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珍惜-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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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且行且珍惜
　　　　记忆是在感知和思维基础上建立的精神活动，是既往事物经验的重现，包括识记、保持、再识和回忆。部分或全部地不能再现以往的经验称为遗忘。遗忘是失忆的主要体现方式。
选择性遗忘，是患者有选择地将其不愿面对的事情忘掉的一种心理疾病。脑部外伤只是诱因而已。。。。。。。
"；呜~~呜~~呜~~~"；
筱惜这样抱着我哭了两个小时了；一边哭一边重复着前面那段关于记忆与失忆的从网上查到的解释。因为她很不幸地成为被遗忘的那个。
那个男人，一个月前出差去外地不明原因受伤后，忘掉了她。他失去的整整两年的记忆刚好是他们认识的时间长度。当时，他正面临着经典而两难的问题，是娶她？还是公司董事的女儿？娶她，他得放弃这份工作，就等于放弃了他正如日中天的事业；娶那个女人，则得舍弃她。。。。。。现在好了，不用选，忘了她则一切天下太平。
"；死男人；要是我面对这种情况；我是选他的呀。。。。。。"；姐姐；别忘了，他是男人。我心想但没有搭腔。只希望她可以尽快地发泄完毕。好让我清理一下我脸上的她的泪水和我的汗水，她的头发都粘上来了；刺得脸颊生疼。还有袖子上的鼻涕和口水。。。。我忍！忍！忍！
我明白，在好友如此痛苦的时候，不该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不过，除了顺着她一起唾骂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和在她哭得快岔气的时候帮她顺顺气外，还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说起来，我和筱惜有大约三年没有见面了，毕业后大家就各奔东西，我去了上海，她来了深圳。平时偶尔打打电话联络一下。不成想乍然重逢会被她的泪水给淹了。
太阳当空照。
才五月天而已，有必要热成这个样子吗？我喃喃地抱怨着，忘了深圳过了冬天是直接跳去夏天的。我不断地擦着汗，而履历表此时也体现出它的另外一下用途：挡太阳。
回来深圳这个城市一个多月，带着简历及几年没有翻开过的各种证书到处去面试。结果却总是让人失望。高不成低不就的，找工作还真不是普通的难。这期间；筱惜搬出原来住的地方和我一起租了间房子住，应该跟那男人吵了几架吧。现在她是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呆在家里看电视，偶尔发呆、流泪。
我刚从华强北一家贸易公司出来，顶着大太阳奔赴下一个面试地点。几年没来深圳，变化挺大的。记得那时深圳还没地铁呢，我走进一个地铁口，心里不禁想道。不过，这里的变化速度可能远比不上上海吧，在上海，我出门都要随身带着份地图。。。。。一不小心又想记上海的一切来，真没出息。
三年前，我孤身一人闯荡上海滩。是何等的雄心勃勃。在一家刚成立的贸易公司身兼数职。财务，税务，行政，采购，跟单。。。。。。；公司里加老板总共两个人。老板以前在一家大型国际贸易公司里做业务，在累积了一定经验和财富后开始自立门户。我当时想，这是一份前途无量的工作，可以积累很多难得的经验，并且薪水也很优。可是还是不小心犯了错，错误一是爱上自己的老板。错误二是爱上的这个男人有双桃花眼。弄得自己到最后不得不放弃事业跟爱情，回到原点。
可能是共患难的情义让他爱上平凡的我。当一切走上正轨，有什么东西也在悄然改变着。他越来越忙，公事也好，无谓的应酬也罢。他开始忽略我。他可以记得所有客户的电话号码；却会忘了我的生日；他可以记得赴一班死党三年前的约会，却忘了有约过我吃晚餐：他可以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女生的名字，却会忘了我才是他女朋友。。于是，不堪被遗忘的我开始无理取闹。我们吵架；冷战；再吵架。我开始哭；他开始逃避。感情就这样被一点一点的磨灭掉，最后只剩无奈。他说；他一直是爱我的；只是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已的；并非故意忘记；遗憾的是我无法谅解。而且重要的应该是未来会如何，而不是一定要记住过去怎么样了。
我可以决然的放弃一切；回到深圳重新开始；可以和那个男人好心分手后还是朋友。可是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总是不经意间会想起过往的种种；上海地铁里的风，南京路上的灯火以及襄阳路上的讨价还价。有关于上海这个城市和那个男人的一切，都会让我随时随地想起。有时候是因为感觉身处的环境跟以前的不同，而自然而然地怀念过往，有时甚至不需要任何触因。。在爱情里面，当其中一方决定忘记过去，无法忘记的那一方注定是痛苦的。所以筱惜的悲伤，筱惜的歇斯底里，我都感同身受。我们就像想念着线的风筝；在无人的森林深处的枯枝上随风摇摆。所以我们相互依偎；相互鼓励，发誓要把忘了我们的人忘掉。
沉溺在过去走不出来的人有多糟。看看我和筱惜就知道了。每天，关了灯后总是睡不着。假装的坚强全都崩溃，只剩下脆弱。伸出双手却什么也看不到，流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音，怕被发现我的脆弱不堪。隔壁却往往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天亮后，会发现床头用来擦眼泪鼻涕的纸巾上竟然沾染了点点红色。
地铁里；今天人特别少。我的对面坐着一个怪人。从上车开始，他就拿着本唐诗三百首在看。还记笔记。看样子他有好几本大小不一的笔记本，手上就有两本，膝盖上还有一本。看他鼓鼓的牛仔裤上的口袋，搞不好里面还有一本。。。。。。可能我的目光太过直接，他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给我一个标准的阳光笑容。可惜；对于他怪异早已先入为主，除了被吓到之外没什么其他感觉。我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还好，很快就到站下车了。
下午面试的公司也是一家小型的贸易公司。给我的条件很优渥。我心里却在挣扎要不要放弃，只因为这也是一家刚把营业执照领回家的公司，状况跟三年前在上海我刚去那家公司时简直一模一样。本来就在努力要忘记过往种种。如果还要在类似环境下工作；叫我如何面对？而且不单这样；还有另外一下原因。那就是这个老板有个朋友是刚刚那个地铁怪人。他现在也在不远处自己泡茶喝。。。。。
再三衡量之下，我决定放弃．"；对不起；请让我回去考虑一下；可以吗？"；我边说边把资料收回包包里。不等老板回答；地铁怪人抢着发问：“为什么还要考虑一下呢？这么优的条件；你舍得放弃；然后再到外面；顶着大太阳继续面试；等消息吗？”我横了那人一眼；多事！他怎么会知道我刚刚思想斗争时理智那一方的观点？我开始动摇。。。。。"；是呀；难得你有类似的经验；为什么要浪费呢？"；老板接话。。我投降了。
日子开始忙碌起来；每天尽量工作到很晚；一方面是因为真的很忙；另一方面我不想闲下来胡思乱想。回到家；就打扫卫生；抹桌子；地板；窗户；甚至墙壁。而大多时候；这些工作筱惜在一小时间都已经做过了。所以我们家通常干净到会让来访的每个人以为我们有洁僻。
我的老板叫明杰，正职是一家外企的销售总监。年纪轻轻；就已有所成就。所以他的样子总是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刚开始我还在想，现在的人啊；野心还真是不小；一边在外企做着总监；一边还偷偷地在外边另起炉灶。后来才知道；外企看起来风光；却不好混；而且太优的男人容易惹桃花；据说执行董事的女儿看上了人家，在逼婚呢，他不从也就只好偷偷地给自己安排出路．我和明杰很快熟悉了起来，虽然只是在工作间隙偶尔吃了几次不怎么样的便当。容易与人相处这是做销售的人的一个特质吧。至于；上次遇到的地铁怪人；是他以前的同事。一年前患上健忘症而辞职休养。当时我说："；咦；忘性大不是你们男人的通病吗？干嘛那么紧张？"；不知为什么；明杰听到后反应特别大：什么叫男人的通病；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失去记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你们女人怎么都这样是非不分？把什么错到归在男人身上！我心想；我踩到他痛脚了吗？
突然想起，有一天早上，随着办公室的大门一声巨响，他黑着走了进来。接着在他专属的办公室里面陆续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我当时就在心里祈祷：老大，公司没有清洁阿姨，你的办公室之所以这么整齐可全是我辛勤劳动的成果呀。适可而止就好，我今天很忙的，等一下还要体面地去拜访供应商呢。
“你在说什么？”地铁怪人像游魂一样地出现，刚才的祈祷被他听了去。他顺着我的眼光看去。说：“又跟女朋友吵架了。”说完，走进去救火。
因为玻璃墙的隔音设备有限，所以，让我偷偷探听到关于老板的感情生活。“该死的女人！好好地又来找我吵架，永远就是那一句，怪我忘了她！”明杰的吼声振天。这人别看平是温文尔雅，原来脾气这么火爆。“那你确实是忘了人家嘛。”地铁怪人不怕死地说道。“你是她派来气我的是不是？”地铁怪人继续说“我相信你不是有意要选择忘了她，但是她可能不了解，这时候你要做的不是发火而是解释。你懂不懂？”明杰说：“有什么好解释？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我的女朋友。”
原来如此。我们老板也正在因为失忆而受惩罚呢。这年头有记忆障碍的人怎么那么多？
地铁怪人有个极大众化的名字：刘伟！我记得我有三个同学都叫这个名字；而且还有过二个叫这个名字的同事。“很没创意的名字对不对？”他可能从我的表情看出瑞倪；有点自嘲地说道。这人会读心术吗？三番二次看穿我的想法？他固定在每周三的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就算老板明杰不在；他还是会进来；坐一下；泡一杯茉丽花茶。他其实是来这里附近看心理医生。他说他以前是一个工程师；每天忙着赶一堆的project；。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他也一直认为这样是应该的。想要成功；想要出人头地；总是先要有付出才行的。直到；一个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事因过劳而死；他才意识到有些东西可能错了。之后他崩溃了。像一堵年久失修的墙；因为一场风暴而轰然倒地．而且他开始经常性地忘记一些东西，包托他前一刻做的事．
他说："；我想；我的身体是在警告我；如果再不爱惜它；它会用它的方式来折磨我甚至离我而去；我开始害怕了。"；
"；所以；你决定先停下调整步伐？"；
"；对；也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并且看心理医生；治好我的健忘症及其引发的抑郁症。"；他回答。
"；我想；不论你怎么选择你后面的人生；至少你已学会了珍惜；而不是只知道追求。"；我由衷地道。
他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我；眼如深潭；里面满溢着温柔波光。我明白这种眼神的意义。下意识地拒绝。我假装很忙碌地转头做事；不和他摸鱼。
他不以为忤；说："；借你看样东西；"；并把他其中一本笔记本递到我面前。他一共有七本笔记本。用来记各种各样的信息；比如当天需要做的和做过的琐事；还有读书笔记和日记等等。而除了第一次看到的那本唐诗三百首之外；他还有宋词；诗经；老子；庄子等古文书。说读书记笔记；有意识地把所发生的事情记下来是治疗健忘症的一种方法。"；我才没兴趣看你记的那些琐事呢。"；我原想拔开他的笔记本。但是他已经翻开来了。竟是我的素描！背景是地铁车厢；再往下翻，背景不同，但上面的人依然是我，竟然有一张是我在菜市场买菜，提着一条鱼外加几根葱在挑菜心的样子。。。。。
"；你跟踪我！"；我努目圆瞪。
他大喊冤枉；"；纯属巧合；你可不要误会我的人品哦。"；
"；我去菜市场买菜你都能碰上？真是稀奇！"；我跟本不信！
"；这有多新鲜啊？人家我也要买菜啊！难道跟你住同一小区也犯法吗？"；他非常委屈。
"；这虽然不犯法；但这些画又怎么说？"；我重新冒火
他更加委屈地缩了缩肩膀"；那人家也只是想要记住你嘛。。。。。"；
像一只流浪狗被人不小心踩到受伤的尾巴；很疼！疼到想不起为什么会这么疼！我哭了；但却觉得有一些感动的因素在里面。女人真是复杂，明明被踩到痛处；却又会感动流泪！筱惜说；想要忘掉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重新开始一个新的感情。可惜的是我们的道行不高；做不到。正所谓前帐未清后帐不借。还爱着前面的那个人；又能够拿什么来爱后来的那一个呢？
过后的几天；我一直不晓得应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刘伟。不过；我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太久；反而觉得有点多余。因为他自从那天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他离开去日本旅行了。这是我从老板明杰那里得来的消息。我想，那天想要记住我的话也只是玩笑话吧？不然不会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男人最擅长的是忘记而不是记住。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患有健忘症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