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毒枭的自白-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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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镇定了一下自己说,都是一条道上的,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一边说着,一边想把那枪口拨开。我刚做出要拨枪的动作,那人腾地往后跳了一下说,别动,你再动我就开枪!
真没想到会有这般阵势,我真的有些心虚和害怕了。可是,我决不能显示出我的心虚。我操着满口四川话,一副〃谁他妈怕谁呀〃的德性破口大骂,狗日的龟儿子,你郎个把枪拿出来吓唬我呀?你妈的,如果说要是带枪的话,我带过的枪你都没见过!你他妈离我远点,想吃独食是吧?告诉你,我们就防着你们这一招呢!你们敢开枪,后边埋伏着我们的弟兄,谁也别想从这儿走出去……
我这么一骂,那几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举枪人的话也软下来。那人说,我告诉你,这枪,不是对付你们的。
他妈的,不是对付我们的,你干吗拿枪指着我?我告诉你说,我为什么说不要这批货了呢?你们呀,一过来我就看见你们带着枪呢!如果我们跟你们交易,我们把钱拿出来,你们把枪拿出来对着我们,你抢我们,我们有什么辙?这交易不公平!在这不安全的情况下交易什么呀?本来这个货是很好的,我就他妈瞎说货不好,我是让你滚蛋!你们不讲信义,这次交易不公平嘛!
阿军一帮人这时才醒过味来,均附和着我说,对,这交易他妈的不公平,我们不做了!
那人一看这架式,也不想再闹僵下去,便问,那怎么是公平交易法儿?
阿军一帮人这时完全把我当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他们都看着我。我必须把戏演到底,因为那枪还指着我呢。
我说,你现在把我们都打死了也没用,我们的钱藏在哪儿你们不知道。
我说到这儿给阿军挤了一下眼,阿军会意地点了点头。阿军还是挺聪明的。我看阿军已领会了我的意思,便接着说,我有个想法,我有个条件……
那人说,你赶快说,一会儿还有赶集的过来,还有过河的人,要在这儿碰上了那可不得了。你有什么条件赶快说吧!
我说,这样,你把枪交给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又急了,他说,这就公平吗?我把枪交给你,你他妈拿着枪抢我,我怎么办?
我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呀?你把枪交给我,我把子弹和弹夹交给你,我这手上就等于剩了一块废铁,我拿着这块废铁有什么用啊?如果说,你感觉这算公平了,我们马上交易,阿军一会儿去把钱取来。如果你感觉这不公平,那么,你有你的货在,我有我的钱在,我们是谁也不欠谁的,那咱赶紧拉倒吧!
这是急出来的智慧。人在被逼至绝地的时候,是会产生超凡的智慧的。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我明白,他们把货背过来,不能货钱全得,起码也得让交易成了,他们也不枉背着货跑这一趟。所以,他们接受了我的这个条件,把子弹和弹夹退下,把枪交给了我。
我把枪握在手里,跟其他几个人说,现在,你们谁身上还有武器?
那两个人赶紧说,没了没了,我们浑身上下什么都没了。
我说,不行,我得亲自搜一搜。
我首先就把交了枪的那个人搜了一下,确实没了。又搜那两个人,在其中的一个人身上发现了两把刀子。我把刀拿出来说,你带把破刀干嘛?说着顺手就把刀扔了出去。
你怎么把我的刀给扔了?那人急嚷嚷道。
我说,为了安全。你这刀是什么破玩艺!你喜欢什么刀,往后我给你;需要枪,需要哪个国家的,我给你弄。这个交易之后咱就是朋友,好哥儿们。你们求发财,我也求发财。你有货,我有钱,往后,咱们共同发财。
我替阿军那帮人和这伙人达成了一致。
那真是一招险棋。我替阿军他们险赢了那一局。
其实我更是替我自己赢了我人生路上至关重要的一局。
阿军一帮人从那险局里抽身出来时,每人都出了一身冷汗。阿军说,大哥,倘若今天没有碰到你,我们就都做了人家的枪下鬼了。我们以后就跟着你干了。我们的命是你救的,今后,命就交给你了。你今后就是我们的大哥,我们跟着你干,心里踏实……
诱惑与占有 就像一对调情男女4
所有的一切都扑面而来。这个阿军,就好像一直在我的前路上等着我,两次相遇,都富于传奇,怎么会在完全不搭界的两个地方,两种根本无法预料的情景里相遇呢?那第一次相遇,就好像是我刻意留给阿军一个好感,以便于这一次相遇?而人生的许多事,不都是看似无意,实则埋伏着一种有意吗?
我跟阿军做过一次彻底长谈。
长谈之后,我最终打定主意做毒品生意了。因为阿军,就像是上帝赐给我的一个独一无二的帮手,他的出现,就是为助我一臂之力来的!
阿军是宁夏人,父母都是老实巴脚的农民。他有一个堂兄,在部队时学会了驾驶和汽车修理,转业回乡后开了一个汽车修理部,堂兄找阿军给他当帮手,阿军就跟堂兄学会了开车,也学会了汽车修理。后来,堂兄买了一辆二手车,他自己盯着修理部,让阿军跑运输。
这正合阿军的心意。阿军不喜欢呆在修理部,整天躺在地上满身油污地鼓捣各种各样的破车。阿军生性就喜欢满世界乱跑,喜欢哼着各样的流行歌曲,在无数条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道路上驰骋……
那位堂兄认识的人多,天南地北哪儿的人都有,活儿也多。阿军从不打问,只管自由地跑来跑去,从宁夏到云南、广州,到福建、上海……条条道儿他都熟。
在阿军堂兄的一个朋友里,有一个叫阿明的人,是他堂兄在部队时认识的。阿明来过宁夏几次,让他堂兄给他改装过一些货车,也让阿军给他拉过几次货,都是一些化工设备。那些设备是生产什么的阿军也弄不懂。后来,阿明送给他堂兄一辆新的货车,交换条件就是让阿军跟着他走。
其实,阿军跟我一提到阿明,我就隐约觉得这个阿明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我甚至在听到阿明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眼前竟然现出了阿明的影像。而我不可能见过阿明这个人,但是,我怎么有一种感知呢?在遥不可及的大千世界里,那个阿明竟像是一个与我潜在着某种沟通的人。当然,也可能人和人之间存在着某种信息场,这种信息场,原本互不着边际,可是,因了阿军的存在,便借了阿军的某种场,将彼此陌生的两个场衔接到一起了……
阿军跟我讲述的过程中,我在闭目的一个瞬间,一个叫阿明的陌生人像闪电一般从我的眼前滑过,我竟然看清了他的面目:板寸的平头,国字脸,很有心机的一对浓眉,一双凝重得逼视着人的眼眸里,深藏着许多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而我也像有那么一刻的飘忽和游离,在那个一闪里,我们都出现在彼此清晰的一瞥里。但仅仅是擦肩而过的一瞥,随后他就消遁了,而我仍坐在那里……
我问阿军,阿明他做得很大是吗?
阿军说,他的背后有台湾和香港的好几个大老板,他这人脑子很灵,可是,谁也没承想栽在一桩很小的毒品买卖里,是他的马仔拿他生产的冰毒卖给吸毒的人,被警方给抓住了,那马仔供出了老板阿明。
我问,那阿明呢?
阿军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在哪里,反正阿明逃得无影无踪。
我看着阿军,并不插话,等着他说下去。
阿军接着说,我只好开着那辆货车奔了云南。到瑞丽边境,赶上大暴雨,我连惊受怕带累又染上疟疾……
我拍着阿军的肩笑着说,你一定是碰到了安丽吧?
阿军说,没错,要不是碰到安丽,我肯定早死了。安丽每天守着我,给我喂汤喂水喂药的……我这条命,真的是安丽给的。
阿军说,我病好后,很快就跟我在阿明那儿干时认识的人接上了关系,他们正缺我这样熟门熟道跑运输的,我就给他们干上了。
我问阿军,安丽知道你干这个吗?
阿军说,不能告诉安丽,他爸妈都是在这上面掉的脑袋。而且,听说他爸妈死了以后,是当地的公安帮着她要了那块地儿,开了那个旅馆,安丽常给公安提供一些情况。我也是听道上的人这么说,所以我是万万不会告诉安丽的。
我说,你没有再去找安丽吗?
阿军说,找也没用,我本来说好了那个春节哪儿也不去陪着她过,可是,我的车在山里翻了,我受了伤,无法回来……后来我知道了,安丽通过别人打听出我在干什么,她恨我干这个行当,所以,她打我那一耳光,是因为她恨我。
说完,阿军偷看了我一眼,小声嘀咕道,其实安丽是希望找像你这样的人。
我说,惭愧啊,要是安丽知道我日后做了你大哥,她得打我两个耳光。
阿军摸着被安丽打过的那半边脸,看着我,我们俩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在那一刻想,我们真是两个忘恩负义的男人。
男人,都是最不记女人待他们的好。日后,男人总是要拿女人待他们的那点好去毁掉女人……
第四章
买〃豆子〃 卖〃玻璃〃1(1)
道上的事,尤其利益相关的时候,每个人开始也许都能做到善良,但慢慢的,人的自私本性会把最初的善良一点一点地压榨光了。像岩四,假如他这次诈了我,为了自己多赚点钱,同时他在多赚的时候,还没忘记让我多多少少也赚一点,这就算有良心了。而人性里若没有自私,才是最不正常的。
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我慢慢地体会到人心的险恶,回头再看岩四诈我,就是小事一桩了……
阿军说,他跑运输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洪宝的甘肃人。洪宝在云南开了一个门市,他帮洪宝往这边运过〃豆子〃。
〃豆子〃是黑话。一说〃豆子〃,道上的人都知道是指麻黄素。
阿军说,要是有资金,倒腾〃豆子〃挺赚钱的。
我说,我考虑考虑。
我想起杨根茂曾给我介绍过一个叫启子的人,他的冰毒加工厂就建在营房后边,那儿属于军事禁地,最安全了。我们一起聊天的时候,他提到想收点〃豆子〃……
就在阿军带着他的小兄弟投靠我的时候,杨根盛出事了。
杨根盛出事是我早就预料到的。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也没想到杨根盛怎么那么大意,被诱到了那边,让那边的公安一网打尽……
出卖杨根盛的是他手下那个叫列文的小弟,他把130公斤的海洛因拉到公安局门口,他们以为那儿最安全,没人会怀疑他们会在那儿交易。也不知是公安事先得到了情报,还是冒碰上的,反正在那个门口将列文给捉住了。
列文一一交待了杨根盛以及跟他一起做毒品生意的在边贸办职业点的两个警察,还有县缉毒队的一大拨人。这事惊动了中国警方。中国警方抓捕了杨根盛,和杨根盛一起做生意的那一拨警察也全被逮起来了。
在我的印象里,杨根盛是中国方面处决的第一个M国毒枭。
杨根茂一直试图救出他哥哥,当他得知杨根盛被处决了,他就像疯了一样扬言要搞爆炸报复那边的公安。他说,我要让他们不得安生!从此生意上的事儿他就再也无心做下去了。
杨根盛出事的时候,老陈回了广东。那些日子,他一般平均三四天就给我打个电话,聊聊天,问问这边的情况。一次,我在电话里说,杨根盛的事儿你知道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你托我办的事我已办好了!
在这之前,老陈跟我说,能不能办一个M国的旅游护照。我去找了那位政要,帮老陈办了一个M国的临时身份证,还办了一个3 ~ 6个月的M国旅游护照。他说他想去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旅游一趟。
老陈说,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我们通完电话没几天,老陈就从广东回来了。我把护照给他,他说,他去新加坡主要是想把小孩弄到新加坡读书。他说,林生,你也把小孩子弄到新加坡去读书吧!我说好啊……
我们两个人就坐在赌场里,东一句西一句地聊起了许多事。
老陈说,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杨根盛一出事,这赌场还做得下去?林生,你看还有什么好做的,咱们搭伙做做?
老陈手头上还是有些钱的,其实当阿军跟我提起〃豆子〃时,我就想到了老陈。老陈要是肯搭伙,我可以用他的钱先做〃豆子〃的启动资金。可是,我不敢贸然跟他说起〃豆子〃的事。
我有意不着边际地绕着说,宝石、玉石还可以做做吧?
老陈就摇摇头,眼睛盯着外面,目光飘飘忽忽。
我其实知道老陈的心思,老陈可能也知道我的心思,我们虽然谈得拢,但是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所以,我有心挑明我现在想要做的,可是,总觉得就这么提起有些唐突。所以我也看着窗外,目光也飘飘忽忽……
这时,只听老陈叹了一口气说,唉,我以前认识的做〃四号〃(海洛因)的人都被枪毙了,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听他点了这个话题,我便试探着说,我倒是有个赚钱的路子,不知你……
老陈是个聪明人,他不等我说明白便含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