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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头尸案:黑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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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的13号,在罂粟沟矿区是个特别的日子。用几十名矿主的话说是“上贡”的日子,也有人说成“黑色K日”。扑克牌中13是K。不管日子多黑,煤还是要挖,钱还是要赚的。
“黑子你再带一个可靠的人上去,封住通向卐井的山路,禁止通行。”刘宝库说。
“可是,今天是13日啊!”四黑子强调这个特别的日子,说到一个人的名字:“扬哥那边……”
“我和扬哥说。”刘宝库详细安排,“黑子你别离开卐井。”
“尸体怎么处理?”四黑子问。
刘宝库没立即作答复,沉吟片刻,说:“你先上山去,等我的电话。”
四黑子匆匆离开。
刘宝库拨通一个电话:“扬哥,出大事啦。”
“什么事?”对方问,嘴里在嚼着什么东西。
“卐井透水了。”
“死人吗?”
“估计都完了。”
“几个人?”
“具体数说不准,昨夜下井的总共十四人。怎么办,扬哥?”
咀嚼声停止。
“扬哥,怎么办?”
“这么大的事,我也作不了主,等我请示老板后再通知你。”
刘宝库说四黑子已去卐井,对方迟疑一下后同意。
5
省煤矿安全生产会议的新闻发布中心,海建设正回答记者们的提问。
“当矿主李雪峰将三万元送给你,还有第三者在场吗?”记者问。
“没有。”海建设说,“他直接送到我的办公室。”
“就是说你用了这笔钱,也没人会知道。”
“是的。”海建设说。
海建设遭报复的事件发生在李雪峰到他办公室,送三万元被拒收的一周以后。
鬼脸砬子煤矿的两口安全不合格的矿井日出煤八百吨,停止生产订单完不成,好不容易到手的生意啊!
张扬留下整改通知书走后,李雪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此事非同小可。小瞧不得整改通知书,安监局权力大得很,轻者封井勒令停产,重者处罚、炸毁矿井。
“说你存在安全隐患,叫你改你就得改,叫你停你就得停呀。”刘升说,“人家嘴大咱嘴小。”下面是句不雅的话:“屁眼子大哈(威胁)人呗。”
李雪峰也觉得不公正,他说:“安监局的标准,罂粟沟煤窑有几家合格?十家得九家关停。你说,他们照常出煤,也没接到整改通知书什么的。”
“还不是‘黑色K日’那天做得好。”
“我们也照数交了。”李雪峰说。
“花钱消灾啊,他们一定给除规定数以外的钱,不然,比我们简陋的矿照采不误。”刘升说出玄机。
黑色K日,即每月的13日,四黑子带着几个人,开着辆捷达往各家煤窑前一停,矿主就主动送钱来。这笔钱是什么名目?和一个黑道流行的词汇联系在一起——保护费。
保护费三个字是黑色的,比煤还黑。黑色的煤可燃烧发光,黑色的保护费是血浸泡的,血腥味儿很大。在罂粟沟是与冒顶、透水、瓦斯爆炸这些可怕字眼联系在一起的,想平安,乖乖交保护费。

第一章 灭顶灾难(8)

保护费谁收去了,人人心知肚明,想平安,就别乱说。
天下无保护费,罂粟沟从来没有人收保护费,人人都这么说。
李雪峰把多次遭到查处的事搁在一起想,就得出结论:“他们和咱们矿过不去呀!”
“扬哥可霸道啊!”刘升说。
“扬哥那儿我们是走不通了,我去找海建设。”
李雪峰揣上钱,敲开了海建设局长办公室的门。
谈话进行得并不顺利,最后李雪峰放下三万元走啦。
一周后,李雪峰在本市的一张报纸看到这样一则报道:某私营矿主硬塞给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海建设局长三万元,以期达到撤销整改带着安全隐患生产的目的,海建设局长将此钱交公。近日,将对该矿做出严厉的处罚。
后来,安监局用水泥封堵了鬼脸砬子煤矿1、3号井口。
李雪峰以妨碍执法被拘留十五天。
再后来,李雪峰雇凶打残了海建设局长一只胳膊。
记者问:“请问海局长,将要开展的‘地火行动’,盘山市会不会出现第二个黑矿主李雪峰?”
海建设抖了下空空的袖管,幽默出豪言壮语:“我还有一只胳膊嘛,假若‘地火行动’需要,我毫不犹豫地贡献出来。”
记者一片掌声。
海建设的手机恰好在热烈的掌声中,在衣袋里开始震动。他说声对不起,掏出手机来看。海建设身上带两部手机,一部大众电话,他曾向社会公开自己的手机号码,二十四小时开机。另一部手机的号码绝密,通话的范围极小,连枕边的妻子都不知道。
如果此部手机来电,他都要千方百计地接听,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海建设侧身挡住众人视线,看屏幕,三个字:火!火!火!
之前与联系者有特别约定,像橙黄红级别警报,他们最高级别是三个火字。这三个火字的出现,海建设无法镇定自若了,急忙站起身,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离开会议室,到一僻静处去接听电话。

第二章 隐藏罪恶(1)

用手挖石头,老庄他们掘进的速度很慢。大水也疲惫了,向上漫的速度也慢下来,这是对五条生命的宽容,给了他们多一点的逃生时间。
两人一组,轮流干。
“我们能出去吗?”胖子话多,胖子问老庄,似乎命在他手心攥着。
塌顶有多远老庄也猜测不出,逃出去逃不出去,就看石头堵塞多远,是否能够在水漫上来之前挖通。他说:“看命。”
“命,我们哪有命啊!”兜齿儿哭腔,肠子都悔青了,他说,“当初听屯长话就好啦,他说我们跟葛大眼儿拣不到好粪。”
“说这些都没用,你是想挣钱娶媳妇……谁绑你抬来你来的?”胖子抢白道。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赶上你好几个女人跟着你,忙活不过来,鸡巴都累弯啦。”兜齿儿反唇相讥。
“你眼气?见到女人你都不敢正眼瞧,蔫头王八似的,还想……”
“放你家扁屁!”
“得啦!”老庄看不下去,责备道,“都到了什么节骨眼,还斗嘴。留一留力气挖石头吧。”
两人不吭声,沉默片刻。
“和你闹着玩呢,等我出去回屯子,把我相好的借给你几天,管够……”
“出去,谁知道能不能出去呢?”兜齿儿说,“记录本还在屯长身上,他记着我的工钱啊!”
直到现在,老庄才听明白屯长的记录本是怎么回事。
屯长的记录本记着他们挖煤工钱,屯长替他们保管钱,统一存在银行卡上。待春节回家时发放给大家。
“拿不到钱,俺还要继续打光棍。”兜齿儿最关心的是自己的钱,担心屯长出事自己分不到钱,连锁地想,分不到钱娶不上媳妇,这么一来半年煤就白挖。
“几点啦?”长脸矿工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老庄。
可是谁知道时间呢?老庄没有表,逃出来的人没带表,能掌握一下时间固然好,绝境中不知道时间的进程。黑暗的地下,时间停止一样,只有时针在走,生命才在行走。
如果在井上没有表类的东西,矿工也能准确判定时间,林子里的一种小鸟准确无误地报晓。
啾!啾啾啾!
“起床,鸟叫啦。”屯长轰大家起床。
月亮、太阳……告诉人们时间的东西很多很多,老庄有座生物钟,他靠它准确报时,那就是他的胃。
老庄的胃是一个秘密,现在还是揭开它的秘密时候,我们先替他保守机密,这是老庄的意愿。
一天里,老庄的胃饿三次,早晨和午后4点,半夜11点左右饿一次,饿了如不及时处置就疼,撕裂般地疼痛。应对方法也简单,咬上一口馒头,止了饿也止了痛。
专心回忆一下,疼过两次,第一次无疑是半夜,先前是第二次,说明时间已经过了午后4点。
“重要的是食物和水。”老庄心想。
应该说老庄想到的是一个性命攸关的问题。被困地下多久谁也说不清,吃喝是大事,关乎生命之灯能燃烧多久。下井时,矿工带一顿饭,在作业面吃一顿暗无天日的饭,卐井的矿工伙食特殊,由四黑子的人送到工棚。十四个人吃饭,天天送三顿也不怕麻烦,支个炉灶不就结了。后来老庄才明白矿上宁可费事送饭也不安排厨师做饭,原因是卐井处在盘山市新近审报的国家森林公园边缘,森林禁止烟火,生火做饭绝对不行。
这些都不是下井挖煤的农民工去关心的问题,他们的活儿很累,每天按时按刻地吃上饭菜,吃饱。
矿上有食堂,四黑子的人每天把食堂做的饭菜,用坛坛罐罐运上山。这一拨人最盼月末,矿长刘宝库都要来视察,他在两名彪形大汉保护下走到卐井口,躬身向里望望,望到什么没望到什么,天知道。
黑洞洞的井口神奇地让矿长刘宝库发善心,于是,当天的伙食大有改善,一人一份红烧肉。
“矿长说你们活累,伙食加厚。”四黑子的人说。
矿工们没吃瞎食,卖力地干活外加上月末盼矿长来。
离矿长来视察早哩,下井前伙食常规,馒头榨菜。老庄比其他人多带了一个馒头,一是为了胃,二是为了老鼠。
现在,老庄还有两个馒头。其他人还有多少干粮,必须心中有数。通道被堵得严严实实,何时能够挖通未知数。两天三天能坚持,日子长了,即使不被淹死,也得渴死饿死。

第二章 隐藏罪恶(2)

“你们还有多少吃的?报个数给我。”老庄说。
“我有两个馒头。”郭德学先说。
“半个馒头。”长脸矿工说
“还剩半个馒头,一袋榨菜。”兜齿儿说。
老庄瞧瞅着低头一声不吭的一名矿工,问:“你,你呢?”
“没,没有,饭盒落在水里……”胖子沮丧地说。
老庄将自己的馒头给了胖子一个,又叫郭德学各掰半个馒头给长脸矿工和兜齿儿。
“食物就这么多,大家均分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说不准,从现在起,要节约用粮,计划着吃,不到饿得不行不能吃,就是吃也只能吃一小口。”老庄作了布置,逃生自救,老庄有些经验。
绝境中,老庄自然成了主心骨。
“电源也得省,干活时开一盏灯。”老庄继续安排,他鼓动说,“兄弟们,是死是活,全在我们自己手上。打起精神,挖,弄通了,就得救啦。”
“矿上会不会来救我们?”胖子问,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当然会,肯定会!”老庄只能这么说。
“可是他们如何找到我们,喊叫他们又听不见。”胖子疑虑。
“矿抢险队有先进的仪器,叫什么来着?哦,生命探测仪,你埋多深它都能探出来。”老庄给大家信心,“看过地道战电影吧,我们从里向外挖,抢险队从外往里挖,很快就挖通。”
“挖!”
7
中饭后,此次安全生产会议结束。
海建设情绪不高,被身旁的陈副市长看出来,他说:“怎么了建设,哪儿不舒服?”
“哦,没有。”海建设急忙掩饰什么,挤出来微笑。
“来,我俩喝杯酒。”陈副市长举杯。
海建设虽然没推辞,却说:“我们俩喝什么酒啊!”
在盘山市陈副市长和海建设的老铁关系人人皆知。研究官道的人,把他们的关系归结到同学关系上。看起来也没错,土生土长的盘山坐地户,住平房时代陈海两家是邻居,九年一贯制同学到底,大学不是同学,但没影响他们的友谊。后盘山市传言这种说法:没有陈副市长扯耳揪头发拽拔,海建设当不上局长。传言归传言,说法归说法,海建设的安监局工作始终全市名列前茅,尤其是因坚持原则遭报复成为独臂英雄,传言和说法不攻自破,渐渐传言和说法被誉美之词给淹没。
但是,他们俩把酒喝了。
酒使陈副市长兴奋异常,他说起一件事先说好的事情:“吃完饭我们就动身,早点儿赶到。”
“去哪儿?”海建设惑然。
“瞧瞧你,压力太大。”陈副市长从秘书手里要过酒瓶,亲自给海建设斟酒,“这就更需要减压喽。”
减压两个字,使海建设想起临来省城之前,他和陈副市长定下的一次活动:去长岭市回访。前不久,长岭市长带队到盘山来取经——严打狠治小煤窑后,邀请陈副市长和海建设方便的时候访问长岭市。
“正好顺路,省里会议一结束直接去长岭市。”海建设说。
说好的事海建设不会忘,何况还是他主张的。他们去长岭市回访是主题,还有副题,盘山的一位女同学“土匪”邀请老同学聚一聚,当年陈副市长没少给“土匪”塞情书。“土匪”的绰号正是海建设给起的,为什么叫“土匪”,有个典故,那个女同学长得像一本小说里描写的一个女匪徒形象。
陈副市长几十年没忘掉“土匪”,去见“土匪”让他情不自禁,虽然已经早过了情不自禁的年龄。是旧情难却?是藕断丝连?
同学的关系,他们之间常开一些超越官场级别界限的玩笑。
去省城的路上他们同坐一辆车子,海建设主动要驾驶市长的红旗,他们的司机和市长秘书坐后一辆车,说话方便,玩笑也方便:“不就是蝴蝶迷,充其量是个‘土匪’嘛。忠贞不渝也太夸张了吧?”
陈副市长有些动感情:“老同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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