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乔锋-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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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夜已经深了,驿馆里的其他人都早已经安歇,只有他们两人说着话,喝着酒,不觉中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
萧扑奴把酒碗搁在桌上,道:“说起这狼身上的好处来,却也不少,它至少忠诚,对配偶忠诚,对狼王忠诚,不怕死,顽强好斗,四下流浪,它其实不喜欢成群结队,是个孤独的家伙。除非是为了对付一个强大的敌人,它们才会组成战争的组合,听狼头头的指挥,但征伐一结束,它们就会立刻各自东西,这倒确实跟我们契丹人有些相象。狗虽然也忠诚,但有媚骨,所以要是叫我选呢,还宁愿去做一头狼。”
乔锋还是头一次听人把狼性讲得这么透彻,越咂摸越觉得有道理,道:“可不是怎么的,我每次跟娘去许家集,常会碰到一些有钱老爷家养的恶狗拦道,娘总让我绕开道走,我偏偏不让,它们看起来挺凶,挨了我一石头,就夹着尾巴逃了。娘说,这就叫狗仗人势。大哥,我也觉得狼比狗好多了。”
萧扑奴听了呵呵笑道:“小兄弟,我告诉你,我们契丹人可正是以狼为荣的,就因为它够骨气,矫捷勇猛,也……不乏狡诈,没有人能驯服它,除了老天爷。”说到这儿,又给乔锋的碗里倒满酒,“来,继续喝,等到嵩山,我也跟着看看你养的狼去。这家伙这么酷性,你偏偏给它起名叫什么花脸儿,嘿嘿,有意思。”
这一晚,两人一直喝到了下半夜,将那四坛酒几乎喝了个干净才罢,乔锋想起这般的好酒实在不易尝得,便用萧扑奴送给他的那个鸡冠壶满满装了一壶,准备带回去让乔山槐也尝尝新。之后,两人这才带了九分醉意,衣衫也未脱,各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过去。
这一觉直到第二天上午巳时方先后醒来,阳光从窗外射进,满屋亮堂,两人都觉得有些伤头,知道是昨晚酒喝得太多的缘故,不禁相视而笑。当下弄来水洗了把脸,萧扑奴赏了驿役们几锭银子,便牵了“乌云追”,与乔锋走出了驿馆。
其时,街道上的积雪一清早便被扫了出去,虽然风还冷飕飕地,行人却也不少,店铺户户开门,小摊小贩也扯起嗓子来吆喝叫卖。两人一出得驿馆大门,便看见两个叫花子蹲在对面的墙角朝这边张望,瞧见他们出来,也都站起了身,相互使了个眼色,一个往东一个向西,分头走了。萧扑奴见状,道:“兄弟,只怕你哥哥又有麻烦了。”
乔锋道:“他们都是丐帮的人么?”萧扑奴道:“八九不离十吧!”乔锋却喜道:“要是丐帮的人那真是太好了,我便能找到丹姐和宋叔叔、奚伯伯他们了,你和他们也见过面,大家可不是都有交情么!”萧扑奴嘿嘿道:“那也不一定!”
乔锋说到这里,便朝向东边走去的那个叫花子喊道:“这位大叔,你请留步!”谁知道,他不喊还好,这一喊那人却撒起腿来就跑,一会儿就钻进胡同里不见了踪影。再看往西下去的那个,也早躲得没影儿了。乔锋狐疑道:“咦,他们跑什么呢,我又没得罪他们。”
萧扑奴瞧在心里,便知道他们肯定是去通风报信了,心想:“看来丐帮的高手便在附近,反正经过昨天那么一闹,
少林寺如今要防着我肯定会多加戒备的,若此时撞上门去,只怕会引起大麻烦来,还不如先去东京找着那个铁狠,待过些时候平静了再去嵩山却也不迟。至于这乔锋兄弟,还是让丐帮的那些人带走更为把细一些。”这么想着,便对乔锋道:“小兄弟,只怕今天咱们这伴儿是做不成了。”
乔锋一愣,道:“怎么不成了?”萧扑奴道:“我想你那些丐帮朋友此时就在附近,他们又怎么放心你跟我一个契丹人为伍?待会儿真要碰见了,你还是跟了他们去的好!”乔锋道:“不,你又没和他们结仇生怨,大家一起搭伴儿走,岂不是好?”萧扑奴叹道:“乔兄弟你年纪终究还是小,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若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看得开,我在清河驿的神殿里边,还能跟那些人打起来么?昨天那事的前后你也看到了,我若是不下狠手的话,只怕便要把命送到那些人手里,将他们折辱得狠了呢,仇怨结得更深,现在也不知道把你哥哥我骂成了怎样一个恶徒,会发动比昨天多出几倍的人来追杀我。你想想看,跟着我走还有太平么?保不准你也要受到连累,所以我劝你,待会真碰上丐帮的人堵截时,还是骗他们说,你是被我劫持而来的吧!”
“不!”乔锋大声道,“萧大哥,你这样说可是把我乔锋看得小了,我要是那样做的话,作践了咱们的交情不说,也对不住天地良心啊!”萧扑奴没想到他这么硬气,听了大是感动,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肩膀:“好兄弟,哥哥我当真是没有看错你!”乔锋胸中也是一热,道:“萧大哥你放心好了,乔锋当初敢跟你走,即使前边有刀山火海也是不怕的。”
两人说着话,已经出了许昌城的门,于是又共乘一骑,往登封的方向赶去。打马向前跑了不到一里路,早见前边的几棵矮松后边闪出十几个叫花子来,手里抄着棍棒站到道中拦挡,叫道:“契丹狗,还不快些下马来受死!”
萧扑奴并不答话,依旧驱马向前冲去。这官道上虽然积雪甚厚,但那“乌云追”乃千金难买的神骏,向前疾冲竟是不怕路滑,待冲到那些叫花子跟前时,萧扑奴用力向上一扯缰绳,双腿使劲一夹马肚子,“乌云追”便一声长嘶,腾空而起,居然轻飘飘地从众叫花子的头顶上跃了过去。那些人大骇,转身使棍棒朝马尾打去,却哪里还来得及,“乌云追”早像道闪电一般去得远了。
乔锋拍手叫好,道:“这样好,谁也没伤着,咱们尽管赶咱们的路,一点也不跟他们罗嗦,好马儿,快些跑!”却听萧扑奴叹道:“只怕下次可没那么便宜了!”
果不其然,向前跑了没多会儿,便又瞧见前边的路上黑压压地聚了不少人,为头的是两个身穿黄色僧袍的和尚,乔锋不由得地叫了起来:“是慧元师父!”再看旁边的两个叫花子,可不是宋三圆和奚子器是谁,王丹却不在其内。
“乌云追”距离着众人还有十几丈远,便听到慧元高声吟道:“阿弥陀佛!”萧扑奴一听这声佛号,洪亮无俦,暗道这少林僧人果然厉害!心思转处,已经打定了主意。乔锋刚想开口招呼,萧扑奴的左手早抓住他的后心,将他举过头顶一勒马缰,“乌云追”登时停在了道中,他叫道:“诸位不是要萧某手里的人质么,这便还给你们!”呼地将乔锋抛向了慧元,随即掉转马头,又向来路冲去。
便见两名僧人同时飞身跃起,慧元就空接住了乔锋,另一名僧人却是慧灵,见萧扑奴掉身而去,追之不及,挥手一记劈空掌朝他后心击去。萧扑奴听到背后掌风袭来,却并不回身,而是反手也拍出了一掌,只听得波的一声,两道掌风对实了,“乌云追”却又去得远了,只余下萧扑奴一串朗朗长笑声在荒野上回荡。慧灵只和他虚空对了这一掌,便知道对方的内力犹自在自己之上,心下不禁骇然,暗道:“只怕我和师兄联手也未必能拦得住他。”
却见慧元已经解了乔锋的穴道,宋三圆和奚子器一班丐帮的人也围了上来,乔锋便朝着慧元跪下,叫道:“师父!”
却被他随手拉起,道:“你平安无事才好。”接下来,乔锋又向慧灵、奚子器等人行礼,宋三圆笑道:“还是少林高僧了得,一出手便将乔锋解救下来。”
乔锋听他这一说,赶忙道;“师父,萧大哥可……可不是拿我当人质的,他把我当兄弟看。”宋三圆听了哈哈大笑,道:“这个乔锋也忒实在,以为跟那厮喝了几碗酒,就攀上交情了,这些契丹人素来狡诈,言而无信,咱们大宋朝廷都被他们欺弄得团团转,何况是你个孩子家。”乔锋听得一呆,道:“萧大哥可不是这样的人。”宋三圆道:
“适才他明明说你是他的人质,因见我们人多,这才放了你,这又做何解释。”乔锋听了登时哑口无言,他却也是个灵透的人,心里暗暗捉摸萧扑奴这么做的用意,便也明白了几分,有些话本想当场说开,也就忍住不说了。
只见奚子器冷冷地道:“这契丹贼的酒量硬是要得,就是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深浅如何?”他自诩酒量了得,谁知昨日却被萧扑奴灌得醉成一团乱泥,心里边不免觉得有些窝囊。慧灵听了合十道:“那位萧居士的武功确实不凡,他适才倘若是要硬闯的话,我等未必便能拦得住他。”
丐帮的人听他这一说,都为之一凛,宋三圆心想,“果真如此的话,让他就此逸了去,只怕是后患无穷。”又听慧元道:“阿弥陀佛,那位萧施主既然想去往我们本寺,贫僧便在少林候他的大驾吧!”
乔锋四下看了看,见丐帮的人众里找不见王丹,忙问宋三圆:“宋叔叔,丹姐如何不见?”宋三圆听他这一问,顿时苦丧起脸来,道:“你不提还好,这一提还真的叫我心焦,不是你引动她在冰天雪地里骑马,后来又受到了惊吓,如何能这么糟糕?”乔锋听了大惊,忙问:“她……她怎么了?”奚子器在旁边哧地声乐了,道:“乔锋,你少听他瞎诈唬!阿丹她好着呢,就是受了点风寒,我让她留在客栈里别出来。”
乔锋听他这一说,心才落回肚子去,笑道:“宋叔叔,你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宋三圆笑嘻嘻地道:“你这小子,一转眼就没了个踪影,害得我们满天乱找,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若不消遣你几句,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乔锋想起跟他初见时,便蒙他出手相救,如今又不辞劳苦地前来护送自己,心里不觉谦然,道:“宋叔叔教训的是,锋儿委实是有些太任性了。”宋三圆嘿嘿一笑,拍着手唱起了《莲花落》:“说任性,道任性,任性是窝大臭虫,抓上几个揉一揉,放进地里去种种,不浇水来不加料,只是躲起来嗤嗤儿地笑,逍也么遥,这山望着那山高,且在这搭里逃!”
众人听了喝起彩来。宋三圆和奚子器两人又冲着慧元和慧灵行礼道:“两位大师,乔锋既然无恙,我等便不远送,这便告辞了!”慧元和慧灵当下也还了礼,并请他们代向王云峰转达了谢意,于是就此分手,宋三圆两人自带丐帮弟子回转分舵,慧元和慧灵则带着乔锋坐了事先备好的马车,直奔嵩山而去。
路上,慧元询问起乔锋这些天的遭遇,他隐去虫二师徒一节,其他都照实说了,待说到萧扑奴时,又把那本《伏魔禅记》的事着重跟两人提了提。慧元听罢,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如此说来,这位萧施主却也是个识大体的。”慧灵也道:“契丹和大宋自澶洲之盟,化干戈为玉帛以来,一晃也有二十五年,两国子民安享太平,实为大幸,但愿这位萧施主能心口如一,此来中原勿要再生出波乱来。”乔锋道:“萧大哥说到做到,不会骗我的。”慧元却在心里想,单凭锋儿这番话如何便能相信那个契丹人,还是应该禀告方丈多加提防才是。
三人一路朝西赶去,当晚在禹洲宿了一夜,第二天的下午才赶回了嵩山。到了少室山山脚下后,慧元让乔锋自行回家,他跟慧灵回到寺里后,便即刻向灵德禅师禀明了那个契丹人萧扑奴的事。
屈指一算,乔锋这次被掳出走,距今已经是第六天了,他这还是头一遭离开父母这么长的时间,虽然那一路上颇多精彩的人事让他忘怀,但想家的心思却是从来没断过。五乳峰依旧是积雪皑皑,松柏苍翠,乔锋一转到向阳山谷,看到自家的茅屋正冒出袅袅的炊烟来,菜园旁的那棵枣树伸着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摇晃,心里便是一热,拔腿就往山坳里边跑,一面在嘴里大声喊道:“爹,娘,锋儿回来了!”
他连叫两声,已经跑进了篱笆墙,只听柴门吱地声开了,乔山槐从屋里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乔氏紧跟在后边,她嘴里叫了声锋儿,手把着柴门,竟是再也挪不动步子了,眼里却是泪花扑闪。乔锋扑到乔山槐的跟前,拉着他的手叫道:“爹,锋儿回来了。”乔山槐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着他的头顶,喃喃道:“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乔锋却又挣脱了他,跑到乔氏的跟前,见她把着柴门呆呆地看着自己,眼里扑簌簌地落着泪,嘴里却是发不出声来,忙上前抱住她,道:“娘,娘,你怎么了?”乔氏这才缓过了一口气来,猛地将他搂在怀里,哭着蹲下身去,道:“锋儿,你到哪儿去了?你……你可……把娘给想死了……”乔锋靠在娘的怀里,感受到她身上的温热,鼻子也酸楚不堪,连声叫道:“娘,锋儿可不是回来了么,锋儿再也不离开娘了。”
乔氏哆嗦地用手把乔锋的脸捧起来,咽声道:“让娘好好看看你,孩子,这些天你在外头,可吃了不少苦头……”
乔锋看着乔氏哭红的眼睛,额头上的皱纹,鬓角里星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