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国际特工 作者:张晓宏 许文龙-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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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跟我走,你也不会干,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停了停他又说,“虽然我们过去是师生关系,你信仰马列主义,我信仰三民主义,以后要少来往,但我绝不会害你,你可以放心,你如果有困难,我还是可以帮忙。”
后来,陈冰岩才知道,刘刚中是国民党省党部书记长。他悔恨自己向这位老师冒冒失失地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话已出口,收也收不回来,他如果想抓他这个学生,那是易如反掌的事了。不久,刘刚中的省党部撤到南京,总算是虚惊一场。
8月,邓云程来到北平,和陈冰岩住在一起。陈冰岩向他介绍了马列主义,介绍中国革命和斗争情况,介绍中国红军的战斗历程,介绍东北的斗争,并让他阅读进步书籍和报刊,启发他走革命的道路。邓云程表示愿意参加革命工作,陈冰岩说向上级汇报,由上级决定。
冬天放寒假时,邓云程回家乡阿城,等过了春节再来北平。
1936年2月,王耀南来信,要陈冰岩到上海去接头,指定他住在上海法大马路的一个旅馆里,王耀南如约到那里找他,两人接上头。
王耀南说:“现在国际形势很紧张,日苏发生战争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上级要求你随时待命。”停了停他又问,“助手找的怎么样了?”
陈冰岩立刻将邓云程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王耀南说:“我立刻向上级汇报,是否吸收邓云程参加工作由上级决定。”
“缪勒尔校长怎么样,”陈冰岩关切地问,“他还在中国吗?”
“现在他到了日本,去了解日本军国主义准备进攻苏联的动态。”王耀南道:“缪勒尔校长还非常关心中国红军的近况,说红军长征到达西北后,共产国际一直不知道确切的情况,所以就派我到了西安,去了解情况。”
“怎么样,有红军的消息吗?”陈冰岩关切问。
王耀南点了点头,“不容易呀,中国红军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到达了陕北,并打了几个胜仗,总算站稳脚跟了。”
“在陕北,这不是离我们这里不远嘛!”陈冰岩忽然冒出一个想了很久的念头,“你能不能跟上级请示一下,派我到中国红军那里工作?”
王耀南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一下。“你糊涂了吗?我们组织与中共党组织没有联系,怎么能派你去陕北那里工作?”
“那,那我脱离国际组织,重新回到中共组织中工作,总可以了吧!”陈冰岩急切地盼望能在中共的领导下,冲上抗日的第一线。
王耀南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组织不会同意你的要求。我希望你安心国际工作,争取最好的成绩。”
陈冰岩从上海回到北平后,邓云程也从阿城回来了。他告诉陈冰岩阿城有两个同乡在北平,一个叫王殿恩,在北平大学法商学院学习,一个叫马庆平(又名马青山),在北平从事教育工作。这两个人都和他家有亲戚关系。问可不可以发展他们参入组织。陈冰岩考虑到国际情报工作的特殊性,让他先考察一番,摸摸他们的政治态度,然后再定参加国际情报组织的事。
不久,邓云程告诉陈冰岩,那两个亲戚尽管不反对革命,但却不愿意参加抗日救亡的实践活动。陈冰岩便打消了发展他们的念头。
4月,王耀南由上海来北平,到公寓找陈冰岩。他们一同去中南海公园,在那里王耀南向陈冰岩传达了上级的指示。
王耀南说:“你要开始行动,上级指示要你去东北试验一下所学的军事技术的效果,烧一个日军仓库或炸毁一个军事目标。地点嘛,在奉天或是敦化都可以。”
“完成任务我决不含糊,”陈冰岩说道:“可奉天我没有熟人,开展工作困难一些。”
“组织上已准备了一个关系,掩护你在奉天的活动,”王耀南胸有成竹地说,“接头地点是在地方法院告示牌前,你穿风衣,围白围脖,手拿《奉天日报》,装作看告示,有个穿青色制服的人找你……”
最后,王耀南告诉陈冰岩,完成任务后,要把工作结果告诉他,信由东北大学姚石君(姚文芳)转。他们谈完以后,他说要给邓云程一个临时任务,他要和邓云程单独谈。后来邓云程告诉陈冰岩,他也要去东北,今晚就走。陈问他是什么任务。邓说王耀南不让泄露,这是秘密工作纪律。
邓云程果然当天晚上就启程了。陈冰岩第二天晚上才走,路过山海关时伪满警察和日本宪兵上车检查,有“入国证”的允许通过,没有“入国证”的下车检查。陈冰岩不想下车,挨了日本宪兵一个耳光。 下车后,把他们集中到大东公司院内,在那里有两个伪满警察(穿便衣)逐个盘问、审查,然后发给“入国证”。一直从早晨折腾到黄昏,陈冰岩才重新登上火车。到奉天后,陈冰岩住在离车站不远的一个旅馆内,天黑的时候,警察来查房,盘问的内容除姓名、年龄、籍贯、职业外,还问他来奉天干什么?陈冰岩说是回家结婚,路过奉天,想买些土特产和结婚用品,顺便看望一个十多年未见面的亲戚。警察检查了他的行李,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以后,警察每天晚上都来查房,对从关里来的人查得格外严格。陈冰岩那时只有二十岁,比较年轻,又是学生身份,警察不太注意。
陈冰岩按着约定去接头地点,连去三次都没有碰到王耀南说的那个人。他很着急,不知道那个人出了什么问题。按照秘密工作的原则,三天接不上头,应立即撤离接头地域。第四天,陈冰岩买了一张去吉林的车票,打算找三师的同学于化江,想通过他在敦化找个社会关系,在敦化开展工作。于是,他给于化江写了一封信,说他最近由北平来此,想去吉林看他,叫他不要外出,在学校等他。将信发出后,陈冰岩拎着行李去了火车站。由于有一段铁路被义勇军破坏,吉林的火车晚点近二小时。陈冰岩无事可做,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何不再去接头地点看看,万一……于是,他将行李寄存车站,飞快地向地方法院跑去。
来到地方法院的告示牌前,陈冰岩依旧是灰风衣、白围巾、手拿报纸,在那里转悠。
忽然,一个穿青色制服的男人出现了,他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什么人。陈冰岩一阵狂喜,他慢慢向那人走近。
那人发现了他,便主动迎上来问:“你是陈越君先生吗?”
陈冰岩见他说出了暗号,便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你北平有亲戚吗?”
那人回答说:“我有一位王耀南表兄,他来信说你要来,让我来看你。”
陈冰岩立刻答道:“那就太谢谢您了。”暗号完全对上了,陈冰岩有说不出的高兴。高兴之余,他想起按规定的时间那人超了三天,于是又问:“怎么搞的,你怎么才来?”
“我,我生病了,”那人话题一转,有些急不可待地问,“快告诉我,上级交给你什么任务?”
忽然,陈冰岩感到有点不对头。按王耀南的说法,他是配合自己工作的,无权提任何问题,怎么此人一反常态地问起什么任务了呢?又联想此人三天没露面,不禁有些怀疑。他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凭他在情报学校所学的本领,至少看到了三四个可疑的人。糟了,此人不是叛徒,就是冒充的特务。
“陈先生,我们到底有什么任务啊?”那人不依不饶地追问。
陈冰岩的心开始狂跳,这是他自毕业以来,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危险。他努力平静自己紧张的心情,回想教官的话。“当你做为情报员接头时,误入敌人的圈套,一定要冷静,不可惊慌,迅速观察附近的有利地形,与敌人周旋,伺机逃掉。逃跑时尽量利用障碍物、交通工具和过往的行人作掩护,以其达到摆脱敌人之目的。”
陈冰岩定下心来,向四处望了望,见对面是一栋办公大楼,有三四个可疑的人在监视他。左面是街口,有个巡警,右面是条胡同……于是他有了主意。
陈冰岩拉住那人的手悄声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说去。”
陈冰岩拉住那人向右面的胡同口走去。后面的那几个人悄悄地尾随过来。
两人走进胡同。
“陈先生,我们到底有什么任务?”那人问。
陈冰岩冷冷地看着他,“有什么任务王耀南没跟你说吗?他可是跟我说你知道干什么。”
“这……这,”那人有些急了,“表兄真的什么也没跟我说,他只说让我来配合你工作。”
“既然你知道是配合我工作,为什么还问这问那,太不懂规矩了!”陈冰岩边说边偷眼观看胡同里的地形。
那人好像感觉失态,忙堆起笑脸说:“对不起,我太心急了。这样,我安排你住下吧!”
“不急,我们再走走,”陈冰岩已经发现前面出现一条横街,估计横街的两头定是相通的。
“陈先生,我安排你到奉祥旅馆住怎么样,那里交通便利,价钱又不高。”那人跟在陈冰岩的身边唠叨着。
离横街只有五六十米了,陈冰岩站住,冷冷地看着那人。那人以为他迷路了,便说道:“从这里出去,是新街口,再往前去……”
“我知道了!”话音未落,陈冰岩狠狠给了那人一拳。那人猝不及防,被打个满脸花,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后面那几个监视他的人见状,立刻拔出手枪冲了上来。陈冰岩早有准备,几步蹿进那条横街,往左一拐,几步跑到大街上。
陈冰岩一头钻进一个杂货店里,躲在了窗户旁。 不久,只见那人捂着流血的鼻子带三四个拿枪的便衣来到了大街上,他们东张西望,然后分头朝两个方向追去……
此刻,陈冰岩方长长松了一口气。
陈冰岩看看表,离开车时间还有45分钟,于是钻出杂货店,在街上兜了几个圈子,向火车站走去。
第三天,陈冰岩安全抵达吉林。他将行李寄存在车站,便直接去吉林第一工科学校去找于化江。在宿舍里,陈冰岩找到了于化江,正好他要到吉林北山去搞测量实习,两人便扛着器材来到了北山,一边工作一边聊了起来。
陈冰岩望着远处的山峰说道:“我们三师一别,也有几年了,也不知老师和同学们都怎样?”
于化江把头从测量仪上抬起来,神秘地说:“咱们的陈鸿钧老师是抗日组织的成员,推荐了好几名同学去哈尔滨参加抗日工作。”
陈冰岩见于化江随便谈论此事,不禁吓了一跳:“你可不许乱说,传出去要掉脑袋的。”
“瞧你,老同学间谈谈心,便把你吓成这样。”于化江离开测量仪,到山包上,“其实,我也不是对什么人都讲这些的。因为你跟陈老师关系好,思想又进步,所以才说这些。”
“思想进步?”陈冰岩反问:“你指的是什么 ?”
“当然是反对日本人呀!”于化江示意他坐下,然后小声说,“你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自从民国二十三年秋天你失踪了,我就猜出你是干什么的了,肯定去了那边。”
陈冰岩一时摸不清于化江的思想倾向,便没有立刻表态。
这时,于化江说:“你别有顾虑,我可以直言告诉你,我也参加了抗日组织。”然后,他笑了笑,“你想不到吧,我也走上革命的道路了。”
陈冰岩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说:“我的确没想到,你这个爱打篮球的人、伪满篮球国队的队长也走上革命的道路,我向你祝贺。”停了停他又问,“你都做些什么革命工作?”
于化江摇了摇头,“这是秘密,你就不用问了。我想,你干的革命工作也不会告诉我吧!”
两人这时都笑了起来,陈冰岩感到一阵的欣慰。
于化江问道:“你这次找我肯定有事吧?”
陈冰岩想了想说道:“我想去敦化,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个社会关系。”
于化江笑了笑,“你的事,我全力支持。容我明天去给你想办法。”
这时,天已近黄昏,于化江领陈冰岩去市内吃饭,路过学校时他要进去换衣服。陈冰岩便让他到收发室看看寄给他的那封信到没到。
半个小时后,于化江神色紧张地出来,他将陈冰岩拉到一旁小声说:“糟了,你寄给我的信让日本训育主任拿去了。我刚去收发室就告诉我日本训育主任找我。我到收发室时,徐壮飞(三师的老师)也在跟前,他说陈守礼(陈冰岩)给你来信了。我说他不会给我写信的,我们原来就不对头,你是知道的。徐壮飞把信给我看了,他说陈守礼这几天就来了,他是搞抗日闹革命的,他来的时候你要报告。”
陈冰岩紧张地说:“真对不起,连累了你。”
于化江说:“没事儿,我是篮球国队队长,日本人还未怀疑我。你是不能在吉林呆了,赶快走吧!”
正好,陈冰岩的行李仍寄存在车站,于化江便急忙送他直接去火车站,买了去哈尔滨的火车票,离开了吉林。
陈冰岩离开吉林不久,日本宪兵逮捕了于化江。日本宪兵对他严刑拷打,追问陈冰岩的下落。于化江受尽酷刑,坚决不承认和陈冰岩见过面。后来经陈鸿钧组织有关人士疏通,他被保释出来养伤。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