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第一卷 风云紧急-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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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年夏季,我虽然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已心中有数,但我从来没有干预过他,也没有和他通信,现在他在苦恼中请首相允许和我商量。鲍德温先生正式表示同意;我一接到通知就到贝尔维德堡进谒国王。直到他逊位,我始终同他保持接触,我尽力请求国王和公众保持忍耐和不作仓促决定。我对此绝无后悔真的,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首相证明他自己确实是英国人民感情的一个眼光敏锐的裁判。他显然看出了并且表达了全国的强烈意志。他对逊位问题处理得很机巧,使他在两个星期内从深渊上升到宝塔的尖顶。有好几次,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反对盛怒的下院。我在行动上并没有不适当地为敌对情绪所左右;但不止一次我几乎无法使人听到我说的话。我曾经在〃武力与国联盟约并重〃政策的号召下聚集了各种力量,并把自己视作这些力量的发端者,如今却分崩离析了。而我自己在舆论上受到极大的打击,大家几乎普遍认为我的政治生命终于完结了。可是曾经对我如此敌视的这同一个下议院,竟然能在漫长而艰苦的战争岁月里一直接受我的引导,给我以大力的支持,直到战胜所有的敌人,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啊!这就证明,经常遵循自己良心的决定行事,就是唯一明智和安全的办法。
一个君王逊位,另一个君王登基。直到1937年5月底,在国内以及在整个帝国,充满人们心中的事就是到处举行盛大而庄严的对新君王的效忠仪式和圣奠。国外的事情和我们的国防已失去了对公众心理的吸引力。我们的岛国好像远离欧洲万哩之外似的。1937年5月18日,即新君王登基的次日,我接到新王陛下一封亲笔信,现在我得到允许把它记录在这里。
亲爱的丘吉尔先生:
你给我一封很亲切的信,我在此表示感谢。我知道你向来是,直到现在仍然是忠于我亲爱的哥哥的。你对在他12月份离开我们以来所出现的种种困难问题表示了同情和谅解,我受感动之深,绝非笔墨所能形容。我充分认识到我作为君王所负的重大责任和所分担的操劳。我收到你的祝福信,这对我是极大的鼓舞。你是我国的伟大政治家之一,是一个忠心耿耿为国家服务的人,但愿国内和帝国现有的善意和希望将成为世界各国的好榜样。
请相信我,
你的真诚的
乔治(国王、皇帝)
1937年5月18日
于伯克郡,温莎,大花园,皇宫。
我在那时的地位影响已降到零,得到这样宽厚的表示,使我终生难忘。
乔治六世登基后,在1937年5月28日,鲍德温先生退休了。他长期担任官职,使他理所当然地获封伯爵阶位和获得嘉德勋章。他放下了他所积聚的和小心保存的、但却很少加以利用的大权。他在公众的感激和尊敬的热烈气氛中离开了。谁将继任他的工作是没有疑问的。财政大臣内维尔·张伯伦在过去五年里不但担任政府的主要工作,而且是一个最能干最有力的大臣。他具有卓越的才干又是历史上的望族。一年以前我在伯明翰曾引用莎士比亚的话,说他是〃担负国家大事的驮马〃,当时他接受了,认为这种说法是对他的恭维。
我并不期望他要同我合作,在这个时候他和我共事恐怕是不明智的。在对待当前的重大问题上,他的观点和我有很大的不同,但是,让一个有生气、有才干的行政人材当权,我也是很高兴的。当他任财政大臣时,他提出了征收少量的国防捐税的财政上的建议,但不为保守党所接受,当然更受到反对党的抨击,招了麻烦。他一就任首相,我就对这个问题发表了一篇演说,目的是使他从不堪忍受的处境中摆脱出来,而又不损害他的尊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论在公事上和私事上,都始终保持冷淡、随便和客气。
张伯伦先生对内阁只作很小的变动。过去在陆军部的事情上,他曾同库珀先生有意见分歧,而这次他却提升库珀先生担任海军大臣这个极其重要的职位,使库珀先生大为惊异。
库珀先生早年曾在外交部工作。首相显然不知道他的这位新任海军大臣对欧洲舞台的看法。而使我感到惊异的是,霍尔爵士刚刚获得为实行海军计划所需的大笔经费,竟然愿意离开海军部改任内政大臣。看来霍尔认为在广泛的人道主义的意义上来改革监狱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时行的题目。他的家庭与著名的伊丽莎白·弗赖①有关系,因而他对改革监狱有着强烈的感情。
①十九世纪英国的监狱改良者。译者
我不妨在这里把鲍德温和张伯伦这两位首相作一番比较的评价。我很早就认识他们,而且在他们之下工作过或即将担任工作。鲍德温是一个比较聪明、理解力又比较强的人,但缺乏细致的行政才能。他对国外的事情和军事方面的事情都不大熟悉。他对欧洲知道得很少,而他所知道的又并不使他感兴趣。但他对英国的政党政治却有深刻的认识,在很大的程度上他反映着我们这个岛国民族的一些长处和许多短处。
他以保守党领袖的身分参加过五次大选,三次获胜。他善于等待事态的发展,而且能够在不利的批评下保持冷静。他的特别巧妙之处就是使事态向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并且有当机立断之才。他似乎使我想起历史给我们留下来的关于罗伯特·沃波尔爵士那种印象,当然现在没有十八世纪的腐败情况;他们二人主宰英国政治的时间几乎都那么长。
内维尔·张伯伦先生则是一个极其精明能干、固执而自信的人。他和鲍德温不同,他认为他对欧洲整个局势,甚至对整个世界都了如指掌。我们现在有的是在他所深信的政策的限度之内的精细而锋利的效率,而不是模糊的但又顽固的直觉。他不论任财政大臣还是任首相,都严格控制军事开支。
在他的任期内,他是一切紧急措施的最有力的反对者。他对当代国内外所有的政界人物都有明确的判断,他认为他完全能够对付他们。他脑子里充满着这样的希望:他要作为一个伟大的和平缔造者而永垂史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准备不顾实际情况而继续奋斗到底,不惜使他和他的国家冒极大的危险。可惜他卷入了其力量绝非他所能估量的洪流中,遇到了他毫不退缩但又无法抗衡的旋风。在大战爆发前的几年中,我想,和鲍德温共事,就我对他的认识而论,恐怕比和张伯伦共事要顺利些;但是,除非到最后不得已的时候,他们都从来不愿意和我共事。
※※※
在1937年的一天里,我和德国驻英大使里宾特洛甫有过一次会晤。当时我每隔两周发表一篇文章,在其中的一篇里,我曾提到他的有些演说被人误解。我当然在公共场合见过他。
现在他问我愿否去看他,和他谈谈话。他在德国大使馆楼上的一个大房间里接待我。我们谈了两个多钟头。里宾特洛甫非常有礼貌地接待我。我们纵谈欧洲大局,包括军备和政策问题。他对我所说的话,主要是德国谋求英格兰(在欧洲大陆人们还是经常把我们叫做〃英格兰〃)的友谊。他说他本来会当德国外交部长的,但他请求希特勒让他到伦敦来,以便为缔结英德协约甚至英德联盟作详细的说明。德国将维护不列颠帝国的伟大和广阔的领土。他们可能要求归还德国的殖民地,但这显然是无关重要的。德国所需要的只是英国不干涉它向东欧扩张。它必须为它的日益增长的人口寻求生存空间,因此它必须吞并波兰和但泽走廊。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对七千万人口的德国的未来生存,是必不可少的。有求于不列颠联邦和帝国者,只是不干预而已。墙上挂着一幅大地图,大使几次引我到地图前面来说明他的计划。
我听到这些话之后,我立即说,我可以肯定,不列颠政府不会任由德国在东欧自由行动。我们同苏联的关系的确很不好,我们和希特勒一样憎恨共产主义,但他也许知道得很清楚,即使保住了法国,英国也不至于对大陆命运如此漠不关心,以致任由德国取得中欧和东欧的霸权。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正站在地图前面,里宾特洛甫突然转身走开。然后他说:〃要是这样,战争就不可避免了。没有别的出路了。
元首已下了决心。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于是我们回到椅子旁坐下来,那时我不过是个普通议员,只是有些名望罢了。我当时认为我应该对德国大使说事实上我很清楚地记得我说:〃你讲到战争,当然这将是全面的战争喽。你不要低估英国。它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外国人很少能够了解它的思想。不要以现在执政的政府的态度来评判它。一旦有一种伟大的事业呈现在英国人民之前,这个政府和不列颠民族就会采取意料不到的行动。〃我重复说:〃不要低估英国。它是很聪明的。如果你们使我们被迫投入另一次大战,英国就会带动整个世界来反对你们,就像上次大战那样。〃说到这里,大使激动地站起来,说道:〃啊!英格兰可能是很聪明的,可是这一次它不会带动全世界来反对德国的。〃我们把话题转到轻松的事情上,随后就没有发生什么可记录的事情了。这一次谈话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之中。因为当时我向外交部作了汇报,我觉得可以在这里记下来。
后来当里宾特洛甫接受征服者对他一生的审判时,他竟肆意歪曲这次谈话,还要求传我去作证。如果我真的被传去作证的话,那么我说的就只是现在所写的这些话了
第十三章 德国武装起来了
1936…1938年
〃全面战略目标〃德国的军备开支独自进行的调查1936年7月28日保守党代表团晋见首相我对这件事的声明普遍的结论我的担忧1936年11月23日我们的第二次集会1938年5月12日斯温登勋爵离开空军部议院的辩论林德曼再次参加防空研究委员会我同达拉第先生的通信1938年法国对德国空军实力的估计1938年6月我对德国陆军的估计达拉第先生同意我的估计法国空军的衰落漫不经心的岛民。
在战争中和在对外政策以及其他事情中一样,如果从吸引人的或令人不快的许多选择办法中抓住起决定作用的重点,一定大有好处。美国的军事思想家创造了〃全面战略目标〃这个名称。当我们的军官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时,只觉得好笑;但后来这个名称所包含的智慧越来越明显,并为人们所接受了。显然这是一条规律,别的重大事情都得放在从属的地位。如果不遵守这个简单原则,就会导致混乱的和徒劳无功的行动,甚至会使事情变得越来越坏。
就我个人而论,早在听到这个名称被提出来之前,我就毫不困难地按照这个规律行事了。我在1914年到1918年的战争中所看到和感到的可怕的德国,现在突然又重新掌握它的全部军事力量了,而勉强取得胜利的各协约国,却只知张着口呆看,手足无措,我一想起来就心神不安。因此,我不断用一切方法,一有机会就运用我对下院和个别大臣的影响来敦促我们的战备工作,并且为了不久会再度成为我们的共同目标的事业而寻求盟国和伙伴。
有一天,一位在政府担任绝密工作的朋友到恰特韦尔庄园看我,在我的游泳池里和我一起游泳。那天阳光灿烂,池水温暖。我们只谈到未来的战争,但他还不有全相信战争必然会到来。当我送他出门时,他突然激动地转过身来对我说:
〃德国人一年就花十亿镑来扩充军备。〃我那时想,应该让议会和英国公众知道这个事实。于是我就着手研究德国的财政情况。那时德国每年都做预算而且还加以公布。不过单从他们的一大堆数字来看,是很难知道真实情况的。1936年4月,我自己通过两条途径来进行调查研究。第一条途径是依靠两个在英国政治避难的德国人,他们不但极其能干,而且有着坚定不移的目的。他们懂得德国预算数字所表示的详细情况和马克的价值等等。同时我又请教我的朋友斯特拉科斯契爵士,问他能否查清真实情况。斯特拉科斯契是〃联合公司〃这家商行的主持人,这家公司资金雄厚,还有一批极其干练和忠心的工作人员。这家在伦敦的公司的一些人才用了几个星期的时间来专门搞这个问题。不久他们提出了精确而详尽的报告,说德国每年军事开支肯定在十亿镑左右。与此同时,那两位德国避难者用完全不同的一系列推理方法,也独立地得出相同的结论。按1936年的币值,每年十亿镑!
这样,我就有了两套资料,可以据此提出我的主张。在辩论的前一天,在议院的休息室里,我同当时仍任财政大臣的内维尔·张伯伦先生谈起来。我对他说:〃明天我就要问你,德国每年在战备上花十亿镑,究竟是不是事实,我将要求你给予明确的答复,或者加以证实或者加以否认。〃张伯伦说:
〃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