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亭楼半阕歌-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小姐,我忘了告诉你……”容珞背对着我,微微侧过头,“明日,我会抽考书上句子。若是小姐答不出……”
我额冒冷汗,从心脏开始哆嗦,考前综合征又出现了!不论我多么紧张,压力有多大,陪伴我减压的,永远只有环绕我的一堆书。我试探着问:“若是答不出……会怎样?”
容珞坐回软榻,吹开杯中的茶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慢悠悠地说:“不过是将书上的文章多抄几遍而已。”
“你!”我一眼瞥到书的封面,居然是《诗经》,瞬间淡定了!考运一向背到极点的我,终于要在古代翻身了!
望着如谜的容珞,想起他不仅看到了我最脆弱的模样,又偷看了我写的东西。今天惮度又是莫名奇妙,还玩抽考!心底逐渐浮起一个邪恶的念头。丢下书本,对他说道:“我去茅房!”
趁容珞稍不注意,我溜出苑门。一回到房间,我瞧见桌上摆着一个大布包,小月正开柜子,准备放进去。
“这是韦公子送来的?”我走到桌前,掀开一条小缝,隐约是一叠线装书。
“是的,小姐。”小月点头。
我一手按住布包,示意小月靠过来,对她附耳几句。
小月一听,摇头退开:“小姐,这样不好吧?再说……那东西,小月没有。”
我笑吟吟地看着她:“小月,醉红拢翠阁怎么可能没有?”蒙谁都可以,就是蒙不了我啊,那可是青楼必备品,况且小月的眼睛比我还不懂说谎。
“是,小月这就去办。”小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匆匆离去。
我把布包收好,若无其事地往别院走去,心胸一片坦荡……
“苏小姐,不过上个茅房,需要跑回去吗?”容珞早就倚在门口等我,见我一脸轻松样,也没有太多的怀疑。
我潇洒坦白:“肚子有点饿,喊厨娘做了点东西,呆会儿小月会送来。”
“我的院子不欢迎外人。”容珞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笑着说:“小月,我拿着就好,你先回去吧。”我接过小月的碗盅,打发她离开,朝容珞一笑,“这样可以吧?”
“不可以!”容珞揭开碗盖,“甜汤?”随后几乎用抢的手段把碗盅夺走,还得意地说,“苏小姐,依我看来,你还是抄书要紧。这甜汤,由我代劳了。”
“死容珞!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转身拂袖而去,可一背过身就忍不住偷笑,迈着貌似发泄的步伐回到屋内,提笔抄写。
☆、又是满盘输
容珞故意当着我的面,一口一口咽下原本属于我叼汤,理所当然地以为我在不服气。殊不知,我埋头不敢看他的原因是……怕自己笑出来。
然而,我也的确是佩服他的。若换了别人,定然大声吃喝,引人发怒。而他,静静品尝,每一个动作都是优雅淡定、自得其乐。这正是他的高明,迫使我把头埋得更深,连笔下的字迹都变得扭曲。
待他滴水不漏地吃完,我随手把笔一丢,得意地看着他:“不知这甜汤合不合先生胃口?”
“甜而不腻,甚好。”容珞依然自若,直到视物有所不清,才渐渐发觉,指着我胜利的笑意,“苏小姐,你……”脑袋晕眩,已是说不出话。
我走到软榻前,躬身挑起他的下巴,装作语重心长:“小小惩戒,不成敬意。今后未经允许,请勿随意翻阅他人物品。”
“其实,当日我只看了一眼而已。”意识不清的容珞依然从容自信,见我的表情变为怀疑,他更是变本加厉,“你又相信了?呵呵,苏小阙,你可真容易相信别人……” 面带微笑,沉沉昏去。
我一时慌乱,忘记原定计划,拎起他的衣襟猛摇:“喂!给姐说清楚!你到底看没看!”天呐,我花两天两夜写下的那些记忆,包括了很多连我爸妈都不知道的事,打架、暗恋……内容应有尽有!容珞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忽而吹来一阵凉风,我挣扎了几秒钟,还是搬来毯子给他盖上,然后离开。
为了避开秦娘的废话唠叨,我偷偷溜回房间,取出云笙送来的布包。打开一瞧,十余册线装书上藏着一封信。
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我竟然闻到淡淡幽香,唐朝的纨绔子弟真的好奢侈,连信纸都要熏香……错了,是同志。不过,这个年代的熏香应该是纯天然、不含化工原料吧?忍不住多嗅了两下,这才看信里的内容,一开头就是“小阙儿”,我暴汗两秒,继续往下看:“窃书不易,府库之书,五日取回,请尽速阅读。”
我稍稍看了下,除了关于星相的书籍,还有近十年江州州志。先看着吧,下回再喊他换一批。
翻开第一页,满目繁体,虽说优美,可看惯简体字的我,还是有些不习惯。见文中一词“江州司马”,恍然想起那句“江州司马青衫湿”。不由得幻想,要是我一直呆在江州,岂不是可有幸一睹诗仙李白的风采!
越想越美,表情晃荡不已,脑补系统自行启动,甚至联想到我剽窃名家诗作,与之相斗的场景,最后“扑哧”一声笑出来。
“苏小姐可真有闲情逸致!”音若春风,从门外幽幽传来。一袭白衣步步靠近,走到我跟前,伸来一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多谢小姐岛子。”
他的动作充满挑弄意味,比我方才做的熟练许多,难不成他是情场老手,垦田无数?我先把书藏进锦被,继而推开他的手:“容先生,你想怎样!”
“怎样?呵呵,竟敢对我下药,唉,大逆不道啊。”容珞精神奕奕,哪里像是中了迷药的样子。难道是小月没下药?不可能!再说小月根本没机会告诉容珞。唯一的可能是,在揭开碗盖的那一刻,容珞便知其中有诈!接下来,便是作戏。这就是演技啊!我还傻乎乎地给他盖毯子……多余。
☆、恼羞且成怒
见我慌忙收拾散落在床榻上的书籍,容珞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看着。许久,指着一本《甘石星经》吐出一句:“那本下册在我这儿,要不要我拿给你。”
手上动作停住,眼神已无力瞪他,把书整齐地放入衣柜里,再用其他衣物遮掩,闭上柜门,合上铜扣。刚想转身,又是僵住,心想:“我该说些什么?总不可能主动申请去抄书吧?那样太没骨气了!”眼角瞥他一眼,他居然就悠哉地站在那里,不悲不喜。
这一站就是十分钟,我早已双腿发麻,他倒是坐下来喝上茶了。看来他是跟我耗上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是斗不过他的。下药失败,理亏在我,不如妥协,万事大吉。我迟疑:“嗯……不是要抽考吗?如果我都答对了,是不是就不用抄书了?”
“那是自然。”容珞没有提起下药的事,我非常欣慰。正当我放松警惕,他又补上一句:“那这下药的事……”
果然!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追究,该不会要我补偿吧?我身上可是一毛钱都没有,除了以身相许,似乎没有第二条路。
“我就不追究了。”容珞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人心。一阵沉默,突然拍案而起,吓我一跳,“杳冥冥兮羌昼晦。”
“东风飘兮神灵雨。”我神经反射,脱口而出。半晌才发觉这考题并不属于《诗经》,分明是在玩弄我:“喂!你到底要考什么!”
容珞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回眸一笑:“既然苏小姐连《楚辞》都烂熟于胸,那这《诗经》便不必考了。今日,小姐就早些歇下吧!哈哈哈……”
见他大笑而去,我彻底恼羞成怒,原来从一早开始,我就是瓮中的那只鳖!从小到大,从未被这样耍过!这样说来,明天我还该不该去别院?理智上,我应该去,免得容珞以为我怕了他,倘若按我本来的逆反心理应当是这样。但是,容珞已经将我看透,那么,我一定不能去!
刚打定主意,又想到他若是来房里捉我,岂不是废了?于是,我下定决心,明天一早偷溜出门。反正穿越以后,也没逛过大街,出门遛一遛也不错。
卯时未至,我起了个大早,这辈子也就军训时期如此。想要收获,必须付出。我穿上简单的衣服,用头巾拢起头发,装扮成一个普通民妇。
趁天色蒙亮,拢翠阁四下无人,我蹑手蹑脚走下楼,穿过大堂。轻手拉开门拴,一不小心,手被扎了根刺,忍痛拔出。
当我满怀欣喜,踏出门槛之时,一个女高音从旁炸开:“臭丫头,你敢骗我!你根本没失忆!你又想去跟那个小白脸私奔!是不是!”秦娘抄起一旁的木棍朝我身上打来。
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结果手臂上多了一道棍印,痛得不得了。我终于明白为何“我”会去撞墙自尽了。稍不注意,背上又是一记猛击。也许是小时候常被父亲“教育”的缘故,我条件反射地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身体像被点一样,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原以为长大了,爸妈不打我了,我的阴影就会消失。可今天这一顿打,又轻易重新唤起我儿时的恐怖记忆。
记忆?是喜,还是忧?
☆、唤醒的阴影
我呆呆站着,也不反抗,如骨裂般帝痛,随着血液来回滚动。也不敢去捂伤口,潜意识告诉我,若是伸手了,一定会被打得更惨。我想解释,可是,喉咙像是哑了一样,只能发出些许哽咽。
秦娘见我不说话,以为是默认,打得更凶。似乎一棍要往脑袋打去,我下意识地蹲下,双手护着头。没想到,我这一蹲,背上的伤口竟然裂开了,我隐约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在我的衣裳里蔓延。
“秦娘,你别打了,小姐会被打死的!”小月本是上楼喊我起床,结果竟看到这一幕,拦住秦娘,却被她一手推开。
我只知道,小月被秦娘推倒后就跑开了。我似乎不怎么疼了,全身发麻,秦娘也累了,动作慢下来。像小时候一样,被打完了,心脏的抽搐就向周身扩散,耳边出现幻听。现在的我,依然躬身蹲着,任凭秦娘辱骂。
“你说话呀!你不是挺能说的,这回怎么不说了!”秦娘单手叉腰,喘着粗气,拿木棍顶着我但阳,“没话说了吧!臭丫头,要不是你还有用处,老娘一定打死你!”
秦娘的声音好像被复制了几万次,然后交复重叠在一起,灌入我的耳中。我紧紧掩住耳朵,紧闭双眼,身体摇晃着往一边倒去。
“少给我装死!”秦娘一脚踢上我的腰,“给老娘起来!”
这一脚,反而使我的身体放松下来。我默默笑了,心里想着,这次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就在这时,一种声音强势撞入我的耳膜:“住手!你在做什么!”是容珞,小月哭着闯进别院把他喊来了。
秦娘多出几分恐惧:“容先生,我一时……一时没忍住。这丫头压根什么都没忘,你瞧瞧,要不是我留个心眼,她又得跟那个小白脸私奔了呀!”
“她的确是忘了。”容珞显得无奈,他见过我因记忆而崩溃的画面,“再说了,哪有人私奔不带包袱的?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带,如何与情郎远走高飞?”
秦娘仔细看了看,脸一下子煞白:“天……天呐,她……”
“她只是想出去走走吧?”容珞摇摇头。
“小……小月,快……快扶你小姐回房。”秦娘吓得结巴了。
“不必了。”容珞单膝跪地,将我横抱起身,“你快去请大夫吧。”
“是,是。”秦娘马上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去了。
“你没事吧?”容珞轻声问我,见我的眼神空洞无物,便不再多问。
从头到尾,我竟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就连小月帮我上药的时候,我也咬着嘴唇,不发出一丝声音。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只是侧身躺着,直勾勾地盯住一面墙。小月喂我东西,我便咽下,而后继续躺着。
几天过去,伤势没有些许起色。即使容珞来看我,我的眼里也没有他。
五日之后,云笙来取回借出的州府记录,方才听闻我的情况。除了把秦娘狠狠骂了一顿,还在我房里呆了一天,也说了一天的废话。可我,始终没有开口。
☆、何以不得安
今天,有位大夫从洛阳连夜赶来,听说是云笙的面子。容珞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外听着屋内蹈话。大夫的意思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如果我再这样下去,不论是什么药,都不会起作用。
秦娘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过,一送走大夫,就六神无主地向容珞求救。容珞似乎不想让我听到什么,把秦娘带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无一人反倒觉得安心。况且,躺了几天,恐惧的情绪也渐渐散去,可喉咙仍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依照医学常识,我这是属于精神紧张,若能好好发泄一场,应该就没事了。但秦娘似乎是怕我想不开,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派小月来查房,不厌其烦,我想安静一会儿都没辙。
一个时辰过去,小月竟然没来端茶送水。我心中一喜,稍稍一动,浑身帝痛就刺入骨髓。挣扎着下床,扶着墙走到书案前。
铺白纸,研墨汁,提笔想写点东西,可脑子充血了几天,什么也想不出来。望着白纸发愣,重重划下一笔,手是再也停不住,就想把一腔的愤怒全数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