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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倒桓(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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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一些举义前后必须有所准备的事情。请诸位挑选适合自己的任务。”      
刘裕顿了一顿,扫了会场一眼,开始公布:      
“起事的檄文,谁愿起草?”      
“交给我好了!”      
无忌高声应答。      
“起义几天内的军粮,谁愿承担?”      
“下官愿意。”      
这回是孟昶。      
“旗帜呢?”      
“……”      
每念出一项任务,马上就有人抢着回答。不到十分钟时间,杂事也已分派完毕。      
“那么,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鸦雀无声,都显露出一副已经完全做好心理准备的架势。就算此时立刻动手,相信大家也一定能充满自信的大干一场了吧!      
“开始签名画押!”      
一名小厮取来了笔墨纸砚。等到墨化开之后,刘裕第一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刘毅、无忌、凭之、咏之等人陆续画押。这既是起事的信物和日后评定功劳的凭证,也是防范有人意志不坚的书面证据。      
“说起来,在诸位义士中,还是盟主的字写的最为差劲哪!”      
刘裕三弟刘道规签完名后,对兄长笑着说,大家不禁都微笑了起来,方才凝重的气氛也缓和了一点。      
“没办法。”      
刘裕露出了窘迫的苦笑。      
“如果能过得了这一关,以后再多花点时间练字吧。”      
“只怕大功告成之后,下邳也没有空闲来练字了呢。”      
刘毅淡淡地说。      
“总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同心协力打倒桓玄,其他的事都不用去想。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伤是免不了的。不过,还是希望诸位能以大义为重,决不要临敌退缩!”      
刘裕当作没听见刘毅挖苦的话,意气凛然地对众人说。众人也纷纷发出豪言壮语。在这热烈的气氛中,会议宣告结束。      
“在广陵、历阳起事的诸君,今夜便启程回去准备。京口起义的同仁,则在二月二十七日在城东郊的猎场会合!”      
“是!”“是!”      
倒桓义士们先后趋出。刘裕、无忌、魏咏之三人同路返回,檀凭之也送三人走了一程。      
在途中,发生了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情。      
“看四位的面相,不久之后便当有大富贵!”      
有个名叫韦叟的相士拦住了他们,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过,这位老兄——”      
他指着凭之,叹了一口气。      
“三四日内便当有刀兵之灾,若要避祸,只有深居家中,闭门不出,才能渡过此劫。”      
“富贵什么的,可不是上天白白赐给我们的!”      
凭之朗声大笑。      
“老夫不信相术!”      
他们没有理会相士的话。对于这些意气风发的人们来说,无论天命还是权势,都不曾放在他们的心上。而他们现在为之奋斗努力的事业,正是推翻高高在上的权力者,改变天命的走向!      
第七回 妇人们      
离开檀凭之府第后,孟昶的情绪仍处在亢奋之中。      
不过,当他冷静下来时,心里却泛起了愁云。      
他是个三十岁出头,清清秀秀的文人,出身微贱;但是,却娶了吴地豪门周氏的女子为妻。      
因此,家境比较殷富,他之所以在会上表示愿意承担义军兵粮,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这个倒插门的女婿十分畏惧妻子,如果要动用财产,非得让妻子批准不可。      
他十分烦恼。      
路边有一座石桥,桥上生满了青苔,几丛芦草在风中摇摆。      
孟昶在桥边坐了下来,望着天空冥思苦想。      
天色渐渐变暗,晚霞布满了西山,把半天染得彤红。      
就这样过了许久,他突然用力一拍大腿,笑着跳了起来。      
“用苦肉计!”      
他自言自语着,心情爽朗地快步走回家中。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妻子周氏迎了出来,是个风风火火,削瘦有神的女子,怀里抱着还未足岁的女婴。      
“我有要紧事和你商量,进去再说。”      
孟昶板着脸,让下人把好门,和周氏一同走进卧室。      
“嗳,到底什么事,这样神秘兮兮?”      
周氏好奇地问。      
孟昶坐了下来,蠕动了一下嘴唇,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一丝愤恨和悲哀的神色。      
“刘迈向桓公进馋,使我前途尽毁!”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      
“我决心做贼造反!因为不希望卿受牵连,特来告知。卿最好能暂时与我断绝夫妻之情,倘若大事可成,我再迎卿回来;失败的话,也决不连累了卿!”      
说着,孟昶的脸上流下泪来,倒有七分是假装出来的。      
听了丈夫的话,周氏如遭雷殛,愕然了良久,也不由自主地低声哭泣了起来。      
哭完之后,她用袖子抹了抹泪水,毅然决然地抬起头。      
“君父母在堂,还要建此非常之谋。看来也不是妾身能劝阻得了的!如果大事不成,妾身自当在家中为君奉养父母,绝无归家之理!”      
“啊。”      
孟昶有点不知所措,默坐了几分钟,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无从开口,怅然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当他走到门前时,后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周氏追了出来。      
“等等,妾身还有事要对君说,请回房再谈。”      
两人又走回卧室。      
“是什么事呢?”      
孟昶有点沮丧地问。      
周氏注视着丈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君刚才的举措,一定不是特意来和妇人商议大事的。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要财物吧!”      
“这……不,不,卿误会了。”      
孟昶万分窘迫。      
周氏用手掩着嘴,敛去了笑容,认真地说:      
“不管是不是,妾身也一定会倾囊相助夫君。”      
她指着怀中的婴孩,神情肃然。      
“就算卖掉此儿,也在所不惜!”      
“谢……谢。”      
孟昶不禁哽咽了。这一回,是真正的哭了出来。      
第二天清晨,周氏来到了堂妹家里。      
“是什么风把堂姐的大驾吹来了?”      
胖胖的堂妹笑嘻嘻的迎了出来,她的家境也十分殷实,丈夫是孟昶的弟弟孟顗,两家亲上加亲,关系融洽。      
然而,周氏却满面愁容。      
“我昨天做了一个不祥之梦,梦见堂妹家中将发生不幸。”      
“什么!”      
堂妹大吃一惊。      
“不过,在梦中,也有人告诉我说有办法破除这个恶兆。”      
“怎么破除呢?”      
堂妹焦急地问。      
周氏微笑了起来:      
“其实也很简单。他说,只要把卿家里绛色的东西都由我来保管七日,便可破除凶事。”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      
周氏一笑,“说起来也只是一个梦罢了,也可能不会应验的。”      
“不,不。”      
堂妹连忙说,“就请堂姐来帮我破除凶兆吧。”      
“那好。”      
周氏快步走进院中,四下打量。      
“红色的窗帘,红色的毯子,啊,还有这个……你也来帮帮忙呀!”      
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的搬运,两姐妹和几个下人才把所有的红布都取了出来,用一辆牛车装好。      
“那么,我七天之后再把这些东西送还!”      
在青空白云之下,周氏笑吟吟地对堂妹喊着,驾车离去。      
——后来,这些红布都变成了义军的军袍和被服。      
把孟昶夫妇的事暂时放在一旁,让我们再转到何无忌家中——      
和深宅大院的孟昶家相比,无忌的家就窘困得多了。只有三四间灰尘脱落的破房,四周的篱笆也很久不曾修整,足以让几个成年人通行自如。      
家里,就只有母子俩人。      
无忌没有把起义的事告诉母亲刘氏,白天,他只是在四处走来走去,构思檄文。打了几通腹稿,他又坐下发呆,心里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忧愁。      
——吾儿这段时间可不寻常哪!      
何母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生疑。      
她是以前的北府军统帅刘牢之的妹妹,父亲、兄长、丈夫、儿子都是武人,使得她也多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和果断。      
虽已年届五旬,但手脚仍十分麻利,很有精神。      
——莫非是要造反了?      
她暗暗思忖着,对于逼死她兄长,并在建康市开棺戮尸的桓玄,她早就深恶痛绝,但一个妇道人家,也无从报仇。想到儿子或许正要反叛桓玄,她心里不禁窃喜。      
但是,也有深深的担忧。      
——一旦举事不成,那就连未来的希望都没有了。      
当晚,母子俩吃晚饭时,何母试探了一下儿子的口风,但无忌十分警觉,立刻岔开话题。      
“今晚都早点睡吧。”      
饭后,无忌这样说,于是两人都分别回房睡觉。      
在黑暗中,何母睁着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从屋顶的破洞中,可以看见满天闪烁的星光。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无忌的房中终于有了轻微的响动。      
“开始了吗?”      
何母自言自语,蹑手蹑脚地翻身起床,用一块大碗罩着蜡烛的光,小心翼翼地秉烛照路,悄悄走到儿子房门前。      
在一扇屏风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无忌正奋笔疾书。      
屏风边上,有一副木梯,何母轻轻放下蜡烛,登上梯子,越过屏风向前望去。      
此时,无忌正在起草檄文,十分入神,没有留意到背后的动静。      
何母屏息凝望着无忌写作的内容,不一会儿工夫,她举手捂着嘴,情不自禁地开始了抽泣。      
“谁!”      
无忌惊慌地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拿案边的短刀。      
“是我呀。”      
何母抽着鼻子,快步走到短小精悍的儿子身边,抚摸着他坚毅的脸庞,泣不成声地说:      
“虽然都是东海人,我可远远比不上东海吕母了!(新莽时人,为给儿子报仇,举起数万义军反抗王莽。)汝能如此,我还有什么遗憾!”      
“妈!”      
无忌惊魂未定。      
“和你同谋的,还有哪些人呢?”      
何母又发问。      
“刘裕、刘毅、孟昶、魏咏之等数十人。”      
“刘裕是主谋?”      
“嗯,他是我们的盟主。”      
何母激动地说:“有他出马,大事必成!”      
接着,她又向无忌阐述桓玄必败、义军必胜的道理,说了半个多钟头,她才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      
“真是有点太罗嗦了吧。你能这样就好,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么,你就努力而为吧。一定要打倒桓玄,给你母亲瞧瞧!”      
“是的!”      
无忌用力点头,眼圈也红了。      
“那就不打扰你了,老身这就去睡觉。不过,恐怕也睡不着了吧!呵呵。”      
何母笑着说,走出门,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母亲……”      
无忌心潮澎湃地站了片刻,这才回座书写文章。      
——一定打倒桓玄!      
他的嘴角边不禁荡漾起了自信的微笑。      
第八回 前夜      
二十七日。      
一大早,刘裕就带着道怜、道规和几名部曲从家里出发。      
他们都穿着轻便的猎装,三兄弟各自骑马,佩着弓矢和刀剑。      
“去东郊打猎!”      
路上,他们不时大声叫喊着。从各条街巷中,也陆陆续续有人跟了出来。      
不一会儿,已经聚合了一百多人。      
这一行人走到城门前,门口的哨兵小校认识刘裕,满脸堆笑地打着招呼:      
“刘下邳,这么多人去打猎吗?”      
“是啊!”      
刘裕也笑着回答:      
“春天,正是鸟兽活跃的季节,人也不应该辜负这大好辰光。去打猎,去游泳,去野营,这才是适合这个时令的事情哪!”      
“那么,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们晚上要烧烤猎物,来一顿野外大餐,闹个通宵,也许明天早上才能回来吧。”      
“好的。”小校羡慕地说,“要不是公务在身,我也真想和下邳一道去玩个痛快。”      
“的确是有点可惜,下次一定叫上你!”      
“那我就先多谢了!开门!”      
小校一挥手,后面的士兵“吱呀呀”推开了大门,刘裕一行人生龙活虎,大呼小叫着走了出去。      
离开京口城,这支欢快的游猎队伍顿时安静了下来,整齐肃穆的行进在前往东郊猎场的路上。      
“清点人数。”      
刘裕对孟昶说,孟昶立刻离队,默默计算队伍的人数。      
片刻之后,他策马靠近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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