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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红领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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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明说:“我想来问问,你们要接啥样的兵?”
孙团长一笑:“当然是思想好、品德好、身体合格的优秀青年。首先要政审合格。”
赵德明紧盯着孙团长,紧闭着嘴摇了摇头。孙团长皱眉道:“老同志,您不相信我们?”
赵德明说:“你说的,我儿子一样都不差。另外他当过基干民兵排长,擒拿格斗手脚利索,撂倒过教官;用老汉阳造打靶,拿过县里的奖状;武装泅渡,别人是从水里走,我儿子是真游,被包上还架着七斤半的枪!可你们呢?硬把通知书给了生产队长的儿子……相信不相信你们?您给掂量掂量!”
孙团长沉默着,把目光落到赵海民脸上。
杨参谋走过来,看着赵海民轻轻地点点头笑了,然后比划着对孙团长说:“有印象。团长,目测那天我还加了一脚!还有这位大叔,就是那天摔醋瓶子的!”说着,眼睛不自然地落到赵海民的脚上——一双已经烂了帮的胶鞋深陷在雪地里,周围的雪透着模模糊糊的血红色。杨参谋皱了眉蹲下去,用手扒一下雪,便看到了更多更多的血色。他吃惊地站起来,看着赵海民:“怎么回事?”
赵海民沉默着摇了摇头。他岿然不动。
杨参谋扶住赵海民:“小伙子,噢,你叫赵海民吧?我没记错的。小赵,你快走两步活动活动,别冻坏了。”
赵海民刚抬起脚,被父亲喝住了:“站好了!”
赵海民重新站好。
赵德明冷冷地对杨参谋:“山里的孩子,没那么金贵。”
孙团长有些被打动了:“老同志,大叔……”
赵德明一伸手打断孙团长,扫视着众人,然后又看着孙团长,目光在一瞬间变软了,语气里带着恳求:“我穿过军装,我知道啥样的孩子能成个好兵。可这是我儿子,说得再好,你们也不信。你们是行家,求你们再试试他,真看不上眼,我二话不说,这就回去……”
军官们互相看看,然后一起看着孙团长。
杨参谋走到团长面前:“团长,要不试试?你看这孩子冻的,就当让他活动活动吧?”
孙团长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同意了。赵海民暗自松了口气,接着他又屏住气息,等待着真正的考验来临。在孙团长的口令声中,他前行几步,半转身,然后面对十几名接兵干部笔直地站在那儿。孙团长从哨兵手里拿过步枪,看着摸着,顺手一带拉开枪栓,又迅速合上。验完枪这才朝赵海民走过去,离他有两三米时站住了,紧盯着赵海民,突然道:“接枪!”
话出口的同时,枪已脱手。
“啪”地一声,赵海民将突然而至的步枪稳稳地接在手中,握着枪颈,贴着右腿轻轻放下。孙团长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看着杨参谋,命令杨参谋来考考赵海民。杨参谋随即走到赵海民的正前方下达口令:“立正!……”
随着一声声口令,赵海民提枪、肩枪、托枪,到完成全套刺杀动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伴着每次出枪的喊杀声,短促、有力,仿佛从胸中喷射而出。然后,不等再下达口令,单手紧握枪托,手举着,猛然一个回收,枪托砰地一声卡在肩窝,整条枪成九十度笔直地、一动不动地像长在了胸前。
一阵赞叹声中,杨参谋上前接过枪。孙团长走到赵德明面前:“大叔,您说的不错,这孩子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那你们,就该把他带走!”
孙团长为难地:“大叔……您知道,让谁走是武装部和地方政府定的,我们只是来接兵的……况且现在通知书都已经发下去了……”
赵德明看着孙团长,缓缓地摇着头,然后弯下腰,卷起裤腿,再直起身时,一条假肢已提在手里,停一阵,“咣铛”一声扔在孙团长面前。他冷冷地说:“真的腿,扔在朝鲜了……别人家送礼,我送不起,也不想送!一定要,你们就把这个拿去吧!”
在场的军官们突然被震撼了,他们面面相觑。杨参谋捡起地上的假肢,另两名军官上前扶住了赵德明,又被赵德明挡开了。老人就那么单腿立在那儿,半截空荡荡的裤管在风中晃动着。
良久之后,孙团长诚恳地说:“大叔,请您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好吗?”
赵德明不再言语,冷冷地目视前方。
赵海民过来,从杨参谋手中接过假肢,抱在胸前。然后弯腰背起父亲,转身离去,他把父亲放到架子车上,拉动,低头往前跑起来。他的眼窝里全是泪……

马春光所在的那个知青点也是给了一个入伍的名额,经过层层筛选,他,还有两个北京来的知青作为最后的候选人,争夺那个惟一的名额。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马春光等三人被叫到一处院落里,进行最后的争夺。几盏昏黄的马灯下,前来进行投票的男女牧民挤满了院子,黑压压的一片。投票的过程十分有趣和新鲜,按照草原人的规矩,马春光等三名知青背对众人坐在一只小马扎上,每人背后一只大碗。马春光有些紧张,他注意到,那两个竞争对手更紧张,尽管天气寒冷,可他们额角的头发都汗湿了。马春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想,让群众来投票,总比让领导拍板更显得公平。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把握取胜。
前来投票的人每人手里捏一只大豆,依次从三个候选人身后走过,觉得谁行就把手中的大豆丢到他身后的大碗里。老支书嘎查担任现场监督,他不停地唠叨:“别吱声,别商量,平时哪个表现咋样,大家心里都有数,投准了啊……”
嘎查老支书的话,伴随着叮当作响的大豆声在夜空中回响……
一个多小时后,选举接近尾声,老支书最后一个把手中的大豆郑重地放进马春光背后的碗里。
三只大碗里,一只里刚盖住碗底,一只里有多半碗,马春光身后的那只碗里堆得满满的,地上还溢出了许多。老支书拍一下巴掌:“好了,三位转过来吧。”
三名知青转过身,三人的头上都是汗水,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各自面前的大碗。老支书看看黑压压的众人,然后看着三人,有些犹豫地:“还数么?”
只盖着碗底的那名知青一脚把碗踢开,扭头跑出门去。
另一名知青咬咬牙,然后尴尬地对马春光笑笑,也离去了。
马春光愣愣地站在那儿,久久地看着眼前那些乡亲们,突然深深地一个鞠躬,再抬起头时,他已是满眼泪水了……
人们朝他起劲地鼓掌……
那天晚上,回到知青点,老额吉就迫不及待地为马春光庆祝。马春光是河北省石家庄人,他下乡两年来,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老额吉,老额吉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尤其是去年老额吉惟一的儿子病逝后,更是把马春光当成了亲生儿子,让马春光感到自己在大草原上并不孤独。
那天深夜,熊熊的篝火旁,知青们、老额吉和贫下中牧们围坐在一块。牧民们向马春光献上洁白的哈达,奉上香甜的马奶酒。马春光激动之余,唱起了一首他刚学会的古老的蒙古族民歌《远去的母亲》——
遥远遥远的地方,
有我远去的母亲,
曾经你用深深的爱,
滋润我那干渴的心。
母亲啊母亲,
我生命的保护神……
火光跳动着,歌声飘得很远。
马春光看到,老额吉抹起了眼泪。人们的眼睛都湿润了,在篝火映照下,亮晶晶的……

刘越家住在军区大院的最里面,是一栋两层小洋楼,独门独院,门口有站岗的警卫。
这天,刚在服装仓库换上新军装的刘越背着被包兴冲冲走来,一只手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刚换下的便装。她一米六七的个头,在女孩子里面个子算高的了,本来长得就漂亮,穿上军装,她更显得精神、耐看。她推门而入,把网兜朝沙发上一扔,激动地叫着:“爸!妈!”
她的妈妈也是个军人,在政治部档案室工作。妈妈一边答应着,一边迎上来帮着女儿取下被包。刘越原地转了两个圈,兴奋地问:“妈,你看我的军装,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还不是军装,从小到这么大,哪天你穿的不是军装。”
“那可不一样!以前全是捡你和爸的旧军装穿,而这是我自己的!哎,我爸呢?”
母亲指一指楼上。刘越仰起头,高声叫着:“爸!爸!”
她的爸爸刘孟达闻声从楼上下来,身后默默地跟着一位十六七岁的男孩。刘越不认识他。男孩眉清目秀,很是瘦弱,且是一副战战兢兢、惶惑不安的可怜样子。
刘越扫一眼男孩,仿佛没看见一般,兴奋地望着刘孟达说:“爸,你看,好吗?”
刘孟达微笑着点点头赞赏道:“不错,自己的军装一穿,有点军人的样子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对身后的小男孩说:“噢,小川,这是我家刘越,你应该叫她姐姐吧?”
那个叫黄小川的男孩动动嘴唇,低着的头对刘越点了点,生硬地叫道:“姐……”
刘越冲他点点头,纳闷地望着这个陌生人。她想,这可能是老家哪个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这些年,不停地有人来她家,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吃晚饭时,黄小川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那样子不像个男人,倒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刘越母亲不停地为他挟菜,每挟一次,他都受宠若惊的样子,抬眼感激地看一眼刘越的父母亲,又急忙低了头,不声不响地吃着。
刘孟达说:“小川呀,别这么斯文,你看我闺女,比你个小伙子还泼辣大方……小越,再给小川添点饭。”
刘越刚要接黄小川的碗,黄小川摇摇头,放下了碗。
刘母看一眼丈夫,仿佛怕吓着小川一般,轻声道:“怎么了小川?吃这一点可不行,在这儿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啊?”
刘孟达说:“小川,听你阿姨的。”
黄小川仍是畏首畏尾的样子。刘越看不下去了,说:“你这人真是,吃饭怕啥?小心翼翼躲躲闪闪的,怎么像个小特务似的!”
黄小川突然怔住,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刘孟达夫妇也都是一怔,对视一下,然后一起望向小川。小川的头埋得更低了。
刘孟达紧盯着刘越,怒目而视:“你刚说什么?”
刘越丝毫没觉出异常,淡淡地道:“我说他像个小特务……怎么了?”
刘孟达抬手,一耳光狠狠扇在刘越脸上,起身离开餐厅。刘越蒙了,捂住脸愣怔着,妈妈和黄小川急得什么似的,也都没了主意……
那天的晚饭,谁也没吃好。刘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曲,哭着跑回自己房间。过了一会,妈妈进来,严肃地问她:“闺女,我问你,还记得黄炳耀叔叔吗?”
刘越不停地擦眼泪,点一下头。黄炳耀是爸爸最亲密的战友,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爸爸是师长,黄炳耀是师政委,二人感情颇深。
母亲沉重地叹口气,然后告诉刘越,黄炳耀关进监狱快两年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小川就是黄叔叔家的老小,小川的妈妈也被送到了劳改农场,哥哥、姐姐有的被发配回老家,有的上山下乡,小川是爸爸费尽周折,好不容易从青海的一个知青农场找到的。
刘越不再哭,认真地听母亲讲。母亲说:“还怪你爸打你,你知道你黄叔叔的罪名是什么?内奸、特务!你说什么不好,偏说小川像小特务,我看你挨这一巴掌还是轻的!这孩子一个人流浪两年了,你爸要不去找他,他能不能活过今年冬天,谁也不知道……”
刘越急了:“你们又没告诉我,我哪知道是咋回事!”
母亲示意她小声点:“跟你说?瞒你还来不及呢!你以为你黄叔叔还是省委副书记啊?把这么一个内奸、特务的儿子悄悄弄到部队来当兵,让人知道了,你爸有几个脑袋?”
“他也想当兵?”刘越瞪大眼睛。
“你爸正为这事犯愁呢。”母亲伸手在刘越红肿的嘴角轻轻摸了摸,刘越触电般闪开,呲牙吸着凉气。
母亲心疼地:“你爸也真是,下手这么重。”
刘越突然笑了,扯动嘴角,疼得又吸了口凉气。
“还笑……妈刚才给你说的,你得给我烂在肚子里!”母亲神色又严峻起来。刘越连忙点头。
第二天上午,刘越主动找到了黄小川,她大大方方地和他聊天,告诉他说,从小到这么大,爸就没打过她,该挨的打都被两个哥哥顶了,尤其是二哥,一看她爸妈要打她,便一弯腰,先把屁股凑上去,等在那儿!二哥替他挨过好几回巴掌呢。
听到这里,黄小川终于轻轻笑了笑。刘越也舒心地笑了,真诚地说:“小川,对不起啊,昨天我不是有意的。”
黄小川眼圈红了,点点头:“小越姐,我知道。”
一声“小越姐”,让刘越心里突然变得热乎乎的,同时她陡然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压力……
爸爸犯愁,拿不定主意把小川送到哪支部队去。刘越暗自决定,带小川走,她要和他到一个部队去,她会像亲姐姐那样,照顾好小川……

农历十一月初,新兵们就要启程了。
李胜利走那天,大队专门组织群众欢送,小学校的师生也赶来助阵,胡同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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