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亭楼半阕歌-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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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静静等着,望着他出神。是放手的白鹰高飞,把我迁离梦境。他终究要让我离开。他是担忧,还是恐惧?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气得冲进院子:“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
“是。”
“你明明就不……”
“在望月亭见到你,我就这样想了。”容珞企图断绝我的所有期待。
“不,你一次是骗子,一辈子都是骗子。”实际上,我并不想这个贬义词形容他。但他若能骗我一辈子,也就罢了。
“你就当我是吧。”容珞对我淡淡笑着,“若能永远骗到你,那也是值得的事。”
“你……”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我绝不能示弱:“我不需要你骗!容珞,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只为了云起山庄的庄主之位?”
容珞仰天长笑:“夺回云起山庄,杀了陇离,只是第一步。”回头看着我,“我要的,不止是这些。”
也许我早该猜到他的回答,但已隐约感觉到我离开后将会发生的事,无论如何,我要他记住:“是吗?只怕到时候,你不会再来找我。”
“我会!”容珞紧紧摁住我的双肩,眼里是坚定。
我的眼眶又是红了:“若你连命都保不住,又如何能来找我?魂魄吗?我看不到!”
“正因为我要去找你,所以我还不能死!”容珞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顾虑。
伸手触碰他的脸,勾画他的轮廓:“你要保重自己,能做到吗?”
容珞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腕,笑着点头,又将我轻轻拥入怀里:“我能做到。”
“说话要算话。”我闭上双眼,埋进他的胸膛,“我知道的,你是一个狠心的人,连自己也不放过。”
“小阙……”他是如此轻声细语,如同月色的温柔,“你竟是渐渐看透我了。”
我与他,都是害怕的。未来,不会因为一场对话而变得清晰,反而徒增变数。我们只能依靠彼此靛温得到安定、得到救赎。
真实的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两日,我一直与容珞在一起,以研究新曲为名,得到玄宗地许。在得知雪放要来的那个夜晚,我终是为了他,唱全了那曲《白头吟》。
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眠,只怕睡着了,醒来又是另一个世界。
房中弥漫着某种香气,服侍的宫女,一个一个在我面前倒下。见高高的大门被推开,月影下的风尘仆仆,泛着袭人的寒意。
“庄主要我带你走。”
“你觉得我该走吗?”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但却是你能决定的!”
“苏苏……”
“雪放……”
☆、分离别亦难
骊山华清宫,想要离开,还是很容易的。只须一人轻功绝顶,便能无视重重守兵。雪放步踏轻尘,挟我跃上马背,一切太过轻易。
我再次因为他的一句话,改变了初衷。我是想留下的,却是听从他话,作了违心的选择。整个过程,我没有太多的争辩、多余的挣扎,仿佛顺其自然。
蝉鸣消逝在夜色里,耳畔竟响起那曲杨花词。深夜之中,谁在吹奏?答案、毫无疑问。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吹这首曲子?他不该。也许只是送别,也许是他后悔了。其实,我也后悔了。
我拔下发簪,攥在掌心,青丝飘在夜风之中,凌乱。
雪放察觉我的异样:“你要做什么!”
可惜,为时已晚。我已将发簪狠狠刺入马背!
马惊,嘶啼,前身扬起,狂暴……雪放与我,皆被甩在地上。
我爬在地上,看着马匹疯狂远去的影子,嘴角泛起笑意。
雪放走到我身边,冷冷地说:“还能走吗?”见我不动,就把我从地上拖起,扯过我的衣襟,大声说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你醒了没有!”
我望着雪放,心平、无惧:“我很清醒。”
“我看你是疯了!”并非单纯的怒意,雪放还是有些担忧的,“就你这样子,没摔死就算是万幸了!”见我在笑,又吼道,“你笑什么!”
“笑姐姐明明担心我,还装作那么凶。”我已看出雪放是个口硬心软的人。她与容珞,在某些地方还是相似的。
“姐姐?”雪放手松了些,自然被我挣脱。
“是,你比我大,我理当唤你一声姐姐。”
“姐姐?”不知为何,雪放反复念着这两个字。她忽然惨淡地笑了,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像我这样的人,也配当人姐姐吗?”
面对雪放的突然崩溃,我不知该不该问原因,只怕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我慢慢靠近她,轻声唤道:“姐姐……”
“别喊我姐!”雪放推开我,厉声对我说道,“快点跟我走!天亮之前,必须离开长安!这是庄主的命令!”
“这是庄主对你下的命令,可不是对我!遵命与否,还是要看你自己!”
“你!”
“他会死的!”
两人在风中相峙甚久,没有输赢。毕竟刚才问过她,我该不该走。我相信,她心里已有答案。她只想着同往常一样完成任务,从而忽略自己的心。可是,她错了。她对容珞的心意,早在云起山庄就被我看穿了。
雪放想了很久,终于坦诚相告:“我承认,除了你,没有人有能力左右庄主。庄主的性子,你我都是知道了,一旦决定了,便义无反顾,后果自然会不堪设想。寸心噬,是禁锢,可庄主想来不理会任何限制。一起风波,庄主定会倾力一战,如此一来,很快便会油尽灯枯。若你在他身边,他就有所顾忌,会珍惜自己。”
“你这么说……”我感觉到雪放的动摇。
“你走吧。”雪放将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你回去吧。”
“真的?”
雪放摇头轻笑着:“庄主猜对了,你不会走。”
“他猜到了?”我顿时觉得可笑,“那他岂不是多此一举。”
“他说,若是你执意不走,便放你回去。”雪放从袖中抽出一柄短竹筒,“这是庄主为你准备的。如果你回去,就放这个,他自会来接你。”
我伸手过去,拔去筒塞,一时银光袭空,无边璀璨。
流着欣喜的眼泪,只身往通向华清宫的山道跑去。才跑到一半,就见树下有一人临风若流云,白衣翩翩,那嘴角的笑意,如腊月寒梅,如三月樱花。
容珞微微笑着,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等不及了,就先出来等你了。”
“你活该就是等!”我分不清自己是哭着,还是笑着,“明知道我不想走,还搞这么多事!一来一回好玩啊!”
“是。”他依旧对我笑着。
“容珞……”呜咽着,笑着,抹了一手的眼泪鼻涕,就这样紧紧抱住他。我就是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容珞,你别想甩掉我了!
他宠溺地抱着我,静静听我满口胡言乱语,也一一应声。
直到我说累了,安定下来,他小声说着:“我们回去吧。”我傻傻地重重点头,就跟孩子看见棒棒糖一样。
他拉起我的手往回走,我却猛地把手一缩,竟是瘫坐在地上。
“怎么了?”容珞一脸担心地凑过来,借着月光,才看见我一身的伤痕,青的紫的、刮伤的、撞伤的,衣裙还有破损的痕迹。
“没事。”我挣扎起身,一瘸一拐,不想说明原因,只觉得丢人,说不出口。
“你坠马了?”容珞果真强悍!
“差不多……”我才不要承认是自作孽摔出去的。
“被马甩出去了?”他见我披头散发,“你的发簪呢?”
“哎呀,别问了,先回去……擦药。”我低着头,遮掩变得通红的脸颊。
当容珞刚把我横抱起来,两人相视一笑,不远处就浮现星点火光。
“不好,是羽林卫!”容珞马上转变方向,企图从边侧树林逃脱,不料四面皆举火,越发靠近。
他忽然沉默不语,我便有些担心。果然,我发觉他脚下正欲发力,立刻扯住他:“你要做什么?不要为了我使用内力。”
“如果不用,就无法施展高阶轻功。你也看见了,方才雪放带你出来,有无借力他处?”容珞这一说,我才忆起雪放的悄无声息。守护玄宗的卫队必然都是精锐,寻常轻功根本无法逃脱。何况,容珞还要带着我。
我趁他不注意,迅速落地:“你自己回去就好,不必理会我。”
容珞牢牢握住我的手:“说什么傻话,让卫队抓到,就算知道你不是刺客,也会被认定为私逃之人,是要定罪的!”
“你忘了?”我表现出嚣张的样子,“我可是陛下要收的义女,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火光越来越近,已经不能再等,见容珞执着,我只得大喊:“我在这儿!”
容珞紧紧箍住我的身体,捂着我的嘴:“你疯了吗!”
我掰开他的手,颇为得意:“我是疯了!你走不走?是两个人一起完蛋,还是我一个人轻松过关?”他居然没反应过来,“我是说,本来我一个人是没事,要是被他们看见我跟一个男人……你懂了吧?”
容珞貌似开窍了,很快飞身离开:“好,我先回去等你!”
“苏小阙!”温厚的女声如雷鸣般响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逃华清宫!”
对此,我只能摊手,我知道身后的人是武惠妃,除了她,整座骊山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我慢悠悠地转身:“惠妃娘娘,我……”他怎么也来了!我吓得赶忙跪下,“叩见陛下。”是玄宗!
在屈膝之前,我清楚地看到武惠妃脸上洋溢的沾沾自喜。听她如此说道:“陛下,你看,这野丫头多不懂规矩!深夜独自外出,哪像个姑娘家做的事!”
玄宗自顾自说:“小阙,你出来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朕好派些人保护你。”
这才像是个讲道理的人啊!某些人一出现就唧唧歪歪,到底吓唬谁呀!我惊惶答道:“小阙就想出来透透气,想着一会儿就回去,就没敢惊动陛下。”
玄宗并无怒意,他只是说:“你看看,这不是惊动了吗?宫人找不着你,个个都惊得够呛。好了好了,回来吧。”
“陛下,如此不妥吧!”武惠妃就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
“有何不妥?”玄宗不解。
武惠妃当场显得很为难,在我眼里就完全是演技:“陛下,宫中之人私逃本是大罪,更何况陛下有意要收她作义女,怎么能放纵呢?”
“爱妃的意思是……”
“帝王家就该有帝王家的样子!”武惠妃趾高气昂,“若不小惩大诫,岂能服众,若不如此,恐怕小阙之后……恃宠生娇。”
原是在心底暗暗为武惠妃送献着“你妹”二字,但一听到要受罚,我整个人精神了。心想着,我已浑身是伤,难道他们还忍心……于是,我用哀怨的眼神望着玄宗:“陛下……小阙知错了……”
玄宗一副很难抉择的样子:“爱妃,你看,小阙浑身是伤……”
这时,武惠妃又是一句:“陛下,臣妾不追究她的伤从何而来已是宽大。”
“好吧。”玄宗叹气,“就打五个……”瞥见武惠妃的锐利眼光,他又改口,“那就打十个板子吧。”
“陛下!”我该说什么好!古代的板子可不是一般的板子啊!
面对武惠妃,玄宗似乎无能为力,全无半点朝堂之上的威风。也难怪,他也只是个丈夫,被家庭琐事牵绊的一家之主。而且,连我自己都觉得武惠妃说的有理。皇上的恩宠只有一时,保不了一世。
被羽林卫拖走的时候,我朝武惠妃那边看了一眼,见她红光满面,就像嗑药一样荡漾开心。
看来,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同归大明宫
是意料之中帝痛,真真正正体验到什么是皮开肉绽!我不得不怀疑那些太监是不是收了武惠妃的好处,哪有打女孩子打得那么重的?我只知道,在第七下的时候,自己就已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擦药的时候。药膏给予的痛楚,竟比受罚时更为严重!听闻玄宗遣来了随行御医,可在气头上的我却是一口拒绝。明知御医会带来麻沸散那类的东西,但我为了无聊的骨气,竟是不屑一顾。
我在第一声哀嚎里清醒,之后,我便再没发出一点声音。双手攥着、死命咬着枕头,大滴的汗水顺着发丝流入口中,是苦涩的气息。
把头埋入枕头里,生怕他人看到自己哭的样子。尽管宁香为我拭汗,又在耳边不停说着:“姑娘,会憋坏的,快出来喘喘气儿!”但是,我依旧不管不顾,真的好痛,就像拿刀直接扎在肉上一样。
这种感觉,曾经也感受过。只是残留在肩上的痕迹,已是最美的花。
因为我吵着闹着,不让任何人在旁伺候,所以宁香劝着大家都退下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趴在榻上,不争气地哭起来。不是因为痛,而是从小到大还没遭过这种罪。想到以后要与武惠妃斗智斗勇,想着就崩溃。我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半梦半醒之间,只听有人在耳畔呼唤:“小阙,小阙……是我。”
“容珞……”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时忘了身上有伤,还想着坐起来。若不是他按住我,只怕我又得嚎得哭天抢地。
“别起来,趴着就好。”容珞见我浑身是伤,本想安抚我,却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在他眼里,现在的我,半点也不能触碰。最后,他坐到榻上,让我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