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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红领章-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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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吭气了。赵海民犹豫着看一眼刘越,对黄小川下达口令,小川出列,向右转,跑步,直奔刘越去了。
其它人继续操练。
全连收操回宿舍好一阵之后,黄小川才回来。原来是刘越到邮局取回巧克力之类的食品,路过操场,顺便就送给他一些。二人又聊了一会,才各自回连。黄小川拿着一包巧克力前脚进屋,李胜利、何涛后脚端着脸盆洗完澡回来。黄小川抓两把糖果放到李胜利和何涛的床板上,然后把剩下的放进床头柜里。他问:“海民呢?”李胜利酸溜溜地说:“什么海民,人家是班副了。他还没洗完呢。”何涛剥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忍不住又道:“小川,你小子到底跟刘越什么关系?她对你这么好,超出一般战友关系了吧?”
黄小川站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他最烦别人问这些,却又经常听到这样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回答,任人猜想。
偏偏赶上今天何涛嘴巴犯贱,不停地唠叨,越说越出格:“你叫她姐……还姐呢,你姓黄,她姓刘,姐个屁!是不是家里给你定的媳妇啊?别说,你这媳妇还真疼你,不过,这可是在部队,你小子哪天可别走火啊……”
黄小川觉得脑袋都大了,他想都没想后果,就大叫一声,朝何涛扑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李胜利拼命拉架。这时赵海民冲进屋里,“哐”地一声扔掉脸盆,一声怒吼:“住手!”
李胜利一把抱住愤怒不休的黄小川。何涛摸着后脑勺,呲牙咧嘴地吸着凉气。黄小川嘴角流着血,忍着泪对何涛怒目而视。
两人打架的事没有反映到连里,让赵海民压下了。张社会回来问起,他轻描淡写地几句就应付过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训练。上午九点多钟,黄小川呆呆地坐在铺板上,何涛还在睡懒觉。其它人都不在。马春光突然来了,他看一眼黄小川抹了紫药水的嘴角,走到何涛的床前,一把拉开被子:“何涛,起来!”
何涛胆怯地:“干吗呀?大星期天的,我要睡觉!”
马春光一把将何涛拉起来,然后对黄小川说:“你过来。”
黄小川默默地走过来,站在何涛的铺板前。马春光对何涛严厉地说:“向小川道歉!”
“你们还有完没完呀?张班长、赵海民,他妈的都让我道歉,我已经道过八回了,不信你问他。”
“小川,这小子是不是给你认错了?”
黄小川点点头。
马春光一推何涛:“对小川你也下得了手,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涛哭丧着脸:“小川,你凭良心说我冤不冤?就跟你开几句玩笑,我这张破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你先动的手,这会我后脑勺子还木呢。算我倒楣!
黄小川真诚地说:“何涛……对不起,昨天我不该急。”
何涛得意地看着马春光:“怎么样,是小川的错吧?”
三个人都笑起来。
这个时候,赵海民正在营外他练口令的地方等刘越。他硬着头皮给刘越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说有急事,刘越就跑来了。刘越跑到他身边,犹犹豫豫地站住了,深感意外地望着赵海民:“今天你怎么……找我啊?”
赵海民点点头。
刘越见他一脸严肃,马上担心起来:“是不是小川有啥事?……”
“小川没事。我是想告诉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去找小川了。我们训练的时候更不要去打扰他。还有,我们侦察连伙食不错,别再给小川送吃的东西。”
“为什么?”刘越越听越糊涂。
“为了不影响他的训练、生活……总之,这是为他好。”
“为小川好?我影响小川?……是不是又有人胡说八道?谁爱说什么让他说去,我根本不在乎,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还就是要去找小川!我不管他谁管他?”
“你这是害他!”
刘越不认识似地看着他,愤怒里带着嘲讽:“赵海民,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和小川的关系不正常?”
赵海民不做回答。
“想不到你也和那些人一样……”刘越说着,泪水竟一下子充满了眼眶。
赵海民依然面无表情地说:“你和小川是什么关系我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但作为小川的副班长,我必须对他负责!”
刘越背过身去,冷静一下,说:“你要对他负责?是的,我知道有人老是拿我和他做文章,说三道四。我是影响他了。你是为他好,才来找我的。可是,你根本不了解小川一家的事,换上你,也会像我一样,忍不住就会来看看他,不来看他一眼,我不放心啊……说实在的,入伍以来,我考虑自己的事情少,考虑小川的事情多……”
刘越停下来,信任地望着赵海民。赵海民从小川以前的表现里,结合刘越的叙述,大致已经猜到了:小川的身世是个谜,小川来部队,一定是迫不得已。小川身上藏着一个大秘密!
他愣怔着,不知该说什么了。刘越四下看看,终于是忍不住,竹筒里倒豆子一样,讲了起来。她说——
唉,我本来不想讲的,永远都不想讲,可那些事情老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不倒一倒,难受……我老爸和小川他爸是一对同生死,共患难的老战友,他们一入伍就在一个连队,打淮海战役时,小川他爸黄叔叔曾救过我爸的命。在朝鲜战场上时,我爸是师长,他爸是师政委,两人共同指挥了好多次战斗。这么多年来,他们简直就跟亲兄弟一样。从朝鲜回国后,我爸继续在部队干,他爸脱下军装,到西北的一个省当了地委书记,后来又当省委副书记。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小川他爸和他妈妈双双被打成反革命,遭到批判和人身摧残,给关进了监狱,后来就断绝了音讯,生死不明。小川的几个哥哥姐姐有的下了乡,有的被红卫兵打成了残废,有的下落不明。家被抄了,亲人失散了,当时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川被扫地出门,到处流浪,吃尽了苦头。太凄惨了!咱们入伍的那一年,我爸费尽了周折,才在青海的一个农场里找到了他,想法设法把他弄到部队,算是帮他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他的心灵受过深深的伤害,他是天底下最孤独的孩子。我们离开家时,我向爸爸保证,自己也发过誓——到了部队,一定要对小川好,尽最大能力保护他,哪怕自己受苦受罪受打击受连累,也不能让小川受委屈。可小川呢,得把这一切埋在心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夹着尾巴做人……
刘越的眼角挂着泪珠。
随着刘越的诉说,赵海民受到了极大震动,他把拳头握得紧紧的,双眉紧锁。等刘越说完了,他真诚地说:“刘越,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可是,正因为这样,我觉得你更应该离小川远一点。我知道你是真正关心小川,怕他孤单,要让他感受到关心、感受到温暖。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越是这样,小川就越摆脱不掉家庭给他带来的压力。现在的小川更需要忘了这些,忘掉怜悯、同情,忘掉是别人在庇护他。穿着军装就是战士,得让他明白他和所有战士都是一样的,没必要夹着尾巴做人,他得勇敢地面对这一些……这一关小川必须得过。其实小川不比任何人差,刻苦、悟性好,差的恰恰就是自信!”
刘越信服地点点头:“你跟小川说,这阵子,我不去找他了。”
“现在是关键时刻,为了参加大比武,每个人都在拼。小川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其实,很多人都非常关心小川,我也会照顾好他的……只不过不会像你那样去护着他。”
刘越不好意思地笑了,钦佩地看着赵海民:“哎,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下这么大的工夫练口令?”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喊好口令,当好兵。”

训练最要紧的关口,赵海民老家来了一封电报。连队通信员来班里叫他,他跟着通信员到了连部。连长、指导员、排长都在,几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梁连长把一封没拆开的电报递给他,他犹犹豫豫接过来,手突然颤抖起来,似乎没有勇气拆开。梁连长说:“根据以往的经验,家里突然来电报肯定有问题,你要有思想准备。”
范指导员轻声道:“三班副,拆开看看吧。”
赵海民颤抖着手撕开电报,只看了一眼,泪水便夺眶而出。
范指导员接过电报,见是一行醒目的电文:“父病危速归。”
梁连长一使眼色,通信员赶紧扶着赵海民坐下。几个人安慰了一番。指导员又把张社会叫来,让他照顾好赵海民,如果他想回,连里就放他走。
下午,三班专门开了个班务会,研究赵海民是否回的问题,当然,主要在赵海民。侦察连是个讲情面的连队,战士家里来了要紧的电报,一般情况下都会放行。
但是,张社会有点想法,他试图劝说赵海民留下。张社会选择着合适的词汇,显得极其为难地说:“……我的意思,别回了。班里的工作都好说,别说十天半月,就是一年半载,我都扛得住,影响不了。我是怕影响你个人……你刚当副班长,又赶上军里的大比武,我不说你心里也有数,咱三班十拿九稳。先不说去了能不能拿名次,能去就是胜利,就是成绩,多好的机会呀!和平年代上不了战场,能赶上这样的大比武,也算是千载难逢了。按说我这个当班长的也是个出成绩的好机会,可再大的成绩对我都没用了,今年怎么着都该脱军装了……你就不一样,正是爬坡的时候……”
赵海民坐在那儿,眼睛红着,竭力忍着泪水。
张社会又说:“连队哪年不接到好几封战士父母病重、去世的电报?好多战士都不回,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班副,要不先寄点钱,我知道你没多少,我这儿还有,全给你爸寄回去……”
李胜利这时候脑子没闲着,他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他几天前刚接到父亲的来信。父亲已经知道赵海民当副班长的事儿了,显然是从赵海民家的人那里听说的。父亲说:儿子啊,他当副班长,你就要争取当班长,你爸这一辈子没输给过赵瘸子,你要是输给他,爸这张老脸还朝哪儿放?还有你一辈子的前途更输不起呀!……
李胜利就觉得,眼下是一个机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赵海民如果硬要回家,连首长、班长,肯定会心里不高兴。果然,班长态度已经明确了……于是,他清清嗓子,看一眼张社会,说:“班长,我不这样想。你们不知道,海民和他爸感情很深,他爸又是个要强的人,不到紧要关头,不会发这个电报。这说明啥?说明老人家已经是……唉,总得让人家父子见最后一面吧?我支持海民回!”
黄小川也说:“海民该回去……如果能见父母一眼,就是耽误点工作,也是值得。”
赵海民啥也不说,泪水不停地流出来。
张社会一声叹息:“你自己拿主意吧!”
赵海民最终还是决定回去。张社会陪他去找连长、指导员。他说:“我了解我爸,不到最坏的时候,他不会让我回去……连长,指导员,给我准假吧!”
梁连长看着张社会。张社会说:“既然他下决心要回去,就让他回吧。班里的工作你们放心,有我呢!”
梁连长和范指导员互相看看,点头了。梁连长说:“好吧,去收拾一下,马上走!”
火车是半夜的。吃罢晚饭,赵海民收拾东西,李胜利在一旁帮着。他生怕赵海民突然不走了一般,不时朝窗外看一眼,说:“连长不是联系车了吗?怎么还不来?”
马春光也站在旁边,乘赵海民不注意将什么东西塞进他的包里。
张社会从外边进屋,将一个信封交给赵海民:“班副,提前领了你几个月的津贴,又借了一百,装好!”
黄小川拿出一张和赵海民的合影照片,说:“海民,把这个带给你爸。”
赵海民收下了。马春光离开后,他从提包里掏出一叠钱,交给何涛:“我走了以后,还给马春光。”
何涛一看是钱,连忙推给赵海民:“你这不是让他骂我吗?他的心意你就领了吧。”
赵海民把钱又推给何涛:“告诉马春光,他的心意我已经领了。”
何涛只好收起信封:“哼,我他妈明天拿去买烟抽!”
十点多钟时,一辆卡车驶进门前。连长、指导员、排长、张社会和三班的全体战士们站在卡车边为赵海民送行。梁连长将一封封好口的信交给他:“把这封信带给你爸……好了,路上小心,走吧。”
赵海民向连长、指导员、排长敬一个军礼,坐进驾驶室里。
车走了。张社会说:“我送送他。”说着突然一个箭步蹿上卡车,一伸手抓住驾驶室的窗口,跳到了脚踏板上,就那么站在驾驶室外。卡车在营区里急驶而去。驶到大门外,车停下了。张社会跳下来,赵海民也从驾驶室里下来,两人站在那儿,赵海民有些内疚地看着张社会说:“班长,对不起!”
张社会说:“别说了,你是对的,该回!别像我……一辈子都会遗憾。走吧!”
说着重重地在赵海民肩上拍一掌。
卡车鸣一声喇叭,急驶而去。
张社会久久地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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