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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还阳草-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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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以珠打击所发之声也不过“操”、“切”促响;而编钟为“金”质,“金”声悠远,余韵绵长;又兼编钟之音高低不等,再加以“大珠小珠”之轻弹重敲之别,这样,钟音千差、珠重万别,组成大曲便丰富无穷;更兼金音韵味悠扬舒徐,由歌者巧齿妙喉调搭出声,就如和风拂弱柳、轻气舞悬丝般婉转悠扬,舒卷自如,袅袅娜娜,美不胜收了!

十六白莲圣母逞邪风(2)


温子浩眼看着鳞娘的神情挑逗,摇姿引诱和泛音熏染已是神魂飘荡,骨软筋苏了,一时间旧病复发不能自持,忍不住放言试探道:“小娘子,言为心声,听你的言语和歌唱,你是个性情开朗、不拘小节,敢作敢为的女子了?小生早已一见钟情,只是初会不敢孟浪。今既闻你诸般表示情怀,不知可否‘移船就岸’,一近芳躯?”
那鳞娘闻言便有些眼含春水,仪态绵绵,默然放下手中木桨,倦倦的蹲身挨肩坐下,就势瘫软的靠在他身上,闭上眼就任他摆布去了。这温子浩依靠船在湖心,旷野无人,没一些干扰,便放心大胆的恣肆放纵起来。这女子又百般柔顺、千种温存、风情月意更非一般,并且还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兰麝之气。他一向玩妓,还从没经验到这天这样的欢畅,此一次真比以往所经历的加到一起还要胜强十倍。温子浩狂欢良久,也真淘禄乏了,便昏沉沉的拥着鳞娘香躯睡卧在这小舟上,任凭风吹浪打,飘摇摆荡,直满足得他把世界也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不知睡去多久,直到被寒凉冻醒,温子浩还甜意未尽的翻身坐起。半睁着眼看时,觉得有些不对头——刚才是睡在湖船上的,这怎么身上身下尽是些枯草败叶的泥土地呢?再大睁开眼看时,啊呀!真是在满是落叶的泥土上倒卧着的!摸摸身旁的鳞娘,这女人竟然长着一身毛?摸摸头脸,竟是长嘴巴,小窄脸儿,一双大耳朵都全是毛!星光下仔细再瞧,啊呀天哪,这不是条死狗吗!这一清醒,又觉出一股强烈的腐烂腥臭气味,直是令人作呕!
这一大惊,他也完全清醒了,心知这是一场美梦。随又想起这本是在白柳庄办差事的归途中。那么随来的两个差役和锁拿来的一干人犯还有银两、簿籍等呢?想到这儿,便急忙爬起身坐地上大睁眼看去,但见夜色茫茫,寒星当头;耳畔虫鸣唧唧、衰草索索,哪里看得见什么来。当下心中慌急,也顾不得抖掉身上沾带的草茎碎叶,便大声呼叫栾志衡,辛仕得“快来人哪!”一面便急忙惊慌的去摸他随身携带的册籍、银钱包袱。没摸到,他更急了。
这时,两个差役到是被唤起来了。他两个都揉着眼睛蒙蒙懂懂摸到温书办这边来,嘴上还不住叨咕“哎呀好睡呀!”温子浩没好气的问:“你们两个怎么走半路上睡觉呢?这是什么地方?”
“是啊,这是哪儿呀!回城里,怎么在这半道上睡着了呢?不但睡,身旁还守着个破扫帚头子?”辛仕得自惊自疑的说。
栾志衡则说:“我怎么觉着是回到衙门交了差,就往老相好儿的红春家去住下。我们两个叙过闲话就睡下,淘禄一回,困乏之下,这一觉就睡死了。刚才让温先生叫醒,伸手一摸,不是红春,竟是个破瓦罐;你说这是怎么闹的?”
听他这一说,温、辛两人也都想起自己的梦境,于是就都觉得了自己的下体冰凉粘湿,只是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温子浩便只装正经,不去理他两个的话,只是气急败坏的说:“把你那不害臊的话儿先收收!这是什么节骨眼儿上,还不赶快看看那些人、马和财物都在哪,还有闲心扯什么红春绿春的!快走看看去!要有个闪失,咱们怎么担这沉重?”
说着,三人便急忙四处摸着去分头查找。他们左走碰上树,右走还是树;这才知道是身在树林里。摸了半天,什么人、马、物件也没找到。看看天上星辰,约莫也就三更多些。几人心里发急,就发疯一般边呼叫边吵骂,互相埋怨不休。一直到天亮,什么也没见到。此时看看四下里,才知道是在茅店村头的树林里。因为林里空闲,村民把这里当做烂粪场,故而死猫烂狗、粪土脏臭都堆积到这儿来,今晚几位公差官人可在此饱饱享受一番。
这儿离白柳庄也就十多里路程,回府城还有二十多里远近。几位公差什么没找到,可就傻了眼,便凑在一起嘀咕:要说走路多,人困马乏,累得不行,睡着了也还有情可原;怎么才走出这么远儿就三个人一起迷糊到这树林里,真让人百思不得起解!这时他们实在也没心肠来猜解这个事,只一个“怕”就让他们没咒念了;只有在一起商议如何交下这个差了。
几人在碰头商议中,栾志衡忽然抬头看见不远处一个树枝上挑着一个黄纸头,被风刮得东摇西荡,觉得有些稀奇,便走上前去看看清楚。到跟前拿在手里,见是黄表纸迭成的一个袱子,上有朱笔字迹;他不识字,便拿给温子浩瞧看。温子浩看时,见是一道符录,究竟是什么意思,就非一般人认识得了的了。他左看右看不知何意,便把纸符打开展平在地上,见里面一整面都是符录和文字,那符录还是刻板印成的。符录属于神道仙家的密码,不认识就不知其含义。温子浩就单去看它的文字,见是:“扶弱抑强执忠义,除暴安良福庶民,为解倒悬惩污吏,再观效尤定凶吉。山右关某示:”“Ⅹ年Ⅹ月Ⅹ日”
温子浩看罢,挠后脑勺儿一想,这分明是关圣帝君的口气?就是说关夫子降临把咱们用法力迷幻了救去了这几名人犯。要是这么说,暂且回衙禀报了上司,由他们裁处吧,好歹由他们看着办去;就是拿我们实问,也得挺着了。不然还有什么法子好想呢?思想至此,便向两个差役说明了纸上的话,和他个人的主意。栾、辛二人自然是听他的喝了。于是三人把那符录纸头拿上,步行回城去了。
放下三个公差不说,再讲白柳庄。人被带走,那郝大林家的一帮孤儿和安小宝家的两个老人都是哭天号地,其他几家被事的也都哭哭涕涕哀声一片,只说是“钱到赌场,人到公堂”,回与不回都是两可之间的事;万一回不来,可不塌了天吗!有道是:“一人向隅,满座为之不欢”。一个小村庄子几十户人家,有这么五六户人家啼哭号叫,全庄里谁还能安稳得了呢?所以一庄男女老少个个叹气,人人伤情,三三五五碰到一起就议论此事。
周炳素日间一向急公好义,今天又为这宗事特别用了一番心思,这时便找到今天治马解救下来的那个白士成,说:“兄弟,你今天给放回来了,你想没想你这份捐税的事算不算完结呢?”
白士成摇头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还不是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定哪会儿又来催讨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法子可想啊!”
“要这么说,我给你想个法子,你可愿意干吗?”
“那我就感激不尽啦!先谢谢大叔啦!”说着就施礼、作揖。
“不用谢,你只按我说的做就行了。你现在先去把被绑的谷遇春家他那大小子找来,我一起告诉你们办法。这会儿事急,你马上就去,别耽搁了大事。快去快回,我在家等着你们。”
白士成一高兴,去了不到一刻就把谷家大儿子找来。这小子叫谷丰,刚刚二十来岁,精壮机灵。见了周炳就请求帮助设法救救他爹。说:“大叔你只说怎办,叫我干什么都行;请你放心。要不你看咱一家老小哭哭涕涕,这日字还怎么过!”
周炳安慰几句之后,说:“好吧。我找你们两人就为的这事。你们知道,这事与我无干,可我看着咱一庄人受难这心里不安,故此多事出头来伸这个手。现在没闲空多说,有些话往后再跟你们说明。尔今事不宜迟,你们两个要相信我,就立即动身往前去追赶几个差人。我头会已在他们身上施了法术,所以他们走不十里路,天一晚黑,三个人就一定要进入迷幻阵,那时他们不知人事而胡扯乱闹去。你们两人往前赶着看情形,在他们入迷幻之前,只盯住他行踪,先不靠前;待见他们不走正路狂奔乱闹时你们两人就赶紧上前去把被捆绑的那班人解放下来。这样你们七八个人一齐动手牵马的牵马,拿东西的拿东西,然后就往东平湖上去,那里不是有你们各家的大、小船只吗;上了船先往湖心岛龙头滩上躲着。他们今天不是在庄上收去二百来吊的银钱吗,你们有这些银钱有那么几只船和马,还怕没吃用的吗?现在你们两只管快去把这事办妥,余下往后的事,我自有打算,不用多虑。但有一宗,你们前去救下了人,千万别杀害那几个差人,不然把事弄大了,往后咱们自己就难处了。切记切记,千万千万。”说罢,他把一个黄表纸包卷的薄纸符子递给他们两人,嘱咐道:“把这个拿着,临撤离那里时放到他们三人容易看到的处所,作为金蝉脱壳的招法。”说罢,打发二人去了。

十六白莲圣母逞邪风(3)(4)


公差迷幻失事之案一出,声传一府。白柳庄人自然更清楚了。周炳治马救人就已使庄人刮目相看,今又知道他这施迷幻手段,这不说是神仙下界,也称其半仙之体了。人们又从而猜度他不知还有些什么能耐没有显露呢?倘若真是那样,这不就是天神下界混迹人间吗?经这么扑风捉影的一宣扬,白柳庄的人们便都把周炳当作了一庄人的保护神了。
穷苦乡民世代受欺压,苦比山大,冤比海深,叫天不应,呼地不响,告官没门儿;今天好歹有这么一个保护神出在眼前,这真是救星天降,佛主临凡,如何不激动人心!尤其那几个被解救下来的人,家里人更感到急难相救之情该报答,于是就上门叩谢,并央求他救人救到底给湖上躲避的人想个长法。还有些年轻人来要求他收为弟子,向他拜师求教。
周炳心知这回是骑上虎背了,只有一不做二不休,豁出一身了!便笑对众来人说:“我是白柳庄土生土长的人,老年人都看着我长大的,不是什么大能人。只不过见眼前的事有些于心不忍,才强出头来为急难的兄弟们出把力;绝不敢当什么救苦救难的名称。
“现在大家让我救人救到底和保佑一庄这不用说,我应该尽力而为。可是,我既不是天神下界,佛主临凡,一个人总然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就是天神、佛主,他一个也做不到普渡众生那一步哇!
“就说神仙吧,咱们大家说说,所有咱知道的神仙,哪一个能耐最大?啊?大家说说?”
停了一会儿,一个人说:“就数天老爷有能耐,什么神仙都得听他管么。”
“对,就是他最大啦,他在天上一坐,谁要不好了,他就派天兵天将啦、二十八宿啦、这个那个大小神仙去制服。他管着那么些神仙,还不是有那能耐吗?”又一个汉子回答说。
“对,说的好。”周炳笑着点头说“就因为有那么些天兵天将、二十八宿、四大天王、太白金星、雷公电母、山神土地等等这么些大小神仙在他跟前听他调遣,他才能耐大;要没有这么些听他支使的众家神仙,他还有多大能为呢?”停一停,见没有回答,他就接着说道“大家说不上来吧?是啊,这就叫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如果说:神仙靠法力无边就能救苦救难、普渡众生;那样的话我可没有什么法力。就是神仙吧,他也不像人们说的那么能耐。比如说,就单讲善恶报应这桩事吧,凡是神、仙,就都是‘善’的吧?凡在天老爷执掌之下,人也好,鬼也好,和其它所有妖魔鬼怪,毒蛇猛兽,都一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话倘若当真,那么咱们可不可以这样问:你神仙、天王有那么大法力,为什么不能像咱们庄户人家种田一样,先把种子挑选好了再播种,以便收获好粮食——让人生来就是‘善’的?你那么良莠不分,善恶混杂的播降下人去,然后再去惩治罪恶,这算是神主的高明吗?这是法力无边吗?
“世上还有这么个‘理’,我说出来大家听听看,说是神主法力无边,也就是天上地下、宇宙内外,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所以人们都要信仰他。要当真这样,那么咱们就请他造一块他自己也搬不动的石头来。他造出了这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他搬不动,他就不是万能,不是法力无边。他要是搬动了这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那他就没能造出自己搬不动的石头,还是没有法力无边。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见众人点头应“是”,他便再接着说道:“这就是说:世上没有法力无边这种事。我们做事要去掉幻想,脚踏实地,大家事大家办。这其中要讲能耐不能耐,只不过做事手段高低,巧与拙的分别罢了。比如说搬运什么东西,有人使用了一根扁担,他担在肩上,就比用手拿着既省力又多搬。同是行路,有人抄了近道,有人走了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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