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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望江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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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琦随手在琴弦上挑了一下:“蔡伯喈见吴人烧桐以爨,闻声而知其为良木,以此为琴,因琴声有雅操,世人引以为天下第一名琴,后世称其为焦尾琴。”
吴女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下,偷瞄周琦一眼,流出艳羡之色。
周琦已有些微醺,大笑道:“古有曹孟德赤兔赠关公,今日我周凤仪便以焦尾赠美人罢。”
素弦急了:“公子!”
周琦叼住吴女的耳垂,见美女娇羞无状,潇洒道:“美人一笑,何止千金!”
“好个美人一笑胜千金!”
门外传来击掌之声,周琦眯起醉眼看过去,发现竟是个熟人。
卢昂站在门口,衣衫不整,满身香粉,想来也知道是刚刚从哪个温柔乡里钻出来。
周琦平日里和他有些来往,多少也算有几分熟稔,便开口调笑道:“卢兄还真是风流倜傥,难道不怕嫂夫人怪罪么?”
卢昂摇摇摆摆地走进来:“妇有妇道,男人的事情,轮得到女人插嘴么?”
周琦叹息,给他斟了一杯酒。
卢昂看几个歌伎一眼,道:“我有事要与周大人说,你们都退下吧。”
几人对望一眼,带着琴出门了。
周琦呆呆地看着杯中醇酒,萎靡不振的样子。
卢昂幽幽道:“我刚来北疆的时候,其实也和你现在差不多大,而且也像你一般丧气。”
周琦下意识地辩驳道:“能在王爷麾下是下官的福分,哪里会丧气。”
卢昂轻声道:“酒后吐真言,今晚我和你说的话都会是一场醉梦,明日醒来绝不会有人记得。”
回应他的却是沉默,周琦趴在桌上,睡意阑珊。
卢昂的神情似是追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知道元祐之难么?”
没等周琦回答,他自顾自道:“元祐之役后,甘州、瓜州等尽丧突厥之手,吐蕃亦趁乱取沙州、肃州及廓州。陇右道号称坐拥十八州,实际却只有凉州、秦州、渭州等十一州。”
周琦微微皱眉,这些他都早已知道,却不知卢昂突然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灌了一大口酒,卢昂继续道:“先靖西王是先帝幼弟,从小就极尽宠爱。”
周琦“咦”了一声,卢昂笑得讽刺:“你一定是听说他最不被先帝看重吧?我且告诉你,若不是士族支持当今圣上,这皇位如今怕就是我们王爷的。”
“被清流所谗害,王爷不得不带着王妃和幼子从物阜民丰的长安一路颠沛流离,跋涉千里才来到凉州。那个时候的凉州,可不是今天这般人烟扑地桑柘稠,”见周琦听得入神,解释道,“记得咱们路过秦州时的情景么?那时的凉州还远远不及,漫天风沙如同荒城一般。”
卢昂话音悲愤:“先王奋发图志,大行整顿,不到一月凉州气象已大为不同。随后便招兵买马以期早日收复失地。谁料到,谁料到……”他喃喃道,“不知是哪个天杀的,见不得王爷励精图治……”
周琦敏感地问道:“难道先靖西王薨逝内有蹊跷?”
卢昂悲愤道:“你见过病死的人浑身是血,死不瞑目么?”
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情,他怆然道:“王妃受不了这个打击,转眼也跟着去了,小王爷袭了爵,还有这个烂摊子。小王爷那个时候,才六岁啊!”
周琦在心里勾画着六岁的轩辕符该有的模样,可惜未果。
“我们这些从长安追随而来的旧臣,辅佐着小王爷守着这苦寒之地,十年韬光养晦有了如今的凉州,又十年厉兵秣马才有了如今的陇右军。这一切,和安坐洛京颐指气使的轩辕简又有什么关系?”
周琦听他越说越不像样,不由打断他:“卢大人,虽然这是陇西,但毕竟隔墙有耳,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卢昂抬眼看他,微微一笑:“你也并非圣上忠臣,你们周家自有你们的打算。”拍拍周琦的手背,“我知道的,王爷自然也知道。”

第八章

那一夜,周琦与卢昂对酌到了天明。
周琦绝不会自作聪明地认为卢昂那晚突如其来的出现就是为了倾吐心声,他周琦纵然俊朗,也不至于如此人见人爱。
他更关心的是,卢昂出现是何人指使,又有何目的。
他的猜测并没有延续很久。
仅仅过了三日,他便被召进靖王寝宫延宁殿。
“听说前些天,你和卢昂喝了一整夜的酒?”
周琦坦然承认:“回王爷的话,在越溪楼碰见了,就一起喝了几杯,之后聊得投契,也就没注意时辰。”见他神情依旧阴沉,便补充道,“第二日,我们当值都未迟到。”
轩辕符只盯着他,而周琦几乎是放肆地与他对视,二人均是一动不动,似乎要如此僵持到地久天荒去。
在这漫长的对视中,周琦凝视他的脸孔竟有了个不错的发现。
然后他不合时宜地开口了:“王爷,您下巴上有疤?”
轩辕符下意识地抬手想要触碰,意识到自己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不由得恼羞成怒:“那又如何?”
周琦不假思索地开口:“下巴方而见棱,并且有疤,这种人姻缘不顺,难有子嗣。”话毕,周琦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巴掌。
轩辕符果然勃然大怒:“周琦,看来你是真的想死在陇右!?”
周琦在心中痛骂自己嘴贱,口中却道:“王爷休急,必然还有化解之法。”
轩辕符怒气消解了一半,剩下的是莫名的脱力之感。
“哦?虽然本王并不信你的胡言乱语,但你倒是可以说来听听。”
周琦硬着头皮胡诌:“只要王爷纳一大富大贵,财生官旺的女子为妃,必可化险为夷,多子多福。”
轩辕符不悦道:“那便不用你操心了。”
刚刚被他一搅,召他的来意都已忘了三分,轩辕符解下腰间的佩剑,擦拭起来,看来之前伤了的右手已好了大半,乍一看并无异常。
无意的一个动作,看在周琦眼里,却隐含杀机,不由得全身僵直,高度戒备。
终于轩辕符状似随意地开口了:“昨夜你醉了,竟把价值连城的一把焦尾琴轻率赠予歌伎,正巧本王有个手下正好也在越溪楼,瞥见了,便帮你拿了回来。”
周琦微微一颤,低下头去,看在轩辕符眼中却是实打实的做贼心虚。
敲敲书案,顿时有宦官跪着上前,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周琦看都没有看一眼,因为他知道,那便是他的焦尾琴。
轩辕符点了点头,宦官便把琴奉上。平常舞刀弄枪的手指划过琴弦,奏出的依然是铿锵之声。
延宁殿很是昏暗,纵使室外艳阳高照,殿里却依旧鬼气森森。
“越溪楼,听闻连一砖一瓦,一梁一柱均是从江南运来,更不要说浣纱沉鱼的美人了。”轩辕符双手缓缓举起琴身,迎着朱门透进的微光细细端详。
周琦冷眼看着他,心境慢慢沉淀下来,不觉丝毫惊惶。
“啊,就是这里了。”他终于把琴翻了过来,手指灵巧地抚上底座。
周琦上前一步:“王爷,不要。”
“不要?”轩辕符故意拖长了声音,喑哑的腔调显得格外暧昧。
意识到被调戏了的周琦板着脸,干脆不做声了。
他终是撬开了底座,抽出薄薄一张纸笺。
“唔,果然是读书人,纸笺都是熏香熏过的,够风雅。”轩辕符随意地把纸递给身旁的黄门,“念。”
周琦表情纠结地扫了眼周围的宦官侍女,轩辕符身后的张奎,还有躲在暗处的卢昂,低声恳求道:“王爷,还是算了吧?”
轩辕符缓缓摇了摇头,冷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诮。
黄门打开纸笺,震了一下,哭丧着脸看向轩辕符:“王爷,真的要念?”
轩辕符不耐烦:“念!”
整间宫室只听见小黄门颤巍巍的声音:“芙蓉失新艳,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满室寂静,奴婢们忍笑得辛苦,张奎几个面有愠色,卢昂满面错愕。
而轩辕符,脸上阴晴不定。
周琦无奈道:“王爷,今日下官现眼了,以后再无面目在王爷帐下效力。”
半晌后,轩辕符忽而一笑:“本朝禁止官员狎妓,周琦你忘了么?”不等周琦搭话,他自顾自道,“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那些淫词艳曲,本王就当没有听过。至于这琴,以示惩戒,本王便扣下了。”
他给了台阶,周琦没有理由不下,躬身道:“王爷宽仁大量,下官不胜感激。此琴也算是当世名琴,随意赠予青楼女子确实糟蹋了,拿来孝敬王爷才算是物有所归。”
轩辕符哈哈一笑:“也罢,这事就这么过去吧。周琦,上次让你起草的公文,可写完了?”
周琦尴尬:“下官前几日孟浪,还未……”
轩辕符摆摆手:“那便去写吧。”
周琦懦懦告退,就听轩辕符又道:“等等。”
他看着周琦,表情温和的有几分怪异:“你来这么久了,本王竟连你的表字都不知道。这么芝兰玉树的人,想必也有极其风雅的字吧?”
周琦僵了下,终还是不情愿地开口:“下官字凤仪,让王爷见笑了。”
周琦在众人的大笑中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卧房。
关上门,他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浅酌着一杯新茶。
卢昂确实算是个聪明人,知道他埋首案牍,偶尔抽空去青楼算是理所当然。但越溪楼来自吴越,而周琦是江南人,时常前去就必然有所图谋。
周琦每次光顾那里,都可以感到有人监视,此次,当他赠琴给吴女的时候,卢昂终于按捺不住地跳了出来。可惜,到底还是自作聪明。
他知道琴有问题,发现机关后沾沾自喜,但又却不敢在靖西王之前查看。他不知道的是,真正有问题的,并不是琴,而是素弦手里的,琴的包裹。
那晚,周琦确实有所发现,并悄悄写在一张纸笺上。只不过,他没有把它放在琴里,却缝在那包裹之中。
周琦自得其乐地品着茶,时不时想想轩辕符吃瘪的神情,心情大好。
虽不是女子,但他们没听说过,苏绣精绝冠于天下么?
周琦哼着小曲,洋洋得意。

第九章

碧天如洗,平沙落日;草木凋零,千军过境。
“一出凉州便痴痴凝望,难道北疆秋日景致也与中原殊异么?”
周琦回过神来,见轩辕符也放下手中舆图,顺着他的方向远目而眺。
“回王爷的话,天下之大,莫说塞北江南之远,就是洛京与苏州风物也是极为不同的。”
轩辕符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是么?”入凉州半年,周琦极少见其如此愉悦,似乎印象里此人哪怕是笑,也多是冷笑嗤笑狞笑皮笑肉不笑,如今日这般轻松怡然,更是头次见到。
他们轩辕家的血统倒还真是不错,一个两个连这个莽夫都长得人模狗样,周琦在心中暗道。
“苏州与洛京,本王都未去过。”轩辕符突然道。
周琦看他,不无惊讶。
轩辕符淡淡解释:“幼时住在长安,自六岁后,本王便未出过陇右。”
周琦略有恻隐,开解道:“其实,这些地方人未去之前多有神往,可真的身至该处,便会发现,不过如此。王爷没去过,倒也没什么可惜的。”
轩辕符瞥他一眼:“想不到周公子也会好言安慰,竟是个厚道人。”
周琦不忿:“下官虽然愚钝了些,可向来与人为善,温柔敦厚,王爷竟刚刚发现下官秉性,实在让人寒心。”
随手将文书舆图都扫到一边,轩辕符起身,舒展筋骨。北人身形高大,马车亦比南方宽敞高阔许多,但轩辕符站起仍颇感勉强,只能屈膝躬身。
周琦在江南时,自负昂藏,即使到了北边的洛京长安,也算是长身玉立美男子一名,可与轩辕符一比,顿时就矮了半头,少了八分气势。
“凤仪,”轩辕符突然唤道,“骑术如何?”
周琦嘴角又是一抽,靖西王最近一直以凤仪相称,倒不是看重他周琦,怕是想时时嘲笑他表字女气。
“虽不能与王爷麾下勇士相比,但也还是不错的。”
轩辕符掀开车帘:“在车里快憋死了,正好秋高气爽,不如随我出去溜达溜达?”
上了马的轩辕符简直和平常派若两人,在王府时的皮里阳秋喜怒无常瞬间消散无形,眉开眼展、颇有兴致。身边人见他心情不错,也各个喜形于色,一片太平。
周琦素喜游猎,在中原时就常和一些纨绔子弟飞鹰走狗,故而也还能跟上轩辕符。可时间一长就有些不妙了,渐渐的,周琦开始觉得体力不支,腰酸背痛,可反观轩辕符却好像屁股长在马鞍上一般,依旧策马扬鞭,疾驰如风。
周琦是个极其高傲的人,即使越发吃力,也还咬牙坚持。
终于,一阵发泄后,轩辕符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肃杀的眼眸里此刻尽是奸计得逞的笑意:“凤仪,还好么?实在坚持不住了,我们就在此处扎营,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启程,如何?”
不如何!周琦强忍怨气,脸色十分难看。
“王爷多虑了,下官只觉神清气爽,王爷无需为在下拖延行程,只管出发便是。”
轩辕符不怀好意道:“本来本王还担心凤仪你身子骨禁不住,既然如此的话,”他回头,对身后骑手吩咐道,“快马加鞭,争取明日前到达永昌!”
周琦只恨自己为何不晕死过去。
永昌尚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地,但却已在河西走廊最东部,一路再往西,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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