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含笑开 作者:果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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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栏栅为主人围起的一个有近上千平米的花圃,入春还寒,光秃秃的泥地上齐整地栽着些嫁接的杆苗,隐约其间的几点嫩绿的芽苞默默用生气显露出主人的辛勤。穿过中间的青石板路,中后位置是套一楼一顶的小屋,边上,停车的位置不远处,石桌、石凳、一架秋千,穿越简陋,平铺出一袭写意。如此,是她喜欢的生活吧。否则,怎么可能独自在这呆了四年?
站在他妻子的“住所”的客厅里,安子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想躺一会?”为了取新汽车品牌DN的总代理权,从计划书、效果图到财务数据,他亲力亲为,带着团队连熬两个通宵,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含笑轻叹口气,她又何尝不明白,这里的一切,除了自己,都是他的。他想做什么,还谈得上需要她同意吗?“昨晚上煮的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热一热,吃了再睡吧。”她平淡而又疏离地说。
安子辰倒头躺入沙发。
一刻钟后,含笑出来招呼他吃饭,安子辰已睡熟。客厅里没开暖气,他踡着身子双手互抄在胸前,鼻翼一张一合,不时有轻鼾声发出,额前的头发垂下来直指眼睫下的青黑。
含笑不忍心叫醒他,可是,想到他早餐、中餐都还没吃,又有些担心把胃给饿坏。呆呆望着他,左右为难之际,安子辰突然睁开了眼。
两束目光撞回含笑一张红脸。她呐呐地说:“我……,饭好了,我正说叫醒你。”
安子辰没有说话,撑起身,用手抹了把脸,四顾找厨房位置,跟着,走过去,见桌上一碗粥,一碗煮芋头,一碟碎肉炒芽菜,什么都是一份,清淡而又孤单。
“粥不多,你先吃吧,我呆会煮点饺子。”没等安子辰开口,含笑主动解释。事实也的确如此,并不是,她不想和他同桌共食。
趁安子辰吃饭之际,含笑去卧室打开暖气。她曾经犹豫了一下让不让安子辰睡她的卧室,转念又放眼这套连名字都不属于自己的房子,实在拿不出任何理由拒绝。
再转回客厅,安子辰已经再次在沙发上睡下了。依旧踡着身子将就不及已长的沙发,双手拢胸,轻薄的羊羔绒毛衣是他唯一的披盖。
这就是相敬如“冰”了四年的丈夫!两人都在承袭父辈昵宠的同时,也承袭下恩怨成为彼此心间一根已滴不出血的针刺。待到安父出狱,他的父亲和她的父亲,能够一笑泯恩怨?他和她,能够含笑挥手自兹去?就算可以做到,她的世界,还能不能还复如初?还复如初,含笑低低默念,有种渴盼象屋外的秃枝,哪怕只是在嫁接的母干上索取到了一丁点儿养分,也要拼尽全力闪耀出些许绿意。
再给我两年时间,求你!她双手握拳压在心上,里面,有个小灵通号码,现实中,她从未拨过;思想中,她却从未停止过呼叫。
安子辰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钟响。看时间时他还以为自己弄错了:怎么可以自昨天下午一觉睡到今晨?十六、七个小时耶,睡得既香甜又完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长伸个懒腰,讪讪地把原因归结为自己熬了两个通宵。起身时发现胸上搭了条厚毛毯,客厅里的双层落地布窗帘密密实实地遮盖住了外间的光线,空调,嗞嗞地冒着暖气。难怪虽踡得全身酸痛却还可以睡得如此沉实。
回公司后,通知市场部最后检查一遍准备的资料,让阿雅订机票……。安子辰活动着腰身,一边盘算着不容落空的新车型总代理权之事,一边打开房门,山坡、农舍、加上清晨雾雾蔼蔼的光亮,就这样定格在门前折腊梅枝的女子身后,如同一卷淡彩工笔画印入眼前,恍神之下,蓦蓦然竟忘了红尘俗事。
“早。”含笑点头召回他的神魂,“昨晚睡得好吗?蒸笼里有鸡蛋羹,你先吃着,我弄完了这再去煎一锅饺子。”
安子辰怔愣,还不太适应这般恬淡的居家生活。想到自己对此定义的“居家”二字,他表情略僵,没说话,往厨房走去,取出沸水上煨着的奶黄色的鸡蛋羹,一口一口静默地吃。含笑随后跟进,在他身后叮叮咣咣弄了十来分钟响动,端出一盘焦黄油香的煎饺。安子辰看见,有些震动:“你自己包的?”
“喛,一个人吃饭,煮多煮少都麻烦,干脆就包了堆饺子放冰箱,想吃几个就弄几个,省事。”
说完含笑就后悔了,他不会,以为她在感喟闺怨吧?偷偷瞟眼过去,还好,他木无反应地在埋头对付鸡蛋羹。
安子辰要赶回公司上班。他本意想带了含笑一起去4S店取她的车,然而,含笑看了看一早起来折就的腊梅花枝,吞吞吐吐。
“你想着什么就直说吧。”洗漱后显得风度与干练并举的安子辰不耐地说。
“算了,你走先吧。”含笑抱花枝,“早上集市热闹,我先去把这些花卖了,再坐公汽到你公司取车回。”
“你……你要去大街上卖花?”安子辰张口结舌。
“喛,早上都是周边小区里的主妇买回去插在家里,价钱能卖得高一点,等到下午就只能打给贩子,那也就卖不起价了。”
有个开宝马6系的老公,自己开的是mini cooper,一片买给她玩儿般的花圃价值以百万计……,结果,她说她要象个农妇般去集市卖花?安子辰被她震得连胃最疼时也没有这般晕眩过。
这也罢了,她还要搭公汽去4S店取mini cooper!从这去4S店就算开车至少也得半个小时,坐公汽得多久?也是,不坐公汽的话,只怕她卖一上午的腊梅花还不够付的士费。安子辰摇头,不想理会她,嘴里偏有气无力地说:“卖给我吧,放展厅里作装饰。”
“那样?”含笑迟疑,继而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小器,“你喜欢就拿去吧,也别说钱不钱的。”
安子辰给气得直想翻白眼,瞧这话说得多大方,倒显得他枉做小人了似的。急着回公司,也懒得和含笑争辩,挥挥手,示意她上车。
含笑放花入车时安子辰也气,手脚粗重,就不怕那些枝枝干干刮花车漆,宝马车呵!心下懊恼,正要提醒她时,只听车后盖一声巨响,震得他心尖一颤,女子已在拍手:“好了,走吧!”
想说什么都晚了。安子辰有气无力发动车,斜眼看她在副座上又开始将MP4的耳塞塞入耳闭目入打坐状态。昨夜今晨,小“家”里的温馨就这样被她举重若轻地弹飞,心境,重回昨天早上去看安父之前。
不一样的日子
含笑取了车本是要立马走人的,眼角余光瞟到几名男员工摇摇甩甩地拎着她的腊梅花象是四下在找搁放位置,不时有花骨朵儿随了他们的粗疏被碰落入地。见不着,含笑也就罢了。就算是她一锄土一瓢水培育出来的又如何?“零落成泥碾作土”,不就是这些花花草草唯一的宿命?
可必竟她看见了。叹口气,她走近那几个毛头小伙子,指着他们手中的腊梅枝说:“给我吧。你们,去找点塑料泡沫来。”
将梅枝按花朵疏密配成不同几束,弄湿枝底,插在塑料泡沫里,含笑又叫他们拿来一幅用过了的红色广宣横幅绸,撕成几截,将有碍观瞻的塑料泡沫包好,她还心念灵巧地打上个蝴蝶结,几树漂漂亮亮的腊梅插花便活色生香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安太太手真巧!”
“太漂亮了!就象艺术品一样。”
“这种雅致活可不是普通人能想得到、做得出的,安太您是不是专门去学过插花呀?”
……。
含笑笑。多熟悉的谀语!就象以前,不时有人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满脸堆笑地对父母说:
“您女儿吧?好漂亮哟,天生一副美人胚子”;
“宋小姐好斯文”;
“瞧瞧,小小年纪就这么端庄大方,想不说宋厅长家教好都不行喛”;
……。
由来,世事人情皆如此,与真假无关。否则,村旁的花市里,随便一位农妇都可以是艺术大师。
“放在展车旁吧,这样客人试驾的时候就可以闻到花香了。”说完,含笑挂着礼貌的笑离开。
快到中午时安子辰外出,经过展厅,听见一位已经买了车、在办手续的女顾客说:“这梅花好香,能不能折一束给我放车里啊?”
销售顾问赶紧找了枝花骨朵儿最多的,“咔”一声折断,讨喜递上。顾客就是上帝,更何况,安子辰总是教大家汽车销售只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保养、维修、二手车置换,360度全方位循环体系的首要条件就是:保持良好的客户关系。现在,漫说人家只是要一枝腊梅,就算是要一树,也不过是小菜碟而已。
安子辰若有所思地驻步,招来阿雅和销售经理:“你们说咱们的展厅以后就放置鲜花,展车里的香水座也换成鲜花骨朵儿,怎么样?”
听了他的建议,刚刚做完展厅巡视的销售经理点头:“安总也注意到了?今天来的客户都在说店里空气好、腊梅花香,我正想和您商量是不是用时令鲜花换下发财树,给员工和客户一点别样视觉、包括嗅觉感受。”
阿雅更是叫好。
那就从含笑那里进花,也省得她天不亮就起床、记挂着要去花市卖个好价钱。安子辰想着,扬起尖峭的下巴。做了他两年助理的阿雅立马自这个动作中有了领会,她示意销售经理暂停陈述布置设想,随安子辰回到办公室。
“这是‘她’的电话。”安子辰抽笔流畅地写出手机号码。含笑的号存在他的手机里,需要时按姓氏拼音一调就出来了,根本不用记号;但是,他就是记得着。“她是园艺插花方面的专家,还有一个花圃。更新展厅布置的事,你请她来帮忙吧,人手、费用方面,也听她安排。”
阿雅的眸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诧,跟了,乖巧地点点头:“我马上就打。”
马上打?安子辰不安地挑挑眉,加上阴差阳错走得太近的昨天,会不会令她误会,以为自己……。他挥挥手,有些困难地说:“呃,过两天吧,等那些腊梅花快谢掉时再说。”
腊梅花枝下的塑料泡沫里,含笑洒有水,护着这些花三、四天后才慢慢凋谢。
但是,阿雅打给含笑的第一个电话,却与鲜花无关。
手机响时含笑正抱着薯片泪眼娑婆地看韩剧,看见陌生号码,她不想接,铃声一直不屈不挠地响,响得她心神不宁,只好接通,慢吞吞地喂了一声。
“安太太吧?您好,我是安总的助理阿雅。”
含笑应了声哦。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含笑下意识地看看壁钟,晚上七点四十,不算晚呵。转念,她反应过来,似乎,自己更应该在意这位阿雅小姐是如何得知她的号码、又怎么想起要给她打电话的吧?话说她可从没想过以“安太”的身份妨碍某些人的好事呵。
“安总住院了。”那头的声音礼貌而沉稳,显然为打这个电话作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和周全的考虑。“他怕您担心,不让我通知您。可是……,我们一直在争取一个汽车品牌的总代理权,对方的网络总监和销售总监今天晚上到,他们的这次考察对……我们很重要,我一定得去接机、安排。安总这边,能不能麻烦您……照顾一下?”
含笑将一口口水连同嘴里残余的薯片咽下,说:“他住院了?什么病?”
那头静默了两秒,依稀仿佛,含笑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胃出血。”阿雅轻声说。
“你们现在哪家医院?”
有呼气声传入含笑的耳朵,跟着,阿雅报了市里一家三甲医院的名字。
“我现在就过来。”别的也没多说,含笑挂了电话。
初春的晚上寒风扑簌如冬,含笑没开暖气,放下车窗,一任凛冽空气冻满车。
“怕你担心,不让我通知您”,——真是给他和她的婚姻留面子;
“安总这边,能不能麻烦您照顾一下”, ——如此玲珑剔透的话,足见他二人关系。
好,很好!含笑衷心祝愿安父早日出狱,得享自由与天伦之乐,衷心祝愿安子辰事业有成,情有所归!
如此,她的生命,才会有希望。
劲风穿过车窗,吹得她脸上的泪水纷乱。那组小灵通数字顺着、反着、倒着、跳着……在心里涌动,钝钝的痛如期敲开冰凉的大脑。含笑笑,抹泪拥抱这股忙碌驱不走、吃零食看韩剧挤不走、他人的悲欢离合同样牵不走的痛楚。
到了医院,含笑拢顺头发,将眼泪擦干,一边走,一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是安子辰的太太,我是安子辰的太太。好不容易进入状态后,推开VIP病房门。
蓝底白色床被褥,安子辰脸色青白倚躺其间,左手背上,滴打着两大瓶药水。看见含笑,他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说不出话。
一旁踱着步的阿雅迎上来,神情坦然而无邪:“安太太……。”
含笑扬手打断她的话,该说不该说的,现在都不能说。“不好意思的是我。公司的事我不懂,他这一病,辛苦到你了。”
阿雅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