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海湾战争1416-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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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代,每当学习会上听到有人振振有词地批判个人奋斗时,我心里就嘀咕:难道这社会只容得下“叫干啥就干啥”的听话干部吗?七十年代初在咸宁干校有位专攻古典文学的“五七”战士在床铺底下藏了几本线装书。于是,早晨“天天读”时就有积极分子十分激动地指责起他的“白专道路”。在“斗私批修”时,甚至任何个人兴趣都在贬斥之列。
那时我常想,社会有如一辆大篷车,个人的追求也是轮子的转动。倘若轮子都成方形的了,这社会还如何前进!
命运(或者说组织上的安排)原是要“唐老鸭”师曾站在黑板旁执教鞭的。偏偏这不尽合乎他的理想。他嫌那天地太窄,变化太少。他的志向在于背上一台摄影机去闯四方。
照过去,这可是上好的批判对象。喝,分配你教书,你不安心工作,竟敢胡思乱想,岂不又是一位正好揪出来示众以儆效尤的反面教员。
可是当他闯进新华社摄影部的大门时,徐佑珠主任不但没硬赶他走,更没通知原单位叫他上大批判栏,反而对他表示热情欢迎,为他创造最好的条件,重用他,放手让他去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事实证明,他个人的理想与集体事业非但并不矛盾,而且是大篷车与轮子之间相互依赖的关系。
理想只是个目标。实现理想则还有赖于毫无保留地拿出个人的才智、天赋和血汗。这也正是有所追求与好高鹜远的不同之处。
“唐老鸭”进入新岗位之后,可以说是豁出命来干。山西地震,淮河水灾,尤其比高技术的海湾战争,他都背了相机,站在第一线上。他不但摄影技术好,笔头快,能吃苦,有胆识,而且善于同人(包括洋人)打交道。谁不喜欢这个高大结实、亲切、爽快的小伙子!
如今,他要我为他这个集子写个序。
我向来最怕为人写序了,总是千方百计地推辞。然而这位非凡的年轻同行一定要我为他写个序,实在不容推托。
世界在前进。祖国在前进。他还有几十年可闯荡。我这名新闻阵线上的老兵祝他路子越闯越宽,同时,越写越有深度。希望继“唐老鸭”之后,还将出现“张老鸭”,“李老鸭”。让中国的新闻事业真正走向世界。
19#1年11月24日
自 序
我是摄影记者,不会写文章。海湾战争期间,由于各方面对摄影采访限制太多,逼得我不得不用特殊方式工作,由于我的“新华”,我有幸在战时周游列国,成为战争中涉足国家最多的中国人。我到过伊拉克没见过空中花园,到过以色列没见伯利恒,到过约旦没游过死海,到过埃及却不知金字塔为何……为完成任务,我在拍照、冲洗、传真之余,试着写新闻,想不到受到新华社总编室通报表扬而势成骑虎。其实我写得很臭,只不过代表十二亿中国人在恰当的时间到了一个恰当的地点而已。如果没有新华社摄影部不停地踢我的屁股,我绝不可能跳在吉普车的引擎上,蹲在长途采访的旅途中以膝代桌,一篇篇地写;没有我老板命正润色,我在战时写的东西肯定连一篇也上不了版面。
回到北京,我国唯一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地采访的北大老前辈萧乾鼓励我将战时激情扩写成一本小薄书,他愿给我写序。于是在萧老鼓励下我坐下来准备动手大干一场。就连在淮河采访水灾也没停手。可我生性有个坐不住的尖屁股,没干三天就泄了气。关键是我已失去战时的激情。直到接到要我再飞中东任常驻记者的命令时才慌了手脚。
多亏我的好朋友忆芬慷慨相助,将我自己也辨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战时日记仔细研究、改正通顺、抄写誊清,造就出这么一本小薄书。书名叫什么我现在也想不好,我只相信忆芬会比我干得更好。
于飞往中东前夕
19#1年11月1日 北京
唐师曾,江苏无锡人。1961年生于北京,1978年毕业于北京辅仁中学(十三中),198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1983至1987年在中国政法大学任教兼读在职研究生,获讲师职称。1987年1月,考入新华社任摄影记者。1988年毕业于汤姆森国际新闻培训中心。1989年毕业于北京警察学院驾驶学校。
1987年拍摄“中法沿万里长城步行”,照片为 Sigma 和 Sipa 采用;1988年为美国艾布拉姆斯出版公司在秦岭拍摄野生大熊猫(19#0年在纽约出版“Secret World of Panda”);1989年负责北京社会新闻;19#0年参加青藏高原可可西里无人区探险、十一届亚运会报道;19#1年采访海湾战争。
自1988年起,中国青年报、北京日报、北京青年报、人民摄影报、新闻出版报、济参考报、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半小时、西德鲁尔日报、香港明报、商报等先报道过他的传奇。
一、从雪山到火海
一、从雪山到火海
我们的北京吉普咆哮着冲上封冻的通天河,坚冰在脚下隆隆震响。虽然早已是盛夏,可在平均海拔五千多米的可可西里无人区还是大雪纷飞。远方,长江之源可拉母冬雪峰傲然耸立,铅灰色的冰塔林闪烁着沉重的寒光。脚下,晶莹透明的西金乌兰湖平和如镜,宛若一块蓝色的冰。此次探险,我是作为替补司机加入可可西里探险队的。为此,行前特地在警察学院强化训练了三个多月。此时,炽热的阳光穿过吉普风挡,强烈的紫外线将我的脸剥去一层皮,用手一碰便纷纷扬扬。由于空气稀薄,我们全患了右心室肥大和红细胞增多症。七十五马力的北京吉普由于缺氧,输出功率竟不足四十马力。持续的高寒缺氧加上没有新鲜蔬菜,我们的嘴裂开一道道血口,高高肿起。为此痛,我不时将脸贴到冰凉的相机上,莱卡的冷钢激起我无限的遐想:从“乞力马扎罗的雪”到“走出非洲”。
83年大学毕业时,我曾找到某坦克师申请当装甲兵,可他们硬说我是近视眼。直到87年通过新华社摄影部招聘考试,我才干起了记者这行。我特别崇拜非常富于冒险精神的悲剧式英雄,像凯撒、巴顿和踩上地雷还要再按一下快门的卡帕。
两天前,派我来世界屋脊玩命的摄影部副主任林川,托补充给养的油罐车给我带来一箱胶卷,想不到中间还夹带着个松下RF—10短波收音机。8月3日,我和《民族画报》摄影记者凌峰正缩在帐篷里听新闻。“美国之音”干瘪的声音播送了一条惊人的消息:伊拉克吞并了科威特!我屏气凝神生怕漏掉每一个字。直到转播时事经纬节目,我才一个猫跳钻出帐篷,在雪地上连打三个滚,面对雪山长跪不起……
我们的社长穆老头把“摄影”称作新华社的一个翅膀,我作梦都想当翅膀上的硬羽毛。缩在鸭绒睡袋中,我打着手电起草去海湾的申请。
“尊敬的部领导社领导:
新华社正在步入世界性通讯社的行列,中东是最好的突破口。中东位于三洲交汇五海包围之地,集地理、历史、宗教、民族、经济、政治、文化矛盾于一身。古老的大河文明、金字塔、巴比伦与石油命脉纠缠不清。帝国主义殖民经济不得人心,白面孔的美联、路透在阿拉伯世界不如中国受欢迎。
我83年毕业于北大国际政治系,曾在中国政法大学执教现代国际关系史、世界大战史三年半并获讲师职称;88年毕业于新华社汤姆森国际新闻培训中心;90年毕业于警察学院驾驶学校。身体健康曾达北大锻炼标准。盛夏走过长城,严冬爬过雪山抓熊猫,世界屋脊探过险,在摄影部新闻中心从事突发事件报导三年半,有丰富的“闪击”经验。无妻儿恋人拖累,最适合飞往中东采访战争,我决心为新华社争光。报答人民哺育之恩。“
一夜未睡,我又起草了两封电报。请新华社军分社王建民帮我准备防弹背心,让技术局袁满到北大国际政治系借些有关海湾危机的书。
熬过一个不眠的寒夜,我仿佛已飞过寒光闪烁的布堪达阪雪山,来到炽热的中东沙漠。
西方国家在历史上以欧洲为中心,把东方各地称为“近东”、“中东”和“远东”。这一地理概念一直沿用至今。中东范围没有明确的界限,一般指以西亚为主,地跨欧、亚、非三洲的地区,包括伊朗、阿富汗、埃及、巴勒斯坦、以色列、叙利亚、伊拉克、约旦、黎巴嫩、也门、沙特、阿联酋、阿曼、科威特、卡塔尔、巴林、土耳其、塞浦路斯。
这一片约740万平方公里的辽阔而富饶的土地,是东西方交通咽喉地带,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而且这一地带蕴藏着极为丰富的石油资源,其出口量约占世界出口总量的三分之二,故有“石油海洋”之称。
中东极为重要的战略位置和丰富的石油资源使中东一直处在激烈的动荡之中。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中东地区发生的局部战争和规模较大的武装冲突将近50起。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从1948年5月到1982年6月的五次中东战争(即巴勒斯坦战争、苏伊士运河战争、“六·五”战争、十月战争、1982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的战争)以及历时8年的两伊战争。阿以争端是中东动荡的重要根源,其中的关键是巴勒斯坦问题。另外,塞浦路斯问题、黎巴嫩内战也一直为人们所关注。
风云多变、冲突迭起的中东,一直是举世瞩目的动乱地区,也是国际新闻界追踪的热点。
二、上下同欲
二、上下同欲
从冰冷的世界屋脊撤到热火朝天的亚运会,光海拔差就有五六千米,跑野的心一时收不回来。亚运报道组没给我比赛项目,只让我主管“团结友谊进步”和突发事件,参加亚运会却无缘进赛场,急得我怀抱无线电话在原地打转,看见谁都有气。
申请去海湾的报告刚交上去,北京市公安局价拨给我的钢盔和防弹背心就到了。闲瑕之余,我继续心猿意马地跟北大东语系的一帮丫头学阿拉伯语,梦想一觉醒来已到了中东。北大国际政治系帮我推荐了几位阿拉伯留学生,友好极了。
摄影部同事找来五星红旗缝在我的摄影背心上,对外部阿文组在我摄影背心上用阿文大写“人民中国 新华社”。
社长穆青下令“逐项落实”,一下子把我送进五彩云端里。我揪着外事局小石的胳膊一天两次地跑伊拉克使馆。
在伊拉克驻北京使馆大门口,伊拉克外交官草木皆兵,隔着铁门问我为什么要申请三个月。我说我估计我的采访用不了三个月。没料他竟把眼一瞪:“申请两年可以,至少一年。”吓得我连称“一年就一年。”这位外交官又紧盯了我半天,才从牙缝里迸出:“搞情报是不行的。”我上下打量了自己好半天,怎么也不象个搞情报的。
外事局分管中东的老魏千叮咛万瞩咐,还约了曾驻过巴格达的刘顺、陆建鑫给我介绍情况。陆建鑫拍着我肩膀,神态黯然:“鸭子,巴格达可不是按规矩打牌的地方。”仿佛送我下地狱。
因采访柬埔寨和贩毒金三角闻名于世的国际部老记者杨木整整教诲了我三个半小时,如何对付现代战争。国际部主任杨起教了我五大绝招。我把他们的话全记在本上。外事局副局长陈伯良阐述外事纪律根本是“维护我国独立自主的外交,建设世界性的新华社”记在了头一页。
我找到人事局副局长左毅,硬逼着这位柬埔寨战火中的老记者告诉我:一旦采访与纪律冲突,何为第一?“直逼得他翻了半天漂亮的大眼珠:”你自己知道何为第一。“
我脑海中浮现的全是1982年马岛战争伍德沃德向战时内阁要求“委托指挥法”的形象。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反复阐述“战争是武装集团间无限制地使用暴力”。麦克阿瑟在西点当校长时发挥成:“战争只有胜利。打得对手完全放下武器为止。”
几年来,摄影部新闻中心在总编室指挥下,打了数不清的漂亮仗,郭超人副社长给我们装备了无线电话,北京地区的重大突发事件基本上全抓在我们手中。前北京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刘镇山在六国饭店火场说:“一见唐老鸭,非有大麻烦不可。”我估计和我共同奋斗的总编室几位老总,会放开手让我往前打,“打到对手完全放下武器为止。”
说到此,容我先介绍一下摄影部的快速反应理论。那是1987年,摄影部主任号召“一人一文,”我写《对现有器材的评论》得了奖,88年我又写了一篇《建立我们的闪击部队》,不料再次得奖。其实“闪击思想”全部来源于一帮职业军人,我只不过将其移植到新闻采访上。
本世纪初,杜黑的“空中制胜论”和马汉的“海权”理论随飞机等运载工具的发明而诞生。拿破仑的“巨炮理论”,马木留支的“骑兵突进”已成历史。英国剑桥的利德—哈特上尉、法国圣西尔军校的戴高乐、美国西点的巴顿和正在哈佛留学的山本五十六,都在研究一种全新的军事学说。这集中体现在戴高乐20年代写的《职业军人》一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