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香如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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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夏南(即征舒),出孔、仪,丧陈国。……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子反听了这个话,咽了口唾沫,也不吭声了。庄王见这个女俘实在娇媚,于是便将她赏给连尹襄老为妻。鬼知道咋回事,襄老婚后上了战场,一下就让人给杀了,连个尸首也找不回来。襄老的儿子黑要见父亲完了,便强行与夏姬私通。这个夏姬的*力,看样子没有哪一个男人能抵御得了。这时候或许有人会说:谏阻庄王、规劝子反的那位巫臣,不是有天然的抵御能力吗?
错了!就在黑要与夏姬私通之际,巫臣暗地里示意夏姬:“你如果回到娘家郑国,我便来娶你。”夏姬这一下算是把天下所有的男人们全给看透了,对巫臣的暗示,她不为所动。巫臣又以托词诈骗的方式从郑国召唤夏姬:“你丈夫襄老的尸首可以得到,但必须你这个当妻子的亲自来接取。”夏姬请示庄王,庄王便遣夏姬返回娘家。诡计多端的巫臣在得到郑伯的允许后,终于娶到了夏姬。过了不久,巫臣便带着夏姬逃亡到晋国,在邢地做了大夫。子反原本想娶夏姬,被巫臣给搅黄了,眼见巫臣自己带着夏姬到了晋国,他由此恨死了这个滑头。楚共王即位后,子反他们便杀了巫臣的族人和黑要,瓜分了他们的家产。巫臣入晋不久也死了,晋的叔向又欲染指夏姬,叔向的母亲连忙劝导儿子:“子灵(即巫臣)之妻杀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矣,可无惩乎?吾闻之,‘甚美必有甚恶’。”(三夫指御叔、襄老、巫臣,一君即陈灵公,一子为征舒,一国指陈,两卿指孔宁、仪行父)。
人说春秋无义战,从夏姬辗转周折、颠沛流离的经历中,也足证春秋无爱情。
夏姬只因为长得好,竟导致那么多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勾心斗角,彼此残杀,狼撕狗啃,死伤奔逃,最后沉淀下来的结论却是:三次为王后,七次为夫人的夏姬是“甚美必有甚恶”的一代妖姬。刘向在《列女传》里就这样评价:“其状美好无匹,内挟伎术,盖老而复壮者。三为王后,七为夫人,公侯争之,莫不迷惑失意。”
认为夏姬的状貌美好无匹,自然没错。夏姬的故事始见于鲁宣公九年(即公元前600年),末见于成公七年(前584年),首尾也就16年时间,灵公与孔、仪在征舒家饮酒胡闹时,夏姬充其量为四十岁,风华正好,这“内挟伎术,盖老而复壮者”从何谈起呢?“甚”者极度之义,“甚美必有甚恶”,意思是非常美丽的女性必然具有非常歹毒的心肠,故而为“妖姬”,这就更是莫须有的诬陷之词了。如有众多男人在一个美女面前迷惑失意,此女则必定是“妖姬”,这是多么荒诞不经的逻辑。
夏姬的*韵事延续了10多年,至巫臣携之奔晋,她当年逾半百了,年逾半百仍与六个男子闹得不可开交,更能说明在春秋时代,贵族社会的婚外性关系是非常开放且又十分浪漫的。夏姬的*,是环境使然。
顾颉刚在《春秋三传及国语之综合研究》中写道:“是此妇一何殊异如此!则其事之传奇性强,诚难证实者也。”先生说得好,2600年前的事情,捕风捉影在所难免,要诋毁一个人也是很容易的。“积毁可销骨”,好在夏姬终局不明,后人所见仅仅是“空留纸上声”而已,相反,美色一如醇酒,明眼人倒是能从中清晰地鉴照出中国男人(尤其是权势在握者)的心态与灵魂。
伤心岂独息夫人
王维有一首诗,题为《息夫人》:
莫以今日宠,能忘旧日恩。
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据《左传·庄公十八年》载,贪恋女色的楚文王听说息侯的夫人生长得十分俏丽,于是就突然出兵,消灭了这个弹丸小国,将息妫掳掠而归,据为己有。
佳人之笑属于至美。托尔斯泰也认为女性之美貌妩媚在于一笑,对于美女,讲究“千金买笑”。而息妫到了楚文王身边,别说笑颜,数年间直像满眼含泪的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讲,只像个精致的“机器人”那样,在楚王面前*横陈,忍受着羞辱和痛苦,充当着一架供其泄欲的工具。
原因是息妫一直牵挂着她的丈夫息侯的下落,心底在思念着、盼望着破镜重圆的那一天,国破了,家亡了,爱的火焰却依旧燃烧在息妫的灵魂深处。
终于有那么一天,息妫在城墙上偶然地见到了衣衫褴褛的息侯。当年恩恩爱爱的丈夫,一表人才,前呼后拥,而眼下作为俘虏,正在充当守城门的仆役。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断绝了,凄泪交睫的息妫痛苦地长嚎一声,一阵疾风似地从高巍的城楼上扑了下去,摔死在丈夫的身边。息侯见妻子已死,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也就很快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传说是楚文王见这夫妻二人为爱情而在同一天就死,故意地将二人分开埋葬。后来,两座坟茔里各生出一棵树,密枝斜伸而相挽,两树枝桠紧紧地连生相挽为一体,世人称为“连理枝”。白居易在《长恨歌》里,也吟出了“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广为传诵的爱情名句。事情作为特例,也有可能发生在息侯与息夫人身上,而这样的愿望性,祈祷性的诗句,又绝然不会出自帝王之口。中国土地上,任何人一旦贵为侯王,“爱情”在他们身上就自行消逝,再也没有存在的位置了。一切从王侯将相身上所引发而生的真挚的爱情诗句,都不可免除文人们所固有的主观臆造性,王维、白居易,皆无从例外。
湖北黄陵县东有一座息夫人庙,因为息夫人着实妩媚,此庙又称“桃花夫人庙”。唐代诗人杜牧为此庙题有一首诗:
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几度春。
至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堕楼人!
诗人与诗人不同。息国灭亡的原因,杜牧认为未必是因为息妫之美貌,而“脉脉无言几度春”,则又进一步肯定了息妫在爱情上的坚贞,美貌的女人未必能导致亡国,而忠贞的爱情直可以毁灭夫妻双方的生命,将亡国与爱情生生地扯在一起,的确是历史长河中可叹可泣、值得思索的人与事。杜牧这首诗起句所提及的“细腰宫里”,是息妫与息侯亡后百余年楚灵王时形成的掌故。《韩非子·二柄》载:“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因为好色的楚灵王欣赏杨柳细腰,宫中众多的女子为了博取至为难得的宠幸,竞相节食,及至有不少宫女因节食过度而活活饿死。作为美女荟萃之所,多少美女为了争得宠幸,是连自己生命也不顾惜的。先后同处于楚宫之内的息妫,却是鄙视宠幸,默默无言,直至摔死,却连一句话也不肯讲。
“连理枝”之说倘是真的,息妫显然就是为爱情而献身了。在息侯与息妫之间,真的能建立同生共死的爱情吗?“连理枝”之说倘为文化人好心的杜撰,息妫之最后献身,也为后人留下了一个很难破解的千古之谜。
时至清代;邓汉仪又写了一首《题息夫人庙》:
楚宫慵扫黛眉新,只自无言对暮春。
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
委婉细致的诘问句,好像是对妇女的贞节观而发,实际上,诗人的更深用意是悄然隐伏着的。清初文化人经历了明朝覆亡的巨大变动,常于文字中寄寓个人怀念故国的情绪。面对清朝文网的压力,诗人在说,古时一个弱女子在亡国受辱之际,即纵有无言的抗议,尚且知道未能及时以死相争的愧疚。当今这些屈膝降清的明朝旧臣,有奶即是娘,能不受到良心的谴责么!面对这样晦暗的现实,历史上最伤心的,天底下难道只有一个息夫人吗?
如此发问,言浅而旨远,蕴藉沉重,语意双关,发人深思,也耐人寻味,从中可窥知诗人强烈的爱国襟怀。
西施无辜沉江底
因为秀美,人们在西施这个女性身上所添加臆造上去的成分太多了,及至严重地扭曲了西施本身的形象。
西施的经历其实简单而明了。春秋末年,她是越地苎罗江畔(浙江诸暨南)一个普通的山村女子,因为长相俊俏,越王勾践对她经过专门训练之后,作为礼品献于打败了越国的吴王夫差,西施遂成为夫差的宠妃。在越王反手击败吴国之后,西施被沉江底。
后人认为,这个西施是典型的红颜祸水,因其妖娆妩媚,夫差才荒废了政事,导致亡国;其次,有人认为这个女子是*间谍,向夫差进谗,使夫差疏远并杀害了身边的忠臣良将伍子胥,使吴国失去了栋梁支撑;另外,这个女人工于心计,将夫差蛊惑了许多年,毁掉了昊国之后,她自己随着心上人(从前的情人)范蠡携带了许多钱财远赴他乡,神仙那样悠游自在地游山玩水去了。
西施是“红颜祸水”吗?凡是君王,身边无不有成群结队的妩媚女性,君王们多数没有亡国,亡国者终究是个别的。哪位女子陪伴了亡国之君,她就必须戴上“红颜祸水”的帽子吗?西施是一个来自山村的纯情少女,在勾践手下接受短期训练也属于礼仪型的交际培养,不可能是什么政治型的特务训练。到了吴国,渐渐地希冀得到虚荣的宠爱与享受,这是很自然的,与夫差多年相处中产生感情甚至是爱上了他,也不无可能,有意识、有目的地让夫差去荒废朝政,以达到陷落吴国的企图,则纯粹是加上去的罪名。西施不可能有这么深的城府,在越受训也培养不出这么深的胸襟。
至于夫差疏远伍子胥的事,归咎于西施,也实在牵强。伍于胥助阖闾夺取王位,整军经武,吴国日盛,阖闾之子夫差当政之后,不听伍子胥乘胜灭越之决策与建议,允许勾践求和,君臣之间在西施入吴之前就有了隔阂,嗣后于胥日益疏远,最后夫差赐剑迫其自杀。伍子胥自杀于公元前484年,此时,西施入吴约有10年之久了。这10年里,子胥谏阻夫差不要沉溺于女色是可能的,年轻的西施作为后宫佳丽阵列中的一员,即使对子胥的谏言怯惧或者不满,让她由此而去唆使夫差除掉先王重臣伍子胥,则有些玄乎。退一万步讲,即使西施吹过这样的枕头风,夫差真的就因这枕头风而赐剑逼子胥自裁吗?子胥自杀的原因,主要是君臣之间政见不和,彼此矛盾渐渐加深。由子胥自裁而给西施加扣上*间谍的帽子,是红颜祸水论的延伸与深化,是为了给祸水说寻求更充分的证据。孟子有言:“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离娄下》)2000多年过去了,历史证明,“祸水”是泼向女性最浑浊的一瓢污水,这污水也只能来自男性群落,倘要究其源头,一种是所谓忠良之臣的封建卫道者,他们不敢触惹帝王,就在帝王身边的女人身上大做文章;另一种是为祸水说推波助澜的人,也很可能是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酸的角色,他们从潜伏于心底的妒性出发,认同于祸水之论,更乐意认同间谍之说。
西施随范蠡悠游于烟水的结局,是东汉那个袁康最先捏造而成的一个乌托邦。中国文化人天生就喜欢才子佳人有个“大团圆”的结局,范蠡是比文种更智慧的大才子,西施为尽人皆知的大美女,索性撮合为一体,让他们去过谁也摸不着底细的神仙样的日子去吧。
《吴越春秋》载:“吴亡后,越沉西施于江,令随鸱夷而终。”最为可信的收局是越王班师时,“携西施以归”,勾践带回了客观上对越立有大功劳的西施,心底或许也有些喜爱这个女人的意思。女性之间更为敏感,勾践之夫人担心年轻美貌的西施一旦受宠,自己的地位势必会受到威胁,“越夫人潜使人引出,负以大石,沉于江中”,她趁着勾践不留意时,暗地里命人将西施绑架而出,在其身上捆上石头,放船入水,沉之于深深的江底。李白有一首《越中怀古》:
越王勾践破吴归,战士还家尽锦衣。
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
凯旋的勾践能将“越女天下白”摆成一道“盛宴”犒劳自己的将士,他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享受这个出自苎罗江且又倾城倾国的西施呢?越夫人在“宫女如花满春殿”之际对西施暗暗地下此毒手,十分符合她在丈夫勾践庆功时的另一种隐秘心态。
美是真诚的、质朴的。“西施之沉,其美也。”(《墨子·亲土篇》)一个“美”字,比巨石还要沉重,它简直是从西施生世之日起,就开始往其身上捆绑的一方无形的巨石,终于将西施拖进了幽深、昏暗的江底……美,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地了解她自己,从出嫁的新娘到被捆沉江的女俘,西施一直也弄不清个中原委。
对于西施之美,世无异议,古代四大美女,她是排在首席地位的。苏东坡写过这样一首诗: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此诗成后,“西子湖”遂成为西湖的别名。苏东坡自己对这首诗也很自负,很欣赏,将其意三番五次地进行使用。自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