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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模范爵爷 罗莉塔·雀斯-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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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在于:陆家人有两种,好的陆家人和坏的陆家人,而妈妈很不幸地出生在坏的这边。
她属于所谓“可怕的陆家人”……被所有上流社会的人排挤,因为……好吧,他们真的很坏。
妈妈一点也不坏,但这却是她最大的悲剧,以及所有不幸和贫困的源头。
她正像一位落难的淑女,一如莱尔爵士宣称不存在的神话里面所描述的那种。
他懂个鬼。那才不是神话。要是那个大猪头知道妈妈的遭遇,就不会说那种蠢话了。
骑士是存在的,而且现代的骑士不必穿这闪亮的盔甲,更不一定非得是男生不可。莉薇便是那名拯救她母亲的骑士。这就是她的计划。
她还不确定该怎么进行,不过有一点很清楚:钱是关键。
这也是在埃及博物馆,等她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后,依然决定和莱尔爵士做朋友的原因。
自爸爸过世后,他是第一个她能够接近并交谈的贵族。想到下次可能要等上许久才有同样的机会,莉薇自然得好好把握。
可想而知,妈妈不会赞成。
星期三晚上,她怒气冲冲地回家。
“今天我在彭先生的店外愚见洛斯本爵爷和莱尔爵士。”她脱掉破旧的披风。告诉莉薇。
“洛斯本爵爷?”莉薇重复道,故作一头雾水状。
“你很清楚他是谁,”母亲说,“你先攻击他的外甥,后来又怂恿那个男孩来学画。”
“喔,他啊,”莉薇说,“我告诉过你,那个男孩很可怜,他显然迫切需要画画。”
“而我们显然迫切需要钱,”母亲说,“可惜你找错了对象。”
莉薇开始利落的摆设茶具,母亲带着严厉的表情旁观,气色非常不好,眼窝底下浮现黑眼圈,面无血色,可怜的妈妈!
“你说的对,妈妈,”她流畅地接下去说,“大家都知道贵族买东西从不付账,我早该知道他们也会对家庭教师如法炮制。”
“这不是重点,”母亲说,“你已经够大了,应该了解我们的身分,你知道那些大人物并不欢迎我们。”
“洛斯本爵爷和你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不欢迎。”莉薇说。他看妈妈的眼神就像爸爸以前一样,而且妈妈还脸红了!
“他只是基于礼貌,”母亲说,“他是完美的绅士,而完美的绅士总是彬彬有礼。他不可能同意我教他外甥画画,正如他不可能让你的好朋友、那位当铺的老板教他算数。”
啧,真是遗憾。 幸好莉薇从不轻言放弃。她已经想到了新的主意。 星期四,一封故弄玄虚的信透过男仆交道瑞麟手上。年轻的男仆低声说要是被爵爷知道,一定会要他的命,问题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拒绝那位年轻的小姐。
聪明过人的瑞麟听到男仆的描述,立刻猜出那位淑女的身分。
秘密送达的信让他坐立难安,然而他也清楚这封信必须私下阅读,否则会被其它仆人发现。越多人知道,越有可能传进管家耳中,而管家一定会禀报洛斯本爵爷。
瑞麟将信藏进外套内袋,忍受了几个小时的煎熬之后,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返回卧室,在没有旁人监视的情况下打开来信。
华丽而凌乱的大字体长篇大论地写满了好几页信纸。 爵爷:
我很清楚年轻的淑女不该写信给年轻的绅士,这是非常不庄重的举止,然而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那就是我必须告知您真正的事实。我也知道这样做,会降低您对我的评价,不过,反正您对我的评价早就很低了,毕竟您可能已经听闻我遭到上流社会排斥并放逐的悲惨际遇。在家族的诅咒结束前,家母昨天提到在彭先生的印刷店碰见您和您可敬的姑父,再次对我鲁莽的行为严加训斥,说我不该试图招搅你向她学画。她也交代我永远不准再和您碰面。我知道对您而言,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孩,您或许根本没有意愿深交,所以这样的结果也无关痛痒。然而,那次邂逅在我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既然长辈严厉要求我们用不相见,我只能冒昧地采取这种秘密的方式,告诉您我有多仰慕您不甘于当个平凡贵族(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以及您想成为举世最伟大之探险家的企图心,也诚恳地祝福您在绘画的学习更有成就。
温莉薇敬上 又:请别再和我联络。我只但愿到家族诅咒能有结束的一天,在那时之前,你应该听说印度的种性制度里最低等的被称为贱民,请相信现在的我就是他们之一。 这封信真凄惨,难以相信出自一个女孩的手笔。信里充满过渡雕饰的花体字,夸张地粗字,和用力画得很黑的底线,显示她又感情用事的倾向、过度浪漫的思想,以及情绪化的性格。
瑞麟的双亲也拥有同样的性格,他的祖父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戴家人喜欢制造戏剧性的场面,总是让他觉得自己仿佛犯了滔天大罪,其实完全不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话说回来,逻辑在戴家人的思维过程中并不重要,有时候他甚至怀疑他们懂得什么叫逻辑。
这正是他偏好和姑丈一起生活的原因,洛斯本爵爷处理事情向来稳重而冷静,他的居所有条不紊,当碰到问题,他从不小题大做,更不会大吼大叫,或滔滔不绝地发表毫无意义的抱怨。即使偶尔感到不快,他也不会让脾气失控,顶多只是压低语调,表情凝重,变成大理石雕像般的平静。没有任何事,任何一件事,能让他失去镇定。
在姑丈身边,瑞麟不必成天提心吊胆,担心随时有大难临头;在姑丈身边,一切都清楚明白,有理可循。
至少在星期三晚上之前是如此。
洛斯本爵爷在回房更衣、准备外出前,进入书房看正在做拉丁文作业的瑞麟。纠正两处错误后,他告诉瑞麟,温太太“不适合”担任他的绘画老师。
意外而困惑的瑞麟忍不住追问。
“我不懂,先生,”他说,“为什么不适任?你自己说过,她的水彩画相当杰出,而且你似乎也很欣赏那幅画。我以为你已认可她的能力。话说回来,要分辨你的礼貌是出自真心或敷衍并不容易,我完全做不到。但她并不让人觉得无聊或愚蠢,应该说刚好相反。你不认为,以一个女性来说,她其实很聪明吗?”
洛斯本爵爷并未回答他任何问题,只带着大理石雕像平静的表情,以更加低缓的语调说:“我说她不适合,莱尔。事情到此结束。”
“可是,先生——”
“被小孩不断质问,大概是世界上最教人厌烦的事。”洛斯本爵爷说。
瑞麟听得出他厌倦的语气,那代表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他非常意外,毕竟姑丈是他所认识最讲理的成人。
如果瑞麟不是如此困惑,便不会一直盯着他看,也不会发现姑丈脸颊的肌肉抖了一下。
这时他才了解到温太太的问题非比寻常(莉薇一定会这样描述)。但要是连洛斯本爵爷都不愿意讨论,情况必然非常严重。
而若连姑丈都不愿意告诉瑞麟,其它大人更不可能理他。即使他笨到跑去问,他或她也只会说:“如果这时你该知道的事,洛斯本早就告诉你了。”
瑞麟花了一整个星期五和星期六,试图将那封信排出脑海。
那女孩很蠢,老天!她竟然想成为骑士!反正他们不会再见面,所以她的家族秘密毫无重要性。
可惜的是,他打算要从事的工作便是为了挖掘秘密而存在。
他最近才对希腊文和拉丁文重新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因为若要理解埃及象形文字,这两种语言扮演了相当关键的角色。黛芬婶婶——她不真的是他婶婶,但是整个洛斯本家的人都将瑞麟视为自家人——答应要教他古埃及语(Coptic),这是解读象形文字的研究时,另一种非常重要的语言,前提是他必须先充分了解荷马的史诗作品。 
因此,到了星期天,瑞林了解到,要是他不弄清楚温莉薇为什么会遭到上流社会的排斥与放逐,以及所谓家族诅咒的真相,他一定会发疯。
于是,星期天晚上,在姑丈对他道过晚安,离开他的寝室,大多数的仆人也都就寝后许久,瑞麟开始提笔写信给莉薇。 迟至星期五,洛斯本爵爷的来信才从印刷店彭先生手上转交给蓓雪。她等到回家之后,才以颤抖的手指展开信纸。
写信的是洛斯本的秘书,以简短而礼貌的用语婉拒了她。
当她终于了解到信中的意义,还视而不见地瞪视信纸许久。
太过熟悉的冰冷感受在血管中流窜,接着怒火燃起,烧红了她的脸颊。
尽管她告诉自己情况不同,三年前的鲜明回忆再度涌上心头,仿佛从不曾过去。
杰克的葬礼过后几个月,杰克父亲的秘书寄了封短笺给她,随信附上了以她名义寄出的另一封长信。这封蓓雪从未写过的信,虚情假意地谈论杰克的逝去和他“心爱的女儿莉薇”,写信的人寻求伯爵的原谅,以及,当然,金钱的援助,厚颜地写着“我们应当看在死去的杰克和他女儿的份上,好好相处……”。整封信不断重复同样的意图,充满阿谀和乞求的字句,无耻地打算利用杰克可死亡和他父亲的哀恸谋利。
这封信是她母亲写的。
妈妈甚至没有勇气以她自己的名义写信。如果她用自己的名义写,蓓雪永远不会知道,也不用因此蒙受羞辱。
那当然不可能,妈妈就是要冒充蓓雪的名义。
于是蓓雪便成了傅斯里伯爵回信和鄙视的对象。
而当她写信给妈妈时,得到的回信也毫不意外:“我是为了你好,亲爱的,谁叫你太骄傲,又太有原则。”
这时母亲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父母后来搬到圣彼得堡,爸爸在那里因为肝病过世,妈妈很快地再婚,没有告知任何人便离开了,甚至连亲生女儿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蓓雪希望她能想念她的家人,可惜她办不到。她的童年充满了类似写给傅斯里伯爵那封信的事件,也无怪乎只要能和杰克在一起,再多的困顿她都愿意忍受。
“那时什么,妈妈?”莉薇问。
蓓雪抬头,没发现女儿何时进门,“没什么。”蓓雪将洛斯本爵爷秘书的来信撕成碎片,丢进火里。
“你哭过。”莉薇说。
蓓雪抹了下眼睛,“一定是灰尘跑进眼睛。”
这没什么, 她告诉自己。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期之中,她只不过少了一个学生,总还有其它人,和傅斯里伯爵的信带来的羞辱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没必要因此感到愤怒……失望……或伤害。
埃及博物馆之行是她第一次涉足社交圈时常去的场所,和洛斯本子爵的谈话也是杰克的丧礼后第一次和贵族男性交谈。她只是还不习惯这些崭新的体验。
尽管这样的理由欠缺说服力,总算帮助她撑过了剩下的周末。
星期一,她依照惯例在印刷店三楼租来的房间了教完绘画课,习惯性地走下楼,打算看看是否有其它人问起绘画课的事。
高大的熟悉身影伫立于店面一角。
她顿下脚步,像个缺乏教养的傻女孩瞪着他,目光顺着宽阔的肩膀、挺直的背部,往下滑落到那双结实的长腿,接着又反方向再次逡巡过完美优雅的躯干,停驻在从外套衣领和浓密的黑发间隙透出来的雪白领巾,以及帽缘在耳朵上投下的阴影。
“啊,她下楼了。”彭先生说。她眨了下眼睛,这才发现印刷店的主人在场。那个高大的贵族身影完全遮住矮小的彭先生。
那位贵族转身。果然,是洛斯本。还有谁的背影会如此……
完美?还有谁能用同样冷静的眼神,毫不意外、甚至是淡漠的表情端详她?
更不会像个白痴似地瞪着人看。
“温太太,”他说,“你来得正是时候,彭先生和我快打起来了。”
“喔,不,没有的事,我怎么敢,爵爷,”彭先生慌了手脚,“我只是有点迟疑,不知道……”他的话声逸去,显然接不下去。
“我表示想参观你上课的情形,”爵爷说,“彭先生说你在楼上授课。”
“今天的课已经结束了,”蓓雪说,“我以为你的兴趣也是,至少我收到的信是这么写的。或者那是我做梦?”
“你生气了,”他说,“你认为绅士不该反复无常。”
她认为他的嘴角似乎带着一抹恼人的隐约笑意。“什么事能帮你下定决心?今天的课已经结束,下一次是星期三。你难道愿意不远千里,再跑来一次?”
“汉邦区并未远在千里。”他说。
“也不是你平日会涉足的区域。”她说。
“爵爷,我可以在您和温太太谈话的时候,先将画包起来吗?”彭先生说,“您离开时便可以直接带走,或是您要我送到府上?”
“不必,我自己带走。”洛斯本说,深邃的眼眸片刻不离蓓雪。
彭先生消失在店铺后方。
“他说的是你的汉普德绿地公园水彩画,”他说,“那时问题所在,你知道,也是我再回到汉邦区的原因。上星期三之后,我便不时想起这幅画,也因此心生犹豫。我很怀疑能再找到同样出色的老师。真正有才华的画家多半忙于创作和展示作品,只有资质平庸者才以授课为生。以你的才华,将时间花费在教导我外甥这种学生,是一种浪费,但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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