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领章-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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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继续往深处思索,脑子里渐渐形成了一些深刻的想法。他认为,中越自卫反击战,我军有些地方吃了很大的亏,主要是山地作战,丛林地区作战的经验不如对方,地形、气候、环境不如对方熟悉等等,所以我军要做的,就是强化个人素质的提高,每一个战士都必须是全天候、全职能,有能力适应各种环境、克服各种困难的战斗员,士兵尤其要具有独立作战、独立生存的超强能力,这样,就能弥补武器方面的不足,达到更大的作战效率。
马春光越来越佩服他的眼光,说,这几年你还真琢磨了不少军事方面的问题,这次演习,我们可以用上了!
赵海民打算给军区演习总指挥部写篇文章,谈点自己对未来战争,尤其是这次大演习的看法和想法。马春光赞同。
他用了一个礼拜的晚上时间,写出了一篇论文,寄往军区演习总指挥部。原以为人家若是看不上,当废纸丢掉算了,没想到它后来还真弄出了一点动静。
夏天来到了。虽说是在祖国北部,但中午气温有时也能达到三十三度以上,赵海民就抓住这段时间猛练。他让指导员在家坐阵,自己和马春光一起带领部队到野外戈壁滩上进行超大强度的行军训练,他们全副武装,不但背负着各种武器,而且戴头盔,穿着笨重的皮靴,背着背包、粮食和水,每个人身后都负有巨大的背囊。
人们汗如雨下,嘴唇干裂,气喘吁吁地爬一座光秃秃的山包,赵海民大声吼:“谁也不许掉队!不许喝水!如果哪位战士有三次以上掉队的情况,就取消他参加这次大演习的资格!”
人们坚持着,有人摔倒了,紧接着爬起来,没人掉队。赵海民和马春光满意地相视一笑。
到达山顶了,战士们哎哟叫唤着坐下,哗哗地从皮靴里倒出汗水……
晚上,赵海民把队伍拉到山岳丛林地带,组织夜训。一个个战士从他和马春光身边飞身而过,沿着崎岖山路攀登而上。战士们的身手普遍比先前敏捷了。
大雨磅沱,别的连队都收兵回家了,赵海民仍然不同意侦察连撤回,他们在雨中的训练场上经受摔打。赵海民的口令在大雨中显得苍劲雄浑……
训练最艰苦的那段时间,幸亏李胜利的后勤保障工作做得好,使大家在如此大运动量的训练中没有出现体力不支的状况。
演习日期一天天逼近。
这天,师里又在作战室召开会议。宽大的作战室内,一端是一副巨大的沙盘,一端是会议桌。各参演团的军政首长们围在沙盘前,听江师长布置任务。赵海民是与会者中职务最低的。
江师长指着一片蓝旗:“我师的任务就是消灭蓝军布置在2号地区的一个师,打开通往蓝军指挥部的第一道屏障。”
众人点头。江师长指着一处平地,然后看着炮团团长:“这是你们炮团所在的位置。”
炮团团长一挺胸:“明白了!”
江师长指着一座山峰旁:“炮团左前方十公里这片狭长地带是装甲团的集结地。”
装甲团团长皱起了眉头。
江师长继续道:“装甲团以五号高地为屏障,隐蔽待命。届时,蓝军第一批次炮击之后,我红军空军和炮团将对蓝军实施打击,你们开始出击!”
装甲团团长也一挺胸:“明白了!”
江师长的目光从装甲团团长移到步兵团团长的脸上,还没等师长讲话,步兵团团长先笑了,然后指着沙盘上的一座山峰:“空地给了大炮和坦克,我们步兵只能上山了。”
众人轻轻笑了笑。江师长点头,严肃地说:“怎么隐蔽,怎么躲过蓝军的炮火,你们自行解决!出击时间与装甲团相同!”
步兵团长挺胸:“是!”
江师长望着众人:“现在的问题是,蓝军整个师的兵力布暑我们还不清楚。”
炮团团长说:“演习指挥部应该告诉我们,不然,我们的炮朝哪儿打?”
装甲团团长说:“告诉你?那是打靶!”
赵海民仿佛明白了什么,朝江师长望去,与江师长看过来的目光相遇了。江师长朗声说:“这个任务由师侦察连完成!”
师长把最重的担子交给了侦察连,赵海民顿觉千钧重担压在了肩上。江师长继续道,越过五号高地,红蓝军交界的这片区域,地势平坦,除了一条小河,是一片约三公里的开阔地,只有顺利通过这里,才能到达蓝军控制的地区。
赵海民回答:“明白了!”
江师长紧盯着赵海民:“指挥部给出的评判标准是:一、蓝军炮击之前发现我方侦察兵,红军判负一分!二、蓝军炮击开始前,我方必须把2号地区蓝军师所属部队的兵力布暑情况上报到指挥部。超时和上报的情况错误,都得判负一分!”
赵海民看着师长,沉默着。江师长神色严峻:“如果一上来就丢掉这三分,这场演习,我们很难再胜了!”
所有人都望着赵海民。赵海民再次回答:“明白了!”
江师长最后道:“各部队加紧准备,根据各自任务,迅速制定方案!”
散会了,众人往外走,江师长却把赵海民留下了。他以为师长不放心侦察连的准备情况,想再问一下。但到了走廊上,师长却说:“你发在军区作战通讯上的那篇文章我看了,问题抓得准,有些见地,也一针见血,是篇好文章!……但这是个错误,你不该擅自寄走这篇文章!”
江师长的话很严厉,甚至有些生气,没等赵海民说话,伸手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屋内听到响声的指导员朱瑞和马春光立即站了起来,向江师长敬礼。赵海民很感意外地朝朱瑞和马春光看去。
江师长说:“都坐下。”
三个人都坐下了。
江师长扫视着三人,然后把目光停在赵海民脸上:“军区作战部通知,让你立即到演习总指挥部报到!”
三人吃惊地迅速互相看一眼,然后一起看着江师长。朱瑞先开口:“师长,这是咋回事呀?……演习马上要开始了……”
赵海民着急地:“师长……我不懂!”
江师长一挥手打断赵海民:“这就是你那篇文章惹的祸,人家看上你了!”
赵海民低下头,然后重新看着江师长说,我不去,我不去!
江师长说:“这是命令,由不得我,更由不得你……去吧……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谁接替你最合适。”
赵海民冲口而出:“副连长马春光!”
江师长看着朱瑞。朱瑞点点头:“我也认为马副连长是最好的人选。”
江师长看着马春光。马春光说:“如果赵连长必须走,我愿意接过他的担子。”
江师长说:“不是愿意不愿意,是能不能胜任。”
马春光站了起来:“师长,马上要演习了,我不知道胜任的标准是什么,但我想,赵连长能够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
江师长赞赏地点着头,站了起来,长舒一口气:“你们的意见和师党委的想法是一致的,就这么定了,由马春光接替侦察连连长,任职命令随后下达!”
五
这个变故来得太快,一直到吃晚饭时,赵海民还是没转过弯儿来。当晚他回到家,刘越挺着大肚子做了几个菜,他们坐下来,好好吃了顿晚饭。刘越显然很高兴,若不是因为赵海民,她可能早就调到北京了。他先于她调走,她再随他去,这样更好,免得让别人说他沾她的光。
军区通知他尽快到演习总指挥部报到,师里决定他后天动身,并且让管理科帮他买好了后天早晨的火车票。也就是说,他还有两个晚上一个白天的时间处理事情。吃过晚饭之后,刘越就开始帮他收拾东西,被褥、衣服、书籍等等,装了两个大皮箱。
赵海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刘越劝他:“海民,要走了,高兴点,啊?”
他心神恍惚地说:“突然叫我离开,我这弯一时怎么也拐不过来……”
刘越动情地:“是有点太突然了……海民,不要想三想四了,你的志向不应该只是带一个连,对不对?”
赵海民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复杂。
“海民,我理解你,就这么离开这里,别说你,连我都有点舍不得,毕竟我们最好的年华都留在这里了。”
赵海民眼睛潮湿了:“我十九岁当兵来到这里,一晃快十二年了,在这个营盘里,成长了,进步了,结识了战友,找到了爱情。这个营盘,对我多好啊!可是,说离开就要离开了,真让我心里放不下它……”
“但分别总是难免的……海民,不论到了哪里,只要心里有它,离它就不会远。”刘越靠近他,把手放进他手里。
这天夜里,他睡不着,坐了半夜。刘越醒来,陪着他说话。他想好了,决定把后天早晨的车票退掉。刘越问为什么?他说,白天走,肯定会有很多战士为他送行,他怕自己受不了那个场面,不如改到明天晚上走,夜里十二点多有一趟去北京的慢车。刘越说,坐慢车太受罪了。他说没关系,熄灯后再走,就不用经受告别的场面。刘越同意了。
次日上午,他到操场上转了一圈,除了连队的几个干部,战士们都不知道他要走。这是他要求朱瑞、马春光他们必须做到的。下午,马春光陪着他到营外的沙丘那儿坐了一会,年轻时他们无数次地来这儿,当新兵时差点在这里动手打架,他要走了,很留恋这个地方。
回来的路上,马春光一直默默不语。他说:“春光,当年梁连长离开咱连队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他对林连长说,侦察连交给你了,带好它!……林连长走的时候,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要走了,这话我就不重复了。我只想说,我们之间所有的兄弟情谊,都是在这里产生的,我都把它装在心里了……咱们到演习场上见!”
马春光默默地点头。
傍晚,他又来到师史馆。里面没人,他打开灯,缓缓走过一排排的烈士遗像,最后站到黄小川的遗像前,久久地、默默地仰望着墙上的黄小川……
他向墙上的黄小川敬礼。
快到熄灯时间了,房间内,战士们做熄灯前的准备工作,不时传出欢声笑语。赵海民从连部出来,缓缓地走过每一个门口,他的眼里充满了留恋和伤感之情。
他在三班门口停下,望一眼门上的牌子,然后久久地望着室内……三班是他最初的家,没有三班就没有他的今天,三班永远留在了他的心上……
熄灯号响了,他回到连部。朱瑞、马春光、李胜利在里面吸烟,准备给他送行。朱瑞坚持把大家组织起来,给他送送行。他坚决地说:“不!明天早晨出早操的时候,你们给大伙说一声,就说我夜里走了。”
三人默默地点头。
约摸十点半的时候,文书小邵悄悄进来说:“连长,小车来了,在围墙外面,嫂子也在车里面呢。”
赵海民点点头:“好吧,我们动作轻点。”
几个人站起来,李胜利帮赵海民提着小包,他们轻手轻脚往外走。大门口的灯黑着,走在前面的马春光伸手拉亮电灯。
顿时,他们全都愣住了——
门前操场上,全连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集合好了。整齐的队列,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齐期待地望着赵海民。
原来大伙已经知道他们的连长要走了。他们怎么知道的?谁也搞不清。赵海民站在台阶上,目光缓缓掠过那些熟悉的面孔。他动情地走到队列前,说:“同志们,我本来不想打扰大家的,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就说两句。我要走了,但我的心还会与侦察连相连着,我只希望同志们到演习场上把我们侦察连的那股劲儿拿出来!……再见了,同志们!”
站在第一排打头位置的一排长大声说:“连长!我有话说!”
赵海民说:“你请讲。”
一排长说:“我们不是为你送行的!我们是想让你留下来!”
此言一出,赵海民等人都是一愣。
二排长说:“连长,你带我们参加演习吧!”
三班长李长明说:“连长,你不能这时候离开咱侦察连!”
战士们纷纷说着——
“连长,你不能走!”
“连长,留下吧!”
“连长,我们不想让你走!”
“连长,我们想让你带我们参加演习!”
“连长,演习完了你再走吧!”
…………
有人流泪了。有人扭过脸抹眼泪。
一声声的挽留,令赵海民经受着震撼。
离侦察连不远的道路上,来接赵海民的吉普车就停在那儿。刘越站在车门前,久久地看着操场上那感人的一幕,显然,她也受到了震撼。她的眼睛湿润了。
赵海民看着一张张期待的面孔,不知该说什么,良久之后回头望了望指导员和马春光。朱指导员轻轻摇摇头,仿佛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马春光咬咬牙,仿佛下定一个决心,走到赵海民身边,诚恳地说:“连长!你看到了,侦察连的全体同志,这时候实在舍不得让你走!……你走了,我可以接连长了,但我宁愿不当这个连长,也希望你留下来!我们之间,战友一场,搭当一回,我们没能够一同上战场,但如果能在演习场上并肩战斗一回,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演习结束,你再走,行不行?”
不知何时,刘越挺着个大肚子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