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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狂王多难-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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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身后的厉炀心一揪,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拱手一揖。
“厉炀、千凌。”见他们进来,南宫旭微微一笑。“怎么突然来了?”
好好答!能不能留下来就看这一次了!喻千凌暗自深吸口气,泰然自若地开口:“因为恕江的问题,它每年夏天都氾褴,让厉炀和我都觉得好苦恼,偏偏方法用尽,还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我想,我学得可能还不够,能不能让我住进菩提宫里,重新接受您的教导?”
南宫旭闻言不语,看向厉炀,须臾,才又将视线调回她的身上。“厉炀也这么觉得?”
“是啊!”喻千凌一阵心虚,挺直背脊,努力维持平静的表情。她的手偷偷顶了厉炀一下,暗示他帮忙说话。
厉炀故意忽略心头的创痛,逼自己陪她完成这场戏。“……臣无能,无法协助千凌,百姓也一直身受其苦,若王能让千凌再回宫中接受教导,定会有听助益。”
“是这样吗?”南宫旭微微勾唇,冷魅的俊容读不出思绪。
喻千凌很忐忑。他信了吗?她也不想出此下策,但她真的无计可施了。她很好,从小到大,众人见了她的反应和连番的赞美,都清楚宣告这样的事实,但在他的眼里,她却一点也看不到这种惊艳的光芒。
每月初一的界王会议,是她殷殷期盼的。越近初一,她的心就在骚动,兴奋、期待又恐惧不安。因为每次一见面,满足了思念,难忍的失落也就愈加鲜明。
她感觉得到,南宫旭只把她当妹妹,甚至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拂柳的出现,更显得她毫无胜算。这是她所能想到唯一的方法了,她不能放拂柳和南宫旭独处,否则她和他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厉炀悄悄看了喻千凌一眼,她正注视南宫旭,那姣美清灵的侧脸让他心猛地揪恸,逼自己说出违心之论的懊丧,重重反击回来。
底下两人隐藏的心思,精明如南宫旭,兼之自幼看著他们长大,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他暗自思忖,而后提笔快速在纸上画著。
“千凌,你过来一下。”他唤道。
喻千凌走近桌边,看出那是恕江流域的简图。
“我教你,你可以截弯取直,把这个弯道整个填平。”南宫旭边说,边在图上画著。“其他的部分,我建议将流域旁的城镇撤离,让百姓免于水患之苦……”
截弯取直?撤离?喻千凌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之前如此献计的地方官员被她冷冷斥了一顿,她没想到居然会在南宫旭口中听到同等愚蠢的话。
恕江的水量有多惊人?若是缩短河道,只会让无法渲泄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何况恕江的丰沛是一项难求的利因,流域两岸作物丰收、航运便捷,若将城镇撤离,只是平白放弃天赐的财富。
“可是,这样只会让水患的情形更糟而已。”王者爱民的意识抬头,她忍不住开口,拿起笔在纸上画下他们的安排。“厉炀和我的意见是让支流保持畅通,分散恕江的水量,并在各个容易淤积的河道进行疏浚工程,我们也会定时巡视,即使不能事先防备,也能减低灾害的影响……”
在她背后的厉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尤其是看到南宫旭那微带诡谲的目光,更是印证他的推测——她掉进南宫旭的陷阱了!
“千凌,别说了。”厉炀沉声开口,头痛不已。
喻千凌顿住,回头看他,他脸上复杂的表情,让她感到不解,她用眼神询问,还没得到回答,南宫旭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
“你的方法面面俱到,而且周延细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糟了!喻千凌暗叫不好,试图扭转颓势。“那是厉炀提供的方法,我什么都不懂,还是需要您教……”
“厉炀做得很好,而且还能陪你出访领地,由他教你不是更好?”南宫旭不疾不徐地打断她。千凌对他,厉炀对千凌,这之间的牵绊他很清楚,因此他总是不著痕迹地保持距离,也想藉此为厉炀制造机会。“何况你之前的表现都很出色,我对你有信心。”
难得得到心上人的称赞,喻千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等于是宣判了她的死刑。她看向厉炀,希望他能再帮她说些话。
厉炀没办法,只好帮著说话,尽管他觉得可能性是微乎其微。“臣认为,是否让千凌回宫待一段时间,她可以和您讨论更详细的方案?”
“我要照看拂柳,已经分身乏术。”南宫旭知道他这个回答过于残酷,但若不如此,将会伤害更多人。“厉炀,千凌就交给你了。”他望向他,另有深意地说道。
那犀锐的目光望进心坎,一时间,厉炀五味杂陈。南宫旭对千凌从不拖泥带水,待他有如手足,这些都是对他们的疼爱,却也是让他感到痛苦挣扎的地方。对南宫旭的友情牵绊,让他连要嫉妒都觉得自责。
厉炀略微苦笑,没有直接回答。如果她的心能这样说给就给,他也不会总是受到重创了。
计划失败,喻千凌懊恼极了,却又在他口中听到这伤人的话语。她紧紧咬唇,星眸里满是难过。拂柳!又是拂柳!
“还有事吗?我该去看看拂柳的状况了。”偏偏,南宫旭又狠狠刺了她一刀。
“没事了。”喻千凌勉强扬笑。“臣告退。”她屈膝一福,快步离开。
精心策划的安排,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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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件事之后,两人的心情都受了些影响,却有件事,移走了他们的注意——连日的大雨,让原本压制得宜的恕江,水位节节升高,湍急的水流,令人见了胆颤心惊。
厉炀和喻千凌紧急出巡,沿著恕江流域到各个城镇巡视。每到一个城镇,他们立刻把握时间,分别行动。
厉炀负责搜寻是否有疫灾兴起的迹象,并在城镇各个主要的角落设下法力,用无形的炽火结成防护,不让疫灾发生;喻千凌则是在当地官员的护卫下赶到河边,专心一志地与凶猛的河流对抗。
连续三日的波奔,一个城镇接过一个城镇,车马劳顿和施法整治都耗费不少精神和体力,当来到最后一个城镇,喻千凌已没有力气,只凭意志力强撑著。她不禁想,是不是老天不满她拿恕江当借口,藉此来惩罚她。
江岸边挤满民众,一看到她,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疯狂地拍手欢呼。
地方官员上前迎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不禁劝道:“水王,您要不要歇一歇?”
“氾滥的江水能等吗?”喻千凌丝毫没停下,虚弱的脚步坚定地急往河岸走去。“只要转瞬间,就会卷走无数的财物和伤亡,我只怕时间不够,怎么能歇?”
她没扬高声音,艳媚的容颜也没染上怒色,却有种无形的气势,压得官员喘不过气来。“是……”他尴尬应道,跟在后头,几乎要用跑的才跟得上,足以想见她的急迫。
见她到来,四周镇守的官兵立刻举起长棍,连成一道防线。怕高涨的水位危险,也怕妨碍水王治水,江岸净空出数丈的距离,但百姓太热情,边线不断往前挤。
“退、退、退、退!”斥喝声此起彼落,官兵们粗鲁地将人群往后推。
一阵拥挤,有人来不及退,绊了好几下,连鞋都掉了。
“小宝!”一个妇人被推了开,握著孩子的手松了,小男孩扑跌在地,眼看就要让人踏过——
突然一双纤手及时抱起了孩子,喻千凌将他护在怀中,止不住势的人群连她都撞得差点摔倒在地。
“水王!停!大家快停住,别再退了!”官员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跑过去,“王您不要紧吧?”要命!刚走在前头的水王突然拔腿狂奔,拦都来不及拦。
四周的人群总算静了下来。
“要百姓退不会好好说吗?这么粗鲁,伤了人怎么办?”喻千凌冷怒道,低头看怀中孩子的情形。小男孩吓著了,直到现在才大哭起来。她赶紧放缓眉目,柔声安慰:“乖,别哭,没事了。”
那绝美的笑容让小男孩看得呆了,他停住哭泣,傻傻地点头。
“小宝、小宝!”妇人排开人群冲来,抱过孩子,不停鞠躬。“水王谢谢您、对不起、谢谢……”她感激得语无伦次。
“看好小孩,王要是受伤了你们赔得起吗?”官员大骂,惊慌的妇人腰躬得更低了。
“错的是你们,凶什么?”喻千凌美眸一凝,官员立刻噤口,不敢造次。她朝妇人嫣然一笑。“没关系,孩子没事就好。”而后她抬头扬声道:“江边危险,请大家退到十丈外,让我好好治水好吗?”
“好——”大伙儿异口同声,扶老携幼,迅速退出一片距离。
水王对他们的好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不笑时看起来有点冷,但他们看过多少年,只要水患一来,尊贵的她都是废寝忘食和大家共同奋战,如此的付出,掳获了他们对她的爱戴及信任。
“多谢。”喻千凌微一颔首,随即不敢逗留地往江边走。见官员也跟著,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也留在这儿,别打扰我治水。”
接到吩咐,官员哪敢再跟?定下脚步,只得乖乖地守在后头。刚刚虽然被骂,但也被骂得心甘情愿,他一时被水患慌了手脚,忘了保护百姓才是最主要的职责。
“大伙儿别吵,静静地看著,别越界呐!”他振作起精神,帮忙维持秩序。
当然,有了前车之鉴,他再也不敢用不可一世的态度大吼大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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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完成任务的喻千凌站在江边,看著和先前汹涌浪涛相回的江面,已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累死了!要不是因为顾及水王这个形象,她真想当场蹲下来!
这三天她不眠不休,即使夜晚因视线不佳无法治水,她还是必须和厉炀研拟翌日的路线和最佳的方式,根本没怎么睡,状况极差,连坐在马车上赶路时,都感觉很不舒服。
整段过程,她都是靠著意志力在支撑,有几次想放弃,但只要想到百姓们的生命安危全悬挂在她手上,她只能咬紧牙根,鞭策自己支撑下去。
身旁的大树提供了树荫,还有江面吹来的宜人凉风,都诱引著她不济的精神,喻千凌怔怔地看著前方,脑海一片空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完成任务的厉炀赶来,远远地,就看到纤细的她站在江边,裙摆衣带随风吹扬,衬著她绝美的容颜,清灵得像个谪贬人间的仙子。
远望著她的深湛瞳眸染上心疼,他早看出她累坏了,但这是他们的使命,他不能阻止,也帮不了她。
如果是由精通风、水、地、火各项法力的南宫旭陪在她身边,就能为她担下这些……心口一窒,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把这无益的念头抑下,快步朝她走去。
突然,他看到她身旁的树晃动了下。厉炀拧眉细看,发现江岸的泥土被连日的大雨及江水冲刷,树根已露出大半,几乎无法负载大树的重量。
他脸色一变,用最快的速度朝她奔去。“千凌!离开那里!”
谁?谁在叫她?喻千凌本能地循著声音回头,看到一脸焦急的厉炀朝她的方向奔来。怎么了?表情怎么那么难看……她拧眉,这是心里唯一的想法。
此时,大树颓然倒下,厉炀无暇细想,飞身一扑,将她护在身下。连根拔起的大树将他俩压向江面,他想跳开,但崩落的江岸让他找不到施力点,危急间,只来得及将千凌抛至安全地带,整个人和大树一起坠落恕江中。
喻千凌摔得一阵昏沉,等抬起头,已看不到他的身影。浑沌的神智瞬间清醒,全身血液变得冰冷——
不!她踉跄爬起,奔到江边,努力定心,想施展法力停住江水,但她已耗力过度,根本停不下奔流的波涛。
“找绳索来!备舟!快!”她朝人群急下吩咐,不断找寻他的身影,强烈的心慌让她的身子不住颤抖。“厉炀!你在哪儿?回答我!”
周围的人四下—奔走,找绳索的找绳索,备舟的备舟,  一心想赶紧救人。
“在这儿!火王在这!”有人大喊,惊喜的嚷声穿破云霄。
喻千凌快速奔去,看到浑身湿透的他攀住江岸,正被人拉上来。
厉炀气息粗重地蹲跪在地,恕江的激流是出了名的,挣脱大树纠缠再游上岸的这段距离,几乎将他的力气用尽。
“厉炀!”喻千凌扑跪他面前,手急切地抚著他的脸。“你没事吧?”
她冰冷的手,让他心口揪拧。
“没事。”不想她担心,他勉强扬笑,撑地站起,背上传来的剧痛,狠狠攫住他的呼吸——方才以身护她时,被大树砸伤了。
该死的!厉炀咬牙强忍,不动声色地调整呼息,丝毫没让痛苦显露出来。
“别担心,我没事。”他对她低道,而后转身看向惊惶失措的百姓们。“大家都还好吗?”
“没事、都很好!”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幸好人在一开始都退了开,否则这棵大树一压下,会害惨多少人?
“快,侍候火王去更衣!”赶来的官员吆喝著。
“不用。”厉炀闭眼定神,全身散发的炽热高温让湿衣在转眼间干透,这在平常微不足道的举动,却痛得他额冒冷汗。“帮我把马车叫来这儿。”停马车的地点太远,他走得过去,但他怕强抑疼痛的表情会瞒不了她。
“是。”官员领命,扯大嗓门:“叫马车过来,快!”一群人立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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