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上海-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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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兴先别激动,慢慢说话。”丽绢说道。
家兴坐下,再细细地看了一下陈慧老师后问道:“陈老师,我昨晚在夜校二楼走廊上,见到的一位女老师是您吗?”
“我昨晚是到过一所夜校,事先丽绢也跟我说过,你在那里读书。我在二楼走廊上见到一大群学生,我们昨晚可能碰过面。我的变化不大,你还是能认出我。但你们三人的变化太大了,分别时你们还都是小孩子。可现在都是大人了,谁立在我面前,一时三刻我真的不敢相认。”陈慧看着自己的三个学生说。
“我算了一下,陈老师是民国三十二年冬天离开上海的,现在是民国三十七,足足有五、六个年头了。我们三个人从小孩子已经长成大姑娘、小伙子。君兰、家兴嘴上的胡子也长出来了。”丽绢板着手指说着。
陈慧接着就说:“这样吧,你们三个人先谈谈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
家兴先说,首先说到他父亲被不明不白地抓去,后又生病去世,自己从此就厄运连连。再讲到在重庆朝天门码头做流浪汉,险些冻死、饿死在异乡客地,亏了有善良的人们出手相救,幸于免难!说着说着,就有些伤感,险些要落下眼泪。陈慧听着也跟着伤心了起来,似乎陪着也要落泪。
君兰连忙对家兴说:“还是说些开心的事情吧!”
于是家兴收住了悲伤的话题,说起了他和锦绣相爱,锦绣的父母帮助他成才的故事。
陈慧听后转而为家兴高兴,说:“是呀,你李家兴人好心好,吉人自有天相,今后还会有更好的运道等着你呢。”这一说,才把沉闷、伤感的气氛给扭转了过来。
接着,丽绢开口说:她所遭遇的不幸也不亚于家兴,这几年的童工生涯绝非人过的日子。家兴还苦中有乐,而她正如人们说的是:“药材店里的揩台布,揩来揩去都是苦,”真是苦不堪言!说着竟哭了起来,而且是越哭越伤心。
这下君兰可没了主意,后来不知怎么想到了一句安慰丽绢的话:“丽绢妹妹,不是还有我君兰哥哥疼着你呢!”丽绢收住了眼泪,望了望君兰,笑了一下,但这个笑显得非常勉强,接近苦笑。
家兴一想,今天晚上师生见面应该是快快乐乐,非常高兴才对,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像是开诉苦会似的,不能这样。于是他立即换了话题,说:“陈慧老师,不、从现在起我们叫你老师,这样亲切。老师,不要听我们这些小孩子在老师面前瞎说八道,还是说说老师这些年来,在什么解放区搞革命的情况给我们听听吧。”
“什么解放区,我没有去过。五、六年前我离开上海是回到了家乡浙江舟山沈家门,还是去做老师。教了几年书,后来就做起了棉纱生意。”陈慧说了这几年的经历。
君兰傻傻地问道:“做棉纱生意,做得怎样?”
“开始还可以,后来越做越亏本,最近实在做不下去了,只好回上海,还是想当老师。现在说好了,就在家兴正在读书的那所夜校,担任高三班级国语课的老师。”陈慧继续说了现在的情况。
“这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家兴高兴地说。
“家兴,我的姓名改掉了,不叫陈慧,改姓魏,叫明霞,魏明霞。我和你以前是不认识的。要切记!这里今后我也不再来了,我和家兴碰面,一个是在夜校,还有是在丽绢的工厂里。你们见了我都一律叫魏老师,陈慧两字暂时先封存起来。”陈慧讲了自己从此要改姓换名。
“陈老师,不,要叫魏老师,那你在我们厂里也找到了工作?”丽绢接着也问。
“找到了,在你们厂里的财务科做会计,要不我怎么会在厂里见到你呢。以后我可能要你们帮我做些别的什么事情,不过要等以后再说。另外你们刚才提到的锦绣,在她面前先别提起我,等我和家兴商量过后再说。”陈慧又着重关照了三个学生。
“您这是在做革命地下工作吧。”家兴若有所悟地说。
“什么,革命的地下工作,我这个教书匠怎么会做那个工作,这我还没有想到过呢。”陈慧一口否定了家兴的提问。
家兴是似信非信,有些捉摸不透。总觉得现在的陈慧老师有些神秘兮兮的。昨天晚上的陈慧是漂亮、风流,眼前的陈慧是朴实、大方,简直是两个人。这是为什么?老师为何要乔装打扮,使人费猜疑。但她是老师,所以不能再追问下去,说到这里就打住算了,到底有什么奥妙?慢慢总会知道的。
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已是公元1949年的4月了,春天的气息,人们已经可以闻到,春天正在悄悄地向人们走来。解放军已经渡过长江,正在向上海挺进,上海人民盼望能早日得到解放!
家兴的读书和工作等事情一直比较顺利。但是最使他头疼的是三个妹妹。尽管家兴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们的事,但只要想起她们三人,心里就觉得挺烦的。
再说这君兰、锦绣,还有王有德。此三人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同一学校、同一班级。但现在君兰和王有德两人像仇人似地从不说话,只当不认识;只有锦绣同王有德两人,有时还相互说说话。
原来在恒大小学读书,家兴等三人没有进去之前,是王有德和锦绣同坐一张课桌,两人一坐就是四年。这四年中,王有德经常到锦绣家中去走走。到锦绣家中去玩的男女同学比较多,在男同学中,锦绣父母对王有德的喜欢程度是一般化。但是锦绣外婆不知什么原因,对王有德特别反感。说他:自高自大、夸夸其谈、不尊重人、没有礼貌,纨绔子弟的样子,不受欢迎等等。最近这个王有德好像长大了一点,懂事多了。每次到锦绣家来,一见到外婆总是先叫人,后鞠躬,但是外婆对他还是很冷淡。
有一天下午只有锦绣和外婆在家,王有德不请自来。外婆在楼上休息,没有下来。上门总是客,锦绣还是得客客气气地接待他。
“王有德,今天怎么想起到我家来走走?”锦绣比较客气地说。
“我想有些重要的话同你来沟通沟通。”王有德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语。
“什么重要的话,在学校里不好讲。”锦绣淡淡地说道。
“重要倒不是太重要,关于你谷锦绣的私人事情,还是登门同你个别的说说为好。”王有德仍然继续说道。
但锦绣转而想了一下,就先问这个姓王的说:“我先问你两件事?”
“你请说。”
“李家兴的老师张荣去抗日,这事是我对你说过的。后来家兴的爸爸被警察局抓去,是你告的密吧?”锦绣以严厉的口气问道。
“我回家绝对没有同我爸爸讲过,至于谁告的密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另外,我同日本小学生也打过架,还是李家兴帮我解的围。我也很恨那些小日本。后来我知道小日本被打,李家兴父亲被抓这件事,还特地叫我爸爸想办法把老人家放了。”姓王的回答说。
“这事已经过去,也没有办法去查清楚了,只好随你说了。我再问你一件事,这次李家兴到船上去打杂,老板正好又是你的爸爸,为什么做了三个月的工,赖工钱不算,最后还把人家扔在重庆码头上。你在这上面扮演了什么角色?”锦绣还是严肃地问
“天地良心,这事我真的事先什么也不知道。这事完全是我爸爸手下的那个陈总管一手搞的。我知道这事后跟我爸爸说了,我爸爸狠狠地批评了那个陈总管。”这么一说,在家兴的两件事情上面,王有德还真是非但无故,而是有功。
事情是不是这样,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不过锦绣的这种问法,当然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反而给了他一个表白的机会。
“不说这些了,那你今天想来说什么重要的话?”锦绣转过来再问道。
“我这也是叫多管闲事,反正我是说给你听听。据说李家兴在船上打工,后来流浪在重庆码头,先是在码头上扛了几天包,之后又在许船主家里养了几天病。许船主家里有个独养女,十八、九岁,她和李家兴兄妹相称,现在还经常通信。许船主想招李家兴做女婿,最近这姑娘可能还要来上海。”王有德把所谓的“重要的情况”说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锦绣问有德。
“这事听人说说而已,是不是真实,我也没有把握。”王有德就这样不疼不痒地说了说。
“扛包的事我知道,养病的事我从来还没有听他说起过,谢谢你的关心。”锦绣也没有说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王有德一看,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起身告辞走了。
锦绣对王有德刚才说的,有的是根本不相信,但对什么许小姐的事,却将信将疑,当然要向家兴当面问个明白。
等了几天,锦绣把家兴约到了当时定情的老地方、法国花园假山旁。两人在石头凳子上坐下后,锦绣马上从正面把事情端了出来。
“家兴,我问你,你有几个妹妹?说啊!”
“两个。”家兴肯定地说。
“再说一遍,几个?”锦绣还是很严肃地问。
“两个。”家兴仍咬定原来说的。
“还是两个,哪两个?”锦绣紧追不舍地问下去。
“您、丽绢。”家兴还是没有改口。
“不对,不是两个,而是三个。”锦绣否定了家兴所说。
“怎么三个?第三个是谁?”家兴反问锦绣。
“我问你啊,怎么反过来你问起我了!”锦绣是寸步不让。
家兴一想,大事不妙,什么两个妹妹、三个妹妹?甚至可能还会出来第四个妹妹!
家兴的母亲对儿子恋爱对像的选择,一直是举棋不定。她原来认为比较理想的是丽绢,后来她知道君兰在追求丽绢,她就不坚持了。自从出现锦绣,开始她认为也可以,但当她了解了锦绣的家庭情况后,又感到门不当,户不对,不合适。
至于重庆还有个妹妹,母亲根本不知道,因为家兴从重庆回来,对谁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家兴母亲现在为儿子设计的恋爱对像,是她妹妹家的女儿,也就是家兴的表妹,王菊英。
这个小姑娘比家兴小三岁,今年十六,但已长大成人。此人长得很秀气,而且言表举止,落落大方,楚楚动人。去年来上海,在家兴家住过一个礼拜,锦绣还陪她一起在上海到处逛逛、玩玩。最近家兴母亲的妹妹,就主动托人来提这门亲事,家兴的母亲兴趣很浓。
到了这个时刻,家兴就决定把一切事情干脆挑挑明,就说:“锦绣,您爱不爱我?”
“你说呢,要是不爱你,我问你这些做什么。”锦绣说的是真心话。
“您对我是不是相信?”家兴再问。
“要看你是不是讲老实话。”锦绣两道既真诚又逼人的目光射向了家兴。
“我对您讲的句句是真言,没有半句假话。”家兴的目光确实是真诚的。
“重庆的事你就没有同我说真话。”锦绣点到了问题的要害。
“什么事?”家兴问。
“去年你去重庆又认了一个妹妹。她爸爸还想招你做女婿。这事你为什么到现在连一个字也没有对我提起过?”锦绣就把事情点得更加明白了。
“因为我认为这事没有成为事实,所以我回来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它。但事情确实是有的,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就原原本本地向您说个明白。”
于是,家兴把他在船上是怎样认识的许爱芬;在朝天门码头扛包如何昏死过去,周、许两人碰巧救了他一命;以及这位许小姐确实很爱自己,但自己是怎样对她作的回应;以及后来确立作为兄妹关系和现在的通信,一封不少都保留着,可以拿来考证,其中是不是有恋爱的成份,完全经得起检查。
“谁要看你的通信,相信你说的都是事实。”锦绣信了家兴所说。
“她父亲想明年让她到上海来读大学,因此她最近'奇'可能要来上海。我所说的这些'书'您可以当面问她,这人的性格比'网'您还要干脆。”家兴进一步如实地说了重庆的事情。
“这就不必了,我还要问你,你妈妈现在对我是什么想法?”锦绣又倒过来问家兴。
“这倒是问题的关键。我母亲的顾虑有两点:一是关于门当户对。她总认为我家配不上你家。”家兴说了他母亲的想法。
“还有一点呢?”锦绣又问。
家兴就把他表妹的母亲,最近托人来提亲的事给锦绣讲了一下。
“那你是什么态度?”听到这里,锦绣倒有些着急了。
“我的态度十分明确,这些事一点也不影响我们两人的感情!但反过来说,这总是件比较麻烦的事情,因为是我母亲的主张,所以我一定要十分策略地做好她老人家的工作。”家兴也感到事情比较麻烦。
“家兴,我也有一事要告诉你,也是我妈妈对我们俩人的结合的态度。”锦绣也想讲她妈妈的态度。
“锦绣,您不用讲,我早已察觉,您母亲确实很欣赏我的聪明和人品,是想培养我成才。但是,她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