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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情深若海-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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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是没听见?因为她依旧专注于她的舞蹈动作。

    她双手打开至身体两侧,手臂低于肩膀,手心则是向前,这动作看起来像是在拥抱一个人。一个蹲、一个跳,又加上几个连续的组合动作后,脚尖在地上划着圈圈,接着一个突然的跃起,身子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后,双足落下,这一落,正巧落在房门边。

    她双腿缓缓朝两侧分开,呈一百八十度,紧紧贴着地板。她柔软的身子往左侧压,再压,直至身体贴在左腿上,双手紧抓住左脚的足尖后,一个深深的吸气,再一个缓缓的吐气后,她身子已回正,双手也分别置于两膝上方。

    她坐在地板上调整有些急促的呼吸,晶莹的汗水沿着她的额际下滑至颈项,看来……很性感。从他的角度看去,视线正好落在她不断起伏的胸前,汗水湿透了她的舞衣,让原本就是紧身的细肩带背心更是贴合着她的身体,好身材一览无遗。

    他仅是看了一眼,便不自在地调开眼光,俊容有着两抹浅浅的、很可疑的红晕。

    “咦?你回来啦?”方若海自大理石地板起身后,才发现林凡侧着脸,倚在门旁。她自双耳摘下无线迷你蓝芽耳机,又拿下夹在雪纺纱片裙抽绳上的超薄名片型手机。

    林凡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才明白原来她戴着耳机听音乐练舞,难怪方才她没听见他那其实很大声的“轻咳”。

    “你父亲失约了。”他盯着她因练舞而红扑扑的粉颊。

    “啊?”她微显讶异,无辜地问:“所以你没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嗯。”

    “我爸……他放你鸽子?”

    “不,他拨了通电话给我,说医院有事,他走不开,所以再另约时间。”

    “哦……”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随后漾开一抹笑,“他是主任嘛,总是忙了点,有时若遇上什么紧急状况,他是真的走不开的,毕竟救人要紧呀!”

    “也是。”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但……你的安危比较重要吧?”

    “医者父母心。对他而言,病患和我这个女儿一样重要。”

    林凡瞪着她,“倘若每日都有病患上门找他,那他岂不是次次失约,而我便拿不到我要的东西?”

    “嘻!医院里还有其他医生啊,爸爸不会每次都失约的。”

    “但今天他确实失约。”他深幽的黑瞳紧捕捉她的表情。

    “也许今天的病人情况特殊。”他的目光让她心口卜通卜通跳,她有些羞意,也有点心虚。

    垂下一双美眸,她躲避他试探的目光,偷偷吸口气后,重新抬眸。“其实你也不必防我,一来,我待在你这里对你并无害;再者,我爸爸不可能为了一个与他无关的玉坠而宁可不要我。”

    林凡敛下眼,忖度着她的话。她说得不无道理,她留在他这里,对他真的无害。而她父亲,也真的不大可能为了帮向震谭而不顾自己亲生女儿的安危。既然如此,他为何防她?

    一个不经意的抬眸,他的眼神对上她的。

    她唇畔带着笑意,白嫩的脸蛋染着淡淡的红晕,整张脸是春暖花开。一股不知名的暖意,缓缓流淌过他心底,让他心神一荡。

    一种让他害怕的念头方闪过,他倏然收回停留在她脸上的眸光,淡淡说道:“吃饭吧。”

    离开前,他听见了打喷嚏的声音,那是来自他身后的她。

    刚才他倚在门边不动,她只闻到自己身上有淡淡的咸汗味,除此之外,便剩下他的男人气味。可就在他转身时,带起一股香味,而那种香味,总会让她敏感地打喷嚏。

    “感冒了?”他回过身问道。

    摸摸鼻子,她对着他摇摇头。

    瞥她一眼后,他迈开长腿,才跨离房门两步远,又听见后头连续响了两个大大的喷嚏声。

    方若海垂着头,揉揉过敏的鼻子,暗自叫苦。另一方面,也在臆测着他身上那股香味从何而来。难不成……他有女人了,只是她不知?

    “冷?”想起她身上那汗湿的舞衣,他停下脚步。

    咚地一声,那个双腿虽然往前走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还不停揉着鼻子的女人,一个没注意又撞上他硬邦邦的背,与那日校门口发生的状况如出一辙。

    重心不稳的她,一手拿着耳机和手机,一手还停在鼻端上,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自己就要往后栽去,她怕疼的闭上双眼,等待疼痛的到来。

    身后一被柔软的身体碰撞,林凡便知有人眼睛没长好,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他转过身子,大手一捞,便把那个差点栽倒的小女人捞进自己怀里。

    “咦?”没有预期的疼痛,方若海缓缓睁开眼睛,在发现自己被搂进一个温暖的胸膛时,粉颊窜起一阵燥热。

    心窝里关着一只小鹿,那只鹿儿不安分地冲撞着,害得她心口又是卜通卜通乱乱跳。

    见她颊畔又是一层淡淡的红晕,加上自己硬实的胸前多了一道柔软,林凡才惊觉两人间是如此亲密。

    握住她腰身的铁臂一松,他轻别开脸,低声道:“换件干的衣服再出来吃饭吧。”话落,长腿一迈,他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见他脸上有着古怪的神色,方若海倒是不以为意。他没因为怀疑而赶她走,也没放任她栽倒,还关心起她来……就算现在他对她咆哮,她也是很满足。

    嘻……目前看来,她与他的距离是往前进了一步。嘻!嘻嘻!
第四章
    那日,一个秋季的落日时分。

    林凡开着车,车内还有林瓶和夏芸心,一个是他的妹妹,另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她俩为了庆祝他拿到硕士学位,找了家很有特色的餐厅,说是要三个人好好吃顿美食后,再去狂欢一整夜。

    往餐厅的途中,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被层层的灰云布满,不多久便开始下起大雷雨。豆大的雨珠密密打在车窗上,噼哩啪啦响个没完没了。

    芸心说,那雨声、那雷鸣,是为了庆贺他拿到学位而合奏的欢乐舞曲。

    瓶瓶则说,秋天还下雷雨,一定是连雷神和雨神都为他开心,所以劈了几道响雷、下了场大雨来祝贺他。

    他们三人一路说笑,终于来到那家餐厅。

    雨天出门总是不方便,所以有车的人在这种时候自然是选择以车代步,而车一多,停车位相对也就难找。

    他在餐厅附近绕了好几圈后,总算在餐厅对面等到一辆正要自路边停车格离开的车子。瓶瓶和芸心嚷着要先进餐厅点餐,他让她们先下车,自己再把车停好。

    车一停妥,他才打开车门跨出一脚,便看见站在马路中央,撑着伞等着过街的她们。

    他带着笑意自车内走出,关上车门设了防盗警报器后,一个转身,他看见对向车道一辆高速驶来的联结车,完全没有减速迹象地直朝她们而去,眼看着就要撞上。

    他愣了一秒,随即大喊:“小心——”然后跟着迈开双腿,不理会这方的来车,迅速往她们的方向奔去。

    “砰”地一声后,路人的尖叫声四起,她们共撑的那把伞被抛上半空中,像落花似的在空中旋转又旋转,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坠地。

    他看着芸心被撞飞到这个车道来,一辆来不及煞车的小客车就这么辗过她娇嫩的身体。他跄跄踉踉地走到她身旁,腥红的鲜血不断地从她鼻口涌出,她的身子还不停抖动着。

    他喊着她的名想唤回她的意识,他想撑起她的背带她就医,怎奈一个沉重的雷响后,雨势增大。

    一个短暂的抽搐,她身子那不自主的抖动,顿时停止——

    她断了气,在他怀里;她魂归天,在他眼前。

    他张着嘴,想喊她却喊不出来:他眨着眼,想掉眼泪却掉不出来。他只能颤抖着双手,抱着她尚温热的身体,任她呕出的鲜血和着雨水,染上他的脸、他的衣、他的掌。

    苦味、涩味、酸味……渐渐渗过他湿透的衣,逐一侵入他的心,搅和成另一种滋味——

    是痛。

    他喉头紧缩着,他双眼干涩着,他心肺撕裂着。

    好心的路人上前关心着,他置若罔闻,双眼空洞,他只是静静地拥着芸心,紧紧地拥着芸心。

    好半晌,对街传来了喧闹声,那声音会干扰到他的芸心啊……

    他气愤地抬首,正要大吼着要他们安静时,双眼瞧见肇事的联结车就停在对街。他看着几个人或蹲或跪在肇事车辆旁,天暗雨大,他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好像……好像是正要从车体下方拉什么东西出来……

    “绷”地一声,心上那根早濒临崩溃的弦,紧了紧,然后硬生生断了。

    他将芸心抱到马路旁,拜托路人照顾他的睡美人,别让她被喧闹声惊醒。然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奔进车潮、横越马路,在联结车旁停下脚步。

    雨水打在他身上,不痛,真的不痛,因为他的痛觉,早跟心脏为伍,所以身体没了痛觉。他看着那些人自车体下方拉出一具娇小的身子,高速撞击加上拖行,那娇小的身子早已因重创而变形。

    死了的,血肉模糊;活着的,肝肠寸断。

    大雨冲刷下,腥红的液体沿着她全身上下每个部位滑到地面,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圈红光,煞是沭目惊心。

    她的瓜子小脸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只是被车轮辗过又被柏油路面磨坏的脸皮,让人瞧不清她原来的清秀。

    “咚”地一声,他双膝跪地,溅起地上的血花,染红他的眼、他的脸、他的衣、他的心。他的身上尽是她俩的鲜血,这是上天给他的庆贺?

    什么雷鸣、什么雨声合奏的欢乐舞曲?什么雷神、什么雨神的祝贺?根本都是狗屁!根本什么都不是!

    那雷鸣、那雨响,根本是催促她俩魂归天的勾魂曲。

    去他妈的狗屁雷神!去他妈的狗屁雨神!都是混帐!一堆该死的混帐!

    大雨哗啦哗啦,沁凉他的身子,他听不清路人叽叽喳喳到底是在对他说些什么。

    雨帘下,救护车一路鸣笛由远而近,一部停在这端,另一部在对街停下,车顶上的红灯闪烁不停,像在照亮黄泉路,好让她们不怕黑,安安稳稳地走进阴曹地府。

    待她们分别被救护人员抬上担架,送上车后,“砰”地一声,车门重重落下。双眼一眨,他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脸颊早已流淌着温热,在冰凉的大雨下,那温热益发灼烫、伤人。

    那日,潇潇秋雨中,他懂了什么叫男人泪。

    那日,潇潇秋雨中,他尝到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那日,潇潇秋雨中,他同时失去挚爱的未婚妻和至亲的妹妹。

    那日,潇潇秋雨中,他才明白原来女人都是脆弱的花朵,易碎。

    他在大二那年春天认识芸心,情芽初开,然后茂密成爱情林。他在拿到硕士学位那年秋天,风雨潇潇,情叶飘飘,情花枯凋,而情意满满的心,从热烫变冷,然后凝成冻。

    之后,他像掉了魂,整日过得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一个无心之人,哪还会惦记人生?他想过干脆跟着她们一起离开,却在因缘际会下,听了国科会特约研究人员向震谭的一场演讲后,改变了想法。

    瓶瓶和芸心的离开,绝不是为了要让他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老天爷带走她俩却留下他,也不会是要让他悲伤到结束自己的性命。若是如此,当时一并连他也带走就好,何必留他?

    是以他告诉自己,他要为她俩在人世好好活着,也要对身边的人更加良善、更加照顾。

    所以,于事,他进入向震谭成立的视心研究室,成为研究员。一方面好好工作,一方面也是希望藉由深入了解人类心理的同时,能让自己早日沉淀那哀伤。

    所以,于人,他对双亲更孝顺,即使他们仍不谅解为什么他没尽到兄长照顾妹妹的责任。

    不仅是双亲,身旁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能享受到他的关怀。

    除了恋慕他的人……

    他长相俊美,个性虽冷漠心却是善良,向他示好的女性极多。

    可他的爱情林枯死了,他的心凝冻了,他再也爱不了女人,也不要女人爱他。所以一旦发现有女人对他有意,他便疏离。

    虽然他努力活着,好让天上的芸心和瓶瓶放心,但每年秋季,天不落雨就没事,一旦降了雨,他便止不住过去恶梦的侵袭。

    哗啦哗啦,一场急雨骤下,那雨珠打在地上的声响,流淌过他的耳,穿透他的心,又渗出细密血丝。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尖锐地让林凡自梦中惊醒过来,他一身冷汗。

    呆瞪着花店玻璃大门外的街景,一片灰蒙蒙,雨水不断冲下。

    因为下雨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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