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意 楼上黄昏(宫廷战争文、帝王攻、将军受、强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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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是弱主罢了。”他竟有些不屑道。
“于是请问,依大人之见,如何便可称之‘政绩宏伟’?”我见他轻慢之态,心下有些微怒,言辞语调忽然犀利,“是连年征战,涂炭他国子民,还是劳民伤财,大兴土木水利?”
明眼人一闻便知,我已将矛头直指已故的周成帝萧冲。他在位期间,殷周之战多半由他挑起。他平生好大喜功,极尽人力财力修建寺庙佛堂无数,以及并无实用的水利工程更是不占少数,一时民怨载道,敢怒却不敢言。
那老臣闻言已然呆在原地,面上哪还有什么轻慢之色。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影射先祖的,我恐怕还是第一人。但这却亦是他们这些为臣之人所不能议及的,便只能生生地望着我,纵有反驳之辞,却是无从开口。
我再度望了望萧溱,瞥见他握着扶手的五指之间隐隐多了些力道,不由得得意一笑,转过头继续对那老臣道:“大人何故语塞,莫不是想到何人刚好有此‘丰功伟绩’?”
那老臣窘迫不已,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眼看萧溱握住扶手的五指忽然一松,知他隐忍已到极限,反倒饶有兴致地等他发作。
大殿内此刻落针可闻,我负手而立,准备看萧溱如何应对。
谁知他正犹豫开口间,人后却径自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下不才,亦有一事求教于秦先生。”
第八回 针锋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我循声回头,只见一人缓缓走上前对我一拱手,却是一个面容清瘦斯文的书生。
“请讲。”我亦是客气回礼道。
“在下以为,方才先生与郝大人所论实是有些偏题。帝王功过,自当留于后人评说,又岂是我们这等臣子所能妄论的?先生以为,可是如此?”
他谈吐从容温文,态度极是谦和。我略一点头,许道:“即便如此,却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天下之势亦是无从妄论,唯就事论事而已。”他清和一笑,从容道,“诚如先生所言,名节故然重要,而若是魂归身殁,纵赢得身前生后名,于自身,却果真有益?况归降他国,又真便会污损名节?试问当年,商鞅事秦,范蠡投越,居功至伟,后人又何曾责其未从一而终?相较之下,西楚霸王自刎乌江,只因无颜见江东父老,然倘若能如淮阴侯那般,忍一时之辱,卷土重来,亦未可知矣。男儿立世,其志万千,归结起来,又岂不外乎得一知己之人,识己之人,赏己之人而已?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便是此意。先生乃当世俊杰,又蒙我皇圣恩,徒为这声名而失了一展才华之机,岂不可惜?”
他这一席话说下来,理据之间,却是句句说中我心。徒居于南周求死不能的折磨,不在于回不去后殷,而在于无处立足,碌碌无为。忆我十载戎马生涯,壮志未酬,余生却竟要如此荒废,想来不由屡次痛心慨叹。然此种被我藏得极深的心思,竟被这初次见面的书生道中,心中对他的惊叹已然不觉变为赞服。若非各事一主,我几要以知己相待了。
然此驳辩之际,我亦只能做出不以为然之态,淡淡反问道:“若在下偏偏看重名节,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又当如何?”
“志与名,孰重孰轻,先生自有考量。然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言先生自当不会否认罢?我皇虽极是爱惜先生,纵方才狂傲之举亦是不予追究,然思当年以魏武帝爱才之心,终是借黄祖之刃以斩祢衡。只因后者屡犯君威,方致身死。我皇虽胸怀坦阔,然君威浩荡,却是虚怀有度,还望先生明晰。”此人面上依是一派谦和,而口中出语却已隐有警告威胁之意。
只可惜他并不知我,口出此言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只叹自己为萧溱所牵制,却是不得已苟且偷生至此。故听闻他此言,不由冷笑一声,瞥瞥萧溱道:“大人此言差矣。若皇上真有此意,在下又岂会……”
“够了!”萧溱忽然一拂广袖,站起身来,声音低沉得骇人。
大殿霎然无声。我亦收了声立在一旁,并不避讳地对上他扫视过来的目光。他目光深不见底,在我这边定了定,随即掠过众臣,缓缓道:“今日暂且到此罢。退朝。”
走出几步,又回身继道:“秦远,你到御书房来。”
*****
垂首立于御书房外已有些时辰了,但里面却迟迟没有半点声响传出。
我自知方才堂上,萧溱已有些微怒,这让我心中隐隐有些快意,倒对他将要如何反应多了几分兴趣。只是这门却始终不开,我自觉时辰依旧,有些厌烦,正准备起身一走了之。却见那金碧之门已从内缓缓打开,白日里那个老总管徐徐走出,看了我一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刻意地压着声音道:“先生请进。”
我迟疑片刻,还是抬脚走进。刚走进门,便听得身后“吱呀”响起的掩合之声。
萧溱正低头批阅奏章,见我进来,仿若未闻,仍旧继续手中朱批的动作。面色平和,却是无一丝怒色。我屈身在不远处立着,终于待他将最后一本奏折合上放于案角,站起身来微微舒展身子,却仍是视我如无物。
“皇上若无要事,请容我告退。”我立身于御案几步远处待了片刻,终于冷冷道。
“都已在们外待了那么长时间,此刻如何急着要走?”萧溱闻言,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抬眼淡淡地望了望我,面色里却是带了些许嘲意,“方才殿上口若悬河,不如此刻对朕继续道来?”
“皇上没能让我继续下去,倒着实有些可惜。”我迎上他的目光,悠然笑道,“此处无人相与辩驳,纵一人滔滔不绝,却也少了不少兴味。”
“只怕将军是嫌此处没了听众,倒无法与朕难堪了。”萧溱也不恼,亦是幽幽笑道,“可是如此?”
“彼时皇上的面色,自然是好看的紧。”见他如此,我反而挑起嘴角笑道,“不过倒也深慕皇上修为,竟未让我血溅当场,着实令人深感欣慰。”
“你在逼朕?”萧溱脱口而出后又顿了顿,面上再度浮现出一丝幽幽的笑意,“你以为如此就可以逼朕赐你一死么?”
“我既已不能自断,唯有盼皇上哪日心情不佳,赐我一死而已。”我垂首,态度反倒恭谦悠然起来。
“未料独孤将军求死之心,竟是如此决绝。”萧溱沉默片刻,又缓缓地轻笑出来,“只可惜朕却不能让将军如愿。”
我闻言,却亦是含笑道:“依皇上之意,可是说我无论做出什么,都执意要留我性命?”
“你这却又是在要挟朕么?”萧溱缓缓踱到我身侧,将目光定在我面上,“若朕执意留你性命,今日之事,便只能算做一个开头。你终将有一日以你所作所为,逼得朕不得不将你杀之后快,以遂你愿。你心中所想,可是如此?”
我冷眼直视前方,只是冷笑,并不做应答。然而实则,他面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及在我周身的淡淡扫过的目光,却已然让我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异样之感。每当他离我很近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在隐约间油然而生。
“不做应答,便是默认了?”面对我的漠然,萧溱不以为意,唇角边反而挑起一丝诡谲地笑意,“只是独孤鸿,你可知,这生死之外,却还有一种滋味,叫做‘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已忽然伸手钳住我的下颚,猛一施力将我推至墙根处。
“不知将军可好南风?”萧溱神色不改,但身子已经覆了上来,出语间气息若有若无地在我脖颈处喷薄。
我本欲全力挣脱,然而方才始料不及间双手已被他制住,压在头顶处。挣扎几下却依旧动弹不得,才忽然意识到萧溱气力之大,却是不能以他此刻咫尺的清秀眉目来借以估量的。
“皇上宫中自然不乏良人,”身子为他所压制,使不上力,便只能冷冷看着他道,“鸿无意于此,只怕扫了皇上的兴。”
“他人怎比得上独孤将军,”萧溱笑了笑,随即凑到我耳边轻道,“若是将军,朕岂会觉得扫兴?定然让将军也好生享受一番……”
虽知他此言只怕是故意轻薄,心下虽怒,却着意不予表露。只是待二人对峙了片刻,突然发力,趁机全力挣脱束缚。
但萧溱却忽然松开手,身形一闪,已向后退出几步。摆出一副悠然之态笑道:“看来独孤将军倒十分畏惧此事。试想,如你一般心高气傲之人,若是在人身下……”说到此刻意顿住,倒做出一副浮想联翩之态,顿了顿,却只道,“……想来应是颇为有趣。”
“皇上如此隆恩,鸿身为罪臣只怕受之不起。”我盯住他的一举一动,冷冷讽道,“只是皇上堂堂一国之君,使用如此下作之手段做要挟,倒颇为出乎鸿之意料。”
“对非常之人,自然用非常之手段。攻其薄弱,避实就虚,不也是兵法之道么?”萧溱反倒一脸悠然,又缓缓朝前走了几步道,“如果将军愿意让世人知晓的话,朕倒也不在意背上个下作之名。”
“士可杀,不可辱。此番道理,皇上应是明晰的罢。”我盯住他,缓缓将每一个字说都得清晰可闻。
然而萧溱闻言只是一挑嘴角,轻轻哼笑道:“那么,如果朕此刻立即叫人把你绑了,让你既不能反抗,也无法自断,又当如何呢?”顿了顿,望着我眯起狭长的双目,“到时在床上,将军纵然不愿,一切也不也只能听由朕的摆布么?”
我未料他竟出此无耻之言,一时语塞,只得对他怒目而视,如此才不致落了下乘。
萧溱也不言语,面上带着几分笑意,似是饶有兴致般看着我。
二人便就这么僵持着,直至门外响起那老总管尖细的声音:“皇上,鸿胪寺少卿韩楼求见。”
“让他进来。”萧溱对着门外道,随后瞥了我一眼,失笑道,“怎么?原来独孤将军倒如此急于让朕背那下作之名?”
我正欲辩驳,仓皇低头,才发现自己一身锦衣已是凌乱不堪,衣襟更是不知何时被拉扯开许多,露出大半个胸口。方来得及匆忙理了一理,抬头便见一容貌清秀的书生自门外缓缓走进。
却是白日殿上最后与我驳辩的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第九回 落难书生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那名叫韩楼的书生进了门,瞥见我立于墙根,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冲我轻轻拱手,道了声“秦先生”,便径自行至御案前。
我见来人是他,便徐徐一笑,亦是恭敬地回了番礼。
“韩大人,若非今日你殿上一言,朕几乎不知你已回到京师,却是何时到达的?”萧溱早已坐回御案前,目光肃穆却又不失亲和,哪里还有方才那轻佻邪魅之色。
我心下暗自嗤他变脸之快,冷笑着立在原处,却是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书生。
“五更之时,”韩楼的神态和方才殿上别无二致,谈吐间一副温良恭谦的模样,面上浅笑亦是丝毫不乱,“因时间仓促,领了朝服官印,匆匆便赶去朝堂,幸而赶上了时辰。未及给皇上请安述职,还望皇上恕罪。”
“无事。”萧溱摆摆手,只是径自接过韩楼递上来的一本述职奏折,翻了翻道,“雷州贫瘠之地,客居三年,其中滋味,倒也苦了韩大人。”
“戴罪之人,如此已是幸甚。如今得蒙北归,更是感激涕零,只恨无以为报。日后定当不负皇恩,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亦是在所不辞。”
我不禁皱了皱眉。心想此人白日语惊四座,几要让我无以应对,心中对其已是佩服有嘉。而他此刻开口,溜须拍马之辞竟如泉涌一般,倒让我颇为失望。原本对他的兴致也立刻减了三分。
正思量之际,忽闻萧溱却将目光投向我道:“今日朝上你二人之驳辩倒是颇为精彩,只可惜朕略有不适,不得不早早退朝。”随即转向韩楼,“适才秦先生正怨此处无人相与辩驳,不如韩大人此刻再帮朕劝劝如何?”
我方冷笑一声,却又闻韩楼应道:“多谢皇上抬爱,只可惜臣不才,恐心有余而力不足。”顿了顿,虽未回头,话中之意却是向我,“不过臣以为,以皇上之恩威宏雅,聪明如秦先生,相信自会做出明智之举。”
“只可惜在下愚钝无比,”我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徐徐笑道,“实则却有负韩大人美誉。”
韩楼见我故意刁难,却也不恼,仍旧是一副温良之态,转向我微微笑道:“相信秦大人过些日子,自然会想明白的。”
我见他神情虽淡,语气中却有一种从容之态,不由有几分诧然,不知方才他言语间的几分底气,却是从何而来。
而萧溱倒似乎也不愿过多纠缠于此,见我同韩楼各自对视无话,便挥挥手道:“既如此,那朕也不便再作强求。时候不早,你们都且退下罢。”顿了顿,望向我笑道,“那便依韩大人之言,望秦先生早日想明白。如此倒也省去朕用些非常手段……”
“告辞。”我冷哼一声,仿若未闻,只朝他潦草一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