身雪白,光洁无暇,没一根杂毛,常常会趁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在吉运的超市门前,捡食一些枯落的槐树叶子,同时也留下一片楝枣样的黑屎蛋子。闻着那带有膻味的羊屎,吉运从不反感,反倒有一种非常的亲切感。当听明白了王小五的话的意思,吉运收回放在小山羊羔身上的目光,气呼呼地说:“为这事我都和他翻了几次脸啦。没摔过跟斗还没崴过脚吗?不说自己时运好,只夸自己本事大;你看那满身的傲气,走起路来横三横,出口气就想吹起一座大山来,也不想想那山实在不实在;左手一个太阳,右手一个月亮,嘴里还要衔上几颗星星,都能耐得上了天啦。一个屎村主任有啥好当的?上得奉承领导,下得讨好百姓,大事小事屁事,甚至两口子的那事都得管。当好了没人夸你,当不好了反落一身骚。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非争它干啥!”吉运口中骂着吉庆,却把王小五尴尬得脸红脖子粗的,吭咳了半天,竟没接上一句话。
回想起前些天的事,王小五的心情就特别的激动,演讲也分外动情,言辞恳切,博得台下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使他对这次选举充满了信心,也使台下的叶梅激动不已。“难得我儿的一片苦心。”
演讲结束,李世永在掌声中站起来,宣布最后一名候选人。“我们的最后一名候选人就是吉庆。吉经理年富力强,富有很好的创造思想和开拓精神,愿意带领大家在小康路上越走越好。”
吉庆站起来,冲台下点了点头,立时就引来一阵极其热烈的掌声。他习惯性地甩了甩被老人们戏称做特务头的四六分,一张少经风霜的面孔白皙耐看,甚至还带了几分的脂粉味,微笑的下巴处胡须刮得黑青,又显示出男人少有的刚毅和坚强,目光中略略透出一种玩世不恭的神色,高挺的鼻梁又使他显得很有些桀傲不驯。吉庆既没有象苏金华那样看着稿子照念,又没有象王小五那样滔滔不绝地即兴发挥,先是绷紧了嘴唇,用一双自信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之后,才接过李世永递来的麦克风,微微一笑,说:“各位领导,各位邻居爷们,如果大家看得起我吉庆,我情愿把冷库所带来的经济效益,还有将来建成后的大蒜产品加工厂都算做村里集体的收入,让大家每年年底都可以按人头平安分红。”
“我的儿,真是我奶大的好儿,有出息的好儿!”听着吉庆三言两语就换来的如雷鸣般的掌声,叶梅简直欣喜若狂,激动得浑身发抖。
吉庆这个按人分红的伟大创举的思路应该说是来自四爷和二叔。那一天,王小五气冲冲地走出他的视线之后,经过一阵子的思索,他便走进了王姓中最为德高望重的二叔家中。大表姑正坐在床沿上嗞啦嗞啦地纳一只鞋底;二叔则半倚在床头上看一本很烂的书。见吉庆走进来,忙下了床让座,又吩咐老伴倒茶递水。“大表姑,你忙,我坐一会就走。”吉庆阻挡住。二叔的老伴是吉庆的一个远房表姑,按照先叫后不改的习惯,吉庆喊二叔为叔,喊她为姑。大表姑还是将茶端了过来,热情地递到吉庆手中,然后就坐在他的对面,关切地问:“孩啊,你那事跑得咋样啦?表姑担心得饭都吃不下嘞。”二叔则直率地问:“是不是为那事来的?”“是嘞,二叔。”吉庆直言不讳,“如果我当了村主任,一定把咱村搞得更富,要跟大邱庄南街村比一比。不过,有你们家小五跟我争,心里总是不踏实。”犹豫了一下,又说:“我知道您在村里说话最有份量,能不能替我活动活动,同时也劝劝小五,别再跟我争啦。”二叔沉思了一会,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答非所问,“这本书里有一则故事很有意思,说古时候有个财主,富甲一方。有一年,黄河决口,村里人纷纷逃避,背井离乡。唯有这个财主割舍不下他的家财,完全不听别人劝说,死活不肯离去。结果,洪水来了,淹没了所有的村庄和农田,逃走的人都幸免于难,洪水过后,一路乞讨回村,在重建家园时,发现财主被淹死在家中,怀里还抱着一箱沉甸甸的珠宝。意思是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徦如你能看淡这一切,或许……”二叔的话说了一半,却又咽了回去,用一种征询的目光看着吉庆。吉庆多少听懂了点二叔的意思,面有难色地说:“二叔啊,冷库集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可不敢自做主张。”二叔便不再言语,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大表姑则咂巴咂巴嘴,吞吞吐吐地说:“孩啊,你那冷库动则上千万资金,吓死个人嘞。哪能说让就让了呢,别听你叔瞎白话。你表弟也想跟小五学学,弄个鸡厂猪厂啥的,苦于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先转转弯,凑和点?”吉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大表姑,钱再多,那都是公款……。”话还没说完,大表姑的脸立即就寒了下来,说:“你是我娘家表侄,小五是我婆家亲侄,一表三不亲,你二叔要是帮你说话了,人家还不骂他胳膊肘往外拐?”吉庆很知趣地告别,没势耸拉地走出屋子,就听到大表姑不高不低的声音传出来:“看来,哪朝哪代的官饭吃着都香嘞。”之后,却又听到二叔粗鲁的骂声:“屎妇女,头发长,见识短!”
吉庆败兴地走出二叔的家,又走进四爷的院子。四爷的老伴去世多年,一直孤身独院,正盘腿坐在一把褪了漆的古老的太师椅上,把玩着那尺把长的烟袋锅子,眯缝着眼睛听了他的来意,用苍劲的五指捋了捋下巴处那撮雪白的山羊胡须,说:“乖儿,你想当长官,还是当短官?”“四爷,这长官咋说,短官咋讲?”吉庆剥开一支烟卷装进四爷伸过来的锅子里。四爷心安理得地让吉庆点燃了,深深地吸上一口,盯了他一阵,才将浓浓的烟雾徐徐吐出,说:“乖儿,这短官就是见钱眼开的那种,该捞的不该捞的,虾米小鱼一把抓,最后腰缠万贯了,却也臭名远扬了。”“四爷,您知道,我现在不缺钱,也用不着贪。”吉庆坚定地说。“乖儿,爷知道你不缺钱,但你得学会吃亏。”“四爷,我当村主任就是为了咱村能更富,多大的亏我都能吃。”“乖儿,有一样亏,你吃得吗?”“四爷您说。”“那好,俗语说得好,地多了是劳累,房子多了是累赘,挣下的银钱是催命小鬼。徦如你那冷库共产了,……。”四爷神秘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吉庆的眉毛就拧成了一个疙瘩,为难地说:“四爷,你咋跟二叔一个魂嘞,商量好的吧。”四爷微微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我做不了主。”吉庆苦丧着脸说。“谅你没那个胆量。”四爷冷笑一声,又闷头抽起烟来。
拜访过了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吉庆最后走进叶梅的家中。叶梅正在踩动缝纫机,轧一只鞋梆,近几年,穿惯了皮鞋的村民们突然又返朴归真起来,掀起了一股手工布鞋复兴的热潮。吉庆在叶梅的一边坐了,听着那久远的嚓嚓声,看着叶梅逐渐苍老的面容和黑发中新添的几根银丝,吉庆的心中就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小的时候,大哥经常教诲他:“你和庙里的包老爷是一样的,都是吃了嫂子的奶长大的,她就是你的亲娘。”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叶梅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大哥对他诸如此类的教诲却越来越少。吃奶的事他是无法记得,但他知道,小时候的衣帽鞋袜都是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他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娘给他做了一身绿的衣服,穿在身上和解放军一模一样,神气得很呢,把他高兴得都蹦到了腰高,惹得三四岁的叶子叽叽吧吧地哭了一场。这事转眼都二十年啦,但面孔依然丰韵好看。嚓嚓的响声停止,叶梅剪断了一根线头,多余地问:“这几天忙吗?”吉庆点了点头,说:“忙。”叶梅停顿了一下,说:“都管了那么一大摊子事啦,还非争那个村主任干啥?那可是个受气的差使嘞。”“娘,你不知道,”吉庆感到莫大的委屈,“我有一个长远打算,把咱村由一个农业大村逐渐转变为工业村。”“你大啦,娘管不着你啦,娘只想你赶快再成个家,该忘的就得忘掉,都奔三十的人啦,别人家的孩子都上了学啦,你还满脑子一根筋,不让娘省心。”“娘,”吉庆猛一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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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动,几乎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说:“娘,你甭操心,我保证给您找个既漂亮又孝顺的儿媳妇。我今个来,只想求您一件事。”“啥事?”叶梅问。吉庆咽了口唾沫,说:“我知道,小五很听您的话,您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别跟我争了。”“唉——!”叶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他前脚刚走,也是这个意思,让我劝你嘞。既然你俩都是一条心,咋就不能两个计划一齐上,合着伙干嘞?”吉庆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娘啊,老话不是说,一个槽上栓不下两个叫驴吗?”
掌声很久才平息下去。李世永复又站起身来,说:“我们的三位候选人都演讲完毕,都很精彩,应该选谁,大家心中要有一个谱。现在开始发选票,大家自由选举,在同意的候选人的名字下面打上对号,在不同意的候选人的名字下面打上叉号,不识字的可以找人代笔,一人可以代表全家,多选无效…… ”
李世永在上面讲着话,下面已经有人开始拿着一沓沓厚厚的纸卡走近人群分发。识字的不识字的都仔细地观看议论,台下一片嘈杂之声。吉庆很快就发现,台下的气氛很有些异常,分发选票的人每走不远,总有一双十分麻利的手接过几张选票,即刻就消失了。这倒也不惊奇,村子人太多,总有认不完的面孔,但奇怪的是,那动作十分麻利的一张张面孔实在太陌生。他立刻就警觉起来,悄悄地碰了碰身边的王小五。显然,王小五也同样注意到了这种反常现象,正在不解,被吉庆这一暗示,似乎有些明白,立即就站了起来,对李世永,也对着台下的群众大声地说“李镇长,我要求立即停止今天的选举,并宣布作废。”
“停止?为啥?”李世永似乎什么也没发现,一脸茫然的问。
“有人作弊,我抗议。”王小五义正言辞地说。
“谁作弊啦?怎么作弊啦?”李世永这才站起身来,目光在对面人群中巡视了几遍之后,说“没有人作弊呀?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这时候,台下的秩序突然大乱起来,只听一个粗大的声音喊道:“这是啥屌选举!”
“狗屁,搞点小动作,就想当官,把咱当小孩耍嘞。”又一个声音附合道。
“把他们赶跑!”
…………
台下的喊声一阵高过一阵,李世永十分尴尬地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台下的秩序越来越乱,有人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选票撕碎,拋向空中。于是,很快迎来一大批效仿者,纸屑顿时漫天飞舞,红的蓝的,五颜六色。李世永开始慌乱起来,他没有想到他和苏金华苏学会两人在酒桌上精心策划好的计划刚要实施就被识破。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稳定局势。他赶忙将麦克风抓在手中,大声地说:“乡亲们,别吵,大家安静,安静…………”然而,台下并不安静,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无情地淹没了他的声音。有人扯着喉咙毫不避讳地喊出他的名字:“让李世永说说什么是光明正大。”“对,让他说个清楚!”周围立即响应一片。人们纷纷站起来,拥挤着往前移动。
叶梅也忙站起来,他听到那个扯着喉咙喊叫的正是吉运。她焦急地踮起脚尖,果然就看到吉运正涨红了脸,瞪圆了一双眼睛,头发根根竖起,脖子里青筋暴跳,一只手越过前面那人的肩膀,指着主席台高声喊叫。叶梅的心就咚咚地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