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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少年乔锋-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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诩为佛门净地,武林泰斗,原来却是个藏污纳垢之处;少林和尚外表一派道貌岸然,其实背地里却淫荡无耻,罪业深重。待得时机成熟之后,他把这一连串罪果公布于世,管叫那慧真身败名裂,无地自容,管叫它少林一派遭千夫所指,清誉扫地。
至于乔锋,萧燕山也时常藏在五乳峰周围窥探,见他长得越来越壮实,便像个小牛犊似的。这孩子平常也没什么玩伴儿,只能一个人在山坳里四下转悠,拿一把乔山槐给做的木弹弓,用石子打些小鸟小兔子耍戏,往往一玩就是大半天,倒也能自得其乐。
萧燕山见了却不免暗自心伤,思忖道,这孩子要是长在契丹,现在少不得要在大草原上骑马牧羊,摔跤角斗,看的是蓝天白云下的碧野千里,吃的是糍粑喝的是酥油茶,啃的是手抓羊肉饮的是烈酒,吼的是粗犷的牧歌调子……可在这南朝汉人的抚育下,孩子身上却看不出多少契丹人的野性来。
他还常常在夜里潜到乔山槐家的屋后,偷听那对农家夫妇育教乔锋,说的也无非是些礼义仁智信方面的儒家思想,萧燕山每每听了,都大摇其头,很不以为然,这不是在教孩子做只软弱的羔羊么?而在大草原上,强者就应该是能狂奔千里的骏马,甚至是残忍好斗的狼。
其实说白了,大宋朝这个农耕民族,就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耕牛,而契丹这个游牧民族,便是一匹狂奔不停的烈马,耕牛虽然有两根看似尖锐的弯角,其实却远远不如奔马闪亮的蹄铁有威力。乔锋这匹有契丹血统的小马驹儿,从小被善良懦弱如牛的乔氏夫妇所抚养大,他的心性必然有所改变,有马的威猛,有牛的仁义,才能造就出一位绝世的大英雄、大人物来!这点却是萧燕山所想不到的。
萧燕山这匹一心想复仇的烈马幸得他师父虫二先生的教化,才没有变成一只残忍无羁的恶狼,他在拿到第二本《伏魔杖法》后,又练了近七个月才有小成。还好,他只是想熟知少林七十二绝技里的套路,以备在日后挑战少林僧众时有充足的准备,倒并不是要将其一一精通,而这些绝技修炼起来困难重重,没有足够的时日和精力来研习,是很难窥摸到门径的。
再去藏经阁还《伏魔杖法》时,已经严冬腊月了,天地萧索,寒风怒号,少室山上一片荒芜衰败的景象。萧燕山沿着旧路潜到藏经阁时,见两只灯笼被刮得来回乱晃,守夜的僧人却不见坐在那里,想是天寒交迫,都回屋取暖了。
当下又从窗户里翻了进去,这次依旧没有见到上次看到的那个扫地的老僧,他走到书架前,将《伏魔杖法》放回原处,随手拿起一本册子,见居然是《般若掌法》,不禁又惊又喜,心说怎么今儿个如此顺利,轻易地就把这秘籍拿到了手?
他刚把秘籍揣入怀里,蓦然心头有阴影闪过,就好像野兽将踏到陷阱边沿时,产生的不详征兆。萧燕山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四下的动静,从第一排书架走向第二排,刚迈出几步,一个灰衣人的身形便从暗处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两掌呼地拍响萧燕山的左肋,竟然是大力金刚掌里的招数。萧燕山心中一凛,自己盗经的事果然吃少林僧人察觉了,也不知这附近藏了多少人,当下手腕一翻,接了对方两掌,借机向后退去,在空中就弹出两指,直袭那人的
上三路。
那灰衣人伸指做出了个拈花状,也弹出两道指风,使的居然是七十二绝技里的拈花指,只听波波地两声,四道指风在空中相撞,挂在梁上的一盏长明灯吃劲气所摧,啪啦一声碎成了三半儿。萧燕山这才看清,那灰衣人的脸上也蒙了一块黑布,心中一动,莫不成他也是来盗书的,并不是少林的人?
便在这时,听外边有人喝道:“谁在藏经阁里喧哗?”大门哗地声被推开,抢进两个手持戒刀的僧人来,他们一见灰衣人和萧燕山的形貌,一呆,刚要叫喊,两人同时弹出一缕指风,早封住了两僧的穴道,随即身子一晃,又同时冲出门去,踩着墙壁噌噌噌噌上了阁顶,两人一旦在上面站稳脚根,便拳来脚往地缠斗在一起。
此时,夜风还在狂号不止,片片雪花从苍穹里洒下来,满眼皆白。萧燕山和灰衣人像两粒弹丸似的在屋顶上跳来跳去,手里更是奇招迭出,忽尔使出少林功夫,忽尔使出自身的绝艺,相形之下,灰衣人所涉猎比萧燕山还广博,花样繁杂,但萧燕山的武功更精纯些,出手凌厉,两人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从藏经阁一直打到慈云堂,又从慈云堂一直打到了后山。
后山十分僻静,两人冲到一片竹林旁,双掌一碰,积雪乱飞,身子吃掌力所逼,各向后翻去,一个出左手,一个出右手,各抓住一根竹竿,稳住了身子。
刺骨的寒风在林间往来驰突,肆虐逞威,将鹅毛般的大雪卷起扬下,遮迷了人眼。蓦然,两人的手腕同时一撑,竹竿曲成弓形,嗖地将他们弹起,向中间撞去,就在一错身的刹那间,两人已连对数掌,又像两只燕子似的唰地分开来。
狂风旋着大雪满天飞扬,两人默然而立,那雪花飘到离他们头顶半米处,就被腾腾的杀气激荡出去,四下分开,好像他们全身罩在了一个无形的物事里,风雪难侵。相峙了会儿,四周一片茫茫银海,只有两人所站的圈子里不见一片雪花。
终于,两人的杀气慢慢弱下去,同时朝对方打了个手势,然后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狂奔而去,那雪地上居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萧燕山一口气奔到了塔林,才停下来,凝神聚气听四周动静,见没什么异常,又见自己一道上并没留下什么脚印,这才飞身纵上那座七级的墓塔,从孔眼里钻进去。室内冰寒刺骨,萧燕山盘膝运功,将真气注入全身,任凭外面风雪如何肆虐,他却充耳不闻,只是在心里边,那个灰衣人的形象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呢?
三个月后,冬去春来,草绿花开。这一天的黄昏时分,萧燕山匆匆由外边赶回嵩山,原来,这段时间他去沧州拜见了受业恩师虫二先生,并见到他的关门弟子狄青。虫二见萧燕山听了自己的吩咐,过去的一年多一直在少林寺里研习“佛经”,心下甚喜,当下留他多住了些时日,并将自己近些来所参悟的武功心得尽数传授给他。
所以说,萧燕山此次下山,可以说是收获颇多。待得上了少室山,看到绝壁峭立,松柏吐翠,佛寺森严,钟声清袅,云气氤氲缠绕,便好似从寺中涌出来一般,萧燕山不觉精神为之一振。曲指一算,他在这嵩山也呆了六个年头,早就把它当成半个家,小别之后更添亲切之感。
他回到塔林后,在自己的窝里小憩了片刻,见天色暗了下来,心里记挂着乔锋,便赶去了五乳峰的山谷里,走到那几间茅草屋后边,听乔山槐一家人说话。
他刚在后边站好,就听到屋里传来了孩子的嘻哈声,萧燕山心里一
热,暗道锋儿今年也九岁大了,孩子她妈竟然一个人在九泉之下熬过了八年……只听乔锋叫道:“娘,再讲一个笑话我听!”乔妻道:“还是留着明儿再讲吧,你阿爹今儿个砍柴累了,让他早点歇着去!”
又听乔山槐道:“孩子要听,你就讲嘛!”乔锋道:“我给爹捶捶背,他就不累了!”乔妻笑道:“那好,娘就再给你讲一个炒豆子的故事吧!”听乔锋高兴地拍起了巴掌:“好啊好啊!”
萧燕山在外边听着,暗暗叹息一声,听那乔妻道:“话说一个婆娘在家里炒豆子,锅里有黄豆,还有绿豆,炒啊炒,炒熟了后,往簸箕里一倒,马上就分成了两堆,一堆是绿豆,一堆是黄豆,你说,这是怎咋回事?”乔锋疑问:“不用手拣,豆子就分开了么?”乔妻道:“对,锋儿想想看,你能不能办得到?”乔锋道:“豆子都混在一块儿了,那怎么成?”萧燕山也在暗暗想,是啊,怎么才能分得开呢,即便是有绝世武功只怕也办不到。
又听乔妻笑道:“娘亲我自然有办法了,那锅里炒的本来就只有两颗豆,你怎么倒也是一粒黄豆,一粒绿豆!”乔锋听了,咯地声乐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是一大锅豆子呢,原来只有两颗,嘻嘻,一颗黄豆,一颗绿豆,真好玩儿!”乔山槐也道:“你娘啊,满肚子的笑话,够你听上十天半个月的。”
萧燕山听到这儿,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只听乔妻道:“好了好了,娘要吹灯了!”屋里的灯光果然灭了。
半轮明月悬挂在山峰的顶上,万千星斗离得很近,似乎伸手可掬。萧燕山意态萧索,慢慢离开了茅草屋,走在山路上。四下里静悄悄的,天籁俱寂,清幽的月色下,谁会去抚慰一个形影单只的父亲呢?
这天晚上,九岁孩童乔锋的梦里头没有父亲,只有他的娘和豆子。他梦见乔妻站在锅沿前烧火炒豆子,里边的那堆豆子里有黄的有绿的,炒了一会儿,乔锋问她:“娘,这么多豆子你能把它分成两堆吗?一堆是绿豆,一堆是黄豆?”
乔妻笑着用指头点了他的额头一下,道:“锋儿,你这小脑瓜里又在胡诌绉些啥?”把锅里的豆子端起来倒在簸箕里,说:“哪里有什么黄豆子,绿豆子,只有一种黑豆子!”乔锋探头一瞧,可不是怎的,一簸箕黑乎乎的豆子,冒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儿,原来是炒糊了。
第二天一早,乔锋从睡梦中醒来,见阳光刺眼,耳边听到纺车的嗡嗡声响,却是乔妈妈一早上起来就开始纺线了。
他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起来,乔妻眼盯着纺车道:“锋儿啊,先洗把脸去,饭,娘早给你热在锅里呢!”乔锋答应一声,先去用瓢舀水,这才知道,乔山槐已经拿着柴刀上山去了。
太阳已经有一竿子高了,篱笆墙角栽种的半亩油菜花儿开得金黄一片,成群结队的蜜蜂和蝴蝶在花蕊上嗡嗡地盘旋着,地头上的那棵大枣树也开出了零零碎碎的小白花儿,山坳里的微风轻漾,把浓郁的油菜花香、枣花儿香吹得四处飘溢,让人闻之欲醉。
一个身穿灰袍的僧人沿着山道走进了山坳,乔锋远远地看见,叫道:“是慧元师父,娘,慧师父来了!”乔妻从屋里出来,见慧元手里拎着一个米袋走进了篱笆墙,忙道:“慧元师父好!”
慧元将米袋交给乔锋,合十道:“慧真师兄让我给施主送些米来,去年的收成不好,想你们也过得清苦。”乔妻听了这话,不住声地念佛,道:“几位师父真是菩萨心肠,慧元师父,请屋里歇歇脚再回去吧!”
乔锋拉着慧元的手,引着他进屋,献宝似的道:“大师父,我跟你讲个笑话听吧!”乔妻一听,便知道他要现炒现卖了,转身去冲茶。只听乔锋道:“话说有个妈妈炒豆子,锅里是一粒黄豆子,一粒绿豆子,炒熟后她往簸箕里一倒,马上便分成了两堆,一堆是黄豆子,一堆是绿豆子。”他说到这儿,得意地问:“慧元师父,你说是怎么回事?”
乔妻听他说得颠三倒四,噗哧笑出声来。慧元也笑道:“锅里一粒黄豆,一粒绿豆,当然容易分得清了!”乔锋瞪大眼睛,叫道:“慧元师父,你可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乔妻过去一把将他搂住,笑道:“傻孩子,你一开始就把谜底告诉了慧元师父,还让人家去猜什么?”乔锋这才省到是自己先说露嘴了,顿时一张小脸儿羞得通红,朝着自己的脑壳,弹指打了个爆栗子。
慧元喝过茶后,便告辞而去,乔锋送他到了路口,道:“慧元师父,你能教我武功吗?”慧元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只要你能先告诉贫僧,学武功是为了什么?”乔锋看着慧元,慢慢摇头。
慧元笑了笑,道:“锋儿,等你把这件事想明白了,我再替你跟慧真师兄说去!”乔锋点点头,又叫道:“大师父,看我的!”扎了个马步,嘴里呵呵有声,向前打出数拳,他前几天随乔山槐去少林寺的菜园子帮工,偶然看到有僧人在练拳脚,便记下了这招“马步冲拳”,现在施展出来给慧元看,居然使得似模似样。
慧元见了,夸许地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乔锋却又运掌冲着那棵大枣树连连拍去,每拍一掌就跟着大喝一声,自觉是威风八面,待见那枣花儿簌簌而落,蜂蝶吓得四下乱飞,更是长了精神,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待得乔锋打累了,闲下来时,他自然便想到了慧元临去时问他的那个问题—;—;学武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打打树,逞逞威风,吓吓蜜蜂小鸟什么的吗?显然不对劲,这目标可定得忒小,也没什么光彩。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
还是没有弄明白,一嘟嘴道,“嘿,我也不去费这脑筋了,这便问娘去。”
他一溜烟地跑进草屋去,把慧元问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与他娘听,乔妻道:“锋儿,下次大师父再问你时,便这样说,现在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长大了用来报效朝廷!”乔锋道:“强身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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